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對聯(lián)奇才紀曉嵐（二）

戲劇傳媒 2021-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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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秋闈科考之后，新科狀元林鳳梧持帖拜見恩師。紀曉嵐坐在太師椅上，接過學生的拜帖，看到“林鳳梧”的名字，就問：

“你為什么取名'鳳梧’呢？”

林鳳梧畢恭畢敬地回答：

“學生出生前，家母做了個夢，夢見一只鳳凰落在梧桐樹上，所以為我取名叫'鳳梧’。”

紀曉嵐說：“唔！你娘倒是會做夢，偏巧夢見鳳凰落在梧桐樹上，所以名字很好聽，如果......。”說到這個當兒，話突然停下來，接著大笑不止，笑的淌出了眼淚。林鳳梧被恩師笑得十分尷尬，也不知笑什么事，神情極不自然地發(fā)問：

“敢問恩師，學生有什么失禮之處嗎？”

紀曉嵐仍自笑個不停，一面向林鳳梧連連搖手，表示非他有失禮之處，一面前仰后合地爆笑。林鳳梧被笑得手足無措，只好糊里糊涂地告退。

紀曉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小妾明軒扶他回到書房。過了好一陣子，他一想起林鳳梧的事，又禁不住大笑起來。明軒問他笑什么？他說：

“我只不過為林鳳梧的名字，突然想起一句話，又不便說出來，故而笑不自禁?！?/span>

明軒怪嗔他說：“什么話那么好笑，叫人家僵在那兒多難為情。”

“哈哈！林鳳梧說他娘生他之前，夢見鳳凰落在梧桐樹上，所以取名叫'鳳梧’?！?/span>

“這有什么不對？”明軒插嘴問。

“我卻想到，他娘如果夢見的是一只雞，落在芭蕉樹上，那可該叫什么？”紀曉嵐說完又大笑起來，他擦著眼淚說：

“雞落在芭蕉樹上，那就取名叫'雞巴’！”

“哎呀！你呀！真是的！”明軒聽了更加怪嗔：

“你怎么老會想出這種丑話來，不怕有失你的師道尊嚴，難怪上次夫人生氣！”

原來，上次山西鄉(xiāng)試的解元馮文正，進京參加會試，前來拜見恩師。在紀府客廳里，馮生向紀曉嵐叩頭的時候，紀曉嵐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大笑起來，弄的場面很尷尬。

事后，紀曉嵐對馬氏夫人說，我看馮文正虔誠叩頭的樣子，突然想起一副對聯(lián)：

“今早門生頭點地；

昨宵師母腳朝天?！?/span>

當時把馬氏夫人氣的柳眉倒豎，連聲罵他：“生成愛戲弄人的惡習難改！”

還有一次，新科狀元劉玉樹登府拜謝恩師，紀曉嵐在大廳接見時問：“狀元現(xiàn)住何處？”

劉玉樹恭敬地回答：“學生暫住芙蓉庵?！?/span>

紀曉嵐沉靜片刻，突然大笑起來。這時婢女匆匆忙忙跑來，遞給他一個紙條，紀曉嵐臉色突變，笑聲立止。劉狀元見狀，情知有事，不便久留，匆匆告退。原來那紙條上寫得是“夫人病危！”是馬夫人怕他又給人出難堪，才想出這個奇招，果然是止笑妙方。

紀曉嵐為何又要發(fā)笑？是他聽新科狀元暫住芙蓉庵，又想起一副對聯(lián)，自覺奇妙，正欲大笑，幸好馬夫人奇招制止，才沒有把聯(lián)語念出，避免了一次給人難堪。那對聯(lián)是：

