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關于正義戰(zhàn)爭必勝的學說。儒家根據戰(zhàn)爭性質決定戰(zhàn)爭勝負的觀點,認為以至仁伐至不仁,仁義之師所向無敵?!吨芤住煹谄摺吩f:“師貞,丈人,吉無咎。”貞,通正,即是說舉兵打仗合乎正義,又有德高望重的人臨陣指揮,就能順利取勝而無禍咎?!蹲髠鳌べ夜四辍罚骸皫熤睘閴?,曲為老?!闭J為軍隊為正義而戰(zhàn),就理直氣壯;為不義而戰(zhàn),就理屈氣衰。在此基礎上,孔子曾提出“仁者必有勇”(《論語·憲問》)的命題,孟子則進一步提出了仁者無敵說。 孟子曾評價說:“春秋無義戰(zhàn)?!?《孟子·盡心下》)認為春秋時代沒有正義戰(zhàn)爭。孟子在當時是以是否行仁,是否是仁義之師作為判斷是否屬于正義戰(zhàn)爭的標準。若是“以至仁伐至不仁”(同上),就屬于正義戰(zhàn)爭,反之,則不是。所以說“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同上)。孟子認為,只有道德高尚,才能“尊賢使能”,“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而“無敵于天下”。他說:“尊賢使能,俊杰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則天下之商皆悅,而愿藏于其市矣;關、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悅,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愿耕于其野矣。廛無夫里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悅而愿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如此,則無敵于天下。無敵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孟子·公孫丑上)》若行仁,就會尊重有道德的人,使用有能力的人;市場儲藏貨物,又不使貨物積壓;關卡只稽查而不征稅;實行井田,只助耕公田,也不再征稅;對百姓居住的地方不增加額外雇役錢和地稅。能夠在這五個方面實行仁政,鄰近的百姓就會像對待爹娘一樣愛慕他。如果做到這些,就會天下無敵。孟子又說:“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強。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齊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絕物也?!槌龆趨恰=褚残鴰煷髧鴲u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于先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于天下矣。詩云:'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裸將于京。’孔子曰:'仁不可為眾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褚灿麩o敵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zhí)熱而不以濯也?!?《孟子·離婁上》)政治清明的時候,道德不高的人為道德高的人所役使,不太賢能的人為非常賢能的人所役使;政治黑暗的時候,力量小的為力量大的所役使,弱的為強的所役使。這兩種情況都是由天決定的。順從天則生存,違背天則滅亡。但是,天意并沒有一定,例如商代的子孫何止十萬,結果都為周朝的臣下。所以孔子說:仁德的力量,是不能拿人多人少來計算的,君主如果愛好仁,天下就不會有敵手。如今一些諸侯想要天下沒有敵手,卻又不行仁政,這就好比苦熱的人不肯洗澡一樣。由此而言,是否無敵于天下,關鍵在于是否施行仁政。在回答梁惠王如何向齊、秦、楚三國報仇雪恨的問題時,孟子說:“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欲,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孟子·梁惠王上》)君主如果實行仁政,減免刑罰,減輕賦稅,深耕細作,講求孝道,待人忠誠,并運用這些道德來教育百姓,就是制造木棒也可以抗擊擁有堅實盔甲、銳利刀槍的秦楚軍隊。這是因為秦、楚不施仁政,使百姓陷在痛苦的深淵之中。在這種形勢下,去討伐他們,又有誰和你抵抗呢?所以說仁者無敵這個道理,是不能懷疑的。施行仁政,行仁義之師,就會得到百姓的擁護。據此,孟子又提出“民悅則取之”的思想。當齊宣王就是否占領燕國問題請教孟子時,孟子對答說:“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盛,亦運而已矣。”以歷史上周武王滅商和周文王不滅商為例子,又結合以齊國這樣的大國進攻燕國這樣的大國,燕國百姓用竹籃盛著飲食,用瓦壺盛著酒漿來歡迎齊國軍隊的事實,說明攻伐戰(zhàn)取是否可行,就看是否行仁政,是否是仁義之師。孟子的仁者無敵思想,雖然過分地強調仁、仁政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但其中確實含有戰(zhàn)爭的力量扎根于群眾百姓之中的光輝思想。 