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留言。我當時答應寫一寫，后來就因為生病之類一直耽擱了足有一兩年了。

自然，還因為我不知道怎么寫，時光已經過去七十多年，我們很難再得窺當日之真相，只是從蛛絲馬跡來分析，不過，抓住的一點線索，也許只是我想要看到的線索罷了。

不管怎樣，我們來看一看吧。

（1）息影，和閃電入駐國泰

1947年下半年，尹桂芳似乎總是在想著息影，《芳華特刊》里，很多次她總在表達著，累，想要休息了。事實上，《芳華特刊》就是一本告別之書。半年多前，袁雪芬暫別舞臺，亦是用了一本《雪聲紀念刊》來做小結的。所以，從這點來看，尹桂芳當時確實要息影，該是沒有什么疑問。

但是她說要休息，差不多是連帶竺水招一起說的。很多篇署名尹桂芳（意即她親撰的）小文中，她都說的是她倆要休息。太累了，嗓子也啞了。

然而是否就是如此呢？

1947年歇夏期間，也就是義演《山河戀》期間，傳出了一個消息，說是竺水招閃電入駐國泰。這個消息，后來證實是真的，竺水招確實是在當年的九月份，去了國泰戲院。

報告這個消息，同時提到了“神秘美人”的緋聞。從時間上來看，這個緋聞，是指劉不會錯。【小報就是下面這張照片旁邊配的文字，但我在硬盤上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原圖，無奈了，明明經常會刷到的~~】

一般而言，都認為尹竺拆檔是為了劉。這個小報的消息，似乎也能進一步確認這點。

事實上，這倆為這事鬧了不止一個夏天了。她們可能鬧了兩三個從夏到冬了[捂臉]據(jù)說最厲害的時候，竺水招為了友誼要犧牲藝術，她登報聲明，不演了，回家了，成全尹。【可惜只看到小報提了一句，沒找到原文。】

這肯定不行啊，那會兒越劇走的商業(yè)路線啊，兩個在一起是共贏，分開了是互損。而且損的可能還不止她倆，還有投資方?！?，你說沒有投資方？不可能的。她們這些獨立的劇團，背后都有投資方。同鄉(xiāng)的劇場老板占絕大多數(shù)，比如馬樟花婚后她公公出錢讓她組團演出，又比如不管馬樟花怎么邀請事實上袁雪芬都沒那么簡單離開大來，因為那邊有她舅舅。

所以，竺水招說不演了，這也損害到其他人的利益，一群人一哄而上一頓勸說，兩個人又高高興興演起來了。

有沒有留下什么心結？有人說是有的，據(jù)說以前化妝間都共用同一個【她們理應是原就有資格獨用一個的】，但在一段時期內分開了。咱們隔的時間太遠了，也不能斷言。

因此，這時候，尹桂芳說要息影，竺水招卻簽了其他劇場?！钣锌赡艿拇鸢福瑹o非是這場維時一年多的風波終于要告結束了。

事情拉鋸太久，三人都痛苦。為了徹底解決，據(jù)說是當時約了在某咖啡館進行深談，竺水招選擇退出。

關于這個“退出”，自然也是各執(zhí)一辭。竺這邊的人說是竺讓尹，尹那邊的人說是尹讓竺，尹那邊的聲音肯定要響一些，因為竺這邊除了當事人不肯開口以外，最主要竺后來確實和劉結婚了。

但是后來結婚不代表當時竺和劉沒有分手。以我的看法，是竺退出，沒有錯。

從尹桂芳從那時以及后來的一些行蹤，無不表明了，尹竺拆檔后，尹去了香港，而劉也是去了香港——兩年多以后竺正是在香港與劉重逢的。

所以，假使上述“退出”論成立，則可以大膽做個猜測：尹說累，要息影，很可能是打算去香港結婚。而竺水招這個時候為了避免還有余波，最好的選擇肯定是繼續(xù)往下演。

（2）墜馬摔傷的意外

但尹桂芳息影成真，上述推斷卻并沒有發(fā)生。為什么？

不外乎又生波折。

首先是尹桂芳騎馬摔傷?！兑淮L流尹桂芳》里面，有一篇傳記形式的《桂子香年年》，里面說，《山河戀》演出以后又有一個杭州的義演，據(jù)說是一次挺邪惡的義演，被剝——XUE的演出。而在演出之后，尹竺兩個騎馬游玩，沒想到尹桂芳墜馬摔傷。

