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莊子》和《列子》前人都認(rèn)為是道家言?,F(xiàn)將對他們學(xué)術(shù)思想的研究結(jié)果簡述如下: 一、老子及其《老子》 《老子》出于老子自己的手筆。老子其人,司馬遷在《史記。老莊申韓列傳》中寫道:“老子者,楚苦縣(今河南鹿邑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鬃舆m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也,獨(dú)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君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的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此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鬃尤?,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網(wǎng);游者,可以綸;飛者,可以矰(意為射烏的箭)。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fēng)云而上天。我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老子修道德,其學(xué)以自隱無名為務(wù)。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guān),關(guān)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qiáng)為我著書?!谑抢献幽酥鴷舷缕?,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所終?!崩献邮侵袊糯鷤ゴ蟮乃枷爰?,他有獨(dú)特的宇宙觀、人生觀和政冶觀。中國除老子、莊子和列子重視從宇宙觀落實(shí)到人生觀和政治觀之外,大多半只重視人生觀和政治觀。老子,他從考察宇宙的形成和發(fā)展變化,從中發(fā)現(xiàn)其規(guī)律,用其規(guī)律指導(dǎo)應(yīng)該怎樣為人、怎樣為國、怎樣為世界和怎樣為宇宙。 在一章中主要說的是宇宙觀。老子設(shè)想在天地產(chǎn)生之前,有個產(chǎn)生天地萬物的實(shí)體,它無形、無聲,無以名之,故名曰“道”。老子開宗明義就認(rèn)為宇宙存在第一個“道”;而這個“道”是可以淡漠無為而得到,即是第二個“道”;“道”,是變化無窮的,有常態(tài)道、有非常態(tài)道即第三個道“非常道”。如此理解,老子的宇宙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句難解的話,也是眾說紛紜的話,就可迎刃而解了。理解了上半句,下半句就易于理解了。這個常態(tài)道和非常態(tài)道,人是可以反映、認(rèn)識和知道它的;人又可以用約定俗成的語言文字的名字去如實(shí)反映客觀的道和非常道;并形成主觀認(rèn)識和語言文字上可知道的道和非常道。我認(rèn)為這樣理解《老子》一章,老子的宇宙觀就一清二楚、非常明白了。 老子考察宇宙和各種事物的規(guī)律,認(rèn)為一切都是運(yùn)動、變化的;這種運(yùn)動、變化又是循環(huán)的,其規(guī)律是相互轉(zhuǎn)化的。一切事物規(guī)律的相互轉(zhuǎn)化,揭示了一切事內(nèi)部必然存在矛盾的兩個方面及其對立的統(tǒng)一。故二章中的美與惡、善與不善、有與無、難與易、長與短、高與下、音與聲、前與后、生與不有、為與不恃、功成與不居、去與不去等,都反映了事物矛盾的兩個方面。事物就是矛盾兩個方面的對立統(tǒng)一。由二章內(nèi)容:“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去唯不居,是以不去?!庇煽陀^事物的一分為二、矛盾兩個方面的對立統(tǒng)一及其相互轉(zhuǎn)化;而產(chǎn)生主觀認(rèn)識上人對客觀事物的一分為二、矛盾兩方面的對立統(tǒng)一及其相互轉(zhuǎn)化??陀^事物矛盾對立的兩個方面的相互轉(zhuǎn)化,在老子看來這就是天地萬物都存在的“道”即規(guī)律。老子認(rèn)為客觀事物矛盾對立的兩個方面相互轉(zhuǎn)化是無條件的即無為的,是宇宙固有的,是循環(huán)變化不已的。因此,老子就主張“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痹谶@里,老子由宇宙觀進(jìn)而表明了自己的人生觀。 三章老子表明自己的政治觀是無為而治?!安簧匈t,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shí)其腹;弱其志,強(qiáng)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老子在這里脫離實(shí)際地夸大了無為而治,因?yàn)槭聦?shí)上客觀規(guī)律的相互轉(zhuǎn)化不是如老子認(rèn)為的那樣是無條件的;而是有條件的,需要人發(fā)揮主觀能動作用,去創(chuàng)造條件,促成實(shí)現(xiàn)客觀事物矛盾對立兩個方面的相互轉(zhuǎn)化,達(dá)到有為而治的政治目的。 老子在自己特有的宇宙觀、人生觀和政治觀的指導(dǎo)下,考察宇宙及其各種事物,他在二十五章中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dú)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qiáng)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yuǎn),遠(yuǎn)曰反。故曰: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钡来螅强陀^實(shí)體而不是虛無;否則,它就不能產(chǎn)生任何東西。但它卻是看不著、摸不著的東西。其實(shí)它是老子的一種設(shè)想。它為“天下母”。故四十二章又強(qiáng)調(diào)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钡肋\(yùn)動變化的方向,是“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笨陀^事物就是矛盾的兩個方面相反相成、對立統(tǒng)一、彼此向著對方相互轉(zhuǎn)化,這就是“反者,道之動?!痹谶@個轉(zhuǎn)化過程中,矛盾的兩個方面力量有消長,強(qiáng)者會變?yōu)槿跽撸跽邥優(yōu)閺?qiáng)者,這就是“弱者,道之用。”有無、強(qiáng)弱等是宇宙萬事萬物普遍存在的矛盾的兩個方面,在一定條件下,相互向?qū)Ψ睫D(zhuǎn)化,有變成無、無變成有;強(qiáng)變成弱,弱變成強(qiáng)等。這就是“天下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的意思。但老子講矛盾對立兩個方面的相互轉(zhuǎn)化,是無條件的即無為的,這種相互轉(zhuǎn)化是客觀事物本身就具有的,這就否定了人的主觀能動作用,為無為而治提供了宇宙觀的根據(jù)。老子考察宇宙及其各種事物的客現(xiàn)規(guī)律,認(rèn)為一切都是運(yùn)動的,變化的,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的;而其規(guī)律又是相互轉(zhuǎn)化的?!独献印啡珪耸徽拢蠖嗾鹿?jié)充滿了矛盾兩個方面對立統(tǒng)一的辯證思想。他在五十八章中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薄痘茨献印H碎g訓(xùn)》有個“塞翁失馬”的故事,正好作為禍福相互轉(zhuǎn)化的例證。他在七十七章中又說:“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bǔ)之”。天之道,它經(jīng)常轉(zhuǎn)化到反面去。在這種宇宙觀指導(dǎo)下,從這種宇宙觀出發(fā),老子提出了自己的政治觀,《老子》在三十、三十一章中奉勸治國的大臣:“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qiáng)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兵之后,必有兇年?!边€說:“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老子》一書既充滿了辯證思想,又充滿了先驗(yàn)思想。這主要表現(xiàn)在四十七、四十八、五十二、五十六等章中,如四十七章曰:“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yuǎn),其知彌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焙芮宄?,老子在這里的主張是:人的認(rèn)識可以脫離客觀實(shí)際,脫離行的實(shí)踐,就可以“知天下”、“見天道”、“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一派先驗(yàn)的論調(diào)。 《老子》一書還充滿了蒙昧主義。這主要表現(xiàn)十二、三十七、七十、七十一等章中,如十二章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弛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人的認(rèn)識離開目、耳、口、鼻、身等感覺器官,就不能產(chǎn)生。人沒有認(rèn)識,就陷入蒙昧主義。 老子以無為而治的思想為指導(dǎo),在五十七章中曰:“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生;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故圣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老子在這里,描繪出他無為而治的理想景象,就是反對社會進(jìn)步,要社會退到少忌諱、少利器、少技巧、少法令而無為、好靜、無事、無欲的原始社會去。這在八十章老子的理想國中得到了印證。該章寫道:“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各種用具)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yuǎn)征徏。