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晉欒書帥師侵蔡。公孫嬰齊如莒。宋公使華元來聘。夏,宋公使公孫壽來納幣。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人、邾人代郯。衛(wèi)人來媵。(公元前583年,戊寅,周簡王三年,魯成公八年,齊傾公十六年,晉景公十七年,秦桓公二十一年,楚共王(亦書龔?fù)酰┌四辏喂补?,衛(wèi)定公六年,陳成公十六年,蔡景公(景侯)九年,曹宣公十二年,鄭成公二年,燕昭公四年,吳壽夢三年,許靈公九年,邾定公三十一年,杞桓公五十四年,紀平侯八年,莒渠丘公二十五年,滕文公十七年) 【傳】八年春,晉侯使韓穿(新上軍佐)來言汶陽之田,(公元前589年,取汶陽田)歸之于齊。季文子(季孫行父)餞之,私焉,曰:「大國制義以為盟主,是以諸侯懷德畏討,無有貳心。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師于齊,(杜預(yù)注曰:用師,鞍之戰(zhàn)(前589年)。)使歸諸敝邑。今有二命曰:『歸諸齊?!恍乓孕辛x,義以成命,小國所望而懷也。信不可知,義無所立,四方諸侯,其誰不解體?(杜預(yù)注曰:言不復(fù)肅敬於晉。)《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詩經(jīng)·國風(fēng)·衛(wèi)風(fēng)·氓》《詩經(jīng)》政治化)七年之中,一與一奪,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缺一,不一),猶喪妃耦,而況霸主?霸主將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長有諸侯乎?《詩》(《詩經(jīng)·大雅·生民之什·板》)曰:『猶之未遠,是用大簡?!恍懈笐謺x之不遠猶而失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詩經(jīng)》在《左傳》成為社會標準,解讀為政治標準) 晉欒書(欒武子,中軍將)侵蔡(杜預(yù)注曰:六年(前585年)未得志故),遂侵楚獲申驪(杜預(yù)注曰:申驪,楚大夫)。楚師之還也,(杜預(yù)注曰:謂六年遇於繞角時)晉侵沈,(“沈”,姬姓,從聃國演化而來,聃國國都在今天開封一帶。沈國在今河南平輿。杜預(yù)注曰:沈國,今汝南平與縣。)獲沈子揖初,從知、范、韓也。(智莊子荀首、范文子(士燮)、韓獻子(韓厥))(杜預(yù)注曰:繞角之役,欒書從知莊子、范文子、韓獻子之言,不與楚戰(zhàn)。自是常從其謀,師出有功,故傳善之。)君子曰:「從善如流,宜哉!《詩》(《詩經(jīng)·大雅·文王之什·早麓》)曰:『愷悌君子,遐不作人?!磺笊埔卜?!作人,斯有功績矣。」是行也,鄭伯將會晉師,(杜預(yù)注曰:會伐蔡之師)門于許東門,大獲焉。 聲伯(這里《左傳》又將子叔聲伯誤認為公孫嬰齊,歷史錯誤)如莒,逆也。(杜預(yù)注曰:自為逆婦而書者,因聘而逆。) 宋華元來聘,聘共姬也。(杜預(yù)注曰:穆姜之女,成公姊妹,為宋共公夫人。聘不應(yīng)使卿,故傳發(fā)其事而已。) 夏,宋公使公孫壽(杜預(yù)注曰:公孫壽,蕩意諸之父)來納幣,禮也。(杜預(yù)注曰:納幣應(yīng)使卿。) 