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華 秋天的田野里,黃亮亮的稻谷又飄著稻香,玉米桿上的苞谷干了殼。愉悅的我漫步鄉(xiāng)村小道,沐浴晨光里,一路思緒悠悠。小時候只要秋天一到,家里的小石磨就開始靈動起來,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推著磨心轉,磨過了幾代人的時光。 小石磨是爺爺錘煉成的,圓圓的個頭矗立磨盤中央,質地堅硬,重約百十余斤。上墩下墩外觀鑿有細細的花紋,磨齒非常的均勻而且鋒利。上墩半腰間卡著一個耐磨的小木方,木方中間有一個小圓洞,磨勾插在里面,推起磨來比較省力。上墩平面鑿有凹形,凹形低處鑿有一個圓形小洞眼,是喂食物的進口,上下兩塊巖石重疊在一起,被一個結實的磨心緊緊地套住,下墩連著一個能裝漿液或面類的磨盤。 七八歲的時候,爸爸推著磨,媽媽把小麥、苞谷、酒米喂進磨口,一圈一圈反復地轉動,麥面、苞谷面、酒米漿液不停地從磨齒流出,小麥、苞谷、酒米漿液做出來的玉米粑、饅頭、湯圓,炸出的“面坨坨”、“歡喜團”非常的好吃。那時是集體生產,靠爸爸媽媽出工掙工分分糧食吃飯,家里分的糧食不多,加之我在讀小學,雖說學費只有一塊八五,而當時家里的生活的確困難。我家占據(jù)著單家獨戶的優(yōu)勢,爸媽在山林里悄悄開挖了一些荒地,種上了小麥、苞谷。那些年爸媽從沒休息過,那么熱的三伏天,走在路上都悶得讓我心慌,爸媽卻還要下地勞作。 一個炎熱的夏天,蟬兒都熱得不想叫了,屋外的土地壩一腳踩上去,感到腳板的滾燙,我急速跑進屋里,再也不敢出來。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么近,反復眼前跳動,像在昨天發(fā)生似的。爸爸一早就到地里噴農藥,那苞谷桿長得老高,可能是我爸媽的勤勞,也可能是我當時不懂事,所以感覺它很高,它比爸爸的頭還高。打農藥經(jīng)歷過,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農藥的藥味讓人想嘔吐,加上那沒有風的悶熱天,人在地里很容易中暑中毒,爸爸到中午一點鐘打完了農藥才回家,顯得很疲勞,喝了點媽媽兌的鹽開水,休息了一會兒,才吃了點稀飯,下午又早早頂著烈日下地去了。爸爸初小文化,可是個好強的人,為了三個子女,他舍得吃苦,再苦再累也要把家撐好,讓兒女有飯吃,能夠讀上書。當時我年齡小,倒沒看出爸爸的長處,只知道爸爸和媽媽是家里的一片天。 從小,懂事的我跟隨爸媽下地勞作,爸媽見我太小,不忍心我在烈日下勞作,總讓我避開那火辣的太陽,中午火辣的太陽升起來,爸媽總讓我先回家,把妹妹和小弟照看好。下午他們外出下地,總讓我晚點把牛兒牽出去。1980年我15歲,家里有了承包地,爸媽早出晚歸,除完成國家征收的統(tǒng)購糧食外,且家里還存有余糧,這時候屋檐下的小石磨也有了精神,每天晚上不停地轉動,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我,輪流讓石磨唱著咿咿呀呀的歌。 二十年前爺爺去世,正趕上那年五月的端午,爸媽處理結束爺爺?shù)囊磺惺聞蘸?,我留在老家耍了幾天?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tag/duanwujie_10_1.html">端午節(jié)那天,媽媽告訴我,好久沒有吃過石磨面粉炸的粑粑了。那天,我推起了小石磨,磨了五斤小麥的面粉,中午做了包子,炸了油炸坨坨,我叫來奶奶一起吃,我吃得非常開心,奶奶和媽媽還比我更開心。我知道,奶奶和媽媽開心是我好久沒有回家,我開心是好久沒和奶奶、媽媽一起吃過爸媽自己種植的糧食。那天媽媽喂磨,我見媽媽的皺紋堆了好多,是歲月不饒人,爸媽在家里太辛苦了。 今年端午回家推著小石磨,我感到小石磨沒有以前那么沉重了,細細看來,小石磨隨著年齡的增長,它的身體隨著歲月的磨合,在我們幾代人的手里變得瘦小了。如今我的老家成了一條街,不遠處有了磨面機房,且家里的用具如城里人一應俱全,爸媽也在使用這些新用具。 小石磨在屋檐下保持著原狀,如今很輕松。因為我喜歡懷舊,只要我回到老家,就去感受小石磨和我一起的時光,就會想到它的付出,它的沉穩(wěn),它的忠于職守,它的默默無聞奉獻,它的樸實無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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