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寶慶 ——翼王繞城過 羅東成 太平天國運動中,翼王石達開是個充滿傳奇的人物。所謂“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翼王之所以廣為人知,主要得益于歷史上比其更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反襯或類比。這些人物中,反襯的,有與其同時代的對手,比如曾國藩和左宗棠。 翼王的成名之戰(zhàn),是史稱“九江湖口大捷”。 1854年底,在九江、湖口、梅家洲三處,攜湘潭大捷余威而志得意滿、擬畢其功于一役的曾國藩,卻被年僅24歲的石達開擊敗。并且,是水、陸兩軍的一敗涂地! 此戰(zhàn),湘軍創(chuàng)始人、靈魂人物曾國藩,自己差點成為俘虜,被逼得欲投水自盡。 由此,石達開在太平軍中的地位一路飆升。緊接著又有后來的“樟樹大捷”的再度加持。 翼王簡直就是一路高歌、如日中天,從此成為太平天國新政權里炙手可熱的軍事將領和軍民心中的超級英雄。 但就是這樣的一位"戰(zhàn)神級”的名將,在兵精將廣的絕對優(yōu)勢下,卻止步于寶慶府的城墻之外,不得已"繞城而過"。 從1859年5月16日到8月14日,石達開以20萬精兵圍困寶慶城3個月,不僅沒能破城,還損兵折將。最后,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戰(zhàn)略意圖,大軍轉回永州東安再折向廣西。 鐵打的寶慶,成為石達開軍事生涯中,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而作為對手,此戰(zhàn)中,湘軍實際的操盤手左宗棠,卻一戰(zhàn)成名。并借此從一名幕僚走向了前臺,先聲奪人地揭開了其接踵而至的“開掛的人生”序幕。 作為“寶慶之圍”的主戰(zhàn)場,如今的邵陽市,也因三面環(huán)水絕佳的筑城位置,以及完善、堅固的城防設施,還有充足的物質儲備,而贏得“鐵打的寶慶”之美譽。 自天京楊韋事變后,另辟道路、樹旗幟而率部遠征的翼王石達開,轉戰(zhàn)過江西、浙江、福建等地。于1859年春,忽然分軍入兩廣,并聯(lián)絡天地會軍進襲湖南邊境。 翼王親率主力揮軍直取湘南之地,進窺衡州、寶慶,以取“上游之勢”,直接威脅湘軍的發(fā)祥之地、后勤補給的大后方,即湘鄉(xiāng)等湘中地區(qū)。 石達開作出這種戰(zhàn)術安排,是采納了陳亨容和肖發(fā)勝的謀劃,以實現(xiàn)攻占湘中后,再向湖北、四川發(fā)展的戰(zhàn)略目標。 也就是說,意圖建立新的“敵后根據(jù)地”。 另一方面,是應楊輔清之約。 “只有攻敵上游,才能調動湘軍回防。最好打到他的老巢去!” 為此,石達開部的主力,新年一過,就由郴、桂直取永州。 果然,湖南巡撫駱秉章聞知,即派總兵劉培元扼守各個要塞,并令各州縣重整團練來應對。 隨后,各路湘軍亦紛紛回援。 這樣以來,翼王“取上游之勢,調動湘軍,以減輕下游的壓力”的戰(zhàn)術目標似乎已經實現(xiàn)。 而在大軍合圍寶慶后,假如不是采取“圍點打援”,而是一鼓作氣拿下寶慶城,再分進合擊。那么,謀求建立新的根據(jù)地的戰(zhàn)略目標,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但為何最終功虧一簣,飲恨湘中呢? 這就有必要回放一下,翼王入湘作戰(zhàn)又敗退廣西的全過程了。 咸豐八年十二月(1859年1月),石達開率軍攻克江西南安,隨即入湘作戰(zhàn)。連克桂陽、宜章、郴州、圍永州。 永州之戰(zhàn),太平軍失利。 4月11日,肖發(fā)勝奮戰(zhàn)力竭投水而死后,余部隨陳亨容轉往道州。 石達開聞永州失利,便及時調整部署,轉戰(zhàn)祁陽、東安、新寧間,進圍寶慶。 