很抱歉，這不是傳記，這是小說家言。

關于杭州那次義演，確乎是有的，但壓根就不是《桂子香年年》里所說的那樣。那是46年冬的一次演出，為了小說情節(jié)需要，《桂子》把時間移到了半年以后。更可笑的是，同樣為了小說需要，把袁雪芬一年前被拋糞的事件，也移到一年以后來說?！獋饔涍@樣寫，我真特么服。

尹桂芳早期有一個自述《從藝十五年》，里面用非常簡單的一筆提到：“在臘梅盛放的年底，我們在休假期間，作了一次遠征杭州的義演，參加的都是上海的幾個劇團，我們演出了「碎月影」，新越劇使杭州人感到歡迎?！?/p>

《從藝十五年》是《芳華特刊》里面一個相當重要的組成部分?！斗既A特刊》則于1947年上半年出版。尹桂芳當時記到這次演出，也沒有預計到這次演出后來會有麻煩，導致越界不再提及，當時作為她自己，半年前的事情總是很記得住的，就帶了這么一筆。

令人氣憤的是，《桂子香年年》作者毫無疑問看到過《從藝十五年》，仍舊為了她的“寫作需要、小說情節(jié)需要”這么寫，要點逼臉不？

順道兒我們來看看這個演出，為什么后來不被提及。

這是一次面向浙江的賑災義演，嵊縣同鄉(xiāng)會的名義，由竺水招組織的，邀請了上海幾大名團，都去了杭州演出。演出形式是一團演一場，比如尹竺演了《碎月影》【根據(jù)《茶花女》改編的，我竺把茶花女能改成婢女，I 服了 U！】范傅徐她們都有演，具體名單我記不清楚了，請原諒我偷懶吧，不想找了。

演完了以后，就跑到浙江保安處長兼保安副司令竺鳴濤這邊來玩，騎馬。兩個竺是同族，據(jù)說從前竺水招的父親，在竺鳴濤父親的部隊做過排長，甚得器重。【竺水招父親竺朝見，一直被人叫做“朝見排長”。】后來竺水招父親越來越窮而那邊一直非常好，估計來往也少些，竺水招出名以后，毫無疑問兩家走動又多起來了，論族譜，竺水招還長一輩。這個義演就是竺鳴濤希望竺水招把上海名團請去杭州的。因為背后這人身份特殊，所以此事后來非但不能提，到了特定時期，她對這件事還百口莫辯。

現(xiàn)存著尹竺的騎馬照，兩人的裝束可見在冬天，背景杭州無疑；一切都與尹桂芳《從藝十五年》記錄吻合。

話歸正題，但那次騎馬，很顯然和這次騎馬摔傷，沒有關系。

墜馬摔傷這件事情，一般提到的不多，除了《桂子香年年》提到以外，其他地方就很少提到，因為和演出經歷無關呀。但僅就墜馬這件事而言，是真的，真金白銀的真，因為……我在小報上戲迷吵架那一欄里看到了，范迷拿著這件事說霉運，來攻擊尹，時間什么的都沒問題。【嚶嚶嚶~~~我大越劇的戲迷向來無所不能，好厲害哦！[捂臉]】

尹小芳也說起一件往事，在這期間發(fā)生的，說尹受傷了，在一個朋友那里休養(yǎng)，聽到尹小芳在電臺里唱《嘆鐘點》——老尹不要太會玩，就是她點播的，明知小芳就不會唱。小芳沒聽過她唱《嘆鐘點》，心想尹派么我會！就這樣！張口就來，給尹師傅氣得！把她叫過來，說我教你。

【接下來尹小芳控訴時間：她教啥，教了兩句，忘記了，玩去了！】

摔傷這件事，雖是個意外，但有時候一件事情，無緣無故走向另一個極端，往往就是一些看似不重要的意外造成的。

尹桂芳對于這個關系最后的決定，原本看起來就似乎有些猶猶豫豫，要不然她的息影也不會一直是連帶著竺水招一起說，若非煙霧彈，則意味著她的心理上，是有一定搖擺的，她確乎有可能不想因為這件事，造成兩人分手。

這種猶豫的情形下，墜馬受傷來得猝不及防，致使她短時間既不可能演出，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大的行動，比方說，結婚。

