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雕像
邊陲危殆,力挽狂瀾
---------左宗棠游幕宦海錄
杜雪巍
引言
左宗棠早年曾多次應試而不第,“1852年經(jīng)胡林翼薦入湖南巡撫張亮基幕。1853年初張亮基署理湖廣總督,左宗棠隨往,秋歸。1854年至1859年佐湖南巡撫駱秉章幕。1860年至1861年佐兩江總督曾國藩幕?!?/span>
亦正因為左宗棠游幕張亮基、駱秉章、曾國藩多年,從而為其贏得了清廷“中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的巨大聲譽。此后,左宗棠在清廷政壇快速崛起,平步青云。
梁啟超曾評價左宗棠說:“乃五百年來第一偉人”。1944年,路過蘭州的美國前副總統(tǒng)華萊士說:“左宗棠是近百年世界偉大人物之一……我對左宗棠抱著崇高的敬意?!泵绹骷邑悹査乖谄?937年出版的《左宗棠傳》中說:“他是一位偉大的將軍,一位偉大的政治家,也是一個偉大的人?!泵珴蓶|也曾說:“沒有左宗棠,新疆的事難說?!?/span>
新疆人向來對左宗棠充滿了敬仰。這并非矯情,而是所有正直的人們對左宗棠保全自己腳下這片土地沒有淪入列強之口的一種感恩心理。直到今天,人們?nèi)园炎笞谔牡木薮蟮裣褚倭⒃跒豸斈君R水磨溝區(qū)的公園里,俯瞰著這片土地。19世紀6、70年代,如若不是左宗棠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新疆1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早就淪為了外敵之手,那大清的西部疆界也只好退縮到距京畿西北咫尺之遙的張家口一帶。
左宗棠收復新疆圖
一.“文襄”隕落,大廈將傾
光緒十一年(1885年)7月27日清晨,臺灣建省的當年,也即新疆建省的第二年,年逾74歲高齡的左宗棠在福州市北門的黃華館行轅任上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得到奏報,清廷詔諭各?。鹤焚涀笞谔臑樘担髦u“文襄”,賞治喪銀三千兩。據(jù)史書記載,左宗棠去世的那幾天,福州城是暴雨傾盆、電閃雷鳴,似乎左公的離去,連蒼天都在為之哭泣……
左宗棠抵御外敵侵略,捍衛(wèi)國家領土主權,引進西方科學技術,創(chuàng)辦近代軍事工業(yè)而被譽為“朝端無二,天下第一”。左宗棠1866年創(chuàng)辦的福州船政局,被孫中山先生譽為“足為海軍根基”,其本人也被譽為“中國近代海軍之父”。他創(chuàng)辦的西安機器局、甘肅制造局、蘭州織呢廠,在烏魯木齊創(chuàng)辦的制造、火藥、農(nóng)具、煉鐵等企業(yè),在新疆庫爾勒東南創(chuàng)辦的鉛廠,以及主張創(chuàng)辦本國銀行,建議建設從南京到漢口1600里的電報干線,支持組織利國驛煤鐵礦在徐州創(chuàng)辦機器開采,均作為清廷“洋務運動”的經(jīng)典,大興了清廷的民族工業(yè)。
“中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是晚清那個年代朝野上下的普遍共識。收復新疆,鎮(zhèn)南關大捷,收復臺灣,抵御外敵六次大規(guī)模入侵戰(zhàn)爭,皆與左宗棠有關。我們說,左宗棠是功勛蓋世的一代英雄是不為過的。
二.身無半畝,心憂天下
左宗棠(1812年11月10日-----1885年7月27日)生于湖南湘陰一個七代秀才的耕讀世家,字季高,號樸存。其祖父左人錦是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以“嚴于責己,好濟鄉(xiāng)鄰,敦睦家族”而名揚鄉(xiāng)里。父親左觀瀾是湘陰縣的縣學廩生,貧居教書20年。左宗棠四歲時,隨祖父在家中梧塘書塾讀書、寫字,《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均可以全文背誦。他五歲時,祖父和父親遷到省府長沙貢院東街開館授徒。六歲時,左宗棠跟隨父親開始誦讀四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讀完四書然后讀五經(jīng)《詩經(jīng)》、《尚書》《禮記》、《易經(jīng)》和《春秋》。他九歲時開始學做八股文。他雖然沒有名師指導,但左宗棠生性聰明,讀書的理解力也超出同齡的孩子。十二歲時,他開始練習書法。道光六年(1826年),左宗棠14歲參加了湘陰縣試,名列第一。次年五月,他應長沙府試,考取了第二名。
左宗棠雖然少年早慧,但他并不拘泥于科舉八股,沉溺于故紙堆中的“尋章摘句”,而是胸懷大志,一心去找尋那些經(jīng)世致用的有用之書來閱讀,立志走經(jīng)世致用的道路。
道光九年(1829年),17歲的左宗棠開始閱讀顧社禹的《讀史方輿紀要》、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和齊召南的《水道提綱》。《讀史方略輿紀要》130卷,是一部記述我國歷史地理的筆記,其中山川的險要和戰(zhàn)守機宜描述得十分詳細。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120卷,專門介紹了中國的分省地理;還有齊召南的《水道提綱》28卷,專門介紹中國的河流分布等。這些書雖然還完全不同于儒家的經(jīng)典學說,但正是這些不算是正統(tǒng)的學問,為左宗棠日后的利用地勢地理,謀兵布陣,搶占先機,打下了厚實基礎。
道光十年(1830年)十月,以提倡經(jīng)世致用學說聞名的江蘇布政使賀長齡因母親去世丁憂回到長沙。賀曾與江蘇巡撫陶澍共同辦理過漕運、海運,還與魏源一起選編了清朝大量有關“經(jīng)世致用”的文章編輯成120卷的《皇朝經(jīng)世文編》。左宗棠十分佩服賀長齡的學問及為人,經(jīng)常去請教賀長齡。賀長嶺也十分賞識左宗棠,他們共同探討學問,成了忘年之交。
道光十一年(1831年),左宗棠19歲,就讀于長沙城南書院。長沙城南書院就是今天的湖南第一師范學校。當時主持城南書院的山長是賀熙齡,即賀長齡的弟弟。賀熙齡主持城南書院八年,在湖南相當有名望,他的教學宗旨是:明辨正義、匡正人心,立志窮經(jīng)、學以致用。賀氏兄弟成了左宗棠走經(jīng)世致用道路的良師益友。
道光十二年(1832年),左宗棠以監(jiān)生身份參加湖南鄉(xiāng)試,中第18名。