當時,入湘作戰(zhàn)的太平軍號稱數(shù)十萬,騾馬數(shù)千,“專取偏僻小路,夜間列炬疾行,驟如風雨”。并且“志在飚忽乘虛,不肯久頓堅城之下”。所以,行軍迅速,攻城掠地,一路勢如破竹。同時,又得一些會黨和群眾參與,人多勢眾。 盡管于永州敗北,又在祁陽受阻。沒有能夠實現(xiàn)“逕趨寶慶”的計劃,致使清軍得以喘息,并從容布局,從而失去了乘虛進擊的機會。但卻掃蕩湘南,戰(zhàn)果輝煌,士氣正旺。 1859年4月,喻子和占江華、賴裕新占東安。后又誘劉長佑進廣西。旋即乘間由新寧趨寶慶,并于5月7日大敗劉長佑于木山后,長驅直入進軍寶慶。 5月16日,傅忠信、喻子和率3萬余人守于黃塘、塘田寺。 5月20日,賴裕新自全州縣重返湖南,力趨寶慶。而陳亨容、蕭壽璜也從全州、新寧相繼到達寶慶近郊。 這個時候,入湘作戰(zhàn)的太平軍主力,在石達開親自率領下,正與清軍陳士杰、王勛、劉坤一相峙在祁陽東鄉(xiāng)。 驟聞傅忠信等已經先后到達寶慶近郊,翼王便放棄進兵祁陽,分兵十余路,誘敵側襲,于5月12日取得大勝后,旋即向寶慶進發(fā)。 寶慶戰(zhàn)役,1859年5月,石達開自湖南永州府(今零陵)兵分兩路,北上圍攻寶慶(今邵陽市),設大營于城南澄水橋,分兵進扎城東泥灣與資江西岸神灘渡。清軍水陸設防,意在堅守。 5月21日,石達開來到寶慶城外。整個戰(zhàn)事重心,也完全轉移到了寶慶。先是渡頭橋之役取得打垮總兵、擊斃守備的勝利。并會合陳亨容等軍,計二十萬之眾。從南路向東西兩面伸展,連營百余里。寶慶城外各村莊險隘,悉為其所有。 太平軍在寶慶時一路張貼了告寶慶人民的《示諭》,把矛頭指向“攘竊神器”、“流毒中華”的清朝統(tǒng)治者,指責他們“豹冠蟒玉,皆為市井邪獪之徒;虎噬狼吞,豈計老幼顛連之苦?!碧栒偃嗣瘛盁o觀烽火而逃通,無挈家屋而遠徒,無聞謠言而怯怖,無恃強悍而抗違?!鄙暄浴皠輰⒀笒哐眨瑸槲迦f眾生靈吐氣;澄清海宇,奠千百世中夏丕基。”這些都是符合民眾需求的,因而也獲得了部分老百姓的支持。 6月3日,由高橋一帶再敗清軍周寬世軍。又據(jù)城北,直達資水右岸。合圍之勢已成,清軍餉道、文報所有的后勤補給都斷絕了。據(jù)探子回報,此時寶慶城中僅有守軍約3萬人,大都為臨時招募的新卒和部分退役的老弱湘勇。雖說城防堅固,但士卒沒經過戰(zhàn)陣,訓練不足,又被圍得水泄不通,外援又缺。所以,拿下此城,應該并不困難。 奇怪的是,翼王既不下令攻城,也不完全是圍城打援。這樣圍了三個月。 據(jù)說,寶慶被圍之時,縣衙門貼有一告示,重金招幕會游泳能人。此能人從北門洞子下水,一直游到新邵釀溪鎮(zhèn),找到清軍大營報告了寶慶被圍一事。 6月26日,湘軍劉長佑、劉坤一軍至黃橋。 石達開聞知對方士卒多為新寧人,便派陳亨容往襲新寧,迫使劉坤一回救。 直到7月1日,清軍劉岳昭等九營進駐城東北柳家橋時,石達開才派兵襲擊相對兵力單薄的洪橋。 雖然取勝,但卻發(fā)覺劉長佑繞道新化麻溪,將渡資水,竟有與劉岳昭合軍之象。此時,寶慶婁底地區(qū)許多農民、船工參加了太平軍。劉長佑來到冷水江(時屬新化縣)的麻溪渡口時,擄搶大量船只,集成浮橋,企圖搶渡資水。其時適逢大雨,麻溪、沙塘一帶的駕船工人及附近農民,趁劉長佑還沒擺好陣勢之機,協(xié)助石達開乘虛襲擊。同時他們還向太平軍“接濟鹽糧,以及進貢投稅戰(zhàn)馬騾馬等項?!笔_開能圍城3個月之久,這也是原因之一。 而此時,湖南巡撫駱秉章所調李續(xù)宜湘軍十一營又渡洞庭湖,自益陽、安化援寶慶,且進軍神速。在石達開應對之策未就之時,已于7月24日到達寶慶水竹,并與劉長佑協(xié)同一體。 翼王不得不挑選精銳,以賴裕新、傅忠信所部為主力,決定三日內與之決戰(zhàn)破營。 寶慶會戰(zhàn),由此展開! 7月25日,石達開率先發(fā)動攻擊,親督大軍進攻半邊街的清營。又擊劉長佑營。盡管適逢大雨,但仍反復沖殺終日,首戰(zhàn)告捷。 次日,再攻半邊街。由于李續(xù)宜援軍到,旋即撤退。從而形成了賴裕新與劉岳昭的對峙局面。 