感情是天底下最復雜的玩意兒，問題還在于，那兩位進進退退糾纏不清，劉在這三人之間，那也不是一本書一件商品啊，他大抵也在這個復雜關系里搞得挺難受。遇上諸多變故，大家心理上都可能搞得疲倦不堪，劉也動搖了，退出了。【劉是很愛很愛竺的，后來多少年都沒有續(xù)娶，說真的，就這一點就夠了。我們只看到說女性也許喪偶之后，不再考慮婚姻的，看到過男子如此么？更別提還有其他的事了。】

換言之，雖然三人談判是竺退出，到最后就是終于三人都退了，原先商定的一切，不了了之。

根據(jù)老尹迷的說法，尹受傷期間，身邊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少年。

（3）定劇場這回事

我們再來看看，定劇場這回事。

當時定劇場，只說是竺水招進國泰，那么是不是就意味著已成定局不會再有變化？不好說。當時定劇場、找搭檔一系列都是市場行為，那緊張激烈的，就和足球轉會期似的，消息真真假假，不到最后一刻，你很難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舉個例子好了，竺水招后來自改小生，要一個花旦，看中了戚雅仙。當時戚雅仙自組先聲劇團，在恩派亞，小報傳出來的消息是大抵竺水招要不到戚雅仙，加上劇場有什么問題，要兩頭落空。——最后是戚雅仙歸竺水招了，云華也干脆在恩派亞演出了。

所以，很多消息，不能說是假的，但是隨風轉，一天可能變三變。這很正常，這才叫市場導向呀。

竺水招定國泰以前，一直都是說袁雪芬要去。袁雪芬當時息影半年了，想復出，有這個傳言不奇怪，袁雪芬自己的傳記里，關于這件事是重點提到的，因為國泰就是張春帆那個劇場。當時徐玉蘭走了，筱丹桂不演了，張春帆還是老思路，他喜歡捧一個花旦出來，盡管那會兒已經是小生天下。

但是袁雪芬復出事實上需要一個小生，這是尹袁第一次緋聞的由來。說的是尹袁可能聯(lián)袂入駐國泰。

結果變成竺水招一個人入駐國泰。

那么，問題在這里了，如果尹桂芳沒有摔傷，會不會出現(xiàn)尹袁聯(lián)袂？又或者，搞不好臨到頭了又變成，尹竺一起跑國泰去了？

命運從來不允許假設。

事實就是尹竺分袂，在后面幾十年里，她們再也沒有機會合作過哪怕一次。【50年抗美援朝捐飛機義演《杏花村》，尹桂芳扮演前王強，徐玉蘭扮演后王強，竺水招扮演好漢歐陽行（就是山大王……），范瑞娟演另一條好漢（……名字忘記了，就，和高倉健高行健都挺象的……），原計劃袁演王強妻，但病了，改成王文娟，傅全香演小姑。】倆好漢下山迎接王強，這時的扮演者怕是徐玉蘭了。還有一個電臺小戲，范傅一對夫妻，徐王一對夫妻，陸獨自掛落賣西瓜，尹是范傅家的學徒小弟，竺是徐王家的妹妹護士姑娘，前后各唱幾句，一點沒搭上。】

所謂黃金搭檔，不是那么容易實現(xiàn)的，尤其是在49以前流動性非常高的情況下，緣份、戲路、造詣、以至性情契合缺一不可。徐玉蘭在王文娟之前換了倆花旦了，范傅也不容易，“東山”兩字概括其間酸甜苦辣味。另一方面，范袁之間就有點兒梗，尹桂芳和王、傅都跌跌撞撞，竺水招和徐天紅也是僵得不能再僵。尹竺她們一直都特別順利，無奈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太年輕了。如果能預知人生風波，怎么可能輕言分開？【一個八卦，50后戚畢在一起了，筱月英想要畢春芳作搭檔，于是乎，老畢走到哪，老戚跟到哪，堅決不給情敵可趁之機……戚畢或筱反正三人之中哪一個的回憶里聽到的。】

（4）有趣的班底問題

這里有一個問題，尹竺有個芳華劇團，國泰有個丹桂劇團，兩家主演變動，但是兩個班底都在。老戲班規(guī)矩，名角兒一般就養(yǎng)著自家劇團班底的，越劇還不太成熟，小妹妹們大概也還不至于就不演戲還養(yǎng)著一個班底，但是依然會帶一批核心人馬。于是，這兩個來自不同劇團的班底，怎么融合呢？

