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詩集傳》云:“《春秋傳》:夏姬,鄭穆公之女也。嫁于陳大夫夏御叔。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通焉。泄冶諫不聽而殺之。后卒為其子徵舒所弒,而徵舒復(fù)為楚莊王所誅?!?/span> 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蓋公卿行淫,朝夕往從所私,必有從旁指而疑之者。即行淫之人亦自覺忸怩難安,故多隱約其辭,故作疑信言以答訊者,而飾其私。詩人即體此情為之寫照,不必更露淫字而宣淫無忌之情已躍然紙上,毫無遁形,可謂神化之筆?!?/span> 夏姬嫁給夏御叔不幾年,丈夫就病死了。夏姬年近40歲,但容顏依舊如少女,按夏御叔輩分,陳靈公是夏姬的堂侄。后與陳靈公及其兩位臣子——孔寧、儀行父在株野私通,他們都把夏姬的汗衣貼身穿著,而且在朝廷上開玩笑。他們的丑行鬧得全陳國上下都知道,百姓們于是作了《株林》一詩諷刺此事。泄冶進諫說:“國君和卿宣揚淫亂,百姓就無所效法,而且名聲不好。君王還是把那件汗衫收藏起來吧!”陳靈公嘴上說:“我能夠改過了?!眳s把泄冶的話告訴了孔寧、儀行父。這兩個人請求殺死泄冶,陳靈公不加禁止,于是泄冶被殺。 隨著年齡的長大,夏姬的兒子夏徵舒看在眼里,平時聚集的仇恨越來越深。一次,陳靈公和孔寧、儀行父會聚在夏姬家中喝酒,看到夏姬的兒子夏徵舒,互相嬉笑議論夏徵舒是誰的兒子,被夏徵舒聽到,怒火頓生。這一天,夏徵舒躲在屋外,等到他們出來時,抄起家伙,就將陳靈公殺死了。夏徵舒殺死陳靈公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立為陳國君主。 孔寧和儀行父跑得快,逃到了楚國。向楚莊王隱瞞了自己與夏姬的淫亂一事,而哭訴夏征舒謀反。楚莊王大怒,一聲令下討伐陳國,將夏征舒殺了。為懲罰陳國,楚莊王把陳國改為了楚國一個縣。 很多人向楚莊王道喜。楚國有個叫申叔時的大夫卻既不道賀又不表忠心,楚莊王十分惱怒,派人去責(zé)備他。申叔時就來到楚王宮里。楚莊王問申叔時:“夏征舒弒君被我殺了,別人都來慶賀,唯獨你不賀,什么緣故?”申叔時說:“夏征舒殺了他的國君,罪行確實很大,大王為此而討伐他,是件仁義之事??墒俏矣X得大王在這件事上尚有不妥之處。我曾聽說過一件事:有人牽了頭牛走路,不小心牛走到了別人的田里,踏死了很多禾苗。田主人為表示對此事的懲罰,就奪走了他的牛。牽牛踐踏別人的田確實是不對的,但是為了懲罰他而奪走他的牛,實際上已經(jīng)不是懲罰,而是貪圖這頭牛了?,F(xiàn)在大王滅了陳國改成了陳縣,這已經(jīng)不光是懲罰夏征舒,而是貪圖陳國的財富了,這難道是仁義的嗎?” 楚莊王聽到申叔時這么一說,也覺得自己確實做得過火了?,F(xiàn)在看各國都派人來賀喜,可是不知道他們背后在怎么議論自己?于是下令恢復(fù)了陳國,并把在別國流浪的陳侯后代請回來繼續(xù)擔(dān)任陳國國君。 當(dāng)年,楚國在攻打陳國夏氏的時候,楚莊王見到夏徵舒的母親夏姬十分美麗,想收納夏姬。申公巫臣說:“不行。君王召集諸侯,是為了討伐有罪;現(xiàn)在收納夏姬,就是貪戀她的美色了。貪戀美色叫做淫,淫就會受到重大處罰,君王還是考慮一下吧!”楚莊王就打消了念頭。后來,楚莊王的弟弟子反想要娶夏姬,申公巫臣說:“這是個不吉利的女人。她克子蠻早死,又克了御叔,弒了靈侯,誅了兒子,使孔寧、儀行父逃亡在外,陳國因此被滅亡,已經(jīng)不吉利到這個樣子! 