雖有舟車,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fù)結(jié)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音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痹诶献釉O(shè)想的理想國中,如十八章認(rèn)為的那樣“智慧出,有大偽?!币蚨谑拧⒍轮兄鲝垺敖^圣棄智,民利百倍”,甚至提出“絕學(xué),無憂。”老子眼見列國的戰(zhàn)亂,歸過于社會的進(jìn)步,如六十五章日:“民之難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倍斐伞疤煜露嗉芍M,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的局面,因而主張使民無欲無智、無事無為,消極等待,任其自然。老子對“小國寡民”社會中的人呢?老子的要求如四十五章曰:“大成(圓滿)若缺,其用不敝。大盈(國實(shí))若沖(空虛),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寒勝熱,靜勝躁,清靜為天下正?!币环]關(guān)鎖國的局面。如五十八章曰:“其政悶悶,其民淳淳”,使民無欲無智,有舟車而不乘,有甲兵而不陳,“使民復(fù)結(jié)繩而用之”,開歷史的倒車,倒退到原始社會去。 《老子》一書保守為主,反對積極進(jìn)取,主張消極等待,任其自然。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七、八、九、二十二、三十三、四十三、四十四、四十六、六十九、七十六等章中,如七章曰:“天地長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也?故能成其私?!卑苏略唬骸熬由频?,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本耪略唬骸俺侄?,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七十六章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jiān)強(qiáng)。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jiān)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qiáng)則不勝,木強(qiáng)則折。堅(jiān)強(qiáng)處下,柔弱處上?!崩献又鲝垺皥?jiān)強(qiáng)處下,柔弱處上?!边@是叫人不去創(chuàng)造條件,積極進(jìn)取,變?nèi)崛鯙閳?jiān)強(qiáng);而永遠(yuǎn)處于柔弱,被人欺侮。 二,莊子及其《莊子》 《莊子》一書未必完全出于莊子一人之手。莊周的事跡,史馬遷的《史記.老莊申韓列傳》中寫道:“莊子者,蒙(古宋國蒙地,即今河南省商丘縣東北)人也,名周。周嘗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xué)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于老子之言,故著書十萬余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shù)。《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shí)。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nèi)?、墨,雖當(dāng)世宿學(xué)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日:'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dú)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yǎng)食之?dāng)?shù)歲,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dāng)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污我。我寧游戲污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根據(jù)《漢書·藝文志》記載,《莊子》傳世作品應(yīng)有五十多篇,看來后世遺失了十,多篇,現(xiàn)存《莊子》一書保存有三十三篇,計(jì)《內(nèi)篇》七、《外篇》十五、《雜篇》十一。《內(nèi)篇》是莊周自著,《外篇》和《雜篇》卻不完全是他的手筆,可是被司馬遷《史記》稱道的都在《外篇》和《雜篇》之中。以各篇內(nèi)容和文章藝術(shù)而論,除《天下篇》之外,《內(nèi)篇》自較《外篇》《雜篇》為高?!短煜缕房勺鳛楫?dāng)時的學(xué)術(shù)史對待,該篇文章即使不是莊周寫的,也是極了解莊周的人寫的。這是中國論述戰(zhàn)國時代學(xué)術(shù)思想史的第一篇文字。 據(jù)推測:莊子生活的年代大約在公元前369年到公元前286年之間,他的具體生、卒年月無從考。莊子的文章汪洋放縱、光怪陸離、不易捉摸。他是一個“乘物以游心”,“獨(dú)與天地精神往來”的人。正如他自稱:“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 ,并且聲言:“以為天下沉濁,不可與莊語”。實(shí)際上,《莊子》里通過一則一則的寓言故事,闡述了對道、天地、自然、萬物和社會的治亂以及人的生死、貴賤、貧窮、名利等的宇宙觀、政治觀和人生觀,閃爍智慧的光芒。我們要研究《莊子》,就必須先了解每段的主旨,然后思考段與段之間邏輯上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才能深究每篇的精神實(shí)質(zhì)所在。中國古今說理的文章,寫得活潑有趣而說理深透的,可以說沒有比《莊子》再好的了。由于莊子的理論出乎常理,也出乎常人,所以不能用滑稽唐突、憑空編造的方式來表達(dá)?!肚f子》一書有寓言故事二百多則,通過一個一個故事講述其哲理,尤其是宣講道家順應(yīng)自然的觀念,其風(fēng)格幽默、想象豐富、具有濃厚的浪漫色彩。古今都以老、莊并列,其實(shí)《莊子》比《老子》論到的方面更多,又比《老子》所論深刻。莊子佩服老子,稱頌他為“博大真人”。其實(shí)正如老子自己在《老子》二十八章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罷了。 莊子認(rèn)為萬物都存在道,有天道、人道。何謂道?莊子在《在宥》篇中概括曰:“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又曰:“有天道 ,有人道。無為而尊者,天道也;有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與人道也,相去遠(yuǎn)矣,不可不察也?!鼻f子在《天地》篇中曰:“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莊子在《天道》篇中又曰:“夫道,于大不終,于小不遺,故萬物備。廣廣乎其無不容也,淵淵乎其不可測也?!庇械娜苏J(rèn)為老子和莊子所謂的“道”類似現(xiàn)在的“規(guī)律”。其實(shí)老子和莊子所謂“道”同辯證唯物主義所講的“規(guī)律”根本不同。首先,老子和莊子認(rèn)為“道”是一個先天地萬物而生的普遍實(shí)體,否則,它就不能生天地萬物;而“規(guī)律”則是從大量的客觀個別事物中抽象出來的普遍論斷。因它是從大量的客觀個別事物中抽象出來的普遍論斷,因而規(guī)律是客觀的。其次,“道” 是無處不在、看不著、聞不著、摸不著的;而“規(guī)律”存在于一定條件下大量的客觀個別具體事物中,也是看不著,聞不著,摸不著的。再次,“道” 是無形無為的,它的出現(xiàn)是無條件的,是一種沒有前進(jìn)的周而復(fù)始的循環(huán)。而“規(guī)律”卻是無形有為的,人只要認(rèn)識和掌握客觀規(guī)律,充分地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創(chuàng)造一定條件,它就會反復(fù)的螺旋式的向前發(fā)展。第四,人要得“道”要靠人清凈無為、忘我忘形、無生無死人的主觀修煉; 而“規(guī)律”要靠人的思維和理性去理解它、掌握它、駕馭它和運(yùn)用它。最后“道”的出現(xiàn)決定于主觀的修煉,主觀修練不到家就不能得“道”;而“規(guī)律”的出現(xiàn)決定于客觀的一定條件。只要一定條件消失了,“規(guī)律”也就不存在了。這就是老子和莊子的“道”同辯證唯物主義的“規(guī)律”之間的主要區(qū)別。由此可見,老子和莊子都認(rèn)為“道”的出現(xiàn)是無條件的,是無為而發(fā)生的,所以這種宇宙觀發(fā)展下去必然是循環(huán)論,周而復(fù)始,只有后退,沒有前進(jìn);引伸到政治觀和人生觀,就成為無為而治,無為而生。相反,辯證唯物主義對“規(guī)律”的出現(xiàn),認(rèn)為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為此人就要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去創(chuàng)造一定的條件使它出現(xiàn),是有為而出現(xiàn)的。所以這種宇宙觀引伸的政治觀和人生觀,就成為螺旋發(fā)展論,是循環(huán)的又是前進(jìn)的,是有為而治,有為而生。這是我所理解的老子和莊子認(rèn)為的“道”和辯證唯物主義的“規(guī)律”之間的要區(qū)別。根據(jù)這個理解,我們再來看一看古人莊子在《莊子》一書中通過寓言故事,所闡發(fā)的“道”。我認(rèn)為莊子繼承老子的道家言,對道、天地、自然、萬物和人及其相互關(guān)系的理解,莊子遵循老子的兩個根本原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具體來說,所謂道?請看: 在《莊子·齊物》篇中曰:“故為是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憰怪,道通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毀也。凡物無成與毀,復(fù)通為一。唯達(dá)者知通為一,為是不用而寓諸庸。庸也者,用也,通也;通也者,得也。適得而幾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謂之道?!?