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有個青年后生叫袁自杰,常年奔波在外經(jīng)營小本生意,家中留下一母一妻。母親年事已高,加上是個瞎子,全靠妻子成氏賢惠孝順,平口靠做針線養(yǎng)活老人,早晚兩次必去老人處請安,從不疏漏。婆媳二人,相依為命。 這一日,袁自杰風塵仆仆趕回家來,袁母十分高興,忙讓媳婦殺了只雞煮給兒子吃。半夜時分,袁自杰突然腹如刀絞,不一刻,便七孔流血死于非命。鄰里見他死得蹊蹺,就去報了官??h令來草草一驗尸,見是中毒而死,就疑心成氏私下必有奸情,就亂下重刑拷問,成氏不堪忍受,只得屈招下來??h令又問她奸夫是誰,成氏本是個守禮謹嚴的清白女子,況且認識的男子也不多,惶急中就亂招了一個叫十郎的人。 十郎,本是袁自杰的堂兄弟。當初袁自杰出門時,曾囑咐他照料瞎眼的老母,并請他代理家政的。十郎雖然年輕,卻是個誠實謹慎的君子,受了堂兄之托后,就免不了經(jīng)常去他家,照顧得甚是周到。袁母和成氏都十分感激他?,F(xiàn)在成氏迫于嚴刑,不得已招了個他出來搪塞官府,不料縣令卻信以為真,立刻飛簽拘來十郎。公堂之上,十郎見成氏,不禁潸然淚下,道:“嫂嫂到底說了十郎什么?”成氏也是泣不成聲:“叔叔,奴家… … ”話還未說完,就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縣令見幾人一副悲悲切切的慘狀,還以為惺惺相惜呢,惱怒地拍桌子,大聲呵斥道:“好,一對奸夫淫婦,在公堂之上,猶不知羞恥,竟然當著眾人之面,還厚顏做出種種兒女情長的丑態(tài)來!”于是,不容十郎分說,皮鞭夾棍一齊亂打,把十郎打得昏死好幾次, 十郎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屈服。結(jié)案以后,二人均被判處死罪,不日就將處決。 再說本省巡撫魏公,是個明大義識事務(wù)的博大君子,看到這一份死囚詳文時,心中甚是懷疑,就去問他的刑名師爺。這時的師爺正與徒弟下著圍棋,十分專心,無暇顧及其他,就隨隨便便回了一句:“這個案子已經(jīng)了結(jié),各位承審此案的官員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來推敲,料也不會有什么冤情,公又何必去翻案,以致一節(jié)外生枝呢?”魏公一聽,也就冷了平反的心,成氏與十郎也終于無辜被凌遲處死。 時隔不久,這位巡撫魏公喬裝改扮成普通百姓,親自找到了袁自杰家,見到了袁母,詳細詢問案情的始末,只聽瞎老太哭著怒罵道:“貴客你哪里知道,我兒的慘死,也不知出于何因,但幾位昏官,不加詳察,就誣蔑我的賢媳,并處了她的死刑,真是天大的冤枉??!”魏公故意問她為何這般說,老婦說:“貴客你有所不知,老身與媳婦名義上雖是婆媳,但親情卻超過了母女,二人整日廝守在一起,坐臥不離,她怎么會有什么男女私事呢?這全是當官的嚴刑逼供才使她屈招的。聽人說,巡撫魏大人是個大好人,老身希望能由他平反,不料竟是一樣的糊涂官??蓱z我那媳婦,從此冤沉大海!可惜老身已是風燭殘年,加上雙目失明,不能上告到皇上跟前,替屈死的冤魂昭雪??!” 魏公又問:“十郎是誰?”老婦說:“他是老身的侄子。我兒子出門時,曾托他照顧老身和料理家務(wù)的,可惜一個少年誠實君子,好心未得好報,反遭殺身之禍。想想大概都是前世的報應吧,還有什么話兒可說!”魏公聽了,連連唏噓嘆息,不勝感慨。 魏公又問到了當時吃雞之事,隨后他托言腹中饑餓,出錢請人代買了一只雞來,叫人殺后煮熟,就放在往日袁自杰吃雞時坐的葡萄架下,魏公屏息靜氣,留心盯著雞碗,只見縷縷熱氣往上熏,過不多久,葡萄架上有一根細絲往下一縋,直落碗中,不細心觀察,還真瞧不出來。魏公情知有異,從碗中挾了塊雞肉去喂狗,狗吞吃以后,立刻倒地死去。 魏公這才恍然大悟,高聲對老婦人說:“你媳婦的冤枉,由我代她申雪,你且等著吧?!崩蠇D不知道客人身份,也不明白他為何這般說,只是雙手合十地稱謝而已。 魏公將熟雞包上帶回官署,命令承審此案的所有官員全部到齊,告訴了他們實情,眾人面面相覷,顯然都不十分相信。魏公隨即又命人拉來一條狗,丟了塊雞肉給它,狗一吃照樣死去,眾人這才服罪。后來,魏公又帶了一干人去老婦人家,命差役去搜索那個葡萄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上面有只四寸多長的蝎子,原來縫下來的毒絲就是它吐出來的,無疑,真正的殺人兇手就是它! 結(jié)果,對此案負有重要責任的縣令問了抵罪,其余有關(guān)官員均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成氏和十郎雖已死,但均獲褒獎,各建一座牌坊,以告慰地下的冤魂.老婦由地方官負責撫養(yǎng),以終余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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