人生在世實在很不容易,如果娶了夏姬,恐怕也是不得好死吧!天下多的是漂亮的女人,為什么一定要她?” 子反也就改變了注意。 楚莊王后來把夏姬送給了連尹襄老。襄老在和晉國的邲地戰(zhàn)役中死去,沒有找到尸首。連尹襄老的兒子黑要和夏姬私通。申公巫臣派人向夏姬示意,說:“回娘家去,我娶你。”又派人從夏姬的娘家鄭國召喚她說:“襄老尸首可以得到,一定要親自來接?!毕募О堰@話報告楚莊王。楚莊王就問申公巫臣。申公巫臣回答說:“恐怕是靠得住的。我們俘虜了晉國的知罃,知罃?shù)母赣H,新近做了中軍佐,和鄭國的皇戌交情很好,非常喜愛這個兒子,他一定是想通過鄭國而歸還王子和襄老尸首而來要求交換知罃?!?/span> 申公巫臣以接連尹襄老的尸體為名,送夏姬到了鄭國,在鄭國聘夏姬為妻。最后逃亡到晉國,晉國人讓申公巫臣做邢地的大夫。 子反想娶夏姬,申公巫臣卻阻止他,子反沒有想到,申公巫臣反而娶了夏姬,申公巫臣為了美人,連家國都不要的行為,惹惱了子反。一怒之下,子反誅滅了申公巫臣留在楚國的全部家人。申公巫臣逃到晉國。后來申公巫臣知道這件事后,在給子反的信上說:“一定要使你疲于奔命而死!” 為了報復(fù)楚國,申公巫臣請求出使到吳國去,得到了晉景公的允許。于是申公巫臣就使吳國和晉國通好,帶領(lǐng)了三十輛兵車到吳國做教練,留下十五輛給吳國。送給吳國射手和御者,教吳國人使用兵車,教他們安排戰(zhàn)陣,教他們背叛楚國。申公巫臣還把自己的兒子狐庸留在那里,讓他在吳國做外交官。吳國開始進攻楚國。子重、子反在這種情況下,一年之中七次奉命奔馳以抵御吳軍。蠻夷屬于楚國的,吳軍五戰(zhàn)五勝,直奔楚國國都郢都。吳國全部加以占取,因此吳國開始強大。于是,春秋晚期吳越爭霸的序幕開啟了。 劉向的《列女傳》中提及夏姬“公侯爭之,莫不迷惑失意”。夏姬是一個兼具美麗和風(fēng)騷的女人,身處于春秋列強夾縫中,注定飽經(jīng)滄桑。也許正是她顛沛流離的傳奇,才被人們念叨了數(shù)千年;也許她并不會什么采補之術(shù),只不過恰好與幾位“名人”產(chǎn)生了曖昧關(guān)系罷了。但是圍繞著她石榴裙轉(zhuǎn)的,多數(shù)不得善果。 不過,夏姬最后的歸宿還好,總算找到了一個癡情且可以相伴的巫臣。夏姬與巫臣婚后,生下一個女兒。此女后來與晉國大夫叔向結(jié)婚,生下一子羊舌食我。從此后再無關(guān)于這二人緋聞的歷史記錄來看,巫臣和夏姬的愛情生活應(yīng)該是美滿和幸福的。 原文: 陳風(fēng)·株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 匪適株林,從夏南! 駕我乘馬,說於株野。 乘我乘駒,朝食於株! 注釋①胡:為什么。株:陳國邑名,在今河南西華縣夏亭鎮(zhèn)北。林:郊野。古時邑外為之郊,郊外為之野,野外為之林。 ②從:跟,與,此指找人。夏南:即夏姬之子夏徵舒(字子南)。 ③匪:通“非”,不是。適:往。 ④乘(shèng)馬:四匹馬。古以一車四馬為一乘。說(shuì):通“稅”,停車解馬。於:在。株野:株邑的郊野。 ⑤乘(chéng)我乘(shèng)駒:駒,馬高五尺以上、六尺以下稱“駒”,大夫所乘;馬高六尺以上稱“馬”,諸侯國君所乘。此詩中“乘馬”者指陳靈公,“乘駒”者指陳靈公之臣孔寧、儀行父。 ⑥朝食:吃早飯。此形容急不可待,趕早就去。 譯文: 為什么要去株林? 那是去找夏南的吧! 不是前往株林, 而是去找夏南! 駕著我的四馬拉的車, 停在于了株野這地方。 大的馬車換成小馬車, 留在株地吃早飯。 