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傅小波 編輯 | 秦言 一邊是想躲開中介的坑,一邊是在網絡上宛如“開盲盒”般的租客。
為了租房,為了在城市中擁有一方棲息之地,為了躲開中介和各種坑,這一屆年輕人開啟了從線上到線下的社交化找房舉動。 7月27號,“煙花”的余波還未從上海離開,大雨從晚上9點開始就沒停過。 凌晨1點35分,李靜叫的貨拉拉如約而至——這位執(zhí)拗的23歲女生,沿著老式住宅的木質樓梯一趟趟從6樓到一樓搬運著行李,司機大叔見狀于心不忍地主動幫她收拾起來。 2點13分,貨車停在了新租住的公寓單元門口。卸完所有行李之后,李靜蹲在門口一邊“想靜靜”,一邊回想起這短短2個多月的租房經歷。 “像一場噩夢”,她只有這么一句話。除此之外,李靜還惦記著自己的2600元租房押金,以及去居委會舉報房東違章改建的結果。 租房——先從躲中介開始? 從2018年開始,杭州、上海、合肥、鄭州、廣州等地多家長租公寓公司接連暴雷,產業(yè)鏈背后的“租金貸”也給當年租房的一批用戶狠狠地上了一課。
風波尚未平息,去年蛋殼、自如等租房平臺相繼迎來互聯(lián)網泡沫的粉碎。于是,今年的畢業(yè)生們打算汲取前幾屆師哥師姐的教訓,改變租房模式,躲開“中介”去線上和線下尋找自己的棲身之所。 36氪曾發(fā)起過一項租房調查,受訪者主要集中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受訪的90后、95后人群,租房占比達93.68%;超過七成受訪者選擇與情侶、好友或者陌生人合租的方式,只有26.69%的人能夠承擔整租壓力,選擇獨居。 通勤時間、舒適程度、租金是受訪者最關心的三點,比例均超過75%,其中排名第一的是租金。也就是說,在辨別房源安全性之外,年輕人租房更希望省錢。 而據《2020中國青年租住生活藍皮書》統(tǒng)計,我國房屋租賃人數已超2億。在整體城市租客群體中,21-25歲的租客占比20.32%,這個群體的年輕人已成為城市租住群體的重要組成部分。 來源:網絡 這其中,被租房的坑“坑過”的年輕人不在少數。在一二線城市工作,對于大多數薪資有限的年輕人來說,租房的問題總是要面對的。 但不論是面對中介還是房東,年輕人就像被困在角斗場里和行業(yè)內的每一個因素做斗爭,像李靜這樣的“租客”并不在少數——他們還沒來得及奔跑就被“坑”絆住了腳步。 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決定合租還是獨居?!皠傔M大學的時候,我想過自己以后獨自在上海打拼的場景,租一個小房子,養(yǎng)一只貓,離開父母開始一個人的生活,每天開心到上天,”不過,這些美景只存在于李靜短暫的幻想。 經濟承受能力決定了她只能從合租開始,而且上海一些中介“吃兩頭”(租客和房東各收半個月租金作為傭金),也讓她覺得承受不起。 她在去年暑假實習的時候就吃過自如的虧——去年剛復工的那段時間,李靜先是從自如平臺租到了一間2300元/月的一間主臥,每個月還要交服務費。落筆簽約之前,她和自如的管家溝通了自己的要求:不和男生合租,也不要和情侶合租。結果這兩個“問題”,那一次都碰到了。 吃一塹長一智。李靜從年后又開始在豆瓣上看房了——為了找到“房東直租”房源,李靜愿意多花精力、多花時間,只為找到更優(yōu)質的、更合適自己的房子(而且還能省下中介費)。 自認為已經輕車熟路的李靜,在社交平臺上轉悠了一個多月,終于在5月初找好了房子。這回簽約時,她多留了個心眼(見面時打開了錄音),房東也痛快答應不會有男室友、不會擅自對房屋進行改造等等。 “結果我住進去的第三天,就發(fā)現(xiàn)廁所里有一些男士的洗面奶、剃須刀什么的。原來隔壁那間房早被一個男生預定了,只是我當時看房的時候對方還沒搬過來,房東也隱瞞了實情。”看到這樣的場景,李靜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試著跟房東抱怨了幾句之后只能嘗試去適應。 