“劉玉樹小住芙蓉庵；

潘金蓮大鬧葡萄架?！?/span>

乾隆戊申年，京城工部衙門失火，皇上命大司空金簡召集民工重新建造。當時京都流傳著一句上聯(lián)：

“水部火災，金司空大興土木；

此聯(lián)因含有水、木、金、火、土五行，久未有人對出。有個中書是河北獻縣人，就對人說：“此聯(lián)除非我的老鄉(xiāng)紀曉嵐能對！”于是他就登門請求紀曉嵐屬對下聯(lián)。紀曉嵐念有老鄉(xiāng)情面，思索片刻后稍有為難地說：“只恐對出來有礙先生?！敝袝笕思闭f：“無妨，無妨，有礙也無礙！”紀曉嵐出口對道：

北人南相，中書令什么東西?！?/span>

下聯(lián)中以“東、西、南、北、中”，正對上聯(lián)的“水、木、金、火、土”，那中書令自討無趣，羞慚而去。一時間在京城傳為笑談。

一年，天津府太守牛捻義，為令郎娶媳婦。紀曉嵐與牛太守為中表兄弟，就派人送去賀聯(lián)一幅：

“繡閣團鸞同望月；

香閨靜好對彈琴?！?/span>

次日，他自然登門賀喜，對太守說，我的對聯(lián)引用了君家典故。太守不解其意，幾經(jīng)提醒，相對大笑不已。原來上聯(lián)引用了“牛郎織女”的故事，下聯(lián)引用了“對牛彈琴”的典故。

當時，紀曉嵐府中屢為庸醫(yī)所誤，因而他對蒙糊郎中很不滿意。有一次，他借用唐朝孟浩然的詩句：

不才明主棄；

多病故人疏。

紀曉嵐巧妙地改為諷刺庸醫(yī)：

不明財主棄；

多故病人疏。

其中“才”字借用“財”字，只把原詩句字眼調動一下位置，就變成了一幅諷刺庸醫(yī)的妙聯(lián)了。紀曉嵐說：“如果一聯(lián)不夠，那我再集一聯(lián)唐人詩句。”詩聯(lián)云：

新鬼煩怨舊鬼哭；

他生未卜此生休。

紀曉嵐的老家河北獻縣，有一個大佛寺，寺中方丈禪心大師卻是個六根不凈的惡僧。紀曉嵐高中解元不久前往游寺，禪心已是須眉如霜。禪心因羨慕曉嵐才華，敬煙獻茶，備極殷勤，提出請紀曉嵐在自己畫像上題詩留念。紀曉嵐推辭不過，就提筆寫道：

精神炯炯，

老貌堂堂。

烏中白髯，

龜鶴呈祥。

禪心大師滿心高興，如獲至寶。接著又請紀曉嵐為新建的禪房書贈一幅對聯(lián)。紀曉嵐乃乘興揮筆一聯(lián)云：

鳳游禾蔭鳥飛去；

馬走蘆邊草不生。

禪心大師大喜，乃請匠人精工裝裱，懸掛正堂。數(shù)年后，曾被紀曉嵐罵作“北人南相”的中書令返鄉(xiāng)祭祖，途徑大佛寺入內(nèi)參禪，看到紀曉嵐題寫的對聯(lián)，不禁哈哈大笑。禪心大師愕然詢問究竟。中書令說：“這是紀大煙袋罵你呢！”

“啊！罵我？......”禪心大師仍看不出所以然來。中書令不得不向他解釋說：

“鳳游禾蔭鳥飛去，'鳳’字去掉'鳥’，則剩下一個'幾’字（注：'鳳’字內(nèi)得'又’，繁體原為'鳥’字）'禾’下有'幾’，乃是個'禿’字。馬走蘆邊草不生，就是馬走到蘆邊，則'蘆’去草字頭為'戶’字（注：'驢’之繁體為'驢’，簡化字右旁為'戶’字）馬旁加'戶’豈不是個'驢’字嗎？這幅對聯(lián)的上聯(lián)是個'禿’字，下聯(lián)是個'驢’字。那就是罵你'禿驢’！”禪心大師聽后恍然大悟，直氣得火冒三丈，立刻命小沙彌將對聯(lián)扯下燒毀。禪心又想到，紀曉嵐為他畫像的題詩，想必不是好話，就急忙取出來請中書令過目。這中書令不看猶可，一看笑得更加厲害。