左宗棠非常敬重湘人魏源,并喜歡閱讀他的著作,從中汲取其思想精華。左宗棠極為贊同魏源在《海國圖志》書中提出的“睜眼看世界”和“師夷長技以制夷”的主張。1844年,魏源的《圣武記》一書刊刻問世,左宗棠又立刻借來誦讀。魏源對清朝早期武功的頌揚,讓左宗棠熱血沸騰,且有一種強烈的愛國情懷和自信心在內(nèi)心幻化成一種強烈的民族自尊心,慢慢升騰且強烈起來。
左宗棠父母去世后,家境貧困,不久被迫離開城南書院,轉入長沙貧民子弟學校就讀。長沙貧民子弟學校叫公資書院,由學校供給學生膳食,左宗棠得以繼續(xù)讀書。此時,新任湖南巡撫吳榮光在長沙設立湘水校經(jīng)堂,并親自教授經(jīng)學。左宗棠轉入該校后,一年之內(nèi),各門功課在七次考試中都名列第一,很受吳榮光的器重。
左宗棠守孝期滿后,于道光十二年(1832年)四月,準備參加在長沙舉行的鄉(xiāng)試,即選拔舉人的考試。當時的鄉(xiāng)試是以省為單位的,是當時科舉制度的第二階段考試。按規(guī)定,只有秀才才有資格參加考試。左宗棠因為母親去世丁憂在家,沒能參加初試,所以便沒有資格參加鄉(xiāng)試。但當時也有一種變通方式是可以用錢來買參加考試的資格,叫做“納資為監(jiān)生”去參加考試。當時年已20歲的左宗棠急需要一份工作來維持生計,如果錯過這次考試,就還得再等上三年才能參加考試。因此左宗棠東拼西湊,想盡各種辦法,終于湊到了108兩銀錢,買到了一個監(jiān)生的資格,總算參加了這次由5000名考生的長沙鄉(xiāng)試。這一年,也恰逢道光皇帝50歲生日,因此特給主考官詔令:為紀念萬壽恩科,今年未被選取的遺卷,必須由主考官再閱一遍,以免遺漏人才。原本左宗棠的試卷并沒有被同考官錄取,但是幸逢道光皇帝的詔令,主考官又閱了所有遺卷,從中又選取了六份遺卷,再取6名,打開試卷就是左宗棠的名字。左宗棠被錄取為湖南第18名舉人。那一年,所有42人中,數(shù)左宗棠年齡最小,他的二哥左宗植名列第一名。兄弟二人同時中舉,左家是雙喜臨門。
道光十二年(1832年)八月,左宗棠還沒有等到鄉(xiāng)試發(fā)榜,就和湘潭辰山的周詒端結為了夫婦。這門親事是左宗棠的父親左觀瀾和長兄左宗棫生前定下的。周家是個當?shù)氐拿T望族,非常富裕。婚后,左宗棠就住在周家,這在當時屬于“入贅”,對于左宗棠來說是個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道光十三年(1833年)正月初春,21歲的左宗棠和二哥一同到北京參加會試。不久發(fā)榜,落第。兩年后,左宗棠再次赴京參加道光十五年的會試,再次落第。時隔三年之后,26歲的左宗棠第三次參加了道光十八年(1838年)的春試,不幸的是左宗棠再次落第。
左宗棠一共兄弟三人,大哥左宗棫(1799--1823年),不到25歲便去世。二哥左宗植(1804--1872年)字仲基,1832年中得本身鄉(xiāng)試解元,后擔任過桂東教諭和內(nèi)閣中書等職。左宗植精通天文、易理等學問,擅長書法詩詞,考訂過《開元古經(jīng)》,著有《慎庵詩文抄》四卷,與邵陽魏源、郴州陳起詩、益陽湯鵬享有湖南四杰的美譽。
三次落地,令左宗棠非常郁悶。他始終有一種才華無處伸展,報國無門的壓抑情緒。21歲落第時,左宗棠便有感于當時在京城看到的官邸車水馬龍,歌舞升平景象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西域環(huán)兵不記年,當時立國重開邊。
槖駝萬里輸官稻,沙磧千秋此石田。
置省尚煩他日策,興屯寧費度支錢。
將軍莫更紓愁眼,生計中原亦可憐。
從詩中,我們不難看出年僅21歲的左宗棠遠大的籌邊韜略和宏偉抱負。在第二次會試發(fā)榜后,左宗棠也不甘心就任一個“謄錄”員,盡管謄錄員也可以今后保舉為縣令。此后第二年,左宗棠又寫下了蜚聲久遠的名句:
身無半畝,心憂天下;
讀破萬卷,神交古人。
一種豪邁的大丈夫氣概躍然紙上。三十年后的同治五年三月(1866年),左宗棠在福州寓所為兒女書寫家訓時,再次題寫了這副對聯(lián)。
道光十六年(1836年),年僅24歲的左宗棠,應湖南巡撫吳榮光的邀請,受聘擔任醴陵淥江書院的山長。從舊歷仲春二月開學,到初冬十月結束。由于左宗棠循循善誘,從嚴要求學生的教學方法很受歡迎,所以第二年,他仍然受聘擔任淥江書院的主講。
道光十七年(1837年)10月,左宗棠巧遇了讓其受益終身的兩江總督陶澍。陶澍是清朝的重臣,他在兩江總督和鹽政任上積極推行革除弊政等令道光皇帝非常滿意。從道光十五年(1835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到十二月十六日,道光皇帝又14次召見陶澍。召見期間,陶澍向道光皇帝詳細介紹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家門外一條河水流過,兩邊是壁立的山石,下面的石門潭,清瑩透徹,深約幾十丈。一塊大石突出水面,故稱“印心石”。距此不遠,有一個石屋,自己小時候便隨父親在那里讀書,石屋取名曰“印心石屋”。道光皇帝聽得入神,欣然給陶澍題了“印心石屋”的匾額。道光十七年(1837年)10月18日,陶澍在參加完江西的閱兵后,請假回到湖南安化的家鄉(xiāng)掃墓,途經(jīng)醴陵。醴陵縣令準備宴請?zhí)珍?,便請來淥江書院的山長左宗棠為陶澍下榻的館舍書寫楹聯(lián)。左宗棠書寫的幾幅楹聯(lián)中,有一幅恰恰引用了道光皇帝給陶澍題寫的“印心石屋”,頓時令陶澍眼前一亮。
春殿語從容,二十載家山印心石在;
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
楹聯(lián)中道出了家鄉(xiāng)父老對陶公的熱切期盼和歡迎之情。從此陶澍與左宗棠又結下了忘年之交,且成為兒女親家。
道光十八年(1838年)春,左宗棠第三次會試落第回家途中,繞道江寧府(今南京)拜訪了赫赫有名的陶澍。兩江總督陶澍對這位落第舉子非但沒有絲毫的鄙薄之情,反而還留左宗棠在府中住了十多天。這一年,陶澍60歲,左宗棠才26歲。陶澍主動提出來,將自己5歲的兒子陶恍與左宗棠年僅5歲的長女孝瑜訂婚。無論左宗棠怎樣以自己的名位、門第相差太大推脫,但在陶澍的再三堅持下,還是訂下了兩家的親事。由此可見,陶澍對左宗棠的人品及才華是多么的器重。
道光十九年(1839年),陶澍病逝于江寧,家眷遷回安化。陶澍去世后,賀熙齡送來了陶澍的遺書:“自知不久于人世,俯念稚子陶恍年紀尚幼,端賴長輩扶持。……求來日受聘西席,教誨此子成才?!弊笞谔慕拥酱宋校阖煙o旁貸地住在了陶家,教授陶澍唯一的兒子陶恍讀書。一直到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左宗棠的長女與陶恍完婚后,他才結束在安化陶府八年教授陶恍讀書的家教生涯。在陶澍府中教授陶恍讀書的那些年,他又讀遍了陶澍的所有藏書,以及清廷的各種奏章。