荀子繼承和發(fā)展了孔子“仁者必有勇”和孟子“仁者無敵”的思想。在《荀子·王制》中,深入分析了王者、霸者、強者對待征伐的不同態(tài)度、措施和效果,不僅肯定王者以仁義服天下的原則,而且認為單靠武力爭天下,必然事與愿違。他說:“知強道者不務強也。慮以王命,全其力,凝其德,力全則諸侯不能弱也,德凝則諸侯不能削也,天下無王霸主,則常勝矣?!闭J為真正懂得致強之道的,決不單純使用強力。大抵都以統(tǒng)一天下為自己的長期目標,注意保全自己的力量,積累自己的德行。只要保全力量、積累德行,諸侯就不能使他的國家衰弱。因此,王者與霸者不同之處就在于能“仁眇天下、義眇天下”,即仁德和義行高于天下。他說:“仁眇天下,義眇天下,威眇天下。仁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親也;義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貴也;威眇天下,故天下莫敢敵也。以不敵之威,輔服人之道,故不戰(zhàn)而勝,不攻而得,甲兵不勞而天下服。是知王道者也?!比实赂哂谔煜?,天下就沒有不親近他的;義行高于天下,天下就沒有不崇尚他的;聲威高于天下,就沒有敢和他為敵的。用無人敢敵的聲勢,來輔助使人心悅誠服的仁義,不用戰(zhàn)斗就可以取勝;不用進攻就可獲取,不必勞師動眾,就可以使天下歸順。這才是真正懂得成就王業(yè)的道理的人。在《荀子·儒效》中,荀子又通過周公佐武王伐紂的戰(zhàn)事,說明以仁誅暴,以義誅不義,出師必捷,攻之必克,無須顧慮什么“兵忌”,也無須多余的“戒懼”。不僅如此,荀子還進一步提出了仁人治國的三條原則和實行王道的四條標準。仁人治國的三條原則是:①“修志意,正身行,伉隆高,致忠信,斯文理”,即修養(yǎng)自己的心性意志,端正自己的行為,推崇禮義,盡本分守信用,措施極有法度。突出強調了禮治的作用。②“辟田野,實倉廩,便備用,上下一心,三軍用力”,即開辟田地,充實府庫,使器械便于使用,君臣上下同心同德,全軍將士合力同心,也就是要求務農強兵。③“修小大強弱之義以持慎之”(《荀子·富國》),即要求正確處理小國與大國、弱國與強國之間交往的原則,并抱著一種慎重的態(tài)度去對待它們。實行王道的四條標準,即荀子所說:“故其法制,其佐賢,其民愿,其俗美,而四者齊,夫是之謂上一。如是,則不戰(zhàn)而勝,不攻而得,甲兵不勞而天下服?!?《荀子·王霸》)如果法是治平之法,臣是賢良之臣,民是樸實之民,俗是敦厚之俗,四者齊備了,這就叫做“上一”,即完全施行了仁政。這樣,就可以不必戰(zhàn)斗而取得勝利,不必進攻而獲得士地,軍隊不受勞苦而天下歸服。荀子還指出,商湯憑著亳都,周武王憑著鎬京,都可以統(tǒng)一天下,就是因為達到了上述四條標準。相反,夏桀、商紂雖曾擁有占據天下的極大威勢,終于還是國滅身亡,就是因為完全喪失了上述四項仁政內容。荀子從治國和失國、王道和霸道的關系,全面而系統(tǒng)地闡述了儒家關于仁者無敵的思想。 春秋戰(zhàn)國時期,關于戰(zhàn)爭性質的問題,有一個逐步認識和發(fā)展的過程。早在春秋時期已開始使用“有道”與“無道”、“曲”和“直”等概念來區(qū)分戰(zhàn)爭的性質。戰(zhàn)國時期,“義兵”、“義戰(zhàn)”、“不義之戰(zhàn)”等概念已經在諸子文論中廣泛使用。例如吳起曾提出了義兵、強兵、剛兵、暴兵、逆兵等五種性質的戰(zhàn)爭,《文子·道德》中則又區(qū)分為義兵、應兵、忿兵、貪兵和驕兵五種性質的戰(zhàn)爭。在此基礎上,墨子曾提出以“義”作為劃分戰(zhàn)爭性質的標準(見《墨子·天志下》)。而儒家則進一步發(fā)展了上述思想,明確提出以仁義或仁政作為區(qū)分正義戰(zhàn)爭和非正義戰(zhàn)爭的標準,并成為整個古代社會分析戰(zhàn)爭性質的基礎。正是由于有了區(qū)分戰(zhàn)爭性質的標準,這就為進行正義戰(zhàn)爭提供了理論基礎。而儒家的仁者無敵說恰是在這一方面體現(xiàn)出其巨大的理論價值,為后來的思想家所繼承和發(fā)揚,理論上為進行正義戰(zhàn)爭鳴鑼開道。例如,《司馬法·仁本》提出:“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zhàn)止戰(zhàn),雖戰(zhàn)可也。”《鹖冠子·近佚》則提出“兵者,禮義忠信也”,認為正確的用兵之道應該體現(xiàn)禮義忠信,把兵道和人道統(tǒng)一了起來。曹操在《孫子序》中進一步提出“用干戈以濟世”的思想。唐代李筌著《太白陰經》一書,強調“振兵”,號召研究軍事,被《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評謂:“此書先言主有道德,后言國有富強,內外兼修,可謂持平之論?!彼未钣M則針對對仁義和詐力的兩種片面性理解,明確地從理論上提出“仁義者,兵之本也;詐力者,兵之未也。本末相權,用之得所,則無敵矣”(《李覯集》卷十七《強兵策第一》)的思想。這些思想和觀點都帶有以正義戰(zhàn)爭制止非正義戰(zhàn)爭的含義,對維護國家統(tǒng)一,抵御外來侵略,都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 聲明:本文搜集自網絡,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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