/p> 在《莊子·大宗師》篇中曰:“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太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p> 在《莊子·知北游》篇中寓言故事曰: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隱弅之丘,而適遭無為謂焉。知謂無為謂曰:“予欲有向乎若: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三問而無為謂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知不得問,反于白水之南,登狐闋之上,而睹狂屈焉。知以之言也問乎狂屈??袂唬骸鞍?!予知之,將語若。”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知不得問,反于帝宮,見黃帝而問焉。黃帝曰:“無思無慮始知道,無處無服始安道,無從無道始得道?!敝獑桙S帝曰:“我與若知之,彼與彼不知也,其孰是也?”黃帝曰:“彼無為謂真是也,狂屈似之,我與汝終不近也。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圣人行不言之教。道不可致,德不可至。仁可為也,義可虧也,禮相偽也。故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禮者,道之華而亂之首也。故曰:'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也。’今已為物,欲復(fù)歸根,不亦難乎!其易也其唯大人乎!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紀(jì)!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是其所美者為神奇,其所惡者為臭腐。臭腐復(fù)化為神奇,神奇復(fù)化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ト斯寿F一?!敝^黃帝曰:“吾問無為謂,無為謂不應(yīng)我,非不我應(yīng),不知應(yīng)我也;吾問屈狂,屈狂中欲告我而不我告,非不我告,中欲告而忘之也;今予問乎若,若知之,奚故不近?”黃帝曰:“彼其真是也,以其不知也;此其似之也,以其忘之也;予與若終不近也,以其知之也?!鼻衤勚?,以黃帝為知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dá)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圣不作,觀于天地之謂也。今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園,莫知其根也。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六合為巨,未離其內(nèi);秋豪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沉浮,終身不故;陰陽四時運(yùn)行,各得其序;惛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萬物畜而不知;此之謂本根,可以觀于天矣! 在《莊子·知北游》篇又曰:孔子問于老聃曰:“今日晏閑,敢問至道?!崩像踉唬骸叭挲R戒,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掊擊而知。夫道,窅然難言哉!將為汝言其崖略:夫昭昭生于冥冥,有倫生于無形,精神生于道,形本生于精,而萬物以形相生,故九竅者胎生,八竅者卵生。其來無跡,其往無崖,無門無房,四達(dá)之皇皇也。邀于此者,四肢疆,思慮恂達(dá),耳目聰明。其用心不勞,其應(yīng)物無方,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廣,日月不得不行,萬物不得不昌,此其道與!且夫搏之不必知,辯之不必慧,圣人以斷之矣!若夫益之而不加益,損之而不加損者,圣人之所保也。淵淵乎其若海,魏魏乎其終則復(fù)始也,運(yùn)量萬物而不遺。則君子之道,彼其外與!萬物皆往資焉而不匱,此其道與!” “道”無處不在,存在于一切事物中。在《莊子·知北游》篇寓言故事曰:“東郭子問于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瘱|郭子曰:'期而后可?!f子曰:'在螻蟻?!唬?#39;何其下邪? ’曰:'在稊稗?!唬?#39;何其愈下邪? ’曰:'在瓦甓?!唬?#39;何其愈甚邪? ’曰:'在尿溺?!瘱|郭子不應(yīng)。” 在《莊子·漁父》篇中莊子借孔子之口曰:“……且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為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可見,古人尊道、重道。 在《莊子·天道》篇中莊子曰:“世之所貴道者,書也。書不過語,語有責(zé)也。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隨。意之所隨者,不可以言傳也,而世因貴言傳書?!?/p> 莊子“道”的運(yùn)動是周而復(fù)始的循環(huán)論,認(rèn)為對立面的轉(zhuǎn)化不需要人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創(chuàng)造一定條件而實(shí)現(xiàn);而是無條件或無為就能實(shí)現(xiàn)的。因此,莊子和老子一樣崇尚無為。無為,成為“道”的一個根本屬性。 在《莊子·天道》篇中莊子曰:“水靜猶明,而況精神!圣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也。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shí),實(shí)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zé)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靜而圣,動而王,無為也而尊,樸素而天下奠能與之爭美?!?/p> 在《莊子·刻意》篇中曰:“故曰: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下之平而道德之質(zhì)也 故曰:圣人休休焉則平易矣。平易則恬淡矣。平易恬淡,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德全而神不虧?!试唬杭兇舛浑s,、靜一而不變,惔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yǎng)神之道也?!?/p> 莊子繼承老子的主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笔裁词翘斓睾腿f物呢?莊子借孔子之口在《莊子·知北游》篇中道出了他的主張:冉求問于仲尼曰:“未有天地可知邪?”仲尼曰:“可。古猶今也?!比角笫柖恕C魅諒?fù)見,曰:“昔者吾問'未有天地可知乎?’夫子曰:'可。古猶今也?!粽呶嵴讶?,今日吾昧然。敢問何謂也?”仲尼曰:“昔之昭然也,神人先受之;今之昧然也,且又為不神者求邪!無古無今,無始無終。未有子孫而有孫子可乎?”冉求未對。仲尼曰:“已矣,未應(yīng)矣!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體。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猶其有物也。猶其有物也無己也!圣人之愛人也終無己者,亦乃取于是者也?!?/p> 在《莊子·天地》篇中莊子曰:“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卒雖眾,其主君也?!?/p> 在《莊子·天道》篇中曰:“夫尊卑先后,天地之行也,故圣人取象焉。天尊地卑,神明之位也;春夏先,秋冬后,四時之序也;萬物化作,萌區(qū)有狀,盛衰之殺,變化之流也。夫天地至神矣,而有尊卑先后之序,而況人道乎!宗廟尚親,朝廷尚尊,鄉(xiāng)黨尚齒,行事尚賢,人道之序也。語道而非其序者,非其道也。語道而非其道者,安取道哉!” 老子、莊子的道家主張“道法自然”,順應(yīng)自然,尊重物性。在《莊子·應(yīng)帝王》篇中莊子借無名人之口曰:“汝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焉。”我們心只有恬淡清靜,才能順應(yīng)自然,尊重萬物的個性。因?yàn)樽匀恢忻糠N物都有個性,只有尊重它的個性,它才能存在下去;否則,它就會難以存在甚至死亡。莊子用不尊重物性而致死亡的寓言故事開導(dǎo)我們: 在《莊子·至樂》篇中莊子講了則寓言故事:“昔者海鳥止于魯郊,魯侯御而觴之于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養(yǎng)養(yǎng)鳥也,非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也。夫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者,宜棲之深林,游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鰍魷,隨行列而止,委虵而處?!?/p> 在《莊子·應(yīng)帝王》篇中莊子講了則寓言故事:“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于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 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dú)無有,賞試鑿之?!砧徱桓[,七日而渾沌死?!?/p> 莊子和老子一樣以循環(huán)論的宇宙觀觀察人類社會,引伸出他的政冶觀是無為而治。主張社會倒退到無知無欲,“棄圣絕知”,“小國寡民”,“使民復(fù)結(jié)繩而用之”的無為而治的原始社會去。對此,例舉如下: 在《莊子·馬蹄》篇中莊子曰:“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一而不黨,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當(dāng)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群生,連屬其鄉(xiāng)。禽獸成群,草木遂長。是故禽獸可系羈而游,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并。