左宗棠在陶家教書的那段時間,正值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期間。英國人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大門,清政府被迫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欽差大臣林則徐以“處置失當”的罪名被發(fā)配新疆伊犁。也就是這段時間,時任貴州巡撫的賀長齡請他去幫辦公務,承諾的待遇非常優(yōu)厚,他沒有去。陶澍的女婿胡林翼也舉薦他去云貴總督林則徐的幕府中任職,他也沒有去。左宗棠在陶府,博覽群書,尤其研讀了清朝的憲章、奏折等,這為左宗棠后來施展自己的文韜武略,成就大業(yè)打下了堅實基礎。
左宗棠得子很晚,其大兒子孝威出生后,已經(jīng)官至浙江臺州知府、湖北學政的老師賀熙齡又將自己的小女兒與左宗棠訂下了娃娃親。同治三年(1864年),賀熙齡去世,曾經(jīng)的師生又成為了兒女親家。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左宗棠31歲,他用多年教書積攢下來的900兩白銀,在湘陰東鄉(xiāng)為自己購置了70畝薄田。他親自設計建造了一座占地4.29畝、有48間房屋的磚木住宅。左宗棠給這座宅院起名為“柳莊”。1844年9月,左宗棠全家從湘潭遷居柳莊,這也結束了他寄居岳父家12年的“入贅”生活。
左宗棠在柳莊,一邊教授陶恍讀書,一邊耕作,研究農(nóng)學。他在種植水稻、種茶、種柳、種桑、種竹方面頗有心得,還寫下了《樸存閣農(nóng)書》。正是因為左宗棠年輕時有著亦耕亦農(nóng)的生活體驗,也能夠深切體會到農(nóng)民勞作的艱辛與困苦。在勞作之余,左宗棠還不斷地鉆研天文、軍事、歷史、時事。他體察人情,通曉治國之道,通觀國事,關注邊陲,醞釀籌邊韜略。可以說,左宗棠正是通過柳莊做著他大展宏圖前的充分準備。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湘江、資江、沅江的洪水暴漲,餓殍遍地,為賑濟災民,左宗棠出面和鄉(xiāng)人一起四處勸說家鄉(xiāng)的有錢人家進行募捐,各地紛紛響應。左宗棠勸告鄉(xiāng)里族人,平時一定要注意積累必備的谷物,以防不測。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左宗棠不得不去長沙開設學館教書,他將得來的收入買進了一些稻谷,一半拿出救濟家人,一半拿出救濟柳家本鄉(xiāng)。道光三十年(1850年),左宗棠在家鄉(xiāng)建立了“仁風圖”救災義倉,帶頭將自己家里存下來的稻谷捐獻出來。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十一月間,左宗棠在長沙開館授徒時,林則徐因病開缺回鄉(xiāng),途徑貴州和湖南時派專人提前告知左宗棠,希望與他一晤。
1850年1月3日,林則徐、左宗棠兩位巨人終于在岳麓山下湘江邊上的小舟中見面了。當時左宗棠比林則徐小27歲,他們只見過一次面,但左宗棠對林則徐的政治見解、思想作風、治學態(tài)度十分了解。林則徐對左宗棠也并不陌生,之前通過陶澍女婿胡林翼的引薦介紹,他對左宗棠早有所了解,但百聞不如一見。二人晤談地非常投機。他們對滇中的戰(zhàn)亂、新疆諸事、吐蕃水利及地理等各抒己見,尤其他們對國家的大政方針及治國理念、西北軍政事務上的見解出奇的一致。
不知不覺間,東方已放白,一個晝夜過去了,他們才相互道別。臨行前,林則徐將自己在新疆整理的寶貴資料,包括新疆地理方面的數(shù)據(jù)材料,戰(zhàn)守攻略以及俄國在邊境地區(qū)的政治軍事動態(tài)等全部交付給了左宗棠,并說:“西定新疆,舍君莫屬”。二十多年后,左宗棠經(jīng)營西域,抬棺出關,用兵新疆,五奏建省,屯田墾荒,興修水利,鞏固邊陲,都深受林則徐的影響。
1850年11月22日,林則徐在廣東普寧去世,左宗棠驚聞噩耗,“且駭且痛,相對失聲”,遂撰挽聯(lián):
附公者不皆君子,間公者必是小人,優(yōu)國如家,二百余年一直在;
廟堂倚之為長城,草野望之若時雨,出師未捷,八千里路大星頹。
三.游幕曾、張、駱,展現(xiàn)其雄才
道光三十年(1850年),69歲的道光皇帝在圓明園去世。次年,咸豐皇帝繼位,是為咸豐元年。這一年,左宗棠已經(jīng)40歲。咸豐繼位,即頒布恩照開孝廉方正科,廣搜天下人才。
湘陰士紳及親友皆勸左宗棠參加應試,但左宗棠個性倔強,早已是舉人的他竟哭笑不得,婉言辭謝。左宗棠辭不應試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時局動蕩,自感前途渺茫。當時,洪秀全已經(jīng)從廣西金田起事,左宗棠判斷,洪秀全起事不會是廣西一個區(qū)域性的地方事件,它必將波及全國其他地方。
咸豐二年(1852年),太平軍由廣西進入湖南。他們攻陷全州時,搶奪了幾百艘戰(zhàn)船,準備順流而下,直取長沙。
清廷一方面命江忠源進行阻擊,一方面急調(diào)云南巡撫張亮基任湖南巡撫進行平叛。在張亮基尚未到任前,原湖南巡撫駱秉章回京侯任,左宗棠尚在柳莊安排一家老小去湘陰東部的玉池山白水洞避難。
太平軍攻取全州后,轉向東,連克汪華、藍山、桂陽州、郴州等地。7月27日,太平軍西王肖朝貴率五萬大軍直逼長沙城下,駱秉章倉皇布置防守。
左宗棠一家避居到白水洞還不到十天,就接到張亮基迫不及待的邀請,他沒有馬上答應。在好友胡林翼、江忠源、郭嵩燾、左宗植的一再勸說下,左宗棠才改變主意答應出山輔佐張亮基。
左宗棠進入張亮基幕府被委以重任,咸豐二年(1852年)9月11日太平軍的先鋒部隊開始進攻長沙。經(jīng)過左宗棠、江忠源等人的嚴密布防,太平軍強攻長沙50余日,功敗垂成,被迫撤去。11月30日,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太平軍渡過湘江,經(jīng)龍回潭回返。12月2日,攻占益陽。12月13日,太平軍占領了湖北岳州。12月29日,太平軍占領了漢口,緊接著又攻占了武昌。九省通衢的湖北省城被占,極大震動了清廷。清廷當然希望湖北也能夠像湖南那樣一舉擊潰太平軍,所以便緊急調(diào)任張亮基為湖廣總督。由此,左宗棠也跟隨張亮基來到了湖北。
