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擊"草廬書屋"免費訂閱 “大花”的故事 原創(chuàng)/周紀合 我家的大花,是養(yǎng)了十多年的一頭母豬。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上級號召大力養(yǎng)豬,要求每家每 戶都必須每年出欄一頭肥豬,還有布票、肉票獎勵,生產(chǎn)隊也按戶養(yǎng)豬的頭數(shù)分給自留地.群眾養(yǎng)豬的積極性空前高漲。 臘月,母親趕集回來,逮回一頭花豬崽。父親拎起上瞧瞧下瞅瞅,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問道:“你逮的啥豬?” “草豬(母豬)!”母親答道。 “不是叫你逮個牙豬(公豬)么?”父親提高了嗓音。 “草豬比牙豬便宜一塊錢。”母親得意地答道。 “我的二百五婆娘哎!牙豬隔壁麻子叔自己會劁(閹割),不要掏錢,草豬得請劁豬匠,得掏兩塊錢!”父親嘆息道。 那時生產(chǎn)隊一個勞動日兩毛錢,兩塊錢可是父親十多天的勞動所得啊。 父親把豬扔進豬圈,把裝豬崽的背簍“彭”地一腳踢的老遠,罵了一聲“屁事都干不了!” 一向辦事干練要強的母親,聽任父親的責罵,無力地低下了頭,用手搓弄著衣角。 小花豬夾著它短小的尾巴,躲到豬圈的角落里,警惕地望著父親和母親。 那年冬季,天冷的邪乎,東北風呼呼地刮個不停,緊接著下了兩場大雪,房檐上的“滴溜”有一尺多長。每天早上上學,我把火爐籠得旺旺的,把身上的棉衣裹了又裹,卻還是凍得直跺腳。下了課,同學們就在旮旯角“擠油油”,有的還凍傷了腳手和耳朵。 天不湊興,村子里又流行豬瘟,小花豬先是發(fā)燒,經(jīng)獸醫(yī)治療后效果不佳,幾天后奄奄一息,看起來是沒有指望了。父親罵道:“撇人賊!臨死還讓我搭上了幾塊錢的醫(yī)藥費!” 父親拉了個破糞籠,在門后摸了個鐵锨,把小花豬挑在糞籠里,踏著積雪走向自留地。郊外冰天雪地,呼嘯的北風刮到人臉上就像刀割一樣。到自留地后,父親想在桃樹下挖個坑把小花豬埋掉,但是大地凍得比磚頭還硬,無奈就扔在了桃樹下。 過完春節(jié),大地回春,皚皚白雪化為淙淙流水,崖畔上的迎春花鼓著腮幫吹響了迎春的號子。 父親脫掉臃腫的棉衣,緊了緊腰帶,準備把去年種包谷的地再翻一遍,做好栽紅薯、種棉花的事宜。 父親拉了一架子車漚好的糞土來到自留地,向桃樹下一看,小花豬不見了,心想可能早讓野狗拉跑了。 “吱、吱、吱……”,就在父親翻地翻得頭上冒汗的時候,堆放包谷桿的墳頭里傳來小豬的叫聲。父親刨開包谷桿,露出一個洞口,瘦骨嶙峋的小花豬站在洞里,向父親發(fā)出恐懼的叫聲。 原來小花豬那天被父親放到雪地里,冷風一吹,燒退了,又活了過來。一個月來,靠著遺留在地里的包谷穗頑強地活了下來。 村子里還在鬧豬瘟,父親不敢把小花豬逮回家,就在地中間挖了一個深坑,蓋上包谷桿,把小花豬放了進去,每天往返兩次進行喂養(yǎng),等到兩個月后豬瘟平息后才逮回家。 由于在地里凍餓交加,小花豬明顯營養(yǎng)不良。對于失而復得的小花豬,母親喂養(yǎng)得十分上心。幾經(jīng)蹉跎,小花豬長成了大花豬,進入了發(fā)情期。由于經(jīng)過豬瘟死了許多豬,豬崽的價格急劇上升,父親就把它作為母豬喂養(yǎng),并昵稱“大花”。 懷孕后的大花性情溫順,迎風見長,一晃長成了毛色光滑、大腹便便、足有一百八十斤的大母豬。生產(chǎn)隊給它上了“戶口”,分給了自留地。二老下地干活回來,總要給梢上一把新鮮的豬草,母親也給增加了精飼料。 