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鵬沖

學習是個體以自己現(xiàn)有的知識、技能、態(tài)度等心理結構為基礎，通過與客體信息進行交互來形成、充實或調整自己的知識、技能和態(tài)度的過程，由此帶來的變化會對個體以后在相關情境中的活動水平和方式產(chǎn)生影響。旅游作為一種社會文化活動，具有對個體發(fā)展和社會發(fā)展產(chǎn)生各種影響和作用的功能，特別是其教育功能是指旅游活動在增進人們的知識、技能、身體健康以及形成或改變人們思想意識等方面所產(chǎn)生的影響和作用。由此可見，學習與旅游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一致性，但是旅游既具有社會屬性、文化屬性和教育屬性，還具備經(jīng)濟屬性，所以旅游可視為一種特殊的學習方式。

一、旅游是既特殊又有效的學習方式

1.旅游活動是建構主義學習理論的體現(xiàn)、印證和應用

建構主義學習觀認為，學習不是簡單的知識由外向內的轉移和傳遞，而是學習者主動充實、豐富和改造自己知識經(jīng)驗的過程。這個建構過程具有主動性、互動性、情境性三個重要特征。旅游活動特別是研學旅行，全過程、各環(huán)節(jié)均體現(xiàn)這三個特征，是建構主義學習理論的生動體現(xiàn)、印證和應用：只有當學生主動進行意義建構，豐富自己的知識，全身心探索，研學旅行的實施才真正有效。研學旅行是集體活動，學生與老師、專家、輔導者等助學者進行溝通交流，分享資源，共同完成一定的任務，從而形成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人際關系，這完全符合建構主義學習觀中的“學習共同體”（或稱為“學習的社會群體”）這一概念。研學旅行不同于傳統(tǒng)課堂教學，主要區(qū)別之一就在于能讓學生深入具體物理情境和社會實踐情境學習，將已有的概念化知識自然遷移到具體情境中。這種形式可以說是社會建構主義（建構主義的流派之一）的情境性教學、情境性學習觀點更為直接的應用。上述觀點強調學習任務的真實性、弱化學科界限、進行情境化的教學成果評估，這些都在研學旅行中得以實現(xiàn)。

2.旅游是提供信息資源、信息處理工具的教學媒體

教學要為學生創(chuàng)造理想的學習情境，激發(fā)學生的分析、推理、鑒別等思維活動，同時為其提供豐富的信息資源、信息處理工具和適當?shù)膸椭龠M他們自身建構意義以及解決問題。豐富的信息資源和信息處理工具，在學習中非常重要。如果說興起于上世紀80年代的建構主義思想對學習、教學和教育心理學產(chǎn)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那么美國視聽教育家戴爾在上世紀40年代提出的“經(jīng)驗之塔”理論則將“學習旅行”（Study Trips）“參觀展覽”等方式視為重要的教學媒體，它們屬于從直接具體經(jīng)驗到抽象經(jīng)驗的中間階段——“觀察的經(jīng)驗”。這些教學媒體沒有難易之分，階段沒有先后之別，只是抽象程度不同，都是為了“教給孩子抽象概念時選擇最合適的方法”。這就意味著，研學旅行、參觀展覽等旅游活動是重要的教學媒體，可以給學生提供豐富的信息資源和信息處理工具。

3.旅游可以成為文博場館學習的情感起點

不管是學習共同體中的組成之一還是教學媒體的施用主體之一，老師（研學旅行中的研學導師等）作為設定教學（研學）目標、選擇教學（研學）模式、設置教學（研學）環(huán)境、評定教學（研學）成果的負責人之一，在研學旅行中要引導、指導學生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培養(yǎng)學生的探索精神，激發(fā)學生學習的內在動機，在推動學生與情境交互過程中，與學生產(chǎn)生互動。

更好地發(fā)揮老師（研學導師等）作用的方式、技巧很多，“教師期待效應”這一概念不得不提。這個社會心理學概念也被稱為“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說的是老師對學生心理的潛移默化影響，會使學生取得老師原來所期望的進步。與課堂教學一樣，研學旅行帶隊老師或研學導師除了為學生提供必要的幫助和指導，觀察記錄學生的表現(xiàn)和成長，還要形成對學生的正式評價。但是，非正式評價也非常重要，比如言語激勵等。這種激勵可以視為形成“教師期待效應”的手段，往往會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事實上，“教師期待效應”并非只針對學生，日常生活中通過自我暗示或他人暗示形成自我激勵或他人激勵，對激發(fā)和調動人的潛力會起到一定作用。比如，在日常旅游活動特別是參觀博物館、美術館等文博場館時，不少人選擇“網(wǎng)紅打卡”，在社交媒體上展現(xiàn)自己“較高的生活、審美品位”。如果堅持“打卡”，不管是不是出于虛榮心，至少會起到“自我激勵或他人激勵”的作用，形成“社會監(jiān)督”，可能讓打卡行為成為文博場館學習的情感起點、獨特方式，最終變成真正的生活日常。

4.旅游益于形成最佳的學習動機水平

從上述角度看，廣義的旅游活動對各年齡階段的旅游者來說，都是學習的重要方式之一。這似乎和不同年齡階段的心理或思維發(fā)展特點、學習動機有關。

從終身學習這一觀點來看，成年人特別是中老年人，學習更多是為了充實自己，使閑暇時光更有意義。他們的學習動機更為成熟，體現(xiàn)出更多的主動性和自覺性。對于這一人群而言，課堂學習機會越來越少，繁忙的工作和家務使他們不具備固定的學習時間和空間。旅游恰恰可以滿足他們在非正式情境中繼續(xù)學習的需要，且這種方式適合他們的認知特點。