咸豐三年(1853年)2月9日,在張亮基、江忠源、左宗棠抵達湖北之前,太平軍主動撤出武昌。他們沿江而下,取安慶,占九江,3月8日兵臨南京城下。太平軍退走后,湖北面臨的便是賑災撫恤,鎮(zhèn)壓各地起義,追剿太平軍,以防太平軍再次來犯。由于左宗棠“扼梁山”防護長江中、上游地區(qū)的建議未被采納,導致太平軍迅速西進,很快占領了安徽、江西。而左宗棠另一個制造戰(zhàn)船、武裝水師的建議得到批準。不久之后,湘軍很快擁有了水師,戰(zhàn)斗力也大大增強。這年6月,太平軍再次攻占了安慶,湖北告急,左宗棠協(xié)助張亮基,積極籌備防御措施。左宗棠料定,太平軍將再次逆江而上,攻占武漢。所以他一面派兵赴黃安、麻城設防,一方面派三千省兵扼制住省內(nèi)配合太平軍的各地農(nóng)民組織。經(jīng)過8天的激戰(zhàn),太平軍終于被驅(qū)逐出境。
咸豐三年(1853年)9月13日,張亮基調(diào)補山東巡撫,但左宗棠不愿意去山東,便辭歸湖南。左宗棠跟隨張亮基一年多的幕府生活告一段落,盡管時間很短,但卻充分顯示出了左宗棠過人的才華與遠見。
咸豐三年(1853年)1月,曾國藩奉清廷之命,回湖南長沙幫辦全省團練。之前,張亮基、江忠源、左宗棠曾在長沙組建了一個團練總團,從各縣團防中精選出一批勇丁,進行訓練,且在親友、同學、師生之中選拔將領。曾國藩幫辦團練,組建湘軍的工作受到省城多方因素的掣肘,所以他不得不轉到衡陽,到1854年組建起陸師15營、水師10營,約17000人。湘軍的組建,改變了清代世襲兵制為募兵制。
張亮基調(diào)任湖廣總督時,駱秉章接任了其湖南巡撫的職務。當駱秉章得知左宗棠沒有跟隨張亮基去山東,而是回到了湖南,便極力邀請他加入他的幕府。左宗棠沒有應允。曾國藩組建湘軍時也曾邀請左宗棠出來協(xié)助他,也被他婉言謝絕。江忠源又出面邀請左宗棠出來一起共事,左宗棠也沒有答應。這時,太平軍占領岳州、經(jīng)湘陰聞得左宗棠大名,便派人抓捕他。不得已,左宗棠便加入了駱秉章的幕府。
左宗棠加入駱秉章幕府時,湖南長沙以北的靖港、西面的寧鄉(xiāng),還有湘潭陸續(xù)被太平軍占領,對長沙構成了嚴重威脅。左宗棠建議先收復長沙西南的湘潭,用陸軍和水軍兩路出擊攻擊太平軍。經(jīng)過激戰(zhàn),他們奪回了湘潭。湘潭之戰(zhàn)是帶有全局性的關鍵戰(zhàn)役,從此清軍轉危為安,由被動轉為主動,并乘勝東下,節(jié)節(jié)勝利,將戰(zhàn)場推向了湖北和江西。
左宗棠的文韜武略及遠見卓識,令駱秉章非常佩服,所以放心大膽的任用左宗棠。左宗棠對整個戰(zhàn)場的時局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他制定出對付太平軍的一整套戰(zhàn)略方針,就是步步為營,先將太平軍擠出湖南全境,然后再組織出省作戰(zhàn),直至徹底消滅太平軍。這種做法,不僅有利于湖南,而且也非常符合清政府的整體戰(zhàn)略大局。這說明,左宗棠始終能夠站在清政府的立場上來預判時局,且作出準確的判斷。
1859年3月,太平軍石達開率部由江西入湘,連克宜章、興寧、郴州、桂陽州等縣。5月7日,又克寶慶(今邵陽),湖南軍情緊急。當時很多人都主張從東面迎敵,左宗棠則根據(jù)實際情況分析,提出從北路突破。經(jīng)過多次激戰(zhàn),太平軍傷亡萬余人,西面和北面的陣地全部失去。8月13日,湘軍按照左宗棠的籌劃三路大軍全部出擊,次日石達開分兩路撤退南下,經(jīng)東安退入廣西境內(nèi),寶慶的圍被解開了。經(jīng)此一役,湖南境內(nèi)基本上再也沒有了太平軍的主力活動。
左宗棠自進入駱秉章的幕府,便深謀遠慮,能夠站在全局的高度來分析戰(zhàn)爭態(tài)勢,具有非常獨到的戰(zhàn)略眼光。隨著太平軍后退,湖南會黨勢力的被剪除,湖南除大力支援曾國藩率領的“東征”軍進攻江南的太平軍外,又多次支援湖北、江西、廣西、廣東、貴州五省的部隊,派出援軍,支援他省糧餉、軍械、船舶等。左宗棠協(xié)助駱秉章內(nèi)謀守御,外籌軍備。有記載說,從咸豐六年至八年,湖南協(xié)濟江西的餉銀就達291萬多兩。左宗棠也應“接濟軍餉功”升為兵部郎中,并賞戴花翎。
在協(xié)助駱秉章治理吏治方面,左宗棠一是注重用人,賞罰分明。對一些貪贓枉法、玩忽職守、畏敵潛逃的文武官員,下至府縣屬吏,上至監(jiān)司、提鎮(zhèn)大員,毫不留情的予以罷免、參劾。二是罷大錢、廢部鈔。清政府通令各省鑄造的當十、當五、當百大錢收繳,將清廷戶部發(fā)放的鈔紙當作“廢紙”庫存,不在市面上流通,遏制了市場的混亂,物價的上漲。三是剔除漕糧積弊。漕糧舊時是田賦的一種,即繳納白米進京,因路途轉運耗資很大,也可折抵銀兩繳納,由此便造成諸多中間環(huán)節(jié)的層層克扣。左宗棠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提出, 大清按照政府每石谷物收銀一兩三錢的規(guī)定,加納一倍以充軍需,再加納四錢歸各縣留用。這樣漕糧征收,每石不超過石銀三兩,減輕了農(nóng)民的負擔,同時又充實了軍餉,各縣開支也得到了補充,改變了過去浮收濫取的弊端。如此一來,全省每年可以增加20萬輛白銀,而農(nóng)民也比以前少繳賦稅上百萬兩。財政困境得到緩解,農(nóng)民的負擔也有所減輕。四是開征厘金,也就是商業(yè)稅。按照商人的商品價值收取百分之一。銀一兩的百分之一即為一厘。主要由陸路交通要道設立關卡來征收。以上這幾項措施的實行,使得湖南的財政狀況很快得到改善,也能夠使巡撫駱秉章,騰出手來支援鄰省作戰(zhàn),做到應對自如。
左宗棠憑借自己的才能及遠見卓識,得到了駱秉章的高度信任,能夠放心大膽的使用他。所以在這段時間,左宗棠內(nèi)清四境,外援五省,籌餉備械,整飭吏治,很好地施展了自己的抱負,取得了很大成功。
當然也正是因為左宗棠過人的才華與倔強的性格,在整飭吏治時也得罪了一些人,樊燮就是極其典型的一例。