“莫非又是辱罵老衲？”禪心急著追問。

中書令止住笑聲說：

“這四句本來都是好話，可是你每句只念字頭，就是一首'藏頭詩’，豈不是罵你'精老烏龜’嗎？”

這一說猶如火上澆油，把個禪心大師氣得七竅生煙，三把兩把將畫像撕得粉粹，付之一炬了之。

紀曉嵐對真正禮佛的僧尼，卻是尊敬有加。滄州他的外祖父張雪峰家附近有一座“玄妙庵”，庵中八位尼姑，年紀最長的叫“妙音師太”，禮佛虔誠，深得眾望。特別是紀曉嵐外祖父家不孝敬翁婆的女仆，竟是妙音師太說轉徹悟，鄰里傳為美談。紀曉嵐特為“玄妙庵”和“妙音師太”各題了一幅對聯(lián)。

玄妙庵的對聯(lián)是：

“活現(xiàn)女人身，不假須眉，能使古今稱大士；

由來真佛子，本無色相，卻向玄妙解觀音?！?/span>

聯(lián)末上下分嵌“觀音大士”四字，而且“玄妙”亦在聯(lián)中。可謂貼切工整，尤見禪機活潑，不落俗套。

贈妙音師太的對聯(lián)是：

“因果玄妙，始信聰明難與并，一言如醍醐灌頂，靈機感悟愚婦俗子；

佛亦稱士，莫非釋儒有同源？千載若須臾轉瞬，慈航普渡苦海迷津?！?/span>

首句暗嵌“妙音”二字，整聯(lián)對妙音師太的稱頌恰到好處。

乾隆帝喜歡舞文弄墨，崇尚風流才子。紀曉嵐少年登第，很是得寵，長與乾隆皇帝相伴。一次乾隆與曉嵐對句為戲。

乾隆說：兩碟豆，

曉嵐答：一甌油。

乾隆改口說：我念的是——兩蝶斗，

曉嵐又對道：我對的是——一鷗游。

乾隆又說：我念的是——林間兩蝶斗，

曉嵐應道：我念得是——水上一鷗游。

乾隆在帶領群臣巡視江南途中，見一池荷花含苞怒放，猶如握著紅拳，或有所感，遂出一聯(lián)讓紀曉嵐對：

“池中蓮苞攥紅拳，打誰？

紀曉嵐抬頭見池邊劍麻綠葉挺拔，甚是可愛，就對道：

岸上麻葉伸綠掌，要啥？”

清代北京有個叫“天然居”的酒樓，一次乾隆路過這家酒樓，稱贊樓名的高雅，遂以樓名為題作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但下聯(lián)卻苦索不得。因為下聯(lián)必須符合這樣的條件：后五字是前五字的顛倒，既要語意完整，又要平仄協(xié)調，還要意境美好，的確難得很啊！他便指令群臣屬對。正當大家傷腦筋的關口，紀曉嵐已經(jīng)對出下聯(lián)：

僧游云隱寺，寺隱云游僧。”

此聯(lián)對仗工整，意境完美，博得隨行群臣的稱贊。據(jù)說后人對此也有一幅對聯(lián)：

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

乾隆皇帝詩詞歌賦了得，自命不凡，只是不如紀曉嵐快捷，為此常常作難紀曉嵐，但總也難不住。一次，乾隆微服出游，時至黃昏，適見空中一只白鶴飛來，靈機一動考問紀曉嵐說：“紀卿善作詩聯(lián)，就以鶴為題，不準籌思，須出口成章。”