晉趙莊姬為趙嬰之亡故,(杜預(yù)注曰:趙嬰亡在五年,前586年)譖之于晉侯,曰:「原、屏(趙同、趙括)將為亂?!箼琛⑧S為征。六月,晉討趙同、趙括。武從姬氏畜于公宮。(杜預(yù)注曰:趙武,莊姬之子。莊姬,晉成公女)以其田與祁奚。韓厥言于晉侯曰:「成季(趙衰)之勛,宣孟(趙盾)之忠,而無后,為善者其懼矣。三代之令王,皆數(shù)百年保天之祿。夫豈無辟王,賴前哲以免也。《周書》(《尚書·周書·康誥》)曰:『不敢侮鰥寡。』所以明德也。」(杜預(yù)注曰:言三代亦有邪辟之君,但賴其先人以免禍耳)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秋(七月),(周簡王)召桓公(召桓公,首次露面是在公元前603年,距此時20年。兒子召戴公、孫子召襄公)來賜公命。 晉侯使申公巫臣如吳,假道于莒。與渠丘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惡!」莒子(渠丘公)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對曰:「夫狡焉思啟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故多大國矣,唯或思或縱也。(杜預(yù)注曰:世有思開封疆者,有縱其暴掠者,莒人當(dāng)唯此為命。)勇夫重閉,況國乎?」(杜預(yù)注曰:為明年莒潰傳。)(渠丘公不設(shè)防) 冬(十月癸卯二十三),杞叔姬卒。來歸自杞(前586年被休),故書。(杜預(yù)注曰:愍其見出來歸,故書卒也。若更適大夫,則不復(fù)書卒。)(事簡關(guān)乎禮則書) 晉士燮(上軍佐)來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吳故。(杜預(yù)注曰:七年郯與吳成)公賂之,請緩師,文子不可,曰:「君命無貳,失信不立。禮無加貨,事無二成。(杜預(yù)注曰:公私不兩成。)君后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將復(fù)之?!辜緦O(季孫行父)懼,使宣伯(叔孫僑如)帥師會伐郯。 衛(wèi)人來媵(陪嫁)共姬,禮也。凡諸侯嫁女,同姓媵之,異姓則否。(杜預(yù)注曰:必以同姓者,參骨肉至親,所以息陰訟。)。 陪嫁禮:一國之君嫁公女,他國送女做陪嫁,一般是兩位,但共姬出嫁,有衛(wèi)、晉、齊三國來媵。成十年《春秋》記載“齊人來媵”,《左傳》未作解釋,依此處之意,則是“非禮”,也可能是因為齊國是異姓。晉國送女到魯國做媵在明年。 譯文 八年春季,晉景公派遣韓穿來魯國談到關(guān)于汶陽土田的事,要把汶陽之田歸還給齊國。季文子設(shè)酒給他餞行,和他私下交談,說:“大國處理事務(wù)合理適宜,憑這個作為盟主,因此諸侯懷念德行而害怕討伐,沒有二心。說到汶陽的土田,那原是敝邑所有,后來對齊國用兵,晉國命令齊國把它還給敝邑?,F(xiàn)在又有不同的命令,說'歸還給齊國’。信用用來推行道義,道義用來完成命令,這是小國所盼望而懷念的。信用不能得知,道義無所樹立,四方的諸侯,誰能不渙散瓦解?《詩》說:'女子毫無過失,男人卻有過錯。男人沒有標準,他的行為前后不一?!吣戤?dāng)中,忽而給予忽而奪走,前后不一還有比這更甚的嗎?一個男人前后不一,尚且喪失配偶,何況是霸主?霸主應(yīng)該用德,但卻前后不一,他怎么能長久得到諸侯的擁護呢?《詩》說:'謀略缺乏遠見,因此極力勸諫?!