樊燮是湖南永州鎮(zhèn)總兵,滿族官員。他貪污、挪用軍費、公款960余兩白銀,動用米折銀兩無數(shù)。永州知府黃文深因公事去岳州恰遇巡撫駱秉章,便匯報了此事。樊燮知道后,做賊心虛,其師爺讓他去找左宗棠幫忙說說好話。咸豐八年(1858年)駱秉章去京陛見時參劾了樊燮。咸豐九年(1959年)四月,樊燮去巡撫衙門見駱秉章請求調(diào)任,駱秉章讓他去左公館等候發(fā)落。樊燮也正好想找左宗棠求情,誰知二人卻因為禮儀細節(jié)問題發(fā)生沖撞。左宗棠大罵其,“滾出去”。從此樊燮對左宗棠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湖廣總督官文受樊燮蠱惑,向朝廷控告左宗棠是作風敗壞,行事惡劣的劣人。此事在滿足官員中逐步發(fā)酵,越鬧越大,咸豐皇帝下令官文密查,“如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即可就地正法。”正在官文欲定左宗棠殺頭之罪時,兩湖官員,除胡林翼外均在出面營救左宗棠。駱秉章是苦爭不得,就給左宗棠在朝廷的翰林郭嵩燾去信囑其向軍機大臣肅順求情。郭嵩燾聞訊后,通過王闓運向肅順求援,并請咸豐皇帝的老師侍讀學士潘祖蔭出面營救。潘祖蔭遂上奏說,“……是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也?!坏貌粸閲蚁Т瞬??!倍瑫r,駱秉章也在不停地上奏咸豐皇帝,指明樊燮上奏與事實不符,純屬誣陷,并呈上所查賬本。曾國藩也在皇帝面前替左宗棠說著好話。胡林翼也在上奏中替左宗棠辯駁。此時,軍機大臣肅順也正在發(fā)愁,時局危難,不重用漢人,危局難解,見這么多人都為左宗棠說好話,就對咸豐皇帝說,“人才難得,自當愛惜?!弊源耍瑝氖伦兂闪撕檬?,咸豐皇帝也開始起用左宗棠。咸豐十年(1960年)6月9日,清廷發(fā)布諭旨,命兵部郎中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補,襄辦署兩江總督曾國藩軍務。
左宗棠出山后,先在湖南巡撫張亮基幕府中任職,后張亮基調(diào)任湖廣總督,再任山東巡撫,左宗棠襄左其一年?;氐胶虾螅诌M入了駱秉章幕府。因為左宗棠前后擔任了張亮基、駱秉章兩人的幕府,竟然歪打正著,走上了由軍功而第的道路。
左宗棠原本在長沙沒有宅邸,在駱秉章幕府時,是臨時租住的房子,后來駱秉章和胡林翼合出銀500兩,幫其在長沙購買了一棟在長沙北城司馬里的房屋(今長沙蔡鍔路附近的司馬里)。
四.軍政奇才
左宗棠沒有在科舉及第的道路上走通,反倒通過加入幕府在“殺敵立功”方面得到清廷重視,這是非常人所能做到的。從此以后,左宗棠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1860年6月,駐扎在安徽祁門的曾國藩準備用湖南、湖北和江西三省的兵力同太平軍作戰(zhàn),需要左宗棠募集五千兵勇支援安徽。
7月,左宗棠回到湖南,挑選了一些勇敢質(zhì)樸的湘楚舊將,四處招募兵勇,建立了四個營,每營500人;四個總哨,每哨320人;另外精選最精銳的勇士200人,分成八個隊,作為親兵。此外,左宗棠又接收了王珍的舊部1400人,不改變原來的編制。如此,這樣合起來便約有5000人,全部屯扎在長沙城南金盆嶺,由王開化任總領營務,劉典和楊昌浚作副手,積極從事訓練,就此楚軍組建完成。9月,左宗棠親自率領楚軍從長沙出發(fā),取道醴陵進入江西,年底便攻占了江西德興、安徽婺源,大敗太平軍于江西景德鎮(zhèn)。
1861年4月,楚軍再次大敗太平軍于江西樂平,保住了湘軍在安徽祁門的后勤補給線。
左宗棠非常講究用兵之道。他從籌備楚軍之始,便為楚軍編制了《楚軍營制》,分“營制”和“條規(guī)”;“營制”里詳細規(guī)定了軍隊的編制、定員、薪糧;“條規(guī)”里對將校的選拔、官兵的教育、軍隊紀律、軍民關系、行軍布陣、地形地勢、進攻、防守、追擊、退卻、后勤都做了明確規(guī)定。
左宗棠因為軍功得到清政府的多次提拔,他先是以四品京堂候補;不到一年,在咸豐十一年(1861年)6月,又被授予太常侍卿的官職。
清廷命令左宗棠率軍去支援浙江的平叛,曾國藩奏請清廷以安徽徽州(今歙縣)剛收復回來,立足未穩(wěn),暫緩左宗棠去浙江,而是先讓他移師毗鄰浙江的婺源,觀察時局。不久,江西和安徽大部分地區(qū)已經(jīng)平靜下來,浙江的軍情卻嚴重起來。清廷再次命左宗棠盡快去浙江,曾國藩也密奏清廷推薦左宗棠任浙江巡撫。
左宗棠到浙江后,考慮到浙江大部分縣市如寧波、紹興、杭州、金華、嚴州(今建德)、臺州(今臨海)都已被太平軍占領,若采取節(jié)節(jié)進攻的方式,恐怕戰(zhàn)事會曠日持久下去,經(jīng)過權衡,他決定從整頓吏治著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左宗棠奏請清廷說:如今浙江軍事非常敗壞,之前是因為軍餉竭力支援江蘇和安徽,以這兩省的兵力來作依托保衛(wèi)浙江,而對自己本省部隊的訓練卻漫不經(jīng)心。當江蘇和安徽先后失敗之后,又將敗退下來的士兵予以重餉,以希望他們?yōu)楸臼⌒Я?。這樣造成的結果是兵員增加,軍餉增加,部隊卻渙散的不可收拾。既然讓我接辦浙江軍務,我就不得不對現(xiàn)有部隊進行淘汰,另行招募部隊。如今只有先查明部隊現(xiàn)有狀況,看到底能有多少可以作戰(zhàn)的部隊。經(jīng)過篩查,現(xiàn)有部隊只有八千余人,但力量仍顯不足。另外在水陸交通要道的衢州(今衢縣)還應該增加水師,協(xié)助陸軍作戰(zhàn)。
左宗棠的所有奏請,清廷均獲奏準。這一系列措施順利實施,很快扭轉了浙江的戰(zhàn)局。由于左宗棠治軍嚴明,且能夠把握全局,充分顯示了他的將帥才華。咸豐十一年(1861年)12月,左宗棠正式出任浙江巡撫,集軍政大權于一身,成為獨當一面的清政府官員。時年,左宗棠五十歲,左宗棠可謂是大器晚成。
咸豐十三年(1863年)5月,左宗棠又督師閩浙,出任閩浙總督,仍兼浙江巡撫。
1863年9月20日,左宗棠派蔣益澧、魏喻義、王文瑞、高連升、劉典等領兵合力攻擊太平軍派重把守的富陽城,在各路勁旅的協(xié)力攻擊下,擋在杭州城前面的最大障礙富春城終于被攻破。
余杭城是杭州城西面的另一個重鎮(zhèn)。左宗棠欲派兵先攻占余杭,最大限度地孤立扼守杭州的太平軍,來個甕中捉鱉,一舉殲滅太平軍。1864年3月30日,左宗棠命蔣益澧率部向武林、錢塘、鳳山、望江、清泰等門發(fā)起猛烈攻擊,尤以武林為攻擊目標。戰(zhàn)斗進行的相當激烈,雙方均有較大傷亡。入夜,太平軍棄走德清,31日,蔣益澧不占領了杭州。余杭的太平軍眼見杭州失守,苦戰(zhàn)數(shù)日,精疲力竭突圍北走,左宗棠順勢占領了余杭。
捷報傳到北京,朝野狂喜。當年4月17日,清廷頒下諭旨:詔加左宗棠太子少保銜,賞穿黃馬褂。11月2日,清廷晉封左宗棠為一等伯爵,賜爵名“恪靖”。