男生和女生在同一屋檐下本就有諸多不便,彼此生活方式的不同也加劇了矛盾?!八砩舷矚g打游戲,特別響的那種,半夜兩點多還在嚷嚷,累了就'嘣’的一聲開門,出來拿冰箱里的飲料又是'嘣’一聲?!?/span> 圖片來源:李靜提供 除此之外,今年上海的幾個重點群租房小區(qū)被查處之后,反而滋生出了新的“改造工程”。李靜入住沒多久,房東安排的工人就上門來要將客廳打出隔斷,想要再加一間房。7月10號,房東的整套改造計劃完成,“他把兩室的房子改成了4個房間,連廚房都不要了?!?/span> 李靜對朋友自嘲道:“想著節(jié)約中介費,結果到頭來一場空。”和這位毫無誠信的房東溝通幾次之后,她決定著要去舉報、維權。不過直到現(xiàn)在,李靜要求房東退回的押金也未到賬。 開“盲盒”的租房人 不僅是豆瓣、微博、咸魚,甚至是各個小區(qū)的門衛(wèi)都成為現(xiàn)在年輕人“躲避”中介的一條線下渠道。究其原因,除了中介在這個行業(yè)一貫的“刻板印象”之外,便是價錢。 朱堅剛剛畢業(yè)沒多久,他是一個月前通過閑魚找到了在上海郊區(qū)的一套房子,1700元一個月。在此之前,他借住在上海的哥們家里,朋友曾建議他用自如,“但房租都貴,而且還要收服務費,對于一個囊中羞澀的實習生來說,還是能省則省吧?!?/span> 朱堅花了半個多月在閑魚、豆瓣上尋找房源,一天到晚輾轉上海的各個城區(qū)去看房。然后,他還要一人扮演兩個租客的角色和房東討價還價?!拔以陂e魚廣撒網,來尋找房源信息,然后加房東微信。然后我會再找朋友幫忙,借他的號和房東砍價,一般能砍下來幾百塊,看著很少,但是算到每年的租金里面也夠本了。” 朱堅每次回憶起還價的過程,就會忍俊不禁,“我兩個微信都加了房東,一個號這邊說下午來看房方便么?另一個號說太貴了,稍微便宜一些,現(xiàn)在就可以付定金。如果房東答應了便宜,就用看房的微信號再問他一遍價格,或者當面的時候直接報出心理預期價。” 剛到上海工作和生活不到兩個月的圓圓,本身并不打算在上海常待。對她來說,只是想在五個月的實習期內找到一個安身之所,以后還是要回到老家去上班。 接觸了幾家中介后,她感覺從中介平臺租房并非易事,“短租的現(xiàn)在很少,一個月租金的中介費也實在太高了。而且,可能是我個人的原因吧,對房屋中介真的沒有任何好感,看他們每天在小區(qū)門口拿著牌子站著,我就是不太相信。” 她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開始在微博上開始尋房之旅。泡了一陣子之后,她找到了一套很合適的房源,發(fā)布租房信息的是位要轉租的“前租客”,房租不需要押三付一,也不收取任何附加費用。最后的結果是皆大歡喜,圓圓當晚就搬了進去。 簽約合同的環(huán)節(jié),圓圓和前租戶簽了一個收款單,“等于她主動放棄了放在房東那邊的押金,被我撿了個便宜?!笔潞髨A圓想起來就覺得這樣租房的方式就像是在開盲盒,碰到什么樣的人全憑“運氣”。 2018年大學畢業(yè)的王杰,說起租房的故事來滔滔不絕。他在北京、杭州、上海來來回回搬了7次家,有被中介騙過,也背著中介偷偷傳小紙條和房主聯(lián)系過,約過在公眾號上租房的,還有直接和小區(qū)門衛(wèi)套近乎找過房源。 “大學剛畢業(yè),我是在AJK上找房子,發(fā)現(xiàn)了一個單間又好又便宜,位置就在海淀區(qū)后廠村的核心區(qū)域。我打電話約見面看房,對方提出要100塊定金,微信轉了之后人就不見了?!蓖踅苷f起當年的懵懂哭笑不得。 2020年,王杰來到濱江工作,又面臨要找房子的困擾,他毫不猶豫剛直接瞄準公司周邊的拆遷小區(qū),然后找小區(qū)里的門衛(wèi)套近乎,也會經常去看小區(qū)墻上貼的的小廣告。 “綜合下來,杭州本地的門衛(wèi)大爺是比較好的。還給我寫了幾個房號還有房東電話,看起來大爺已經見怪不怪了,最后我是通過一位保安大爺找到了合適的房子?!?