三個多月后,大花生產(chǎn)了。父親充任“接生婆”守候了一整夜,又是籠火,又是給小豬崽用碘酒擦臍帶。母親專門熬了一鍋稠米湯對大花進行“犒勞”。不幾天,十只小豬崽滿豬圈亂拱亂爬,膽大的還跑到院子里拱人的腳。望著黑的、花的滿院子亂跑的小豬崽,父母親臉上洋溢起希望的火光。 生產(chǎn)后的大花一改往常溫順的性情,對來訪的生人時常發(fā)出低沉的吼聲;每聽到小朋友或大黃狗追趕小豬崽時豬崽的尖叫聲,就發(fā)瘋般地把圈門拱得山響。父親說大花母性強,是一頭理想的母豬。 四十多天后,十只小豬崽變成了一沓紅紅綠綠的鈔票。父親朝手指上吐著唾沫,耐心地數(shù)著錢,喜滋滋的對母親說:“一共賣了一百二十塊錢,比咱們在生產(chǎn)隊干一年還掙的多。” 又是雪花飄落的季節(jié),大花又要生產(chǎn)了,父親給小豬盤了熱炕,專門買了一只奶山羊,為給大花和未來的小豬增加營養(yǎng)。這次大花生了十四只小豬崽,但只有十二個奶頭。父親每天幾次蹴到豬圈里,經(jīng)管著讓小豬崽輪流吃奶,保證了十四頭小豬崽都健康地活了下來。母親看到小豬崽吃飽后靜靜的臥到熱炕上酣睡的樣子,發(fā)出會心的笑聲。 大花好飼養(yǎng),不擇食,耐粗飼料。在那人們生活還很困難的年月,紅苕蔓、豌豆蔓、包谷桿是大花的主食,大花吃得津津有味,照樣一年兩窩小豬崽照生不誤,成為我們家的一項主要經(jīng)濟來源。 任何物品都不會是一直暢銷無阻的。在大花生殖旺盛期間,曾經(jīng)有過幾次豬崽滯銷的低谷,一只才賣一兩元。記得有一次我和鄰居大叔去澄城縣韋莊鎮(zhèn)賣豬崽,直到下會還有兩只五角錢都賣不出去,思量再三,帶回去也養(yǎng)不起,就在街上把它們放跑了。與其帶回家讓其餓死,還不如讓其逃條活命!于是社會上掀起了劁母豬、殺母豬的風潮。也曾有販子到我家打大花的主意,被母親一口回絕。就這樣反反復復、起起落落,大花活到了十多歲,幫襯著我家渡過了最困難的時期,一直到實行責任制。 大花老了,先是產(chǎn)崽量減少,直至不再發(fā)情生育。母親和父親商量:大花是在無意之中成為一只優(yōu)良的母豬,給我家創(chuàng)造了不菲的收入,看來是上蒼照顧窮人,我們就這樣把它養(yǎng)著,順其老去吧!再后來大花食量逐漸減弱,即使是純精飼料也吃的非常少,脊梁瘦得象刀子一樣,起臥都比較困難。 又到了冬天,母親夢見漫天大雪下個不停,壓塌了豬圈。早上母親端著食盆來到豬圈旁,發(fā)現(xiàn)大花已經(jīng)不知在什么時候死去了,不禁失聲痛哭起來。 大花因母親貪圖便宜來到我家,又因流行豬瘟錯過了劁閹期成長為一頭優(yōu)良的母豬,最后因二老心存善念而逃過了成為刀下菜的命運。一系列的陰差陽錯,似乎冥冥之中早已造就。 母親給大花戴了一頂帽子,穿了一雙鞋,讓父親把它埋在后院的墻根下,喃喃的念叨著“來世去投人胎吧!” 作者簡介 周紀合,陜西省大荔縣人,生于1955 年正月。自幼酷愛寫作,怎奈水平不高,難成正果;后專攻醫(yī)學,術不精而轉從政。碌碌無為,一事無成,老來偷閑舞文弄墨以求自娛,如一叢路邊小草,不為爭妍芬芳,只為與世界添一抹綠意。 主編:李躍峰 本期小編:草廬居士 誦讀:李躍峰 投稿郵箱:879101005@qq.com 圖片來源:網(wǎng)絡搜索 備注:長按下面二維碼關注 敬 請 關 注 心靈圣地,芝蘭之室。 原創(chuàng)高地,溫馨舒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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