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劉小玲(山丹丹) 編輯/清慧 走三邊 子洲陜北文化研究會打來電話,說要去三邊搞一次文化調(diào)研,我即刻就心馳神往,日期如約而至。 我們一行十七人,坐一輛中型轎車,于一個晴空萬里不飄一片云彩的清冷早晨從子洲縣城出發(fā),高速開道,直奔邊塞。 車窗外,初冬的寒意翻卷著憂傷的落葉;車廂內(nèi),開心的說笑伴隨著愉悅的話題。此行負責人拓毅主席的一句調(diào)侃話“小玲,發(fā)揮你的特長,此次回來可要好好寫一篇《走三邊》噢!”讓我進入沉思。 說實話,我對陜北文化的博大精深一直是心余力拙,幾乎連一小撮皮毛都不曾研究,但對三邊,尤其是定邊以及定邊白于山區(qū)的農(nóng)民,我是懷著一種特殊的情感和深深的敬意。 我八十歲的老母親曾給我講過她二十三歲時走三邊的情形:正月過后,父親趕著毛驢車,拉著母親和她兩歲的娃兒去定邊白于山區(qū)支教,路上走了整整二十天。因為有兩歲的娃兒,夜晚要盡量留宿沿途的住戶家里,遇不到住戶的情況下就只能風餐露宿。一路,驢車就像一只慢騰騰的蝸牛,一會溝底爬,一會山峁挪。入了靖邊界,驢兒在漫漫大漠里就更舉步維艱了。沙子打的臉生疼,風兒能把皮扯開,指頭裂口的血染紅了破棉被,饑腸轆轆,前心貼后背。那是怎樣一種艱難情形??!母親說的時候,我淚水漣漣,喉頭哽咽,心兒久久不能平靜。后來母親就在定邊縣羊塬鄉(xiāng)徐崾崄村小學開始教學。就在那里,母親遇見了她的恩人老徐夫婦。再后來,就有了老徐夫婦救我的母親與哥哥(定生)于危難之際。為此我對定邊便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感,于人,于那片茫茫大漠都是一樣的情懷。
相比母親和老賈,我如今走三邊卻是最幸運最愜意的了,是懷著一種敬仰的心情對前人足跡的追憶與探尋。 陜北的地貌在我的視線里隨著轎車的疾馳在變化,首先進入眼簾的如同少女那聳立的乳房,迷幻間,那乳房上一會兒披著綠紗,一會兒披著彩衣,一會兒卻又坦蕩蕩露出赤裸的膚色誘人心跳;接著觸目的便恰似臨盆孕婦那隆起的肚腹了,一座連著一座,散發(fā)著母性博大的愛。噢!我想到了母親懷胎十月的堅辛,即刻間,我便對這一片黃土山有了一種從無有過的親切。汽車開始爬坡,繼續(xù)爬坡,到了坡頂,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漠風光了。 陽周宮遺址位于號稱邊塞的大漠風光里的靖邊縣楊橋畔鎮(zhèn)楊橋畔村,此遺址于今年(2016年)種玉米時被一農(nóng)戶在修水渠時發(fā)現(xiàn),雖然此時遺址還披著神秘的面紗,籠罩在一團迷霧中,但從入口處專家繪制的鳥瞰圖中,可以想象那是怎樣一座有著古色典雅而又蔚為壯觀的城池。村委會主任告訴我們,發(fā)現(xiàn)遺址的這塊地叫瓦片梁,因為先前農(nóng)人種地,經(jīng)常從地里挖出瓦片,先前人們都不足為奇,后來才知那些瓦片卻是有歷史的,是文物。離開時,我用手機拍了一張鳥瞰圖,圖右下角有一段文字,現(xiàn)摘錄于此——《水經(jīng)注.卷三》:“奢延水又東,走馬水注之。水出西安長城北,陽周縣故城南橋山,昔二世賜蒙括死于此。王莽更名上陵畤,山上有黃帝冢故也……其水東流。昔段颎追羌出橋門至走馬水,聞羌在奢延澤,即此處也。門,即橋山之長城門也。始皇令太子扶蘇與蒙括筑長城,起自臨洮,至于碣石,即是城也”。