紀曉嵐隨口吟道：

“萬里長空一鶴飛，

朱砂為頂雪為衣?！?/span>

曉嵐吟至此，白鶴已掠空而去，越飛越遠，變成了一點黑影。乾隆皇帝說：“你看那鶴明明是一只黑鶴，并無半點白意，你不是說錯了嗎？”紀曉嵐又隨口吟道：

“只因覓食歸來晚，

誤入羲之蓄墨池。”

乾隆暗暗稱奇，接著說：“朝中有人常說，南方山明水秀才子多，我出一聯(lián)，你來續(xù)對?！甭?lián)云：

“人云南方多山多水多才子；

紀曉嵐心里明白，乾隆皇帝是個能詩善文的風流皇帝，喜歡別人奉承，因此對道：

我說北國一天一地一圣人?！?/span>

乾隆皇帝聽了十分高興，連連稱贊對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居北國京都的皇上自然是圣人了。

朝中權臣和珅也是聰明過人，極會揣測逢迎皇上。有一天，乾隆皇帝只帶隨身寵臣紀曉嵐、和珅等春游至京郊“四方橋”。乾隆站在橋上詩興大發(fā)，遂以“四方橋”為題擬一上聯(lián)，讓隨臣屬對，聯(lián)云：

“四方橋，橋四方，站在橋頭望四方，四方四方四四方；

別人正在思索，和珅伏身跪在乾隆腳下，隨口對道：

萬歲爺，爺萬歲，萬歲腳下呼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span>

這一下聯(lián)，足見和珅的機智和獻媚之術，不得不讓人佩服。和珅以會辦事深得皇上寵幸，于是為所欲為，權傾朝野，無人敢惹。正義的朝中同僚攛掇紀曉嵐說：“閣下善于作弄人，為何不敢向和珅開刀？”紀曉嵐笑著說：“總會有機會的，你們等著瞧吧！”

當年適逢和珅營造府邸，花木園林，樓臺亭閣，專請工匠精心打造。鑒于紀曉嵐的才華，也慕名請紀曉嵐為他花園中的涼亭題寫“亭額”，紀曉嵐欣然應允，當即寫下了“竹苞”兩個大字送他。這兩個字出于《詩經(jīng)》：“如竹苞矣，如松茂矣。”文人墨客常以“竹苞松茂”四字，稱頌華堂落成之詞，和珅毫不疑惑，督促匠工制成金字，懸掛涼亭，每每向人夸耀。

等到和府落成開彩，和珅大宴賓客，連乾隆皇帝也駕幸觀禮。這天迎著晨光，和府上下熱鬧非凡。和珅興致勃勃地引導皇上和眾賓客參觀新府邸。當游興至花園涼亭處，乾隆看到亭額上的“竹苞”二字，問是何人所題？和珅說：

“特請紀大學士墨寶生彩！”

乾隆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可把和珅笑傻了。竟不知出了什么笑話，急忙問道：

“奴才敬請圣上明訓?！?/span>

乾隆指著“亭額”說：

“這是紀昀在罵你呢！”

經(jīng)乾隆這么一說，在場的不少人已然明白過來，禁不住議論竊笑，和珅仍然沒弄懂是什么意思。乾隆只好解釋道：

“你把'竹苞’兩個字分體拆開來看看，豈不是'個個草包’嗎？”

周圍的人憋不住地哄笑起來，和珅這才恍然大悟。從此對紀曉嵐銜恨在心，伺機報復。

紀曉嵐因才持寵，被和珅等權臣嫉妒。有一次散朝，皇宮殿角有麻雀亂飛，和珅等想戲弄紀曉嵐一下，和珅說：“紀君才高，何不以麻雀為題作詩共賞?！奔o曉嵐也不推辭，隨口念道：

“一窩二窩三四窩，

五窩六窩七八窩。

和珅等群僚皆哄然大笑，和珅戲弄說：“原來紀先生的詩不過是算學先生數(shù)麻雀窩！哈哈哈！”紀曉嵐不卑不亢地接著念道：

吃盡皇家無限粟，

鳳凰何少雀何多。”

