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的遲發(fā)月錢的原因是讀者所熟知的,但對于紅樓中人來說,卻是一個秘密。 當然,即使鳳姐再秘密之事,也是瞞不過平兒的。正是通過平兒的口,我們才詳細地了解到鳳姐貪墨的秘密。 就在螃蟹宴后,襲人遇見平兒,詢問道:“這個月的月錢,連老太太和太太還沒放呢,是為什么?” 連賈母、王夫人的月錢也一起克扣遲發(fā),可見鳳姐的膽大妄為。 平兒見問,急忙轉(zhuǎn)身走到襲人跟前,見周圍無人,才悄悄說道:“你快別問,橫豎再遲幾天就放了?!?/p> 此等秘密之事,豈可輕易為外人道?所以使得平兒如此神秘,也襯托出此事的極其隱秘。怪不得襲人笑道:“這是為什么,唬得你這樣?” 平兒說出了其中原因:“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的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p> 至此,王熙鳳遲發(fā)賈府所有人的月錢,私自放高利貸獲利的事情得以大白于讀者(紅樓中人依然被蒙在鼓里,或諱莫如深)。 權(quán)勢熏天和大富大貴的鳳姐,又何以冒險、費神地算計這項收入呢?正如襲人的不解:“難道他還短錢使,還沒個足厭?何苦還操這心?!?/p> 平兒對此也有同感,但她對襲人的不解的回答,卻說明了原因。 平兒笑道:“何曾不是呢。這幾年拿著這一項銀子,翻出有幾百來了。他的公費月例又使不著,十兩八兩零碎攢了放出去,只他這梯己利錢,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p> 原來,背后有巨大的不法利益引誘著鳳姐。 也許是鳳姐在管家的過程中,目睹了社會環(huán)境的黑暗,被這種黑暗所熏染;也許是鳳姐在與賈府男人們打交道的過程中,了解到男人們的種種貪腐和不恥;也許是秦可卿死前關(guān)于賈家“后路”的托夢,提醒了王熙鳳,使得鳳姐貪得無厭地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挖空心思地偷偷積攢錢財,以備后用。 其實,對于王熙鳳遲發(fā)月錢、竊積財富之事,也并非沒人表示過懷疑。 在第三回里,正在賈府眾人都為黛玉進賈府忙亂之時,王夫人突然問鳳姐:“月錢放過了不曾?”熙鳳道:“月錢已放完了?!敝链司蜎]有了后話。 王夫人這一突兀之問,應(yīng)當是有來由的,或者是聽到了什么議論,或者是自己感覺到了月錢被遲發(fā)。 總之,這說明王夫人在鳳姐發(fā)放月錢問題上,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了異樣,因而進行詢問和落實。 在第三十六回中,在談到趙姨娘、周姨娘的月例銀子時,王夫人又一次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質(zhì)詢。王夫人道:“可都按數(shù)給他們了?……前兒我恍惚聽見有人抱怨,說短了一吊錢,是什么原故?” 面對質(zhì)詢,鳳姐借口“從舊年他們外頭(即外頭人,“男人”的意思)商議的,這也抱怨不著我”,打消了王夫人的懷疑。 然而,王夫人的懷疑,不但沒有引起鳳姐的警惕,反而使她更加囂張地表示:“我從今以后倒要干幾樣尅毒事了。抱怨給太太聽,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東西,別作娘的春夢!明兒一裹腦子扣的日子還有呢?!闭婵芍^為所欲為、變本加厲! 王熙鳳之所以敢這樣做,根本原因是她利用自己的裙帶關(guān)系、聰明伶俐和阿諛奉承,獲得了賈母、王夫人的高度信任,手中的權(quán)力缺乏真正的監(jiān)督。 即使像平兒這樣的貼身丫頭,但憚于鳳姐的淫威,也不敢勸說,更不敢阻止,反而做了鳳姐收取高利貸的幫手。 平兒就曾經(jīng)用威脅的口氣對下人說:“帶個信兒給旺兒,就說奶奶的話,問著他那剩的利錢。明兒若不交了來,奶奶也不要了,就越性送他使罷?!?/p> 巨大利益的誘惑和缺乏實際監(jiān)督的權(quán)力,促使鳳姐在貪墨的路上越來越膽大。 她的所作所為,無疑也加速了賈家的敗落,抄家時,僅從她屋子里就抄出五七萬金和一箱借券。 鳳姐最終也落得個“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悲慘下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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