1864年7月19日,湘軍將領曾國荃率軍攻陷太平軍首都天京(今南京),外圍的太平軍紛紛向安徽、浙江轉移。隨后,左宗棠的楚軍匯合淮軍和洋槍隊占領了湖州。清軍又接連在昌化、淳安、常山、江山等地大敗太平軍,數(shù)萬太平軍投降,余部往江西轉移。浙江全境得以收復。太平軍的余部繼續(xù)往福建方向撤退,而福建也是左宗棠的管轄范圍,所以他仍采取防守結合的方式,保全閩中、閩北,將太平軍驅(qū)兵于一處,一舉消滅。左宗棠遏制了太平軍在福建的發(fā)展,并主動配合將太平軍主力消滅于廣東。左宗棠與太平軍進行的大小戰(zhàn)斗數(shù)百起,勝多敗少,大勝多而小敗少,出色顯示了左宗棠作為一個指揮官的指揮才能。
左宗棠在戰(zhàn)爭過后的善后施政方面,非常注重整肅軍紀、保境安民。同治元年(1862年)春,左宗棠所部進駐蕭山縣城,左宗棠指示副將葉炳忠:“應即加以安撫,嚴明紀律,毋令兵勇擾害。是為至要?!蓖稳辏?864年),官軍攻陷杭州后,即“傳令申儆各軍,嚴禁攜帶婦女、搬運器具出城?!逼浯危趹?zhàn)爭過后,左宗棠都要賑濟災民、撫恤遺孤。他深知底層百姓的疾苦,十分注重善后賑濟工作。同治元年(1862年)冬,他頒布了《浙江補救條例12條》命令各府、縣各設同善局,辦理善后事宜。然后就是整飭治吏、修明政事。他提出:“戡亂之道,在修軍政,尤在飭吏事?!背酥猓褪丘B(yǎng)民務本、通商惠農(nóng)。讓百姓休養(yǎng)生息,發(fā)展地方經(jīng)濟。在福州期間,左宗棠創(chuàng)辦了桑棉局,發(fā)動百姓栽桑養(yǎng)蠶,鼓勵百姓致富。同時,左宗棠還命令各州縣積谷備荒,在福州烏石山北麓增減大小糧倉17座;設立“正義堂書局”,以“養(yǎng)士勸學”。在杭州,他發(fā)給民間籽種、牛食、席片,設立清賦局,招徠鄰省農(nóng)民進行耕種。此外,浙江池塘塌毀,潮水侵灌農(nóng)田,左宗棠鼓勵積極興修水利設施保障農(nóng)田。
1866年初,由于左宗棠政績卓著,被清廷賞戴雙眼花翎。
掌控清廷三十余年的慈禧太后
五.洋務先驅(qū),富國強兵
面對列強的紛紛入侵和一系列不等條約的簽訂,也促使清政府內(nèi)部開始反思自己,也都希望清廷變法革新、圖強。由此,清廷上上下下興起了一股興辦洋務的熱潮。
左宗棠辦洋務的目的,是為了抵制列強的軍事侵略和經(jīng)濟掠奪。他主張自強、自立、自主。其實早在同治三年(1864年),左宗棠浙江巡撫任內(nèi),在杭州就招募了一些能工巧匠仿造了一艘小火輪,放進西湖試航。
同治五年(1866年8月)七月,洋務運動興起,左宗棠親自到福州海口羅星塔購買了200畝土地作為造船的廠址。然后解決造船機器設備。左宗棠說:“先購機器一具,巨細必備,覓雇西洋匠師俱來。以機器制造機器,積微成巨,化一為百。機器既備,成一船輪機即成一船,成一船即練一船之兵。比及五年,成船稍多,可以布置沿海各省,遙衛(wèi)津、沽。由此更添機器,觸類旁通……有適民生日用者,均可次第為之?!?/span>
然后,就是邀請外國專家、籌集巨款、培訓駕駛人才,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完成都需要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
同治五年(1866年),清政府批準左宗棠籌建福州船政局的奏請。左宗棠任首任船政大臣。福州船政局的創(chuàng)立,不僅為中國近代海軍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奠定了物質(zhì)和技術基礎,也是中國近代海軍人才的培訓基地。
福州船政局在馬尾設立的“求是學堂”(又稱藝局),是在左宗棠的倡議下設立的。馬尾學堂幾乎是與福州船政局同時建立的,左宗棠把人才培養(yǎng)看得比造船還要重要。馬尾船政學堂分前學堂(學制造)、后學堂(學駕駛)和“藝圃”(技工學校)三部分,是我國最早培養(yǎng)近代海軍軍官、造船專家和技術工人的第一個搖籃,也是中國第一所海軍學校。從這里培養(yǎng)出來的628名航海、造船、蒸汽機制造方面的管理、駕駛以及工程技術人員為中國的造船業(yè)和海軍創(chuàng)建做出了貢獻。
左宗棠給馬尾船廠制定了一個五年預算:“計造船廠、購機器、慕師匠,需費三十余萬輛,開工集料、支付給中外匠作薪水,每月約五六萬兩,以一年計之,需費六十余萬輛。創(chuàng)始兩年,成船少而費極多。迨三、四、五年,則工以熟而速,成船多而費亦漸減。年所費,不過三百余萬兩?!?/span>
中國近代杰出的鐵路工程師詹天佑、傳播西方文化的啟蒙思想家嚴復,就曾經(jīng)就讀于船政學堂。他們二人也是左宗棠倡導并奏請朝廷,從通曉各國語言、文字的士商中精選出來派往國外學習的首批留學生。
同治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1868年1月18日),馬尾船廠正式開始運作。此后,規(guī)模一次一次擴大。包括:繪事院、模廠、鑄鐵廠、船廠(附有舢板廠、皮廠、板筑所)、鐵脛廠、拉鐵廠、輪機長、(附有合攏廠)、鍋爐廠、帆纜廠、儲炮廠、廣儲所(附有儲材所)等,以及船槽、船塢。船政人員,包括工人、學徒、管理人員、警衛(wèi)士兵合計2600多人。馬尾船廠是中國第一個新式造船廠,比江南造船廠還早13年。它建造的第一艘輪船叫“萬年青”號木制船,于同治八年五月初一(1869年6月10日)下水,排水量1450噸。截止同治十三年(1874年),共造船15艘,總排水量達到了16170噸。
同治五年八月十七日(1866年9月25日),正當福州馬尾造船廠的建設工作進行的非常緊張之時,清政府調(diào)任左宗棠任陜甘總督。
1869年,左宗棠在西安隨軍設立機器局,這是西北近代工業(yè)開發(fā)的起點,也是西北近代最早的一個軍工企業(yè)。西安機器局規(guī)模很小,僅能夠自制一些洋槍、銅帽、開花子彈等。后來陜、甘的軍務結束后,西安機器局全部前往蘭州,在1871年擴建成了蘭州織造局,1872年底設立甘肅制造局,生產(chǎn)收復新疆的軍火。左宗棠摧毀阿古柏侵略軍防御工事所用的大部分武器都是由甘肅制造局生產(chǎn)的。1875年,左宗棠還在蘭州設立了火藥局。
左宗棠一心想通過辦理洋務,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起獨立自主的軍事工業(yè)和民用工業(yè),已增強國家抵御外敵入侵視力和實現(xiàn)國富民強的愿望。所以他對辦理洋務非常的重視。調(diào)任陜甘總督以后,他在西北又創(chuàng)建了一大批民營企業(yè)。1879年,左宗棠創(chuàng)辦了蘭州機器織呢局,這是利用甘肅地產(chǎn)羊毛就地生產(chǎn)加工,以改變當?shù)厝嗣裆顮顩r的一個創(chuàng)舉。蘭州織呢局是中國近代毛紡織業(yè)的鼻祖,也是西北毛紡織機器開發(fā)的先河。