天語賞析: 這首詩是陳國百姓諷刺陳靈公君臣與夏姬的荒淫生活的一首詩。此詩兩段,共三十一個字,以一問一答的筆法,下筆絕妙,字里行間婉轉(zhuǎn)隱射,須細(xì)細(xì)品味,方覺字字意味深長。將陳靈公的丑惡嘴臉表現(xiàn)的更加淋漓盡致。 首章詩人以第三者的身份故作不知地發(fā)問開篇“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夏御叔為陳國大夫,封地株邑(今柘城)。株是他的封地。邑外為之郊,郊外為之野,野外為之林。株林指的是城市最外圍的那片區(qū)域??赡苁锹飞系陌傩諉栮愳`公:“胡為乎株林?”(您到株林干什么?)”陳靈公煞有介事地說:“從夏南(只是去找夏南)?!毕哪希杭聪募е酉尼缡妫ㄗ肿幽希R话銇碚f都是大夫拜見國君,那里有國君到大夫那里去的道理。也許陳靈公自覺答得也未免欲蓋彌彰,發(fā)問者臉上的表情似信還疑的狡黠,陳靈公于是緊跟上一句:“匪適株林,從夏南!”(不是前往株林,而是去找夏南?。?/span>極力掩飾,似乎有著做賊心虛的難堪。比直接諷刺意味更為強烈,耐人尋味。將陳靈公的丑惡嘴臉表現(xiàn)的更加淋漓盡致。 第二章,詩人又換了一個角度來描寫。這段從第一段的第三人稱的提問,轉(zhuǎn)到第一人稱的表述,以陳靈公的口吻。“駕我乘馬,說於株野?!?/span>乘(shèng)馬:四匹馬。古以一車四馬為一乘。陳靈公駕著四馬拉的車子,停在了株野。說(shuì):通“稅”,停車解馬。把馬停在株野這個地方。上章是在陳林,這里是陳野,從這里我們看出陳靈公越走離城邑越近了。“乘我乘駒,朝食於株!”馬高五尺以上、六尺以下稱“駒”,大夫所乘;馬高六尺以上稱“馬”,諸侯國君所乘。陳靈公在株野將大的馬車換成小馬車,為什么要換車?陳靈公在株地找夏姬,本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換了車,這樣就不會惹人眼目了。更顯示了陳靈公的做賊心虛。后一句“朝食于株”“朝食”是指吃早飯,陳靈公在這里吃早飯,那也就是說他在這里呆了一晚上。在當(dāng)時朝食也常用作隱喻,暗指男女之間的性愛。陳靈公在株這個地方吃早飯,那么晚上應(yīng)該是留在這個地方了?他又做了什么事?詩人沒有直接表明,只是為我們留下無限的想象空間??梢娡褶D(zhuǎn)隱射的筆法,意味深長,句句辛辣諷刺。 縱觀中國歷史上有許多失了江山的事,大都把罪過歸為紅顏禍水,我們是不是也應(yīng)該反問一下自己,陳靈公被殺,陳國滅亡,真是夏姬造成的嗎?試想一下,在那個年代,女子沒有任何的地位,更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只能作為國與國之間,貴族與貴族之間的一種法碼或是交換的物件。作為弱勢群體,她又有什么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呢?誰又能為她們說一句公道話呢? 天語小詩: 為《陳風(fēng)·株林》而作 華麗的外衣 成為了卑鄙者的 通行證 用高尚的頭 堆集的誓言 是多么可笑 這世間的愛情 太過于美好 只是 幸福的籌碼 太少 醉死夢生里 已管不了 這世界有多么的 虛偽可惱 豪華的歡宴 飲下的 只有澀如黃蓮的歡笑 荒蕪的心 對于活著 已沒有什么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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