和珅未討到便宜，群僚中的庸才們自討無趣，掃興而去。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紀曉嵐的兒女親家，兩淮鹽運史盧雅雨，因鹽運虧空，朝廷下旨要朝拿蘆家財產(chǎn)充公。紀曉嵐得知秘聞，便設法通知親家轉移財產(chǎn)。他拿了一撮食鹽和幾根茶葉，用漿糊封在一個空白信封里，封口處又明封一根茶梗，專門派人送到盧家。盧雅雨接信后，先是驚愕不解，慢慢從信物中猜出了答案：

“鹽案虧空查（茶）封！”

盧公吃驚不小，迅速轉移了值用家財，致使朝廷沒有抄出什么值錢的東西。這件事本來很秘密，可久已懷恨在心的和珅，早已派爪牙跟蹤盯梢，查出案由底細而回奏皇上。乾隆不得已將紀曉嵐軟禁起來。

乾隆皇帝親自審問紀曉嵐說：

“案情已然調查清楚，你雖未寫一字，卻用謀通風報信，人證確鑿，掩飾也沒有用。朕想要知道，你究竟用什么方法通知盧雅雨的？說了實話我從輕處理?！?/span>

紀曉嵐眼見自己的罪過不能抵賴，索性承擔起全部責任。就把如何派人送空信封的啞語述說了一遍。乾隆一面聽一面頻頻點頭。紀曉嵐說完，自動摘下花翎頂戴跪奏說：

“皇上嚴于法，合乎天理大公，臣倦倦私情，猶蹈人倫之陋俗，為臣甘愿聽憑皇上處置?！?/span>

曉嵐這兩句話說的很得體，乾隆聽了臉上浮出笑容，即在案卷上批了幾個小字：

“從輕謫戍烏魯木齊?！?/span>

紀曉嵐戴罪赴新疆伊犁充軍三年，就他來說得以體察生活，也正好遠離宮廷的勾心斗角。也恰恰在充軍期間，偷閑編著了《閱微草堂筆記》等文學著作。乾隆四十三年，朝中編著《四庫全書》，乾隆授命紀曉嵐為主篡官，就此紀曉嵐充軍不到兩年，即回京就職。紀曉嵐離京后竟使乾隆終日眷念，總是習慣性地呼喚“紀昀何在？”

那一日，紀曉嵐回京，騎著高頭大馬得意洋洋?；丶液笠姷狡捩獪卮娈惓＃蝗话l(fā)現(xiàn)小妾明軒打扮的光鮮奪目，他就跑到內(nèi)室穿上明軒的旗袍，束發(fā)裙帶，描眉點唇，扭捏作態(tài)，照著鏡子學做女人的樣子玩耍。突然家人稟報：皇上駕到！這一驚非同小可，紀曉嵐來不及換裝，倉皇間鉆入床下隱蔽。誰知乾隆從門縫里早已看到，佯裝不知，坐在太師椅上問：“紀昀在家嗎？”家人嚇得軟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回答：“皇上！我家老爺不、不、不在家。”哪知皇上卻吩咐備茶：

“紀昀既不在家，我坐等！”

紀曉嵐困在床下，藏身撅腚，實在難熬，聽無動靜，可著嗓子喊：“老頭子走了沒有？”

“我專門聽你講講什么叫老頭子才走！”乾隆借題發(fā)揮說。

紀曉嵐?jié)M身冒汗，紅著臉從床下爬出來，跪在乾隆腳下，顫顫驚驚地說：

“口呼萬歲，豈非老呼？萬眾之首，豈非頭呼？天之驕子，豈非子呼？是為'老頭子’也。懇請圣上恕臣非禮之罪。”

乾隆看著他這身打扮，甚是滑稽可笑。聽到他的解讀又非常高興，半開玩笑地說：“你呀你，你這調皮的翰林士！”