左宗棠還在甘肅肅州(今酒泉)籌建開采金礦,盡管沒有結果但卻充分表明他利用西洋技術改變民生的思想。新疆庫爾勒的金礦以及在烏魯木齊開辦的制造、火藥、農(nóng)具、煉鐵等企業(yè),均是在左宗棠的指導下開辦起來的。
左宗棠在兩江任上,除了興辦水利、鹽務以外,還注意研究其他沒有涉及過的諸如銀行、電訊、鐵路、礦山等。他看到上海有許多洋銀行,就主張開辦中國自己的銀行,以抵制洋人操縱中國的金融。
西方列強為擴張勢力,極力染指中國的電訊和鐵路業(yè)務。他們提出利用外資在長江鋪設一條水下電纜,直接到武漢。左宗棠認為,寧漢電纜于國軍有利,所以不主張由外國人鋪設,主權外溢。他立即建議清廷,由中國人自己建設陸上線路,費用由中國商人自籌。這條從南京到武漢的電報干線,全長1600公里左右,于光緒十年(1884年),新疆建省那年建設竣工。
左宗棠積極鼓勵和支持民辦企業(yè),光緒八年(1882年)他支持候選知府胡恩燮在徐州創(chuàng)辦了利國驛煤礦。創(chuàng)辦初期,投資大,收益少。左宗棠建議清廷減免稅款,以保護民辦企業(yè)和外國產(chǎn)品競爭。他看到沿海地區(qū)羊油(煤油)傾銷,便下令兩江各州府縣廣種烏柏樹,取烏柏籽以榨油,替代羊油供民間照明之用,以抵制羊油在中國的傾銷。
左宗棠像
六.主政陜甘,疏通河西
左宗棠在閩浙總督的任上,忙于福州船政局的造船事務時,陜西的農(nóng)民起義聲勢浩大,久撲不滅,清政府遂三次下旨,調(diào)其就任陜甘總督一職前去陜甘平叛。
同治五年十一月十日(1866年12月16日),左宗棠離開福州,前往陜甘。途中,左宗棠特地到湖北監(jiān)利順道拜訪他的老朋友王柏心,請教西北用兵的辦法。王柏心建議他,要分清楚輕重緩急,集中使用兵力。左宗棠接受了他的建議,確定了西北用兵的戰(zhàn)略方針,“以用兵次第論,非先捻后回不可,非先秦后隴不可”。此后左宗棠在西北戰(zhàn)事的過程中,采取的就是緩進急戰(zhàn)的策略。
同治五年(1866年),西捻軍以靈活機動的戰(zhàn)略在陜西連連告捷,并包圍了西安。清廷聞訊,急派曾國藩率湘軍前去增援。此后,劉松山率湘軍17營,騎兵三個隊自南京前往陜甘支援,十二月二十三日到達潼關,除夕到達西安。
同治六年(1867年)2月,左宗棠在漢口研究進兵策略。他建議清廷:“欲靖西陲,必先清腹地。”然后才能無后顧之憂,知道免中梗之患。他告訴清廷,要收復新疆,必先平定玉門關以內(nèi)的陜甘戰(zhàn)亂。欲平定陜甘戰(zhàn)亂,必先消滅捻軍。
在對西捻軍的作戰(zhàn)中,意旨左宗棠擬大力發(fā)展騎兵,調(diào)整步兵戰(zhàn)術以對付西捻軍“飄忽馳突,兼善用騎”戰(zhàn)術。他一方面組建馬隊,同時發(fā)展車營。車營在武漢開始編練。左宗棠將原先的抬槍隊、小槍隊、刀槍隊一律改為車隊,每隊由一隊長。車隊分正勇十人,獨輪戰(zhàn)車一輛,上載劈山炮一門,每輛炮車配車正一人,車勇四人。一共改編了15個營,每營有戰(zhàn)車38輛。這實際就是一支早期的炮兵部隊。
同治六年二月二十日(1867年3月25日),楚軍從武漢漢口出發(fā)。四天后,左宗棠親率楚軍各營前進。不久,西捻軍進入湖北,東捻軍突入江漢,湖北巡撫曾國荃的湘軍屢屢受挫,也使李鴻章的淮軍接連失利。不久,東捻軍又進入到河南。如此,左宗棠才率領楚軍分三路進軍陜西。
同治七年(1868年)正月,西捻軍又進入平鄉(xiāng)、巨鹿、邯鄲、順德直取定州(今河北定縣),直逼保定。正月十三日(2月6日)進入易州(今易縣)附近,直抵盧溝橋,清廷大驚。正月二十二日(2月25日)左宗棠趕赴河北巨鹿,劉松山率軍也趕到了深州(今深縣)。
京城告急,左宗棠指揮楚軍、老湘軍、皖軍在捻軍背后緊追不舍。此時剛剛剿滅了東捻軍的李鴻也率60個營約3萬人北上圍剿西捻軍。
同治七年正月二十九日(1868年2月22日),左宗棠到達保定,指揮各路人馬分東北、西北幾路南進攻。因為西捻軍聲東擊西,避實就虛,使得清軍難以與西捻軍正面交鋒,左宗棠建議清廷:可將河北的清軍分為三路:一路為近防部隊;二路為且防且剿部隊;三路為進剿部隊。清廷采納了左宗棠的建議,命侍郎崇厚加強天津防務,山東巡撫丁寶楨屯兵河間,左宗棠坐鎮(zhèn)保定督師。
二月上旬,西捻軍從深州北上祈州(今安國縣),左宗棠移師蠡縣命各部分路南下,大敗西捻軍于安平、深澤。李鴻章率皖軍也大敗西捻軍于饒陽縣。左宗棠駐扎正定時,西捻軍另一路沖破清軍防線,越過滹沱河,渡過漳河進入河南。左宗棠率兵追至河南彰德府(今安陽),李鴻章率軍趕至大名府,左宗棠遂移駐到開州(今河南濮陽縣)。當時清軍整個10萬人在圍剿西捻軍,久圍不得。經(jīng)過幾個月的戰(zhàn)斗,終于戰(zhàn)勝了西捻軍。清廷論功行賞,左宗棠晉太子太保銜。
同治七年七月十三日(1868年8月30日),清廷命左宗棠率部由山西渡河入陜。八月初五(9月20日)左宗棠坐船到天津,初十日到北京“入覲”。八月十五日(9月30日),兩宮太后慈安、慈禧召見了他,并賜紫禁城騎馬。左宗棠自任巡撫、總督七年以來,還是第一次面見皇帝和太后。會見時,太后問左宗棠多久可以解決陜甘問題,左宗棠謹慎的回答:非五年不可。
陜甘的農(nóng)民起義爆發(fā)于同治元年(1862年),最早起于陜西,甘肅回民隨之響應。陜西東北的董福祥、李雙良聚集回民十余萬人,占據(jù)延安、綏德、榆林一線。陜西西南回民軍在馬正和、白彥虎等占據(jù)甘肅寧州(今寧縣)。董志原所領導的回民軍有十八個營,人數(shù)達20萬人。甘肅的回民軍分為四大部分:即以河州(今臨夏)、狄道州(今臨洮)為中心的馬彥龍、馬占鰲部;以靈州(今靈武)、金積堡為中心的馬化龍部;以肅州(今酒泉)為中心的馬文祿部;以西寧為中心的馬桂源部。四支回民軍各有各的地盤,自成體系,互不隸屬。
根據(jù)陜甘農(nóng)民起義的這些特點,左宗棠到達西安后,決定采取各個擊破的戰(zhàn)略方針。他將全部參戰(zhàn)清軍分成三路。三路清軍進兵路線是東向西,先北后南。以往清廷派往陜甘的重要人物皆是采取殘酷鎮(zhèn)壓的方式,而左宗棠則不同,他采取地是“剿撫兼施”政策及一系列相應的善后措施。左宗棠認為,對于堅決抵抗的回民軍要嚴厲鎮(zhèn)壓;對于漢回仇殺者,不帶任何民族偏見的“剿撫兼施”、“不論漢回,只辨良匪”的基本方針。