徐玉蘭自組玉蘭劇團，肯定帶走一隊人馬，但是為了保證丹桂班底的力量，國泰（就是張春帆啦）沒讓她全部帶走，當時，像周寶奎、賈靈鳳、張湘卿這樣一些非常有實力的演員都還留在國泰，只是不以丹桂為名義了。

竺水招則帶過去一部分芳華班底，劇務部徐進吳琛到主要演員吳小樓焦月娥趙雅麟。

我家美人兒一下子擁有三個小生?！腋５臒?，猶有不足。

竺水招自挑頭牌的第一個戲是《未婚妻》，劇名就是女主向，從此開啟了大女主……到處找老公……找不到……把自己變成老公的生涯。

要是讓竺水招有空閑有年齡回憶這段，一定說：討老婆比找老公容易多了。

竺水招在國泰演了不到一個月，發(fā)生筱丹桂自殺事件，她吵啊吵，哭啊哭，然后，就和國泰解約了。

從1947年10月中下旬，到1948年春節(jié)，她也沒再演出過?？墒牵邶堥T劇場復出，她還是帶著那一隊人——除了焦月娥，并沒有少掉任何一個人。

但是，她帶的這隊人，里面有一個名字非常值得一提。那就是陳月娥。一般而言，她們不演出的時期，還聚在身邊不散的，都是核心成員，基礎班底隨時可招，而且很多劇場是只演越劇的，一般也有駐場班底。

但是陳月娥并不是劇團的核心成員。后來竺水招建立“七姐妹”制，這七姐妹里面，絕大多數(shù)還是她從芳華一直帶到那會兒的演員如吳小樓呂云甫趙雅麟，也有新來者比如頭肩花旦戚雅仙。可是，沒有陳月娥。她是小花旦，在《芳華特刊》可以查到很多劇的演員表，演的角色大多是比龍?zhí)赘咭恍?/p>

所以她不是核心成員。

但是竺水招一直帶著她，大抵不是因為她們關系特別好，而是因為，陳月娥是尹桂芳的弟媳婦。

也就是說，竺水招是嫂子0。0

陳月娥在云華，一直待到了華東組團，雪聲和云華各進一半，雪聲主要進旦行，云華主要進生行，也有其他行當，比如非常出彩的老旦、丑行演員呂云甫。陳月娥作為小花旦也進了。至此，竺水招把替尹桂芳照顧家小這件事做得很好。

但是華東最需要的是當家小生，竺偏偏跑了。華東近一年的光景，沒有多少演出，如有實無，直到東山越藝社全體加入華東。【華東這個時期的頭肩小生，大抵仍是雪聲的魏鳳娟，在一次滬上聯(lián)演的《梁?！分?，徐王范傅袁魏三對，魏演大軸兒：）】然后玉蘭劇團通過迂回線路，參軍進總政，再進華東。這就是上海越劇院最初的基本框架。后來再進，只有個人。除了五零中期瘋狂要為上越一團的大花旦們找生，進了陸錦花以外，再也沒進過如此重量級的演員。六零除了自己培養(yǎng)，也進過一批后起之秀如陳琦、孟莉英，其中陳琦的所在團還向外支援了，她竟能免。【這段很少有文字記載，我翻看《上海越劇志》民營劇團變遷整理出來的。由于看了幾年了，如有記憶之誤，請指出。】再就是徐天紅，去了福建不適應然后加入上越的，以她的牌子，自然是可以特招。——感嘆一下徐王的嗅覺，始終走在最正確的道路上，還和人沒啥糾纏，老袁都和頂頭上司斗得你死我活，范傅也在北上建團這上頭出錯。老范后院兒云起鳳飛，徐王一直安安靜靜。【我挺好奇范王《踏傘》錄音是怎么個情況，王肯定有空窗期，想表面也是嘛，徐至少有生兒紙的空檔嘛，問題是老范啊，傅袁呂金四大，都不夠折騰的，居然還留了一出《踏傘》。范大王我服。】

