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遼闊的可能與難度 ——關(guān)于伊沙編選的《新世紀詩典》 霍俊明 北京,方家胡同。這里燈光黯淡,雪還沒有散盡,手里拿的這本伊沙編選的《新世紀詩典》卻越來越重。 伊沙編選的這部有著明顯的經(jīng)典化企圖的“詩典”在新世紀這一特殊節(jié)點的文學生態(tài)中具有諸多啟示性的意義。這種意義不僅在于伊沙以微博的形式和容留的詩歌美學提供了詩選的更為遼闊的可能性,而且還在于為一些詩學問題提供了新的觀察切口。伊沙在長安寫詩、讀詩、編詩,這不能不讓我聯(lián)想到長安古老而頑健的詩歌基因的巨大拓殖能力。伊沙是當代少有的持續(xù)關(guān)注詩壇并對詩歌熱度不減的詩人。在一個閱讀不斷萎靡而新媒體不斷擴張的年代,伊沙的詩歌閱讀量應(yīng)該是當下詩人和批評者中最為豐富和廣博的。平心而論,伊沙的這部特殊的詩選在我看來是新世紀以來最優(yōu)秀也最重要的選本。自新世紀以來各個出版社都推出了不同“風格”的詩歌年選,但是每次看到其中大量的極其拙劣和平庸的詩歌入選的時候,我只能一次次懷疑那些閱讀者和編選者是否具備此種能力和資格。吊詭的是每個詩選都成了某一個話語權(quán)力的生動說明書,看著那些近乎僵死的詩壇的老面孔,我想到是那些被遺漏和漠視的真正的詩人和詩歌的可怕遭際。而伊沙的《新世紀詩典》卻最大程度地體現(xiàn)了一個編選者的“發(fā)現(xiàn)”能力,這至為重要。這種美學的平等性和發(fā)現(xiàn)的寬廣性在伊沙這里得到最充分的顯現(xiàn)。第一季《新世紀詩典》推出的365首詩幾乎都是接“地氣”之作,而沒有那些自我沉溺或凌空蹈虛之作,那些憑借知識和炫技的作品不可能進入伊沙的“法眼”。從詩典能夠看出伊沙的編選標準——語言的活力,想象的膂力,個人化的歷史和現(xiàn)實性的命名能力。這些詩歌無不密切關(guān)涉?zhèn)€體精神世界的成長與轉(zhuǎn)捩,無不關(guān)涉那些個體命運在與歷史和現(xiàn)實的不斷摩擦中生成的荒誕與陣痛。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伊沙對每首詩作的評點尤為令人稱道。當下,那些大而無當?shù)脑姼枧u正在大行其道,那些販賣二手知識和理論的學院派批評者正在被豢養(yǎng),那些喪失良知和活力的吹鼓手們正在自我膨脹。而伊沙的評點精準而深入,高妙的體悟、印象盤詰和對話猶如一道道閃電直擊要害、切中肯綮。這些一定程度上回歸了中國傳統(tǒng)詩論的評點方式也是對當下新詩批評的一個有力地提請。伊沙的這些具有情懷和力度,具有現(xiàn)實性和歷史感的評點方式就顯得尤為重要。 而隨著新媒體尤其是博客和微博等自媒體的風起,詩歌的生產(chǎn)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成了極其個人而又日常化的事情,而詩歌的閱讀和批評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變得無力、無效而又難以置喙。換言之,面對著如此巨大而時時激增的各種形態(tài)的詩歌,閱讀者和批評者們已經(jīng)不可能對詩歌以及相關(guān)問題做出有效而完整的評判。真正吊詭的閱讀時代來了——好像我們天天都在各種媒體上閱讀詩歌,也似乎時時都在和詩歌打交道,但是我們卻并未真正接近那些詩歌,真正的隔岸觀火的詩歌年代不可避免地來了。那么,在此語境之下我們?nèi)绾文軌蜻M行有效的閱讀?伊沙給我們做出了一個榜樣。值得注意的是伊沙的《新世紀詩典》之所以能夠引起巨大的影響不能不與微博的傳播有關(guān)。作為自媒體的代表,微博的轉(zhuǎn)載率和傳播效率是博客所不能比擬的。正因如此伊沙通過微博的空間所完成的詩選和評詩的工作在第一時間被迅速傳播和接受并產(chǎn)生最為及時地被詩友、水軍以及粉絲軍團所反饋。所以從新世紀以來詩歌選本傳播的空間和廣度而言,伊沙的《新世紀詩典》無疑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當然,個人的眼界永遠都會有一定的局限性,我也在思考那些沒能進入到伊沙這部《新世紀詩典》來的那些詩人和詩作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 既然是“詩典”我們就不能不對伊沙繼續(xù)編選的工作提出期許和要求,因為詩歌的經(jīng)典化和典律化只能是一個長期的工作??梢钥隙ǖ氖菤v史不會收割一切。很多詩歌必將在時間的淘洗中成為齏粉,而只有極少量的詩歌因為各種合力而有幸成為那些閃亮和坐標的部分。五四時代的幾部詩選已經(jīng)成為歷史的經(jīng)典話語譜系,而伊沙的“新世紀詩典”能否有著足夠匹敵的命運我們只能期待著明天的歷史。因為,從目前來看我們都深陷“當代”的漩渦之中。而伊沙的工作也必將是重要而不可替代的。 伊沙在長安讀詩、寫詩、編詩,而京廣高鐵正在開通。我們與這個世界隔著那層并不深厚的玻璃,但是窗外的景色越來越模糊,內(nèi)心越來越暈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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