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仔手 劉述濤 老話常說,十賭九輸,一賭毀三代,可耙仔手家卻是三代恰賭飯。從耙仔手的爺爺開始,就在麻將桌上摸起牌來又推倒。時運來了,牌風(fēng)順了,門板都擋不住,千金萬金都向他涌來。時運去了,一敗涂地,棺材老本錢都要搭上,還要賣兒賣女來還賭債。 那一年,耙仔手的爺爺輸光了家產(chǎn),輸紅了眼,一根繩子結(jié)束了自己的性命。耙仔手的父親,倒是吸取了他爺爺?shù)慕逃?xùn),從不戀戰(zhàn),見好就收,到頭來,卻仍是兩手空空,一副棺材本都沒有賺到。好在耙仔手早就悟到了,既不能像他的爺爺那樣只具有賭徒的本色,在牌桌上不管不顧,是死是活全憑運氣。也不能像他的父親一樣,一輩子謹小慎微,賭了一生,卻仍是左手進右手出,見不到一個錢留下。耙仔手從打算恰賭飯的第一天起,就想好了,既要有爺爺?shù)哪?,又要有父親的穩(wěn),還得擁有自己獨門絕技。 耙仔手的獨門絕技,除了人們所知道的,他的這一雙手像一把耙子一樣,抓起牌來又快又穩(wěn)。還有別人想不到的耙仔手會換牌,而且就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耙仔手想換什么牌,就能夠換到什么牌。但耙仔手認為,換牌不算本事,碼牌碼得好,想天和就天和,想地和就地和,那才叫真本事。也正是擁有這樣的碼牌本事,熟悉的人都不愿意同耙仔手賭,都知道同耙仔手打麻將,那等于是伸長脖子,等著挨宰。當然,也有恰了不怕死的藥,認為贏了耙仔手就能揚名立萬,帶著錢送貨上門,專找耙仔手賭。這樣的人來的時候,鼻孔朝天,說話都是中氣十足。賭了一個晚上,輸光了錢之后,只能是眼睛拖地,一路自怨自艾的搖著回家。 人怕出名,豬怕壯。也不知道是不是耙仔手的名氣太大,還是縣化工廠的廠長同耙仔手賭過,就相中了他。反正那些年,耙仔手搖身一變,成為縣化工廠接待辦的主任,專門同官場上來的人打交道?;S長也只對耙仔手一點要求,同上面來的人打麻將,不準贏,只準輸,而且要耙仔手輸?shù)煤锨楹侠?,輸?shù)每诜姆?。至于輸多少錢,廠里就給報銷多少錢。 那些年,耙仔手天天都吃得紅光滿面,天天都同人啪口水,說他又同誰在一起打麻將。從他嘴里吐出來的誰,一定是經(jīng)常中出現(xiàn)在電視畫面中的某位領(lǐng)導(dǎo)的名字。那些年,縣化工廠也是一順百順,有任何事情,只要耙仔手一到場,打一夜麻將,就能夠提起千斤,放下四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可惜,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轉(zhuǎn)眼之間,縣化工廠就倒閉了,耙仔手也被清退回家。此時,耙仔手也年紀大了。再要見到耙仔手,就看見他手也有點抖,人走路也打搖,但仍喜歡麻將,仍愛坐在麻將館里。只是同人打起麻將來,早已經(jīng)沒有了當年的威風(fēng)。也不知是不是在縣化工廠輸習(xí)慣了,形成了思維定性,有時明明是一手好牌,卻硬是打得稀爛。人就戲稱耙仔手,你這是什么耙仔手,掐仔手,分明就是一雙衰鬼仔手,衰咯衰絕也冇咯衰,還是少打為好。耙仔手卻不服老,更不服氣。 這一天,耙仔手又同一群看不起他的人打麻將。耙仔手心里憋著一股氣,越打越心急,好在眼看著,自己手里的麻將就是一副地和,哪知道,和的牌剛一抓到手,耙仔手因過于激動,血管爆裂,一頭扎在麻將桌上,再也沒有起來。 (本文純屬虛構(gòu),請不要對號入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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