/span> 懂懂筆記與一位在自如從業(yè)四年的中介人員進行了交流,他坦言,“中介兩頭吃費用確實收費不低,但是你要知道這樣至少有保障。很多有過租房經歷,踩過坑的人事后才明白,跳開中介去省錢,大部分時候會適得其反,租到了好的算幸運,遇到了問題是常態(tài)?!?/span> 從他個人的印象來看,今年開始上海的房子根本不愁租,僅6月份他經手的單子就超過了10戶。這個月他的薪資加上提成收入,已經超過3萬。 想突破租房困境的年輕人 一邊是賺得盆滿缽滿的中介,一邊是如同開“盲盒”般的租客。為了租房,在城市中擁有一方棲息之地,這一屆年輕人想盡了辦法。在網絡上挖掘房源,這種開盲盒般的結果,就算有幸能躲開大坑,難免又會被另一個難題擊中——不斷上漲的租金。 中原研究院數據顯示,2021年5月,上海市在租房源的單位面積租金為82.6元/月*平方米,環(huán)比4月下降0.48%,同比2020年5月則上漲4.82%。 自如發(fā)布的《2021年10城畢業(yè)生租房報告》顯示:從租房行為上來看,2021 屆上海租房畢業(yè)生中 8成選擇了合租,2成選擇整租;其中,后者的平均租金接近 5 千元(4953 元)。 這意味著,一線城市租房市場給囊中羞澀的畢業(yè)生的真實選擇,其實已經越來越少。想要在租住面積和交通上獲得好的體驗,只能在租金上持續(xù)加碼。 今年25歲的李煒是上海本地人,去年研究生畢業(yè)后他本可以和父母合?。ㄈ覂蓮d的公寓),但他卻反其道行之,薪資只有不到8千,卻花了1800在松江租了合租房。 一開始想著還算便宜就先住住看,但因為租的是沒有對外窗的房間,隔壁房客抽煙或在房間煮泡面,味道怎么都散不掉?!拔覐拈T口到床邊最多走兩步,屋里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書桌,讓人窒息呀。而且是押一付三,加上中介費,付完錢的那天我口袋里就剩下幾百塊錢?!?/span> 那時候,最近的地鐵站離李煒租住的地方大概要3公里路程,早高峰的時候公車很堵,他只能提早半小時起床,騎著共享單車穿越一條條街道。冬天還好,到了夏天李煒進到地鐵里面時,短袖背后總會透著汗?jié)n留下的深深痕跡。 搬離沒有外窗的房間是李煒六月初的決定,一方面是房東要漲價,另一方面是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環(huán)境。中途他也試著看過其他房子,“貴的租不起,便宜的受不了”,幾番努力之后,他搬回了父母家里。 據他描述,自己單位里有不少不是本地人的年輕同事,大家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租房中的不愉快,這種話題他幾乎從不去加入。 尾聲 各方面客觀原因,導致近幾年房屋租賃人數不斷增長。有業(yè)內人士告訴懂懂筆記,到2025年,我國流動人口規(guī)模將突破3億人,屆時會帶來巨大租賃需求。因此,需要保障良好的租賃條件,才能讓年輕人在城市中獲得真正的幸福感。 一線城市對于很多年輕人來說,代表著“更多的機遇、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年輕人用租房的方式為自己尋找一個落腳點,安置那份對未來的希望。 當中介市場讓他們困惑時,他們開始窮盡腦汁去社交平臺、線下場景中尋覓?;蛟S他們能省下中介費,但是又會遭遇其他的困難和麻煩。 這些租客們大多經歷過難以預料的風險隱患、高昂房租、無良中介、善變房東,甚至在隔斷間整晚聽著對面室友的喃喃細語……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仍不愿說出“放棄”二字,在“房租”和前途面前,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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