話說回來，竺水招的選擇后來看，肯定錯了。但誰也不是先知，在當時，她的選擇并不特殊。當時文藝界人心浮動，劇變之下一時看不清，那是有的。上海評彈團初建那會，邀請七煞檔，這時HK也邀，一兩黃金一天，七煞檔就轟轟烈烈的去了。你說都有誰？多了我也記不住，只提兩個名字：蔣月泉，張鑒庭。但現(xiàn)實是很骨感的，HK那邊能去了多少江浙滬人？就算富戶多，初來乍到家都沒安好，又有幾個有閑情來聽書？承諾未能兌現(xiàn)，幾個人默默又回來了。這次沒再說什么，加入上評且接受減薪。另外，俞振飛58年才歸，那時其實回來的不多了，可見HK非本語市場環(huán)境之一斑。還有因為戲曲小調電影《三笑》一炮而紅的向群，組了個越劇團，慢慢的也就消失了。因此，無論是誰，什么劇種，想要實現(xiàn)價值最大化，最終必然不能離開最適合生存的土壤，大抵也是尹竺紛紛歸的理由。

竺水招把家人照顧得很好，自也不會忘記自家人。她有兩個弟弟，給他們買了地建了房，為其中一個在上海跟著她的娶了親，再把另一個參軍的弟弟求回了家。然而不得不說，她錯了，錯到無法挽回，一是叫她進華東她不進，二是叫弟弟復員回家。【但有時候想，如果她進華東了，命運會不會改變？也不好說，她麻煩多，性子又倔，搞不好58年左右就翻了也不是沒可能，那么僅有的幾部戲錄音都要沒得聽。】

（5）尹桂芳去哪了？

竺水招一直在演出的那兩年，尹桂芳去哪了？

我們看到的是，尹桂芳在受傷以后的兩年，沒結婚，卻也一直都沒有什么決心復出似的，這是為什么？我覺得，是她的年齡制約了她的想法。

那會兒她28歲，差不多就是一般女演員息影的年齡了。越劇界也不例外的，姚水娟、筱丹桂在這個年齡都不再演出了。息影最重要的目的，無非是結婚。雖說結婚的原計劃可能打破，但尹大概仍有這個期待。她那個新男友，一直有兩種說法，銀行職員，或者她資助的大學生。后者太戲劇化，但如果對方已經獨立，這兩年一直沒結婚就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了。

從表面上來看，尹桂芳也確實是一直沒有什么堅決的想法回來演出，兩次短期行為，分別和王文娟、傅全香都有一點演演看看的意思，所以兩次說走就走特瀟灑。

這時期又傳過一次尹袁的緋聞，差不多已經說得板上釘釘，雙頭牌，姓氏筆劃為序，說是尹的干娘都飛去香港找尹了，又道是尹這干娘說一不二絕不會再生波折。

然而我家尹割割是很難追求的。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這段時期尹迷真的很失落。她們的偶像不演出，還和誰演就和誰掰。一次次流星劃過天空，帶來希望，卻沒有明天。跟袁的這次緋聞，其實尹沒出面，一直是以袁的視角為導向，提到尹，只是說，她身邊的人如何如何，而且她和竺【性別男，不要鬧】和傅【我有梁鍋鍋了，誓不分離】都沒有可能了，想再上臺，要黃金搭子的話，只有找袁了。

不過，我說視角在袁，只是由于袁在上海，小報還沒這實力跑HK。但當時尹袁肯定有聯(lián)系關系也不錯，尹袁這時期有張?zhí)吅嫌埃瑑蓷l小辮兒，尹幾乎有點富貴閑人少奶奶的模樣兒了。兩個笑得十分開心，舉止親密。

【其實我的看法，尹竺固然再也沒可能了，但尹傅、尹王合作都不長久，這里面多少也有尹桂芳身邊一些人——就是捧客——的責任。尹迷素來有點……怎么說，看不上她的花旦……不管和誰合作，這些人都并不具備什么個正面意義，搞到最后她沒花旦。】

奇怪的是，遲遲未曾復出的尹桂芳，卻于1949回歸了。彼時息影已久，不要說搭檔，連班底都是臨時湊的？為什么她突然又下定決心？表面上看，是她的好友、劇團總務賈舜華（黃祖模的妻子）等人盡心勸說得她意動的，但我認為，應該還有有關方面的勸說與鼓勵，在當時，這種對息影藝人的工作做得很多的。上海由袁雪芬?guī)状稳陔娕_發(fā)話，邀請一些老藝人復出，組成了一個劇團，有屠杏花等。尹桂芳的芳華聲勢自然要大一些，最初的組團方式仍舊采用了早前的辦法，她自己參股，另外還有人出資。

