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到了，月季花開了。
月季花品種繁多，花色豐富，有淡香，被稱為花中皇后。月季不僅花美，還好養(yǎng)，對氣候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強(qiáng)，耐旱，對土壤要求不嚴(yán)格，普通人也能養(yǎng)好月季花。月季花期長，淮河以北四月底五月初開花，一直會持續(xù)開到立冬以后，遇上十月小陽春的天氣，陽歷十二月初還能看到未敗的花朵。沒有哪一種花像月季這樣，有這諸多優(yōu)點，所以深得人們地喜愛。
母親喜歡養(yǎng)花，尤其愛月季花，愛月季淡淡的甜杏味。三十年前，家里修新地方，母親要求大門外不要全部打成水泥地，讓工匠在大門兩側(cè)留了花圃，長兩米左右，寬六七十公分，還特意從附近村子的果園拉來些土，鋪了厚厚一層，以備種花。 母親說，新挖出的土是生土，容易板結(jié)，沒有養(yǎng)分，種花長不好，田園土是熟土，疏松肥沃，種花最好。她在農(nóng)村勞作了幾十年，最了解土壤脾性。等到春天，一家人搬進(jìn)去住下來后，母親不知從哪里弄來些月季花苗，栽到花圃里，這些花苗都活了，畢竟母親曾是一個頗有經(jīng)驗的種莊稼好手。此后的日子，母親買菜做飯，一日三餐，照顧著父親的飲食起居，看護(hù)著孫子，偶爾也縫縫補(bǔ)補(bǔ)，做做針線，剩余的閑暇時間，就是管護(hù)她的花。澆水施肥，修枝剪葉，治療病蟲害，這些月季在母親的管理培護(hù)下，茁壯長起來，年年到時就開了花。母親的月季共有四種花色，鵝黃的，粉紅的，深紅的，還有粉白間色的。兩株鵝黃和兩株粉色的長勢最好，枝葉茂盛，開出的花大而嬌嫩，我最喜歡，時常去了，剪幾支帶回家插瓶。深紅的香氣濃郁，顏色飽滿，花瓣泛著絲絨般的光澤，是母親的最愛；幾株間色的枝干比較矮，不足一米高，花型也小，但樹冠豐滿，開花繁多，一開起來，五六朵七八朵聚在一起，亭亭如花蓋，旁邊還有不少聚成傘狀的花骨朵在等待開放。每一茬花開過，母親都及時把枯萎的花剪掉，新蕾萌發(fā)，花開不間斷。這些嬌艷的月季花，讓大門口成了我家最亮的地方。夏天的傍晚，涼風(fēng)細(xì)細(xì)，花香淡淡，小貓藏在花叢后的墻根下，附近的幾個老太太常常聚攏來，坐在我家門前，聊她們擅長的家長里短，或者母親搬了桌子，開了門口的路燈，大家一起搓麻將，搓著牌，論著輸贏賬算，繼續(xù)著時斷時續(xù)的八卦閑話……冬天，母親把當(dāng)年的新枝全部剪掉，只留四五寸高的老干，藏冬，蓄養(yǎng)精氣。春天，母親拿一把短柄的小型鐵锨，彎著腰把土一锨一锨翻松，然后澆上漚了一個冬天的豆渣肥水，月季蓬蓬勃勃地長起來，枝壯葉肥，花開不斷。但母親想在院子房間也能看到花，又不舍得剪下花插在瓶中，于是她嘗試在花盆中養(yǎng)月季。她按自己的經(jīng)驗配好土，扦插上小苗，陽光雨露照拂著，小苗長高了，枝條卻細(xì)細(xì)弱弱，打了頂子，依舊不強(qiáng)壯。過了兩三年，終于開花了，但因母體不強(qiáng)壯，花小，顏色淡，一朵開過，很難接茬開。母親不滿意，讓我給她翻書查一下，怎么能改善。我過后也忘了，沒有查。而是勸母親不要執(zhí)著于花色品質(zhì)，順其自然。母親于是剪掉長枝條，把植株挖出來，移栽到大門外它們的伙伴旁，沒有兩年，長得茁茁壯壯，花開嬌艷。從此，母親打消了在花盆養(yǎng)月季的念頭。后來重新改造衛(wèi)生間，修下水道，把西邊的花毀掉了，那塊地打上水泥，變得光禿禿的，母親為此嘮叨了好長時間，可惜她的花。冬去春來，四時更替，月季花長得愈發(fā)粗壯，母親卻垂垂老矣，父親過世后，母親去了西安，給正上小學(xué)的外甥女做飯，不放心她的花，留了鑰匙，囑咐我天旱了給花澆水，有蚜蟲了泡些煙絲水噴灑花葉，把開敗的花朵枯枝修剪掉，冬天交九前剪枝，等等事項，不一而足。其實不用母親說，我都會十天半月過去一趟，看看花，順便收拾一下家里。等花開了，有時也會拍照發(fā)給母親，她總要評論一番，愛花之情溢于言表。去年元旦，母親也走了，家里沒人居住。正月開春，我過去給花澆了水，把鑰匙留在家里，鎖上門，一個春天再沒去過。今天是“五一”勞動節(jié)，天氣非常好，吃過早飯，遛完狗，心里想著去家里轉(zhuǎn)轉(zhuǎn)，進(jìn)不了門，看看花也好。母親走了，花還在。今年春天雨水多，月季不缺水，長得非常好，主干已如成年人的拳頭般粗壯，枝頭開了五六朵花，我折了一支，慢慢走著回家，這條路以后會很少走了，回思往事，絲絲縷縷，細(xì)如春雨，點點滴滴，灑在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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