龍洲丹霞地貌我是第二次親臨了,它位于靖邊縣城東南22公里處的龍洲鄉(xiāng)。前一次來時已經(jīng)過了下午,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日落了,緊接著夜幕就降臨了,只能遺憾而歸。這次來是正午,天晴好,光線足,陽光下的丹霞地貌姿態(tài)萬千,別致神韻。仔細看去,那紅砂巖猶如刀劈斧砍過一般,懸崖峭壁,怪石嶙峋。我不禁慨嘆,這鬼斧神工般的雕像難道僅僅是風雨的侵蝕而致嗎?那些像波浪,像云朵,像獸角,像陀螺,像流水,像花瓣一樣的紅砂巖給我展現(xiàn)出一幅幅美輪美奐的自然畫卷,讓我一時間目不暇接,激動萬分。 神樹澗的古毛頭柳,據(jù)說棵棵都是千年以上,它們披頭散發(fā),老態(tài)龍鐘,千瘡百孔。掃眼看去,有的盤腿靜坐,有的四仰八叉,有的摟摟抱抱。我的思想跳躍于這些老得已經(jīng)掉了牙,但精氣神依然充足的神柳間,突然間就想起了新疆的千年胡楊。我就想,或許這神樹澗的古毛頭柳和新疆的千年胡楊原本就是夫妻了,它們都生存于大漠,歷經(jīng)歲月的磨練,頻遭風吹雨淋,卻依然能逍遙自在于這紅塵之中,陰柔陽剛,和諧匹配,相互欣賞,心有牽掛,遙寄相思,互相鼓勵,傲然于世上,成就人間兩方美景,造福炎黃萬代子民。
轎車從安邊出口剛下高速,就看見負責帶路的定邊縣政協(xié)張光影主任和陜北長城博物館李生程館長向我們揮手了。參觀完五里墩明長城遺址,我們又去了陜北長城博物館,在館里,我目睹了陜北境內(nèi)所有的長城遺址的風貌,那一幅幅攝影作品和詳細的文字介紹把陜北長城羅列得清清楚楚,仔細分明。陜北長城分屬戰(zhàn)國秦長城、魏長城、隋長城和明長城,總長約1512公里。我突然間想,陜北長城就像一位老人,雖然飽經(jīng)滄桑,卻依然守望著這片廣袤遼闊的黃土地。 參觀完陜北長城博物館,我在微信朋友圈寫了幾行字,“那年/一個人/肩扛兩部相機/獨行一百多天/沿線陜北長城/穿破三雙運動鞋/之后/陜北長城博物館誕生了/歷經(jīng)三十三年/身患兩種大病……他就是陜北長城博物館館長李生程”。我被他的毅力和執(zhí)著所感動,我想,如果把每個人的經(jīng)歷都寫成小說,那么李生程的這部小說將會感動許多人。的確如此,就這簡短的幾句,我的朋友圈就刷爆了。 就要到達定邊縣城了,我的心突然間就開始狂跳,這兒有我的親人嗎?是的,這兒有我不曾聯(lián)系,卻想見到的人;不是,這兒有我想要挖掘的故事。
還有定邊的鼓樓,整體建筑雖然不及西安的鐘樓大氣,但其風格與理念卻與西安鐘樓如出一轍;還有弘法寺的主持,其佛學與廟宇建筑理念讓我受益非淺;還有石光銀的治沙毅力與經(jīng)歷,深深感動著我,讓我即刻對他肅然起敬;還有脫毒馬鈴薯集裝基的那些辛苦勞作的農(nóng)民,把我一下子就拉回少年時代,上山刨洋芋的場景里,讓我找回一種久違回憶;以及那寬闊的街道和更多勤勞樸實的人們的閃光事跡,都讓我倍感親切,倍受感動與鼓舞。 定邊人熱情,定邊人好客,這是母親常常灌輸我的理念。之前我與定邊人不曾有過交往,這次遇見,讓我真如見到親人一般的感覺。歡送宴開始前,突然間就想起高建群老師在我的小說《榆錢謠》里寫的序言,其中有句是 “這真是一個吃風干羊肉,喝大碗燒酒的張揚所在”。想到此,就連素日不善飲酒的我竟然端起酒杯和定邊友人推杯換盞,豪飲海喝起來。 三邊,于人、于天、于地,我都喜歡。這里的天空高遠而蔚藍,這里的土地廣袤而遼闊,這里的古跡神秘而迷人,這里的民風淳樸而美好,這里的人們豪爽而智慧。 (2016/11/8于榆林靜雅齋) (文中照片為作者拍攝) 附1、作者簡介: 劉小玲,筆名山丹丹,陜西榆林人,70后,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榆林市黃土文化研究員,榆林市青年藝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榆林市長跑運動協(xié)會會長。2008年開始創(chuàng)作,發(fā)表中短篇小說、散文、詩歌約百萬字,出版文集《大漠流韻》、長篇小說《榆錢謠》,目前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五季》(暫定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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