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fù)洹K貥愣裥缘靡?。及至圣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僻為禮,而天下始分矣。故純樸不殘,孰為犧尊!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出禮樂!五色不亂,孰為文采!五聲不亂,孰應(yīng)六律!” 在《莊子·胠篋》篇中莊子曰:“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至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至圣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龍逢斬,比干剖,萇弘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賢而身不免乎戳。故跖之徒問于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何適而無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觀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圣人之利天下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則齒寒,魯酒薄而邯鄲圍,圣人生而大盜起。掊擊圣人,縱舍盜賊,而天下始治矣?!庇衷唬骸胺虼ń叨忍摚鹨亩鴾Y實(shí)。圣人已死,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圣人不死 ,大盜不止。雖重圣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并以斗斛而竊之;為之權(quán)衡而稱之,則并與權(quán)衡而竊之;為之符璽而信之,則并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并與仁義而竊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竊鉤者誅,竊國者諸候,諸候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圣知邪?故逐于大盜,揭諸候,竊仁義并斗斛權(quán)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過也?!边€曰:“子獨(dú)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犧氏、神農(nóng)氏,當(dāng)是時也,民結(jié)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頸舉踵,曰'某所有賢者’,贏糧而趣之,則內(nèi)棄其親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跡接乎諸候之境,車軌結(jié)乎千里之外,則是上好知之過也!” 在《莊子·在宥》篇莊子曰:“故君子不得已而臨蒞天下,莫若無為。無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故貴以身于為天下,則可以托天下;愛以身于為天下,則可以寄天下。故君子茍能無解其五贓,無擢其聰明 ,尸居而龍見 ,淵默而雷聲 ,神動而天隨 ,從容無為而乃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p> 在《莊子·天道》篇中莊子曰:“夫帝王之德,以天地為宗,以道德為主,以無為為常。無為也,則用天下而有余;有為也,則為天下而不足。故古之人貴夫無為也。上無為也,下亦無為也,是下與上同德。下與上同德則不臣。下有為,上亦有為也,是上與下同道。上與下同道則不主。上必?zé)o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此不易之道也?!?/p> 在《莊子·繕性》篇中莊子認(rèn)為若不“棄圣絕知”而講治道則天下會大亂,只有淡漠無為則“莫之為而常自然?!鼻f子曰:“古之治道者,以恬養(yǎng)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yǎng)恬。知與恬交相養(yǎng),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義明而物親,忠也;中純實(shí)而反乎情,樂也;信行容體而順乎文,禮也。禮樂遍行,則天下亂矣。彼正而蒙己德,德則不冒。冒則物必失其性也。古之人,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淡漠焉。當(dāng)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擾,四時得節(jié),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至一。當(dāng)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p> 莊子把社會相軋、相爭、相盜,歸因于舉賢和任知。因此,主張棄賢絕知,人越愚昧就越能不相軋、不相爭、不相盜,這完全是使社會倒退、人類退步,開歷史倒車的幻想。在《莊子·庚桑楚》篇中莊子借庚桑子之口曰:“舉賢則民相軋,任智則民相盜。之?dāng)?shù)物者,不足以厚民。民之于利甚勤,子有殺父,臣有殺君;正晝?yōu)楸I,日中穴阫。吾語女:大亂之本,必生于堯、舜之間,其未存乎千世之后。千世之后,其必有人與人相食者也?!?/p> 要無為而無不為,就必須如在《莊子·庚桑楚》篇中莊子曰:“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德之累,達(dá)道之塞。貴富顯嚴(yán)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德也;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蕩胸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p> 人生在社會中一要處己立身,正確對待修身養(yǎng)心和生與死;二要處人立世,正確對待人與人、人與物的各種關(guān)系,特別位、名、利、富與窮、正常與殘疾等。對這方面的問題莊子有獨(dú)特的見解,例舉如下: 莊子對人生的要求是什么?就是要做真人,老子是“博大真人?!痹凇肚f子·大宗師》篇中莊子曰:“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fù)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在《莊子·徐無鬼》篇中莊子又曰:“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鼻f子借助真人,表達(dá)了他對于人的死亡的一種態(tài)度,就是第一“不知惡死”,不怕死;第二“不求其所終”,不去自己找死而輕生。人生在世要樂生、達(dá)生。在《莊子·達(dá)生》篇中莊子曰:“達(dá)生之情者,不務(wù)生之所無以為;達(dá)命之情者,不務(wù)命之所無可奈何。養(yǎng)形必先之以物,物有余而形不養(yǎng)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yǎng)形足以存生,而養(yǎng)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雖不足為而不可不為者,其為不免矣!” 生要立身首先要解決內(nèi)心和外事之間的關(guān)系。對此,在《莊子·知北游》篇中莊子借仲尼之口曰:“古之人外化而內(nèi)不化,今之人內(nèi)化而外不化?!比艘龅剑骸巴饣鴥?nèi)不化”,就要隨著外界的變化,與時順應(yīng),隨遇而安;而內(nèi)心卻要按自己的性格和價值觀有所秉持而不要隨波逐流。 人要做到“內(nèi)不化”,一要“治身”,也就是清靜無為地修身。對此, 在《莊子·在宥》篇中有寓言故事曰:“廣成子南首而臥,黃帝順下風(fēng)膝行而進(jìn),再拜稽首而問曰:'聞吾子達(dá)于至道,敢問: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廣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問乎!來,吾語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女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女內(nèi),閉女外,多知為敗。我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女入于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女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常衰?!S帝再拜稽首曰:'廣成子之謂天也!’廣成子曰:'來!余語女:彼其物無窮,而人皆以為有終;彼其物無測,而人皆以為有極。得吾道者,上為皇而下為王;失吾遣者,上見光而下為土。今夫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故余將去女,入無窮之門,以游無極之野。吾與日月參光,吾與天地為常。當(dāng)我緡乎,遠(yuǎn)我昏乎!人其盡死,而我獨(dú)存乎!’”、二要“心養(yǎng)”,也就是清靜無為地養(yǎng)心。對此,在《莊子·在宥》篇中有寓言故事曰:“云將東游,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鴻蒙方將祔脾雀躍而游。云將見之,倘然止,贄然立,曰:'叟何人邪?叟何為此?’鴻蒙祔脾雀躍不輟,對云將曰:'游!’云將曰:'朕愿有問也’。鴻蒙仰而視云將曰:'吁!’云將曰:'天氣不和,地氣郁結(jié),六氣不調(diào),四時不節(jié)。今我愿合六氣之精以育群生,為之奈何? ’鴻蒙祔脾雀躍掉頭曰:'吾弗知!吾弗知!’云將不得問。又三年,東游,過有宋之野,而適遭鴻蒙。云將大喜,行趨而進(jìn)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愿聞于鴻蒙。鴻蒙曰:'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游者鞅掌,以觀無妄。朕又何知!’云將曰:'朕也自以為猖狂,而民隨予所往;朕也不得已于民,今則民之放也!愿聞一言?!櫭稍唬?