說到底,我們的生活不過是一系列的意外,一連串的偶然事件而已。一串的選擇,隨機的,或是精心的,疊加起來,構(gòu)成了被我們稱作的生活。 ——羅欣頓·米斯特里《大地之上》 荷爾德林在《人,詩意地棲居》中寫到“如果人生純屬辛勞,人就會仰天而問:難道我所求太多以至無法生存?”也許很多人的答案和荷爾德林緊跟其后的兩個字一樣,是的,因為我們都認為人的欲望太多,想要的太多,才會一直苦苦地去追尋,讓人生如同斷不了電的發(fā)條一樣,一直工作,這樣的人生當然是辛勞的,但是當我看完羅欣頓·米斯特里的長篇小說《大地之上》我的答案不再那么肯定,因為有時候在民生凋敝,時局動蕩的大社會背景下,人是不能選擇的,特別是對于生活在底層的小人物而言。 現(xiàn)在提到印度,你會想到什么,是一言不合就尬舞的寶萊塢電影,還是除了咖喱還是咖喱的料理,又或者是趣味兒英語發(fā)音,又或者是種姓制度?你能想象約100萬人居住在面積240公頃的貧民區(qū)里,房屋擁擠,衛(wèi)生狀況惡劣,貧民區(qū)僅僅只有1%的住戶擁有自家的廁所,在印度最大的金融中心孟買,在林立的高大廈下面,卻有數(shù)不清的貧民窟穿插其中,這還是20世紀的情況,如果時間回到1975年,那時候的印度又是一副什么樣的畫面呢? 《大地之上》時間背景是在1975年前后,那時候印度陷入政治、經(jīng)濟的雙重危機之中,在緊急狀態(tài)期間,公民的基本權(quán)利被剝奪,強制絕育運動以及暴力拆毀貧民窟,小說中以四位主人公的命運為主線,展現(xiàn)了印度數(shù)十年的風云變幻,讓我們看到在那一段特殊歷史背景下小人物的苦樂悲歡以及他們堅韌的生命力。 《大地之上》出版三十年,二度被譯成中文發(fā)行,該書入圍了布克獎短名單、國際都柏林文學獎短名單,并斬獲加拿大吉勒獎、英聯(lián)邦作家獎最佳圖書獎等文學獎項,堪稱印度版的《活著》,曾被《每日電訊報》評選的“十大亞洲小說”中本書位列第二位,僅次于《紅樓夢》。 小說中的四位主人公,有拒絕再嫁、謀求自立的寡婦迪娜,一對出身于賤民階層,在種姓沖突的滅門慘案中逃生的裁縫伯侄伊什瓦與翁普拉卡什以及出生于商人家庭、有點靦腆的青年學生以及寡婦的新房客馬內(nèi)克,因緣際會,這四個獨自背負苦難的人走在了一起,開始在這間小屋開始新生活。 當我們以為四個苦難的人物也許會相互理解,但并不是,雖然他們都遇到各自的苦難,但是他們各自代表的沖突卻是不一樣的,比如迪娜,她從自己的童年開始就被宗教與傳統(tǒng)束縛的透不過氣,她在上學的時候就被傳統(tǒng)的哥哥努斯萬要求不允許與同學走太近、不允許剪短頭發(fā)等,在印度好像女性不管在家族中、還是社會中都低人一等,但是迪娜一直試圖擺脫這種傳統(tǒng),不管是與丈夫結(jié)婚,還是丈夫離世后回到公寓靠自己生存,從她身上我們可以去思考宗教和傳統(tǒng)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是引導人們有信仰更團結(jié)生活得更好,還是作為一種枷鎖,桎梏人的發(fā)展。 伊什瓦與小翁是一對低種姓伯侄,他們則代表種姓制度,印度的種姓制度源于印度教,有三千多年歷史,這個制度把人分為4個等級,即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首陀羅,伊什瓦與小翁的家族是恰馬爾,是所謂的賤民還不屬于這四個等級之列,像裁縫這種工種對于他們來說是跨越工種,是不被允許的,他們一家人為了能生活好一點一直在努力,結(jié)果卻給整個家族帶來了滅頂之災,兩個人以為換了一個地方就能重新開始,當每一次看到一點光明的時候,卻立馬被拖入深淵,所以當他們第一次在迪娜家工作遇到吃午飯的時候,伊什瓦說:“晚上吃一頓就足夠了,再多吃,既浪費時間又浪費食物”,到后面才知道他們并不是說多愛工作,只是連最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 而故事中的馬內(nèi)克呢,讓人感到唏噓不已,身為富裕經(jīng)商家庭的唯一子嗣,他沒有過多的生存壓力,但是他對“守舊”與“固化”的思想是有抵抗的,也覺得這個時代不公,在迪娜的公寓,他努力與小翁成為朋友,去感受他們的生活,但是結(jié)局呢,他終身一躍,在鐵軌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四個人物的故事獨立成章,卻又在這個大時代的背景下被緊密地聯(lián)系起來,羅欣頓·米斯特里用心刻畫了每一個人物,讓我們通過這四個人物的命運去穿透表象,了解到當時印度小人物的生活重相,也同時留給我們無數(shù)的思考,對生活、對命運、對社會、對時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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