除了符合認知特點，相比正式的學習，寓教于游的學習方式還具有學習材料更直接易懂、學習內容呈現(xiàn)緩慢、學習強度小間隔長等特點，更有益于形成最佳的心理動機水平。心理學家耶克斯和道德森的研究表明，動機不足或過分強烈都會使效率下降，中等強度的動機最有利于任務的完成。

綜上，在心理學的視角下，從旅游貼合建構主義學習理論的特征、旅游具備重要教學媒體的性質、旅游易于形成學習的情感起點、旅游更有益于形成最佳的學習動機水平等角度看，旅游是既特殊又有效的學習方式。

二、發(fā)揮旅游作為學習方式作用的建議

針對以上特點，建議從以下幾方面進一步發(fā)揮旅游作為學習方式的作用。

1.注重發(fā)揮“學習共同體”中各成員的互動作用

“學習共同體”各成員之間的協(xié)商、協(xié)作和互動對于知識建構有著重要作用，所以要重視旅游者與導游、旅游者與當?shù)鼐用?、旅游者與情境甚至是旅游者之間的良性互動。導游講解時要加強與旅游者互動，除了保證講解內容的專業(yè)性、準確性和趣味性外，還要注意講解禮儀規(guī)范，重視面部表情、目光接觸、身體語言、穿著服飾甚至是人際空間等非言語溝通方式，這些都可以增強導游信息傳遞效果，更有利于旅游者對講解內容的接受。旅游者與目的地居民的互動，可以使其更好地融入當?shù)匚幕?。事實上，文化差異是影響主客互動的重要因素，文化差異越大，越會吸引旅游者，也會引發(fā)主客對于自身文化的認同與反思。為了更好地發(fā)揮主客互動的積極作用，目的地應盡量保留當?shù)氐膫鹘y(tǒng)手工藝、美食特產(chǎn)等，創(chuàng)造條件進行多種形式的主客互動。如何實現(xiàn)旅游者間更好的互動？以旅行社為例，應盡量將文化背景、教育程度、認知水平等要素同質性較高的旅游者組織在一個團隊中，這樣有利于他們互相啟發(fā)、互相幫助、互相促進，由于文化背景等相似，甚至可能在“研討”中彌補導游講解的不足。

2.注重科技在旅游場景中的應用

學習旅行、參觀展覽等作為教學媒體，其與新技術手段的結合，可以發(fā)揮“教學新媒體”的更大作用。當前，以5G、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人工智能為代表的信息技術廣泛應用，為游覽項目、展覽展示增添更多媒體元素，為景區(qū)、文博場館等升級改造、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供了廣闊空間。值得一提的是，不少研學旅行課程中運用虛擬現(xiàn)實等先進技術，讓難以重現(xiàn)的歷史情境得以再現(xiàn)，讓跨區(qū)域的旅游資源特別是線性文化遺產(chǎn)資源得以整合、系統(tǒng)呈現(xiàn)，也大大增強了學生的參觀游覽興趣。在紅色旅游大力發(fā)展、黨史學習如火如荼的當下，運用好科技手段顯得至關重要。應廣泛應用智慧導覽、投影沙盤、增強現(xiàn)實、全息成像、虛擬講解員、環(huán)幕影院等新的技術手段和展陳方式，讓英雄人物更“立體”、戰(zhàn)爭場面更震撼、學習方式更多樣、革命故事更動人。比如貴州將建全國首個以長征為主題的全沉浸式數(shù)字體驗館，運用全息影像、虛擬現(xiàn)實、三維聲場、機械舞臺等高科技手段，完整串聯(lián)長征崢嶸歷程，全時空講述長征故事，喚醒人們的歷史記憶，引發(fā)旅游者內心共鳴。

3.注重豐富供給，轉變觀念

不同年齡階段、社會階層的旅游者心理需要不同，其學習方法、手段、過程等有所不同。一方面要圍繞團隊游、自駕游、銀發(fā)游、親子游、研學游、畢業(yè)游等需要和特點，設計更有針對性的線路和產(chǎn)品，不斷豐富旅游者的“學習材料”。對于各種類別、各個層次的旅游產(chǎn)品，都要不斷提升其文化內涵，尤其是提高歷史古跡類、文化遺產(chǎn)類景區(qū)，文化主題公園、歷史文化街區(qū)，旅游演藝、節(jié)慶活動的文化含量，讓旅游者通過旅游了解革命歷史文化、中華傳統(tǒng)文化，增強文化自信。另一方面，盡管旅游者在消費觀念、知識水平、認知能力等方面存在差異，但這并不是說人們通過旅游增長見識、開闊眼界、滿足精神文化需要是有高低層次之分的。只有轉變觀念，才能看到“網(wǎng)紅打卡游”的積極一面，才能認識到“一日游”同樣是為旅游者提供文化經(jīng)歷和文化體驗。比如上海近年來打造了城市“微旅游”品牌，推出各具特色的建筑微旅游線路，讓市民和旅游者用腳步丈量城市，了解歷史建筑的前世今生，感受城市歷史人文氣息。黃浦區(qū)打造的紅色文化微旅游線路，更是讓市民和旅游者感受到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黨之路、奮斗歲月、信仰之力。可以說，微旅游蘊含著大學問、大力量。

與學習動機相關的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認為，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是低級需要，而歸屬與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xiàn)的需要則屬于高級需要。按照這個理論，作為一種學習方式的旅游，不管是“微”還是“長”、是“淺”還是“深”，各種形式都可以很好地滿足人們更高層次的需要，這恰恰與“旅游在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方面的作用日益凸顯”等判斷相契合，再次印證了旅游作為學習方式的可行性和必然性。

（作者單位：中國旅游報社）

來源： 中國旅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