從此，紀曉嵐的率真、幽默、詼諧，更受到乾隆的喜愛。

乾隆五下江南時，專有紀曉嵐等伴君左右。有一次，他們君臣游覽一個叫通州的地方，乾隆非常奇怪：京城近郊有個通州，怎么南方也有個通州？一時文思涌動，念出一幅對聯(lián)的上聯(lián)：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他就看著紀曉嵐說：“紀愛卿，你看下聯(lián)如何對？”

紀曉嵐一時語塞，只想應是“東西”對“南北”。恰巧一隨行太監(jiān)采辦物品回來，紀曉嵐就問，公公何來何往？這太監(jiān)說，采辦回來看見一家當鋪挺熱鬧。紀曉嵐聽了，靈機一動，對皇上說：“有了”：

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

乾隆聽了拍手稱贊：“紀愛卿真是對聯(lián)高手??！”

說話間，君臣二人微服趕通州大集。走到一家雜貨攤，乾隆提起一只竹籃子問道：“這竹籃是干什么用的？”

“盛東西唄！”紀曉嵐隨口就答。

“怎么不說盛南北呢？”乾隆抓住了話題。

“哎！這是個易經(jīng)問題，你看，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木、金都是固體物品，可以放到籃子里，叫'東西’；南方丁戊火，北方壬葵水；火盛竹籃則燃，水盛竹籃則漏；故竹籃子只能盛東西，而不能盛南北啊！”

紀曉嵐五十五歲晉升內(nèi)閣學士，總理中書科，兼任禮部侍郎。禮部王尚書在尚書府花廳設宴，邀陳御史一起為紀曉嵐榮升慶賀。三人同僚為莫逆之交，經(jīng)常相互戲虐，無所顧忌。他們正推杯換盞之際，偶見一家犬在廳外徘徊覓食。陳御史靈機一動，佯問紀曉嵐說：

“你看那是狼（侍郎）是狗？”

曉嵐一聽，明知是陳御史罵他，隨口答道：“是狗！”

王尚書插嘴問道：“你何以知道是狗？”

紀曉嵐慢條斯理地說：“狗和狼不同之處有二，一是看它的尾巴上下而別，下拖是狼，上豎（尚書）是狗！”

此話一出，陳御史噴酒大笑，王尚書被笑得面紅耳赤，卻也無話以對。陳御史笑得前仰后合，站起身指著王尚書說：“尚書倒是撿了個便宜，我本來是說是狼（侍郎）是狗，卻原來尾巴上豎（尚書）是狗，哈哈哈......。”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紀曉嵐等笑聲少歇，繼續(xù)說：“二是看它吃的東西來分別。狼是非肉不吃，狗則是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啊！”

紀曉嵐的話使剛落下的笑聲，又陡然爆發(fā)，這下子王尚書笑得前仰后合了。陳御史剛才還自鳴得意，嘲笑王尚書挨了罵，接著又罵到自己頭上，卻也張口結舌，沒有還嘴的余地。紀曉嵐說笑話，自己繃著臉不笑。

如此絕妙的諧音趣語，紀曉嵐常常脫口而出，好像根本沒有思考，使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才智。

紀曉嵐與翰林院編修彭元瑞要好，時常戲對。因紀曉嵐步行很快，每次上朝同僚們都趕不上他，彭與同僚贊紀曉嵐：

“曉嵐確是神行太保；

紀曉嵐聽說，馬上對道：

云楣不過圣手書生?！?/span>

眾人無不稱贊。云楣是彭元瑞的字號。“神行太?！焙汀笆ナ謺狈謩e是《水滸傳》戴宗和蕭讓的綽號，用以為對，工整而妥帖。

乾隆五十五年，乾隆皇上八十大壽，循例到承德避暑山莊避壽，乾隆巡視自己的出生地木蘭圍場，駐蹕萬松齡行宮。命隨行老臣彭元瑞即興題聯(lián)。彭元瑞看到萬松情景，想到乾隆皇帝的八十大壽，一句上聯(lián)悠然而出：

