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jù)《五燈會元》卷二、卷三，《禪宗祖師語錄》整理。

1.法融禪師語錄：真心圣人

問師:“夫言圣人者，當斷何法，當?shù)煤畏?，而言圣?”答:“一法不斷，一法不得，此謂圣人?！边M曰:“不斷不得，與凡夫有何異?”師曰:“有異。何以故?一切凡夫畢有所斷，妄計所得。真心圣人則本無所斷，亦無所得。故曰有異?！?載《祖堂集》卷一)

譯文：僧眾問法融禪：“所謂圣人，應(yīng)當斷除何種法，得到何種法，而后可稱為圣人呢?”禪師回答:“什么法也不必斷除，什么法也不必得到，這叫作圣人?！庇謫枴凹炔粩喑膊坏玫?，和凡夫有什么區(qū)別?”禪師答:“有區(qū)別。為什么呢?一切凡夫都有所斷除，并且虛妄地考慮所得到的。而明了自心是佛的圣人則本就無所斷除，也無所取得。因此是有區(qū)別的?！?/p>

注釋:真心一意謂明了自心本就是佛。

無心恰恰用。

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譚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載《五燈會元》卷二)。

譯文:僧眾問道:“正當用心思慮的時候，如何能使此心安穩(wěn)些呢?”法融禪師回答:“正當你用心的時候，恰恰是心無可用。細微曲折的談?wù)搶嵲谑腔ハ嘣斐善?，簡單直率的話語可避免煩瑣滯重。無所用心恰恰是在用心，常久地用心恰恰是未曾用心?，F(xiàn)在說的無所用心，和用心思慮并沒有什么兩樣?！?/p>

提示：法融的禪法不主張苦心思慮和煩瑣談?wù)摗?/p>

注釋：安隱一一即安穩(wěn)譚一一即談

2.智巖禪師(600-677)

俗姓華，曲阿(今江蘇丹陽）人。曾為郎將，頻立戰(zhàn)功。四十歲出家，后謁見牛頭宗一世法融禪師，領(lǐng)悟禪旨，續(xù)牛頭禪法為第二祖。

智巖禪師語錄:我狂欲醒。

復(fù)有昔同從軍者二人，聞師隱遁，乃共入山尋之，既見，因謂師日:“郎將狂邪，何為住此?師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fā)。夫嗜色淫聲，貪榮冒寵，流轉(zhuǎn)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嘆息而去。(載《五燈會元》卷二)。

譯文:以前和智巖禪師一同從軍的兩個人，聽說智者隱居，便一起進山找他，見面之后，就對智巖說“郎將你發(fā)狂嗎，怎么住在這里?”智巖回答:“我以前發(fā)狂，今將清醒，而你們的狂病，正在發(fā)作。沉湎聲色，貪受榮寵，陷于生死輪回之中，怎么能自拔呢?”那兩個人有所感悟，嘆息著離開了。

3.玄挺禪師

八世紀上半葉前后，嗣法于牛首山智威禪師，為牛頭宗后裔，住宣州，今安徽宣城安國寺。

玄挺禪師語錄：心宗非南北。

原文：或問:“南宗自何而立?”日:“心宗非南北”(載《五燈會元》卷二)

僧眾問:“南宗從何而立?”玄挺禪師回答:“心宗不分南北?！?/p>

注釋:“南宗指六祖慧能，因慧能住嶺南而得名，與神秀禪師(晚年住洛陽)所創(chuàng)北宗相對。

心宗——即禪宗

4.玄素禪師(68-752)

俗姓馬，延陵(今鎮(zhèn)江丹陽縣)人，曾住鎮(zhèn)江鶴林寺，故世稱鶴林和尚。謚號大律禪師，為牛頭宗第五世智威的法子。

玄素禪師語錄：不會不疑。

原文：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日:“會即不會，疑即不疑。”師卻云:“不會不疑底，不疑不會底。”(載《祖堂集》卷三)。

譯文:問:“什么是(祖師)西來的意旨?”玄素禪師回答:“雖然不領(lǐng)會，但也不疑惑”。禪師又說:“不用領(lǐng)會不疑惑的，不用懷疑不領(lǐng)會的?！?/p>

注釋:西來一一指初祖菩提達摩從西土印度來到中國。

賢愚一致

原文:后居京口鶴林寺，嘗一日，有屠者禮謁，愿就所居辦供，師欣然面往，眾皆訝之。師日:“佛性平等，賢愚一致。但可度者，吾即度之，復(fù)何差別之有?”(載《景德傳燈》卷四)。

譯文:玄素禪師后來住持京口鶴林寺，有一天，一個屠夫來拜訪，希望在他的住宅里設(shè)辦齋供，禪師高興地去了，眾人對此感到驚訝。禪師說:“佛性平等，賢人和愚者都一致。凡是可度的人，我就度他，又有什么差別呢?”