清軍主將李續(xù)宜發(fā)現(xiàn),石達開所在的左路兵精將廣,兵力雄厚,無法抗衡。而西北兩路相對薄弱且地勢平坦。遂決定偷襲西北,一面明令劉岳昭在半邊街與太平軍對峙牽制,一面暗遣劉培元偷渡資江,卷旗息鼓,從后山偷襲田家渡。 此前,太平軍扎營圍困寶慶城時,深筑營壘,又環(huán)壘開掘外壕,深寬都達三丈,樹有竹簽木樁,還架有炮位炮眼,十分周密。根本就沒想到會被偷襲失營。 由于事發(fā)突然,太平軍失利后,即棄營渡過浮橋東撤。 田家渡大營的失守,打亂了石達開的部署。賴裕新急率軍渡江回救。 7月28日黎明,賴部進攻清營,雙方引兵鏖戰(zhàn)。忽見后方營地火起、煙焰蔽天,知被清軍攻破。賴裕新便引軍渡江敗走。此戰(zhàn),翼王軍傷亡過萬,西、北兩路陣地也全部落入湘軍手中。 此時,石達開的主力集中在東路,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失,完全可以整軍再戰(zhàn)。但考慮到清軍已經集結,并且還在增援,而自己所約好的一同入湘攻長沙的會黨軍,卻遲遲未到。加之孤軍深入,給養(yǎng)困難。寶慶城堅,攻城拉鋸消耗戰(zhàn)曠日持久,于己不利。況且,調動湘軍回援湘中的戰(zhàn)術目的也已基本達成。因此,石達開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決定改變計劃,不等會戰(zhàn)結束,重回廣西。 8月13日,石達開親督精銳2萬余人,強攻賀家坳清軍大營,予以嚴重打擊,迫使湘軍緊急調動。而8月14日夜,他卻乘清軍不備,分兩路南下,經由東安再次挺入廣西境內。 寶慶會戰(zhàn),或曰寶慶之圍,就此結束。 從回放的整個入湘作戰(zhàn),特別是寶慶會戰(zhàn)的脈絡來看,石達開在戰(zhàn)略執(zhí)行上,確有不夠堅定的地方,而戰(zhàn)術選擇也有一定失誤。 這種失誤,嚴重削弱了翼王的權威和戰(zhàn)神形象,從聲望的巔峰開始下滑。 不久之后,他的部屬竟有投附陳玉成而去的。 同時,在對會黨軍及民眾的態(tài)度上,亦有失算之處。只將其作為友軍,而不是放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高度,同進共退。 事實上,石達開已經退到廣西了。其原來的下屬何名標等,所聯(lián)絡的會黨軍,仍在按約定努力轉戰(zhàn)湘南,以期突破清軍防線而進擊長沙。 而更讓人想不通的是,從5月16日至8月14日,這么長時間里,太平軍怎么就不好好攻一次城呢?卻在城外轟轟烈烈壘營、挖壕、架炮,弄得好象不是自己圍別人的城,而是等著對手清兵來攻營拔寨似的。 這一點,湘軍現(xiàn)場指揮者李續(xù)宜、謀局操盤手左宗棠和全局負責者駱秉章,三人都直言:沒看懂,想不通。 這么看來,那在石達開走后,被叫得極響的“鐵打的寶慶”,顯得有點名不副實。 最近查閱眾多資料后我才知道,這句話還有個后綴:“翼王繞城過!” 作者;羅東成,湖南省邵陽市作協(xié)會員,1950年11月出生,1966年(老三屆)初中畢業(yè)。湖南省建工集團第四工程公司水電施工員,下過鄉(xiāng)、當過工人、曾借調軍營搞過地下國防工程。愛好寫作,其作品散見于省內外報刊及各公眾平臺。 電話、微信號;13036740956 聯(lián)系地址;湖南省邵陽市大祥區(qū)戴家路翰林苑一單元604# 本刊顧問:龍國武 劉誠龍 俞榮斐 總編:唐白甫 主編、審稿: 陸秀 唐建偉 責任編輯: 唐花階 劉云雨 劉云洲 陳校剛 丁華 副主編: 李云娥 羅東成 劉慧球 楊國安 李 婷 廖大秋 易小群 唐運亮 劉云湘 劉青龍 劉肆梁 陳曉蓉 銀紅梅 果 實 粟 蔣 劉長軍 周前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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