“八十君王，處處十八公，道旁介壽；

“十八公”合稱“松”字，既符萬松嶺環(huán)境，又含祝壽之意，實為佳聯(lián)，下聯(lián)卻苦索不得。乾隆極贊上聯(lián)，限三日內(nèi)對出下聯(lián)有賞。

彭元瑞回到駐地，掛其上聯(lián)，苦求下聯(lián)。恰巧紀曉嵐來訪，彭元瑞如見救星從天而降，就求紀曉嵐幫助對出下聯(lián)。紀曉嵐稍事思考后說：“這有何難，聽我對來?！毕侣?lián)云：

九重天子，年年重九節(jié)，塞上稱觴?！?/span>

彭元瑞高高興興地將此下聯(lián)獻給皇上，乾隆大加贊賞，當即頒賜玉器珍玩八件，以示獎賞。彭元瑞不敢掠紀曉嵐獻詞之功，立即跪奏說：“出句是臣所撰，下聯(lián)實為紀大學士之功，請將這八件珍玩移賞紀昀?！?/span>

“喔！原來是這樣。”乾隆笑哈哈地說：上下聯(lián)都好，你自應領賞，朕再頒一份給紀昀就是了?！?/span>

此上下聯(lián)中的“八十”與“十八”，“九重”與“重九”倒置出現(xiàn)，寓意妥帖工整，實為佳聯(lián)，怪不得乾隆重賞彭元瑞和紀曉嵐。

乾隆皇帝過八十大壽時，全國上下紛紛呈獻壽詞壽聯(lián)，無非是逢迎邀寵，歌功頌德。乾隆從壽聯(lián)中挑選了很久，發(fā)現(xiàn)有一聯(lián)未屬姓名，對仗十分工整，聯(lián)曰：

“天數(shù)五，地數(shù)五，五十五年，五世同堂，共仰一人有慶；

春八千，秋八千，八月八旬，八方萬國，齊呼萬壽無疆?！?/span>

乾隆覺得最好的祝壽聯(lián)語，仍然是出自紀曉嵐的手筆，他寫的是：

“八千為春，八千為秋，八方向化，圣壽八旬逢八月；

五數(shù)合天，五數(shù)合地，五世同堂，崇朝五十又五年。”

此外紀曉嵐又另撰一聯(lián)為：

“龍飛五十又五年，慶一人五數(shù)合天，五數(shù)合地，五谷豐，五云現(xiàn)，五事修，五福備，五代同堂，祥開五鳳樓前，五色斑斕輝彩帳；

鶴翔八旬逢八月，祝萬歲八千為春，八千為秋，八寶進，八愷呈，八面暢，八風和，八方從化，歌舞八鸞隊里，八仙會繞詠霓裳。”

此聯(lián)氣魄之雄偉，設想之新奇，對仗之工整，實在叫人擊節(jié)贊佩。

紀曉嵐六十歲以后，三遷御史，三入禮部，更有兩次執(zhí)掌兵符。晚年漸愛下棋，自號“觀奕道人”，遂與竹林禪寺主持了云和尚結為棋友。一日下午趨訪了云，了云外出，適等禪廳，及了云歸寺，兩人對答乃成一對聯(lián)：

“竹寺等僧歸，雙手拜四維羅漢；

月門閑客住，二山出大小尖峰?！?/span>

上聯(lián)之“竹寺”合而為“等”，“雙手”合而為“拜”，“四維”合而為“羅”（“羅”的繁體字為“上四下維”）。下聯(lián)之“月門”合而為“閑”，“二山”合而為“出”，“大小”顛倒相疊，則又為“尖”，可謂絕妙。