左宗棠抵達西安后,馬上調(diào)署陜西巡撫劉典、甘肅提督高連升、署漢中鎮(zhèn)總兵李輝武,還有道員黃鼎、魏光燾開會,研究用兵計劃。左宗棠縱觀全局提出,應從東北著手,從榆林到韓城沿隴東一線布置兵力,向西節(jié)節(jié)進逼。董志原回民軍聞知清軍大兵將至,立刻將部屬聚到隴州(今隴縣),漢族反清的董福祥部聯(lián)合甘肅回民軍進攻綏德,李雙良等則進攻清澗、延安。這些各自為政的一伙伙回民軍,都先后被清軍擊敗。
同治八年(1868年)十一月中旬,劉松山率老湘軍進兵到西永寧州(今離石縣),分兵三千駐守山西軍渡,一方面保護清軍的運輸線,一方面率軍前進。
同治八年(1869年)1月18日,劉松山率軍到了綏德,向西進攻小理川、大理川等回民軍據(jù)點,先后掃清一百多個回民軍據(jù)點,遣散回民軍約二萬人。董福祥和其父親、弟弟以及李雙良均先后投降了劉松山的湘軍。
同治八年(1869年)春,董志原回民軍18個營約三四萬人分頭出擊。左宗棠命令部隊迎頭痛擊,很快占領了董志原的重要據(jù)點蕭金鎮(zhèn),奪取了鎮(zhèn)原鎮(zhèn),占領了慶陽城。敗下陣來的陜西回民軍紛紛投奔向甘肅的馬化龍。此役遣散了回民軍約三萬多人。
在甘肅的四部分回民軍中,數(shù)馬化龍的部隊戰(zhàn)斗力最強。他們以金積堡為根據(jù)地,在那里盤踞了多年。
同治八年(1869年)六月,左宗棠分兵三路向金積堡進攻。八月,回民軍集中了七、八千人在郭家橋與清軍激戰(zhàn),劉松山率部先后攻破了馬化龍21處堡壘。馬化龍一方面上書左宗棠要求投降,一方面派人去請求陜西回民軍,另一方面又掘挖壕溝放水自保。與此同時,馬化龍還派兵攻占靈州,再次反清。左宗棠調(diào)整了部署,加強了攻擊力量,馬化龍的回民軍也堅決抵抗,戰(zhàn)斗打的非常激烈。同治九年元月,劉松山率部在永寧洞一帶與回民軍激戰(zhàn)。馬化龍假意投降,劉松山赴馬五寨前去招撫,被馬化龍炮轟而亡。
左宗棠緊急任命劉錦棠接替其叔父劉松山,出任老湘營的統(tǒng)帥,很快穩(wěn)住了局面。4月,馬化龍再次乞降,左宗棠要求,必須將全部馬匹、軍械繳械,方可受降。5月,又經(jīng)過幾個月調(diào)遣,才形成了對金積堡的徹底包圍。11月,清軍先后攻取了馬化龍回民軍570座堡壘,僅剩下五座還未攻破。
同治十年(1871年)1月6日,馬化龍和他的兒子馬耀邦向劉錦棠繳械投降。金積堡戰(zhàn)役結束。金積堡戰(zhàn)役,左宗棠共動用了清軍71個營約三萬多人,使用了各種火炮,費時約一年半,傷亡慘重。
金積堡戰(zhàn)役結束后,左宗棠下令將12000個老弱婦孺、還有3000多人解赴到甘肅平?jīng)鲇枰园仓?,讓他們恢復生產(chǎn)。同治八年(1869年),左宗棠在涇、慶地區(qū)“設賑局、招流亡、墾荒地,給牛、種、兵屯、民屯交錯其中,且戰(zhàn)且耕”。金積堡戰(zhàn)役勝利后,清廷加封左宗棠騎都尉世職。
同治十年(1871年)六月,左宗棠調(diào)集部隊分三路向河州的馬占鰲部回民軍發(fā)起進攻。馬占鰲見回民軍傷亡慘重,乞求投降。在馬占鰲交出4000匹馬和14000多件軍械后,左宗棠允許其投降,并奏請清廷同意后,仍任命馬占鰲為統(tǒng)領,其所屬隊伍也按照清軍編制編為三旗。
河州戰(zhàn)役結束后,左宗棠對河州知府潘效蘇指示:“河州民人既傾誠求撫,即當開誠撫治。無論漢、回、番民,均是朝廷赤子,一本天地父母之心待之,俾各得其所,各遂其業(yè)?!弊笞谔倪€派王德榜率軍駐扎在狄道、安定一帶墾田自給,減輕回、漢百姓負擔。還在邦河上游“筑壩一道,阻住來水;另開新渠,引水灌溉田畝。壩高三丈有奇,寬二十丈,……并于狄城南川一帶,開挖支渠七道。所有南北兩川民田,均可以資灌溉”。這是既開了軍屯,也造了民屯之福。
戰(zhàn)役結束后,左宗棠把被陜、甘回民軍裹挾進去的數(shù)萬名農(nóng)民,安插在甘肅各地,每安插一批,便先登記造冊,允許其耕種。安插這些農(nóng)民時,左宗棠往往選擇合適的地點,籌劃發(fā)放種子、耕牛、農(nóng)具和口糧。在辦理河州移民時,對遷移者,“皆給以賑糧,大口每日八兩,小口每日五兩”。
同治十年(1871年)春,寧夏靈州的漢族豪紳呂廷桂、苗維新敲詐回民不成,同時阻擾給回民發(fā)糧、發(fā)種,又散布清軍將殺盡回民的謠言。左宗棠下令將這種挑撥漢、回關系的害群之馬繩之以法,很快安定了這些地方的社會秩序。
同治十一年十月,左宗棠調(diào)兵遣將收復西寧。河州以西以西寧為基地的是另一支回民軍馬桂源部,西寧的回民軍首領是馬永福的兩個侄子馬桂源、馬本源均先后接受了清廷的招撫,馬桂源被任命為西寧知府,馬本源被任命為西寧鎮(zhèn)標游記并代行總兵職務。
被清軍追趕的禹得彥、白彥虎等先是逃到西寧地區(qū),與那里的回民軍合在一起。清軍收復西寧,白彥虎拒絕投降清軍,率領2000多人向新疆逃竄,投靠了入侵新疆的阿古柏匪幫。
同治十年(1871年),正當左宗棠進攻河州取得勝利之時,適逢其六十歲壽辰,皇上曾手書“旗常懋績”,充分顯示了清廷對左宗棠軍事韜略和經(jīng)營西北的政績不凡的高度認可。
河州回民軍投降后,方解除了回民軍對甘肅省城蘭州的威脅。同治十一年(1872年)8月18日,這是1866年9月接任陜甘總督的左宗棠第一次正式入駐陜甘總督府。
同治十二年(1873年)9月10日,率軍繼續(xù)向肅州進發(fā),終于攻克肅州,拔掉了回民軍檔在甘肅通往新疆的最后一個障礙。由此,左宗棠又被招授協(xié)辦大學士、一等輕車都尉。
左宗棠在陜甘歷經(jīng)四次大的戰(zhàn)役均獲成功,且歷經(jīng)十三年的艱苦努力,終于蕩平了陜甘農(nóng)民起義,恢復了當?shù)氐纳鐣刃颉G逭摴π匈p,授予左宗棠“協(xié)辦大學士”。
同治十三年(1874年)又補授左宗棠“東閣大學士”,又稱“宰相”.對于沒有經(jīng)過科舉及第而走上晉升仕途卻通過武功獲得頂級位置的左宗棠來說,的確是一件揚眉吐氣的快事。
即使如此,左宗棠還是很難高興得起來。因為在左宗棠主政陜甘期間,他接連遭受家庭的變故,精神和身心均受到沉重打擊。先是同治九年(1870年)正月底,四女孝瑸在久病之后去世;在孝瑸去世后的第七天,夫人周詒端去世,享年59歲。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哥左宗植的三子丁叟于二月病故;不久,二哥也去世。同治十二年(1873年)二月,癱瘓多年的二女孝琪去世,時年40歲;同年七月十四日,年僅27歲的兒子孝威去世,時年40歲。六位親人先后離開人世,左宗棠雖是老淚縱橫,但他依然沒有離開陜甘前線,忍著悲痛拯救西北糜爛的亂局,以及積極籌劃收復新疆已遭淪喪的國土。【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