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  

文/景治東

    王德出生于庚子之春，一個貧寒的小村莊，他小時候記得大爺爺是大隊(duì)書記。大爺爺名叫高尚，他有一兒三女，兒子叫高軍，女兒分別叫翠翠、二翠、小翠，那時都已成家。

高尚的兒子高軍，王德管他叫爹爹，高尚的三個女兒，王德管她們叫大姑、二姑、三姑。

   高尚兒子高軍結(jié)婚后和自己同住一個小院，三個女兒嫁給了周邊農(nóng)村，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王德爹爹高軍的媳婦愛花王德管她叫大媽，他爹爹婚后算有福氣，生了三兒一女。女兒叫蘭蘭，三個兒子分別叫富貴、富裕、富強(qiáng)。高軍的女兒王德管她叫姐姐，高軍的兒子王德管他們叫大哥、二哥、三哥。

   那個年代，山溝里交通不便，家家戶戶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王德爹爹高軍的大兒子富貴已長大成人，有一年春天，取了隔壁村的蓮蓮就簡辦了喜事，便和蓮蓮一直在大山里耕種。

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日子越過越苦，生活越來越不容易。

    王德聽說，他爹爹高軍有一年，為了讓以后過上好日子離開了大山，從黃土高原去了內(nèi)蒙古高原，帶著媳婦愛花和女兒蘭蘭，還有二兒子富裕和三兒子富強(qiáng)。大兒子婚后分了家，高軍覺得他也完成了自己為父的責(zé)任，就沒有一起帶走。因?yàn)?，干旱的黃土地年年收成不好，所以，他選擇去了內(nèi)蒙古。那里畢竟是平原，還有黃河水澆地，雖然是住別人家的房子，租別人家的地，但每年收成穩(wěn)定，不用忍受饑寒交迫。

    時光飛逝，王德爹爹高軍在內(nèi)蒙古的日子漸漸地好轉(zhuǎn)起來，一年四季吃穿不愁，聽說比大山里能強(qiáng)出十倍。

   王德現(xiàn)在回想兒時，歷歷在目，就在他小時候，一年春天，遠(yuǎn)去內(nèi)蒙古的爹爹和大媽回鄉(xiāng)探望自己的父母，穿著嶄新，就連說話的方言都變了。

   王德說他大媽和他開玩笑，他總是聽不懂。他一直很膽小，害羞地不敢用正眼瞧自己的大媽，他大媽給他一個混糖餅都不好意思接過手，母親把餅?zāi)没丶?，可把他吃的美滋滋，臉上像開出兩朵燦爛的小花。

    俗話說：“人的命天注定，天有不測風(fēng)云。”王德的爹爹高軍在四十多歲時，一場病魔便把他帶走，永遠(yuǎn)離開了人世，讓一個完整的家痛不欲生，在春天失去了溫暖。

   王德大媽愛花哭腫了眼，蘭蘭和富裕、富強(qiáng)淚流不止。愛花一時不知該如何向遠(yuǎn)在大山的公公婆婆說，因?yàn)槎隙家堰^了耄耋之年，得知兒子離開人世，肯定受不了這種痛的打擊，他們二老唯一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沒等給他們老兩口養(yǎng)老送終，自己的兒子高軍卻已先走一步。所以，王德的大媽愛花只好出了個計(jì)謀，通過捎話給自己的大兒子富貴，富貴畢竟年輕應(yīng)該能扛得住。

   愛花萬萬沒有想到，當(dāng)大兒子富貴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淚如泉涌，傷心地差點(diǎn)醒不過來，還好跟前有人，給他掐中才慢慢緩了神過來。富貴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攥著兩把黃土，放聲大哭，我的爹呀！你咋就這么走了？我還沒見您最后一面呢？好在村里人一頓勸說下，他才有男兒勇氣打起了六分精神。

    其實(shí)，人生就是這么不容易，就是這么脆弱，無論遇到任何事總得面對。富貴想通后，沒敢將父親離世告訴自己的爺爺奶奶，反而又鼓起十分精神，給他爺爺奶奶說，父母蓋起了新房子準(zhǔn)備暖房，讓您二老去看看新房子，順便看看內(nèi)蒙古的草原風(fēng)景，這才說通了爺爺奶奶，富貴奶奶說，我就不去了，家里也得照應(yīng)，還有雞呀、羊呀、豬呀的！我和蓮蓮作伴照應(yīng)著。

  高尚給老伴說：“你不去那就我去，兒子蓋起新房子是好事，咱兩總得去一個。”富貴只好帶著爺爺走出大山，踏上了通往內(nèi)蒙古的客車。

富貴爺爺這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也是第一次乘坐客車。剛開始不習(xí)慣，還有點(diǎn)小緊張。

  富貴后來說起：他和爺爺坐上車，看見爺爺一路也高興不起來，一路好像有些懷疑什么，他想難道是爺爺與父親心有靈犀？覺得爺爺心里好像多少有些猜疑，他一路始終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爺爺那么大把年紀(jì)，還好一路沒有暈車。

    富貴說：“當(dāng)他爺爺下了車，踏進(jìn)父母居住的村落，看到不遠(yuǎn)處搭著靈棚。他當(dāng)時感覺爺爺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爺爺心想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當(dāng)走到靈棚前看到兒子高軍的遺照，這一路的猜疑，一切都變成了現(xiàn)實(shí)。

   爺爺哭的沒有那么大聲，他知道心靈卻已經(jīng)心如刀絞，坐在地上心痛的久久站不起來。他也是跪地望著父親的遺照，嚎啕大哭。

    就在那時，富貴的奶奶在大山里，坐在小院的石頭板上，她一手做著針線活，一邊胡思亂想，兒子咋就蓋起了新房子，之前也沒聽說蓋房子呀？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呢？該不會出了什么事吧？！剛說出口的話語她又后悔了，搧了幾下自己的嘴，又接著呸、呸、呸，瞧我這臭嘴說的是什么話，自言自語。

    她望著院里的小雞，繼續(xù)做著針線活，幾只羊在圈里咩咩咩地叫喚著，她還有些責(zé)怪，都是餓死鬼轉(zhuǎn)的，蓮蓮剛給你們喂了草不長時間就又開始叫喚。她抬頭一瞥，卻看見已日落西山。這才發(fā)出了一絲笑聲，原來天快黑了，那羊肯定是餓了，叫喚也正常，她佝僂的身體從院里姍姍回到窯洞，夜里一直忐忑不安。

    富貴爺爺在眾人的勸說下慢慢站起來，好像淚水已經(jīng)哭干了。褶皺黝黑的臉上憔悴了許多，能看出他下巴的長胡須還在微微顫抖。他低聲說著，上天咋就這么不公平呢？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一輩子也沒做缺德的事，為什么讓我兒走的這么地突然？！

他說著說著，想起家里的老伴，老伴一輩子辛辛苦苦；還多病纏身，沒能看到兒子的最后一面。不行，千萬不能讓她知道，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可咋辦？我得永遠(yuǎn)保密，直至她入土為安那一刻再說吧！富貴爺爺腿軟的差點(diǎn)又一次坐在了地上，被眾人扶住了……

本期組稿編輯：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