注釋:度一一使人解脫俗世煩惱和苦難。

佛來亦不著

原文:有僧敲門，師問:“是什么人?”對曰:“僧”。師日:“非但僧，佛來亦不著?！边M曰“佛來為什么不著?”師曰:“世間無公止泊處?！?載《祖堂集》卷三)

譯文：有個僧人敲寺院門，玄素禪師問“是什么人?”回答說:“是僧”。禪師說:“不要說僧，佛來也不容納?！鄙吮銌?“佛來為什么不容納?”禪師說:“這里沒有您棲止之地?！?/p>

提示:寺院中竟不容僧乃至佛棲止，這似乎是違背常識，并且是不合邏輯的，在禪師奇特的話語里，我們分明感到禪宗對常識，對傳統(tǒng)的勇敢的挑戰(zhàn)。

5.崇慧禪師(?-779)

俗姓陳，彭州(今四川彭縣一帶)人，曾住舒州(安徽安慶一帶)天柱山二十二年，是牛頭宗五世智威禪師的弟子。

崇慧禪師語錄：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原文:問“達摩未來此土時，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么生?曰:“某甲不會，乞師指示。”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鄙疅o語。師復(fù)曰:“閣梨會么?”日:“不會?！睅熢?“自己分上作么生，于他達摩來與未來作么?他家來，大似賣ト漢，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才生吉兇，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載《五燈會元》卷二)

譯文:僧人問道:“菩提達摩尚未來中國時，中國可有佛法嗎?”崇慧禪師答道:“尚未來時的事暫且不論，如今的事怎么樣?僧人說:”我不領(lǐng)會，請師指點。”禪師說:“萬古長空，一朝風月?！鄙藷o語。禪師又說:“你領(lǐng)會了嗎?”僧人答:“不領(lǐng)會?！倍U師說:“自己身上的事情怎么樣，和他達摩來與不來有什么關(guān)系?他來中國極象個占卦人。看到你不領(lǐng)會，就為你占一卦，卦文是吉是兇，其實都在你的身上，一切都需自己留意?！?/p>

提示:領(lǐng)悟，是眼前，自身的事

注釋:阇梨一一梵語，意為僧人之師，這里用作對僧人的稱呼?？匆灰缓辛粜模⒁獾囊馑?。

崇慧禪師還有大通智勝佛等法語。

6.道欽禪師(715-793)

亦作法欽，俗姓朱，昆山人(今江蘇省內(nèi)昆山市)。是牛頭宗六世玄素禪師的弟子，大歷三年(768)奉詔至京師，唐肅宗賜號國一國師，歸寂后謚號大覺禪師。

道欽禪師語錄:山上鯉魚，海底蓬塵。

原文: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山上鯉魚，海底蓬塵?！?載《五燈會元》卷二)。

譯文:僧人問:“什么是道?”道欽禪師回答:“山上有鯉魚，海底有飛塵?！?/p>

7.惟則禪師(約八世紀下半葉九世紀上半葉在世)

牛頭宗六世慧忠禪師的弟子，得法后隱居于浙江天臺山巖窟中，人稱佛窟道人。

惟則禪師語錄:至人獨照。

原文:初忠禪師，大悟玄旨，乃曰:“天地無物也，物我無物也。雖無物也，而未嘗無物也。如此，則圣人如影，百姓如夢，孰為生死哉?至人以是能獨照，能為萬物主，吾知之矣?！?載《五燈會元》卷二)

譯文:惟則初次謁見慧忠禪師，便大悟禪宗旨義，于是說:“天和地并非實際存在，物和我也非實際存在。雖然不是實際存在，卻又未嘗不是實際存在。既然這樣，那么圣人和百姓也便如影如夢，哪兒還有生和死呢?佛因此而獨具慧眼，能夠成為萬物之主，我懂得其中道理了?！?/p>

提示:這段話主旨在于消除天和地、物和我、圣和凡、生和死等對立事物之間的差異。

注釋:至人一一本指道德修養(yǎng)達到最高境界的人，在佛教文獻中常用作釋迦牟尼佛的尊稱。

8.道林禪師(741-824)

俗姓潘，富陽縣(今浙江省內(nèi))人，是牛頭宗道欽禪師的弟子，曾在秦望山(浙江紹興東南)古松枝上棲止，故世稱鳥窠和尚。

鳥窠道林禪師與白居易交往留下許多佳話。道林禪師為禪宗史上杰出的禪師，留有語錄載《五燈會元》卷2《祖堂集》卷3等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