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山東來,大家首先想到的是煎餅卷大蔥,其實,山東人對餅卷蛋的喜愛絲毫不亞于煎餅卷大蔥。特別是清明節(jié),濰坊人幾乎家家吃餅卷雞蛋。以前,鄰里之間搭伙,一個搟一個翻,一會兒一摞餅便出爐了。小孩子玩頂雞蛋,大人們評論著誰家的餅搟得筋道,相互探討著經(jīng)驗,把個寒食過得有滋有味。
寒食前后支鏊子 家家都吃餅卷蛋
很多外地人一說起山東的面食,都會說煎餅卷大蔥。玉米面做成的煎餅沂蒙山區(qū)比較多,比如臨沂、淄博,還有濰坊的青州、臨朐等地。而在濰坊很多地方,人們更多吃的是一種小麥面做的面餅。這種面餅很多老濰坊人最愛吃,總是吃不夠,尤其是臨近清明節(jié),家家開始忙活搟這種餅。和好面,支起鏊子來,燒著柴火,把面搟成餅,放在鏊子上不停地翻轉,慢慢把它烤熟。
清明節(jié),濰坊人幾乎家家都吃餅卷蛋,將煮好的雞蛋剝去皮,卷到餅里,撒上芝麻鹽,咬上一口,可好吃了。
小時候,寒食前后,我經(jīng)常帶著煮好的雞蛋和同學們頂?shù)?比一比誰的蛋更硬。頂破的,就可以吃了,頂不破的,可以驕傲好幾天,心里樂滋滋的,蛋也舍不得吃。有同學還用棉線鉤好的網(wǎng)兜來裝雞蛋,很羨慕他們,而自己的雞蛋只能裝在口袋里。巧手的姐姐鉤網(wǎng)兜,網(wǎng)兜有紅色的、綠色的、黃色的,小點的裝雞蛋,大點的裝水杯。
這種餅在濰坊叫邋遢(la ta)餅,或者叫拉沓餅。所謂的邋遢餅并不是指餅做得邋遢,也不是指做餅的人邋遢,似乎是指吃餅的人“邋遢”。當然,這里說的邋遢并不含有貶義。
邋遢餅上下有兩層,中間裹著一層面粉。濰坊人也叫它為醭(bú)餅。很多吃的人,咬上一口,里邊裹著的那些面粉兒,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就跑了出來,飛濺到你的臉上衣服上,弄得你哭笑不得。你說吃餅的人兒,“邋遢”不“邋遢”?
餅是兩層中間有面 一口下去面粉兒飛滿臉
清明節(jié)前后,有很多濰坊人做這種邋遢餅。記得小時候住平房,有一個院子,我很喜歡看大人們做邋遢餅。一個人用搟餅軸子(一種圓柱形木棍)搟餅,另一個人用翻餅杖子(用竹片做的扁平工具)在鏊子上翻餅,鏊子下面燒著柴火或者鋸末子,小院里彌漫著面餅獨有的香氣。
別以為翻餅很簡單,其實它是個技術活。翻急了,餅不熟,翻慢了,餅會糊,更要命的是,如果不會翻,會把餅戳破,餅一旦戳破,就是失敗。餅兩面熟了,中間就鼓起一個大包,里面飽含著熱氣,用搟面杖慢慢敲平。
記得小時候,我也想學翻餅,家人一開始不肯,后來拗不過我,就讓我翻餅。我覺得很簡單,不就是把餅翻過來嗎,不知怎么弄的,翻餅杖子伸出去,一使勁,餅兒劃出一道拋物線,竟然被拋到柴火堆里去了。這可氣壞了家人,他們攥著搟餅軸子,打算揍我一頓,嚇得我趕緊跑開了。
這種邋遢餅,里面裹著的面粉,也是熟的。不會吃的人,會吃得滿臉滿身都是白面,像極了那些唱呂劇的或者京劇里的丑角兒。餅有兩層,上面有好看的糊嘎渣(hu ga zha),翻餅的人,除了拿杖子翻餅,還要拿掃帚,掃鏊子上灑落的面粉,另外還要添鏊子下的柴火,也挺忙活人的。
邋遢餅熟了以后,放到“茅囤子”里,蓋上蓋兒,不讓熱氣跑掉。家里有性急的孩子,拿出張餅卷起來,不管燙不燙,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咬上一口,里面的面粉便飛了出來,小孩兒不管那么多,嘴角和臉頰上都是白色的面粉兒。
邋遢餅卷雞蛋,過段時間不吃就饞。懷念用大鏊子烙的邋遢餅,熱氣騰騰的,把它鋪開,煮好的雞蛋剝了皮,卷在餅里搗碎,撒上芝麻鹽,或者卷上香椿芽咸菜,大咬一口,哎呀,真是滿口香,用濰坊話來說,就是奇好吃啊囊。如果再喝上一碗麥仁飯,哈哈,絕配的美食啊。
邋遢餅筋道有韌性 吃完腮幫子發(fā)酸牙也疼
小時候,白面都是用糧票到糧站去買。那時小麥面金貴,是現(xiàn)在的小孩體會不到的。那時候吃得最多的是黃面和黑面,黃面是玉米面,黑面是地瓜面,還有紅面,是高粱面,最愛的還是白面小麥面,用來做大白饅頭,做邋遢餅。
小麥面做的邋遢餅,夠筋道。吃上幾個餅,對于牙口好的,當然是口福,牙口不好的,就要捂住腮幫子了,餅吃快了,腮幫子都酸了,連牙都疼了,好幾天不敢咬東西。等好了傷疤忘了疼,牙不酸了,又開始饞邋遢餅了。
現(xiàn)在生活好了,條件優(yōu)越了很多,住進高樓大廈,平房幾乎難尋,在自家院子里支鏊子做邋遢餅也成了奢想。那些賣餅的也不用燒柴火了,而是用一種電鏊子,通電以后,隨時調節(jié)溫度,可是方便多了。不過這種鏊子做的邋遢餅,咬在嘴里,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少了小時候的那種味道,令人遺憾。人越長大,越想念小時候的事,想念兒時吃的邋遢餅。 文/圖 朱國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