曉嵐與了云下棋便忘記一切，直至深夜仍不罷休，小沙彌來報，夜深寺門已閉，曉嵐乃擲子以“閉”字出聯(lián)：

“門內(nèi)有才方是閉；

了云隨口答道：

寺邊無日不知時?！?/span>

可見了云和尚也是個飽讀詩書的高僧。

紀曉嵐不僅善對，還喜作謎語，且用對聯(lián)形式，別人很難猜得出來，頗有興味。有一年元宵節(jié)，皇帝與大臣們在文華殿猜燈謎取樂。紀曉嵐看他們笨頭笨腦的樣子，心里暗暗發(fā)笑，就想捉弄他們一下，只見他揮筆在一盞大燈籠上題寫了一條謎聯(lián)：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畜，也非野獸；

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

皇帝和滿朝文武，左猜右猜，指手畫腳，猜了幾天也不知所云。原來這則謎聯(lián)正是“猜謎”二字。

上聯(lián)說，黑白紅黃都不是，那就是“青”，和狐狼貓狗相仿，那一定是“犬”字旁，合而為“猜”，當然非家畜野獸。

下聯(lián)說，詩詞論語都有，那應是“言”旁，東西南北模糊，自然是迷，“言”和“迷”合而為“謎”，謎語短文堪成妙語。

這則對聯(lián)謎，實在是構思獨到，出人意料，而謎底恰恰是“猜謎”二字，更顯得高明不凡，玄妙無比。

紀曉嵐以妙對出名，自持才高，曾夸口說：“天下沒有不可對之對！”誰知，倒是他的妻子難住了他。八月十五月明夜，紀府一家賞月中秋節(jié)，他的妻子馬氏夫人，指著月透紗窗的情景詠出上聯(lián)：

“月透紗窗，個個孔明諸葛亮；”

諸葛亮，字孔明，此聯(lián)借他的姓名和字，翻出新意，描繪出月透紗窗所呈現(xiàn)的情景，紗窗的格格孔洞都是明亮的。才思敏捷的紀曉嵐，當場被難倒了，使這則出句成為“絕對”。其實，絕對不絕，后人可畏，到二十年代中國出了京劇大師梅蘭芳，就有人對道：

“風送幽香，郁郁婉華梅蘭芳。”

梅蘭芳，名瀾，字婉華。此聯(lián)借梅蘭芳的藝名和字，同樣翻出新意，描繪出梅蘭怒放，郁然撲鼻的醉人情景，與上聯(lián)為對，可謂珠聯(lián)璧合。

才華橫溢的紀曉嵐，被后人成為“一代文宗”，也有人怪他過于愛作弄人而非議。但他的智慧才能卻給后人留下文思財富。特別是他主編浩浩七萬卷的《四庫全書》，應該是對人類文化的巨大貢獻。

注：此文1984年《河北日報》發(fā)表，后經(jīng)續(xù)編，《秘書戰(zhàn)線》連載八期。今又修訂，供讀者品讀。——路繼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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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繼舜：1945年生于河北鹿泉。1970年畢業(yè)于南開大學中文系。曾任石家莊地區(qū)文化局長、石家莊地、市文聯(lián)主席、石家莊社科聯(lián)主席。現(xiàn)任石家莊市委、市政府決策委員，市委專家團副理事長；河北省作協(xié)、書協(xié)、劇協(xié)會員；燕趙十老書畫社副社長。

2004年，路繼舜被中國作協(xié)《文藝報》授予中國百名之一“人民藝術家”榮譽稱號；2006年他被《中國人才科學研究院》授予“中華愛國十大文化領袖人才”榮譽稱號。出版的書籍有：《名家楹聯(lián)趣聞》《奚嘯伯》《家藏故事》《封龍文概》《觀三成趣》《繼舜隸書千字文》，與人合著的《中華道德歌》獲河北省“五個一”工程獎。電視連續(xù)劇《武神趙子龍》《歌者九零后》顧問，央視中華母親春晚河北賽區(qū)總顧問。其隸書作品《毛澤東七律·長征》獲全國書法銀獎；敬挽鄧小平楹聯(lián)隸書作品被《中國書法家選集》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