#39;亂天之經(jīng),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獸之群而鳥皆夜鳴,災(zāi)及草木,禍及止蟲。意!治人之過也?!茖⒃唬?#39;然則吾奈何?’鴻蒙曰:'意!毒哉!僊僊乎歸矣!’云將曰:'吾遇天難,愿聞一言?!櫭稍唬?#39;意!心養(yǎng)!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墮爾形體,黜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幸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萬物云云,各復(fù)其根,各復(fù)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窺其情,物固自生。’云將曰:'天降朕以德,示朕以默。躬身求之,乃今也得。’再拜稽首,起辭而行?!?/p> 在《莊子·秋水》篇中莊子以孔子為例講他是怎樣“外化而內(nèi)不化”的曰:“孔子游于匡,衛(wèi)人圍之?dāng)?shù)幣,而絃歌不惙。子路入見,曰:'何夫子之娛也?’孔子曰:'來,吾語女。我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道久矣,而不得,時也。當(dāng)堯、舜之時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dāng)桀、紂之時而天下無通人 ,非知失也;時勢適然。夫水行不避蚊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兕虎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圣人之勇也。由處矣。吾命有所制矣?!療o幾何,將甲者進(jìn),辭曰:'以為陽虎也,故圍之。今非也,請辭而退。 不要認(rèn)為道家只提倡精神自由,而沒有規(guī)則的順應(yīng)。道家也不是只知道吸風(fēng)飲露,不食五谷,遨游天下;而是和常人一樣,要食人間煙火,過人間生活,要順應(yīng)道的規(guī)則,也有生老病死。在《莊子·大宗師》篇中曰:“南伯子葵問乎女偊曰:'子之年長矣,面色若孺子,何也?’曰:'吾聞道矣?!喜涌唬?#39;道可得學(xué)邪?’曰:'惡!惡可!子非其人。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無圣人之道,我有圣人之道而無圣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幾其果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猶告而守之,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徹;朝徹而后能見獨(dú);見獨(dú)而后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為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櫻寧。攖寧也者,櫻而后成者也?!边@就是說,修道的持守參悟必須經(jīng)歷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徹、見獨(dú)、無古今、不死不生七個階段。其中不死不生,實(shí)際上人終是要死的;這里所說的不死不生,是指修道達(dá)到一種境界,追求到了一種人生的永恒,不因生命的形體死亡而寂滅生命的本真及其傳承。 在《莊子·人間世》篇中莊子借仲尼之口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于天地之間。是謂大戒?!?/p> 莊子對人的生死正如在《莊子·知北游》篇中曰:“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痹凇肚f子·大宗師》篇中曰:“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薄胺虼髩K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p> 在《莊子·至樂》篇中曰:“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dú)何能無概!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夏秋冬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于巨室,而我嗷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p> 在《莊子·列御寇》篇中講莊子將死怎樣安葬自己的事?“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壁,星辰為珠璣,萬物為赍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鳥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曰:'在上為鳥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圆黄狡剑淦揭膊黄?;以不征征,其征也不征。明者唯為之使,神者征之。夫明之不勝神也久也,而愚者恃其所見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夫!”生、死在莊子看來,不過是一種生命形態(tài)的變化。 在《莊子·養(yǎng)生主》篇中莊子說了一句話:“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边@是說指(脂)和薪這些形體可以耗盡,但火卻可以傳承下去。同樣,推而可知:人的形體可以死亡回歸自然,但人的思想?yún)s可以傳承下去。而在莊子看來,人的思想傳承勝于形體的生命 在《莊子·至樂》篇中莊子對富與貧、貴與賤、樂與苦、善與惡等有個比較完整的敘述曰;“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為奚據(jù)?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心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壽者惛惛,久憂不死,何苦也!其為形也亦遠(yuǎn)矣!烈士為天下見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也?若以為善矣,不足以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 '忠諫不聽,蹲循勿爭’故夫子胥爭之,以殘其形;不爭,名亦不成。誠有善無有哉?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群趣者,徑徑然如將不得已,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樂無樂,至善無善?!煜率欠枪纯啥ㄒ病km然,無為可以定是非。至樂活身,,唯無為幾存。請嘗試言之:天無為以自清,地?zé)o為以之寧。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生。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故曰:'天地?zé)o為也而無不為也?!艘彩肽艿脽o為哉! ” 在《莊子·外物》篇有則寓言故事:“莊子家貧,故往貨粟于監(jiān)河候。監(jiān)河候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岔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邪?’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游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我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魚之肄。’” 在《莊子·山木》篇有則寓言故事:“莊子衣大布而補(bǔ)之,正緳系履而過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此所謂非遭時也。王獨(dú)不見夫騰猿乎?其得柟梓豫章也,攬蔓其枝而王長其間,雖羿、蓬蒙不能眄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構(gòu)之間也,危行側(cè)視,振動悼栗,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處勢不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處昏上亂相之間而欲無憊,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見剖心,懲也夫?!?/p> 在《莊子·讓王》篇有三則寓言故事。 一則曰:“子列子窮,容貌有饑色??陀醒灾卩嵶雨栒?,曰:'列御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子列子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襯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皆得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不命邪?’子列子笑,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渥?,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二則曰:“曾子居衛(wèi),缊袍無表,顏色腫噲,手足胼胝,三日不舉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纓絕,捉衿而肘見,納屨而踵決。曳縱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諸候不得友,故養(yǎng)志者忘形,養(yǎng)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 三則曰:孔子謂顏回曰:”回,來!家貧居卑,胡不仕乎?”顏回對曰:“不愿仕?;赜泄庵镂迨€,足以給干粥;郭內(nèi)之田十畝,足以為絲麻;鼓琴足以自娛;所學(xué)夫子之道者足以自樂也?;夭辉甘??!笨鬃鱼溉蛔?nèi)?,曰:“善?,回之意!