（6）四零中后期越劇的分界

同時也還能一窺四零中后期的越劇分界。

其一就是小生天下，非常明顯的特征啊。花旦要演出，一個個死去活來尋小生，小生獨挑大梁，沒那么困難。陸錦花自挑戲班只有二十歲，真的是，出道即巔峰。問題是，都不曉得她那幾年花旦是誰……

徐玉蘭也是這樣，戚雅仙姚素貞到王文娟，花旦一直換，老徐很安穩(wěn)。

袁雪芬沒小生很難演，就是尹傅那會，范瑞娟的空檔期，袁范三個月，這個時候距她息影已有20個月以上了，距《山河戀》義演時期傳復出也超過一年了。然后老范和老傅復婚了，老袁始終一個人，倒是也演了一年，其實還是很斷續(xù)。

還有我們竺水招。還有筱丹桂，徐玉蘭一走，她就息影了。

越劇女小生天下，我認為這是應該大書特書的，越劇史書對這種現(xiàn)象尚未給予足夠分量的重視。

第二，一檔二檔分割極其明白。

當時公認最好的小生就那幾個，尹范徐?；ǖ┌凑帐忝脮r期看，就是四個袁竺傅筱。小生尹還老是蹺班。陸后起之秀過于年輕，那四個可能就傅和她年齡相對接近一點。這不是粥多僧少難分配嗎？

但是，花旦經常有新秀躥出來，戚雅仙王文娟都是。你道小生沒有嗎？想也不可能呀。當時比較有名的自挑戲班的小生，有兩個，一個尹樹春，一個陳少鵬。其中尹樹春和十姐妹是一輩兒的。然后還有焦月娥。她的行情也是非常的好，雖然貌似沒有自組的行為，但到哪里就是哪里挑頭肩了，在竺水招那里是這樣的，后來戚雅仙成立合作越劇團，首先也是找了焦月娥過去。再一個是張桂蓮（還有張湘卿，情形也差不多），這位和筱丹桂、傅全香、袁雪芬先后都合作過，履歷表不能不說金光閃閃，實力可想而知的強，但要比起袁、傅先后合作過的范瑞娟【之所以這樣比，因為范在她們兩位的劇團，通常也不掛頭牌】，始終就和一線差一口氣，老范那是強賓壓主的架勢。

【老范謙虛：我是上門女婿】。

【老尹這上門女婿就做得脾氣不大好。】

有沒有可能出現(xiàn)歷史的遺漏，比如當初風靡滬上但后來湮沒在歷史的大潮里？唔……竺差不多就是一個嘛。不過，如果是上述分析的一線的話，應該不會多。

可以為此提供輔證的是，那會1949.05，越劇五大劇團（雪聲、東山、玉蘭、云華、少壯）各有一支先進小隊伍，早就滲透進去了，充分說明了天下皆那啥的真理。這里有少壯，可是沒有陳少鵬她們的劇團啊。還有一個證明，越劇小報其實就是頭版最值得看，畢竟每天刊發(fā)，一個越劇，能有多少事兒？在頭版天天出現(xiàn)的，哪怕天天寫她吃咸菜呢，都說明這位演員的份量，要是只在其他版面出現(xiàn)或者隔一陣才出現(xiàn)，至少說明是流量上欠缺一點。所以，從上面，誰一線，誰趕上，誰新秀，誰?？停l吃瓜，還是能分辨的。

所以小生其實是有的，就是老牌名旦們不太肯將就。一線和準一線之間，始終有那么一道檻。不是那么容易越過的。君不見竺水招找不到小生，哪怕徐天紅摘了胡子改小生，她都不去找準一線小生。倒是傳出過和范瑞娟的緋聞。【想想很是歡欣鼓舞：一個楞楞的，一個冷冷的……咋整?。?/span>】 

還有就是，既成名，沒有誰愿意把牌子往下摘的。名旦們仿佛極少和徐玉蘭傳緋聞，最主要這幾個名旦個個是大佬，都有自組班底的，兩個班怎么融合？誰做頭牌？都很難。尹袁最后不是也就沒成嘛。

所以小生們盡可能找小花旦，自己帶。

花旦們哭唧唧，大花旦帶小小生，大概難。范傅就挺好，尹竺也是難得的，可分了，一分就成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