丘聞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審自得者,失之而不懼;行修于內(nèi)者,無位而不怍。’丘誦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見之,是丘之得也?!?/p> 大千世界中的人正如司馬遷在《史記》中所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蹦敲?,莊子對利說了些什么?在《莊子·駢拇》篇中莊子曰:人惑于物和仁義?!胺蛐』笠灼浞?,大惑易其性。何以知其然也?自虞氏招仁義以撓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義。是非以仁義易其性與?”又曰:“故嘗試論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圣人則以身殉天下。故此數(shù)子者,事業(yè)不同,名聲異號,其于傷性以身為殉,一也?!痹凇肚f子·天地》篇中莊子還曰:“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熏鼻,困惾中顙;四曰五味濁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飛揚(yáng)。此五者,皆生之害也?!痹凇肚f子·讓王》篇中有寓言故事曰:“大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之皮帛而不受,事之犬馬而不受,事之珠玉而不受。狄人所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免居矣!為吾臣與為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用養(yǎng)害所養(yǎng)?!蛘惹v而去之。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于歧山之下。夫大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者,雖富貴不以養(yǎng)傷身,雖貪賤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見利輕亡其身,豈不惑哉。” 在《莊子·列御寇》篇有則寓言故事對夸富者進(jìn)行了辛辣的諷刺。有寓言故事曰:“宋人有曹商者,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車數(shù)乘。王說之,益車百乘。反于宋,見莊子曰:'夫處窮閭厄巷,困窘織屨,槁項(xiàng)黃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萬乘之主而從車百乘者,商之所長也?!f子曰:'秦王有病召醫(yī)。破癰潰座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所治愈下,得車愈多。子豈治其痔邪?何得車之多也?子行矣!’”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惫磐駚恚卸嗌傥墓傥鋵⒁簧粸榻疱X美色所動,古時封建社會就追求死后君王有個好謚號;現(xiàn)在官員大多追求死后有個好評價的悼詞??傊?,人大都想揚(yáng)名于世、名留青史。那么,莊子對名是怎么說的?在《莊子·人間世》篇曰:“德蕩乎名,知出乎爭。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也。二者兇器,非所以盡行也?!?/p> 在《莊子·逍遙游》篇有則寓言故事曰:“堯讓天下于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于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S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shí)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子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p> 在《莊子·秋水》篇有兩則寓言故事說明莊子對于名位的看法。一則曰:“莊子釣于僕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nèi)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涂中?!f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倍t曰:“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谑腔葑涌?,搜于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鹓雛,子知之乎?夫鹓雛發(fā)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shí)不食,非醴漿不飲。于是鴟得腐鼠,鹓雛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粱國而嚇我也?” 老子、莊子的道家一不求名、二不求利,追求一種恬淡清凈隱逸保身的生活。在《莊子· 繕性》篇中曰:“古之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fā)也,時命大謬也。當(dāng)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dāng)時命而大窮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 在《莊子·田方子》篇中有寓言故事曰:“肩吾問于孫叔敖曰:'子三為令尹而不榮華,三去之而無憂色。吾始也疑子,今視子之鼻間栩栩然,子之用心獨(dú)奈何?’孫叔敖曰:'吾何以過人哉!吾以其來不可卻也,其去不可止也。吾以為得失之非我也,而無憂色而已矣。我何以過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邪亡乎我,在我邪亡乎彼。方將躊躇、方將四顧,何暇至乎人貴人賤哉!’仲尼聞之曰:'古之真人,知者不說,美人不得鑒,盜人不得劫,伏羲、黃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無變于己,況爵祿乎!若然者,其神經(jīng)乎大山而無介,入乎淵泉而不濡,處卑細(xì)而不憊,充滿天地,既以與人己愈有。’” 在《莊子·徐無鬼》篇中莊子曰:“故海不辭東流,大之至也。圣人并包天地,澤及天下,而不知其誰氏。是故生無爵,死無謚,實(shí)不聚,名不立,此之謂大人。狗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而況為大乎!夫?yàn)榇蟛蛔阋詾榇?,而況為德乎!夫大備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備矣!知大備者,無求、無失、無棄,不以物易己也。反己而不窮,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誠!” “逍遙游”是莊子推崇的人生理想境界?!板羞b”之意,是優(yōu)游自得的樣子; “逍遙游”之意,就是沒有任何朿縛地、自由自在地活動。要做到“逍遙游”,就必須首先做到“故曰;圣人無已,神人無功,圣人無名”。只有“無己”、“無功”、“無名”,才能擺脫各種束縛和依憑,人才能達(dá)到逍遙游的境界,成為精神境界最高的人,能去“乘物以游心”,“獨(dú)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于萬物?!边€論述了真正的有用和無用,不能為物所滯,要變無用為有用,順應(yīng)自然,超脫于現(xiàn)實(shí),追求精神自由。 在《莊子·逍遙游》篇中“北冥有魚”寓言故事說的是大境界的逍遙游,寓言故事曰:“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鵀轼B,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yùn)則將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庇钟性⒀怨适隆俺怿憽闭f的是小境界的逍遙游:“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shù)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痹儆性⒀怨适略唬骸胺蛄凶佑L(fēng)而行,冷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數(shù)數(shù)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边€有寓言故事曰:肩吾問于連叔曰:“吾聞言于接輿,大而無當(dāng),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徑庭,不近人情焉?!边B叔曰:“其言謂何哉? ” “曰:'藐姑之山,有神人住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fēng)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谷熟?!嵋允强穸恍乓??!边B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奠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 ” 對什么是真正的有用和無用,不能為物所滯,要把無用變?yōu)橛杏?,志在追求無拘無縛、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的生活旨趣。在《莊子·逍遙游》篇中有寓言故事曰: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shí)五石。以盛水漿,其堅(jiān)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瓢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鼻f子曰:“夫子故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纊為事??吐勚?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之曰:'我世世為洴僻纊不過數(shù)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偷弥?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zhàn),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纊,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 莊子認(rèn)為世界萬物包括人的品性和感情千差萬別,但歸根到底萬物都是矛盾兩個方面對立統(tǒng)一即是齊一的,這就是“齊物”。正如在《莊子·齊物》篇中莊子曰:“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尚屑盒?,而不見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臟,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功,苶然疲役而不知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dú)芒,而人亦有不芒乎?” 在《莊子·齊物》篇中莊子講了則寓言故事曰:“勞神明為一而不知其同也,謂之朝三。何謂朝三?狙公賦芧。曰:'朝三而暮四?!娋呀耘?。曰:'然則朝四而暮三’眾狙皆悅。名實(shí)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边@個寓言,既寓意名實(shí)未虧,也寓意不同的說法會收到不同的效果。又寓言故事曰:“齧缺問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惡乎知之!’'子知吾惡乎知之!’'然則物無知邪?’曰:'吾惡乎知之!雖然,嘗試言之: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邪?庸詎知吾所謂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嘗試問乎女:民濕寢則腰疾偏死,鰍然乎哉?木處則惴栗恂懼,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處?民食芻豢,麋鹿食薦,蝍蛆甘帶,鴟鴉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猿猵狙為雌,麇與鹿交,鰍與魚游。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觀之,仁義之端,是非之塗,樊然殽亂,吾惡能知其辯!’”又有寓言故事曰:“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p> 《莊子·養(yǎng)生主》篇就是談養(yǎng)生的要領(lǐng)、講養(yǎng)生之道。莊子認(rèn)為,養(yǎng)生之道重在順應(yīng)自然,忘卻感情,不為外物所滯。在《莊子·養(yǎng)生主》篇中莊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痹撐挠小扳叶〗馀!痹⒀怨适略唬骸扳叶槲幕菥馀?,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jìn)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dǎo)大窾,因我固然。技經(jīng)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彼節(jié)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雖然,每至于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幕菥唬?#39;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yǎng)生焉?!?/p> 《莊子·人間世》篇主要是討論自處和處人的處世之道的人生態(tài)度和哲學(xué)觀點(diǎn)。首先提出不要崇德好名;要“心齋”。在《莊子·人間世》篇中借顏回要去衛(wèi)國做官,孔子以桀時關(guān)龍逢、紂時比干,都是崇德好名之人而被殺的寓言故事,以此勸戒顏回不要祟德好名,落下殺身之禍。仲尼曰:“且昔者桀殺關(guān)龍逢,紂殺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傴祔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擠之。是好名者也?!庇钟性⒀怨适略唬骸拔粽邎蚬仓ΑⅠ?、敖,禹攻有扈。國力虛厲,身為刑戳。其用兵不止,其求實(shí)無已,是皆求名實(shí)者也,而獨(dú)不聞之乎?名實(shí)者,圣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雖然,若必有以也,嘗以語我來?!痹儆星f子借仲尼之口講了“心齋”即“心養(yǎng)”的寓言故事?!邦伝卦唬?#39;吾無以進(jìn)矣,敢問其方?’仲尼曰:'齋,吾將語若。有心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伝卦唬?#39;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shù)月矣。如此則可以為齋乎?’(仲尼)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卦唬?#39;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p> 還有傳遞語言信息,“要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鼻f子借孔丘而言曰:“丘請復(fù)以所聞:凡交近則必相靡以信,遠(yuǎn)則必忠之以言。言必或傳之。夫傳兩喜兩怒之言,天下之難言者也。夫兩喜必多溢美之言,兩怒必多溢惡之言。凡溢之類妄,妄則其信之也莫,莫則傳言者殃。故法言曰:'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則幾乎全?!?/p> 莊子對物的有用無用以寓言故事辯曰;“匠石之齊,至于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數(shù)千牛,絜之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dāng)?shù)。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zhí)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下蠹,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壽。’” 莊子對先天畸形殘疾人也有述說。借寓言故事曰:“支離疏者,頤隱于臍,肩高于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針治繲,足以糊口;鼓莢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則支離攘臂而游于其間;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其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了鍾與十束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yǎng)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德者乎!” 在《莊子·德充符》篇中“德”在莊子看來不是通常所說的道德或德行,而是在“忘形和“忘情”的情況下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俺洹敝赋鋵?shí)?!胺敝蛤?yàn)證?!暗鲁浞?就是在虛無的精神狀態(tài)下充實(shí)起來的“德”,會受到行為的驗(yàn)證。為了說明“德”的充實(shí)和行為的驗(yàn)證,莊子列舉出一系列先天外貌丑陋和后天形體殘缺的人同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的常人做比較,他們更有充實(shí)的“德”,使常人感到羞愧! 一則,孔子為王駘所感服。該文寓言故事曰:“魯有兀者王駘,從之游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于仲尼曰:'王駘,兀者也。從之游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shí)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 ’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來往耳。丘將以為師,而況不若丘者乎!奚假魯國!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p> 二則,申徒嘉使鄭子產(chǎn)感到羞愧。該文有寓言故事曰:申徒嘉,兀者也,而與鄭子產(chǎn)同師于伯昏無人。子產(chǎn)謂申徒嘉曰:“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其明日,又與合堂同席而坐。子產(chǎn)謂申徒嘉:“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今我將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且子見執(zhí)政而不違,子齊執(zhí)政乎? ”申徒嘉曰:“先生之門固有執(zhí)政焉如此哉?子而說子之執(zhí)政而后人者也?聞之曰:'鑒明則塵垢不止,止則不明也。久與賢人處則無過?!褡又〈笠?,先生也,而猶出言若是,不亦過乎? ”子產(chǎn)曰:“子即若是矣,猶與堯爭善,計(jì)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 ” 申徒嘉曰:“自狀其過以不當(dāng)亡者眾,不狀其過以不當(dāng)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怫然而怒;而適先生之所,則廢然而反。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吾與夫子游十九年矣,而未嘗知吾兀者也。今子與我游于形骸之內(nèi),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過乎? ”子產(chǎn)蹴然改容更貌曰曰:“子無乃稱! ” 三則,孔子的內(nèi)心比叔山無趾更污濁。該文有寓言故事曰:“魯有兀者叔山無趾,踵見仲尼。仲尼曰:'子不謹(jǐn),前既犯患若是矣。雖今來,何及也!’無趾曰:'吾唯不知務(wù)而輕用吾身,吾是以亡足。今日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wù)全之也。夫天無不載,地?zé)o不覄,吾以夫子為天地,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孔子曰:'丘則陋矣!夫子胡不入乎?請講以所聞?!療o趾出??鬃釉唬?#39;弟子勉之!夫無趾,兀者也,猶務(wù)學(xué)以復(fù)補(bǔ)前行之惡,而況全德之人乎!” 四則,魯哀公向孔子稱贊哀駘它。該文寓言故事曰:“魯哀公問于仲尼曰:'衛(wèi)有惡人焉,曰哀駘它。丈夫與之處者,思而不能去也;婦人見之,請于父母曰:'與為人妻,寧為夫子妾’者,十?dāng)?shù)而未止也。未嘗有聞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無君人之位以濟(jì)乎人之死,無聚祿以望人之腹,又以惡駭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于前,是必有異乎人者也。寡人召而觀之,果以惡駭天下。與寡人處,不至以月數(shù),而寡人有意其為人也;不至乎期年,尚寡人信之。國無宰,寡人傳國焉。悶然而后應(yīng),氾若辭。寡人丑乎,卒授之國。無幾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無與樂是國也。是何人者也!'” 在《莊子·大宗師》篇中“宗”指敬仰、尊崇?!按笞趲煛钡囊馑季褪侵档镁囱龊妥鸪绲睦蠋?。那么,值得敬仰和尊崇的老師是誰?那就是“道”。莊子認(rèn)為自然和人是渾一的,人的生死變化只是有氣和無氣、有形和無形的差別,沒有根本區(qū)別,因而主張清凈無為,清心去欲,寂神無思,離形去智,忘卻生死,順應(yīng)自然。這就是“道”。 在《莊子·大宗師》篇中莊子曰:“顏回曰:'回益矣?!倌嵩唬?#39;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諒?fù)見,曰:'回益矣?!唬?#39;何謂也 ?’曰:'回忘禮樂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fù)見,曰:'回益矣?!唬?#39;何謂也 ?’曰:'回坐忘矣!’件尼蹴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倌嵩唬?#39;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后也?!?/p> 《應(yīng)帝王》篇是《莊子》內(nèi)篇最后一篇,表達(dá)了莊子從“道”無為的的宇宙觀引伸到帝王要無為而治的政治觀。什么樣的人可成為“帝王”呢?那就是能夠任其自然、順應(yīng)民情、行不言之教的人。 在《莊子·應(yīng)帝王》篇中莊子講了則寓言故事:“肩吾見狂接輿??窠虞浽唬?#39;日中始何以語女?’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jīng)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 ’狂接輿曰:'是欺德也。其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fù)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后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而曾二蟲之無知?’” 又有寓言故事曰:“天根游于殷陽,至寥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為天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乘夫莽眇之烏,以出六極之外,而游無何有之鄉(xiāng),以處壙瑯之野。汝又何帛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又復(fù)向,無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p> 還有莊子曰:“無為名尸,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體盡無窮,而游無朕。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p> 總之,《莊子》三十三篇,每篇都通過幾則寓言故事,宣講幾個人生哲理。據(jù)上可知,莊周不僅是一位哲學(xué)家,而且是一位文學(xué)家,更是一位借助寓言闡述哲理的天才。 三,列子及其《列子》 列子其人,在《莊子》一書中屢次出現(xiàn),有時尊稱他為“子列子”,《莊子》一書中還專有一篇《列御寇》。列子的學(xué)說近于莊子。因?yàn)椤妒酚洝窙]有一字提到《列御寇》,所以后世人懷疑列子的存在,但列子必有其人。在《莊子》中屢次提到列子或子列子?!跺羞b游》篇中曰:“夫列子御風(fēng)而行,…….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薄稇?yīng)帝王》篇中曰:“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缓罅凶幼砸詾槲词紝W(xué)而歸。三年不出,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于事無與親。雕琢復(fù)樸,塊然獨(dú)以其形立。紛而封哉,一以是終?!薄吨翗贰菲性唬骸傲凶有校秤诘?,……”《達(dá)生》篇中曰:“子列子問關(guān)尹曰:'至人潛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請問何以至于此?’關(guān)尹曰:'是純氣之守也,非知巧果敢之列。居,予語女?!_天者德生,開人者賊生。不厭其天,不忽于人,民幾乎認(rèn)其真。”《田子方》篇中曰:“列御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措杯水其肘上,發(fā)之,適矢復(fù)沓,方矢復(fù)寓。……”《讓王》篇中曰:“子列子窮,容貌有饑色?!恿凶右娛拐?,再拜而辭?!薄肚f子》一書中有這么多處提到列子或者子列子,并有列御寇即列子的專篇《列御寇》?!妒印V澤篇》和《呂氏春秋.不二篇》中也都有記載“列子貴虛”,和莊子所說相合。盡管司馬遷的《史記》中沒有記載列子,但根據(jù)大量史實(shí),可見列子確有其人??磥磉@個列子心情上擺脫了人世貴賤、名利的各種精神羈絆,任其自然,把客觀存在當(dāng)作不存在,因此一切無所作為了。 《漢書。藝文志》錄入《列子》著的《天瑞》、《黃帝》、《周穆玉》、《仲尼》、《力命》、《楊朱》、《說符》共計(jì)八篇。今本也是八篇,肯定不是劉向、劉歆父子所整理,亦不是斑固所見的文本;而是晉人的偽造。馬敘倫在《列子偽書考》中曾說:“魏晉以來好事之徒聚斂《管子》、《晏子》、《論語》、《山海經(jīng)》、《墨子》、《莊子》、《尸佼》、《韓非》、《呂氏春秋》、《韓詩外傳》、《淮南》、《說苑》、《新序》、《新論》之言,附益晚說,假為向序以見重。”馬敘倫的這個論斷,是比較符合客觀事實(shí)的。就《列子》中的《力命》、《楊朱》兩篇來說,更是晉人思想和言行的反映,從中可見當(dāng)時玄學(xué)清談和放蕩縱欲兩個方面,無妨把它們作為兩晉風(fēng)俗史和思想史的資料來看待。 《列子》一書保存了一些可貴的古代資料。1945牟6月1l日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毛澤東主席以《寓公移山》為題作了大會的閉幕詞?!对⒐粕健肪褪恰读凶?。湯問篇》中的一則寓言故事,其文如下:“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北山寓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dá)于漢陰,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xiàn)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山一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炻首訉O荷擔(dān)者三夫,叩石墾垠,箕畚運(yùn)于渤海之尾。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跳往助之。寒暑易節(jié),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殘年余力,曾不能毀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寓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yīng)。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誠,命夸娥氏二子負(fù)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泵珴蓶|主席引用這則寓言故事,用以勉力中國共產(chǎn)黨人和中國人民下定決心,排除萬難,鍥而不舍,持之以恒,知難而進(jìn),領(lǐng)導(dǎo)中國人民,搬掉壓在中國人民身上的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寓公移山的革命精神,不僅鼓舞了中國人民推翻“三座大山”的革命勇氣,而且鼓舞了中國人民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熱情。發(fā)揚(yáng)寓公“挖山不止”不斷革命的精神,就是在當(dāng)代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shè)中仍有著重大而現(xiàn)實(shí)的作用和意義!(1986年10月) 未完待續(xù) 編者按:吾兄王波仙逝已十五載。他生前雖患癲癇,但始終筆耕不輟,勤奮刻苦,善于思考,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散、雜文、學(xué)術(shù)評論和文學(xué)作品,其中,一些文稿發(fā)表了,有些文稿尚未發(fā)表。2021年2月1日始,擇其部分文稿,略編輯后陸續(xù)刊載,以為紀(jì)念。首文選載2000年9月他撰寫的《足跡》,愚弟以為,此文大致可表吾兄人生之志之旅途也,是以為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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