懈负ε聲x國不能深謀遠慮而失去諸侯,因此敢于和您作私下的交談。” 晉國欒書率軍侵襲蔡國,接著又侵襲楚國,俘虜了申驪。楚軍回去的時候,晉軍侵襲沈國,俘虜了沈子揖初,這是聽從了知莊子、范文子、韓獻子等人的意見。君子說:“聽從好主意好像流水一樣,這是多么恰當(dāng)?。 对姟氛f:'恭敬隨和的君子,為什么不起用人材?’這就是求取善人?。∑鹩萌瞬?,這就有功績了?!?這次行動,鄭成公準備會合晉軍,經(jīng)過許國,攻打許國的東門,俘獲很多。 聲伯去到莒國,這是去迎接妻子。 宋國華元來魯國聘問,為宋共公聘共姬為夫人。 夏季,宋共公派公孫壽前來代宋共公訂婚,這是合于禮的。 晉國的趙莊姬為了趙嬰逃亡的緣故,向晉景公誣陷說:“原(趙同)、屏(趙括)將要作亂。欒氏、郤氏可作證。”六月,晉國討伐趙同、趙括。趙武跟隨莊姬寄住在晉景公宮里。晉景公把趙氏的土田賜給祁奚。韓厥對晉景公說:“成季的功勛,宣孟的忠誠,但他們卻沒有后代來繼承,做好事的人就要害怕了。三代的賢明君王,都能夠幾百年保持上天的祿位。難道就沒有邪惡的君王?這是靠著他祖先的賢明才得以免于亡國。《周書》說:'不敢欺侮鰥夫寡婦’,就是用這樣的做法來發(fā)揚道德。”于是就立趙武為趙氏的繼承人,歸還了趙氏的土田。 秋季,周卿士召桓公前來向魯成公頒賜襲爵的命令。 晉景公派遣申公巫臣去吳國,向莒國借路。巫臣和渠丘公站在護城河上,說:“城太壞了?!鼻鸸f:“敝國偏僻簡陋,處在蠻夷之地,有誰會把敝國作為覬覦的目的呢?”巫臣說:“狡猾的人想開辟疆土以利國家的,哪個國家沒有?惟其如此,所以大國就多了。不過受覬覦的小國有的思慮有備,也有的放縱不備。勇敢的人還要層層關(guān)閉好內(nèi)外門戶,何況國家?” 冬季,杞國的叔姬死了。由于她從杞國被休了回到魯國來,所以《春秋》加以記載。 晉國的士燮來魯國聘問,聲稱要進攻郯國,因為郯國奉事吳國的緣故。魯成公送給他財禮,請求從緩進兵。士燮不答應(yīng),說:“國君的命令說一不二,失去信義難以自立。除規(guī)定的禮物外,不應(yīng)該增加財幣,公事私事不能兩全其美。君王后于諸侯出兵,這樣寡君就不能事奉君王了。燮打算就這樣向寡君回報。”季孫聽了這話很害怕,派宣伯率兵會合進攻郯國。 衛(wèi)國人送女子前來魯國作為共姬的陪嫁,這是合于禮的。凡是諸侯女兒出嫁,同姓的國家送女作為陪嫁,異姓就不送。 附 《春秋》:“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杜預(yù)注曰:齊服事晉,故晉來語魯,使還二年(前589年)所取田。 《谷梁傳·成公》:“于齊,緩辭也。不使盡我也。” (給齊,是調(diào)和的意思。不讓晉國完全控制魯國。) 《公羊傳·成公》:“來言者何?內(nèi)辭也。脅我使我歸之也。曷為使我歸之?鞌之戰(zhàn),齊師大敗,齊侯歸,吊死視疾,七年不飲酒、不食肉。晉侯聞之曰:“嘻!奈何使人之君,七年不飲酒、不食肉,請皆反其所取侵地?!薄?/p> (來魯國通知是什么意思?這是魯國的說法。實際上是威脅魯國,要魯國把漢陽的土地歸還給齊國。為什么要魯國把漢陽的土地歸還給齊國呢?在鞌這個地方的那次戰(zhàn)役,使齊國大敗,齊頃公回國后,吊唁戰(zhàn)死的將士,探視受傷的兵卒,七年來不飲酒、不吃肉。晉景公聽說這件事后,很感慨地說:“唉!為什么要使別人的國君七年不飲酒,不吃肉呢?請諸侯都退回他們所獲得的齊國被侵占的土地吧?!保?/p> 《春秋》:“晉欒書帥師侵蔡?!?/p> 智莊子,姬姓,智氏,名首,謚號曰“莊”。因智氏為荀氏旁支,故多稱荀首,史稱智莊子。春秋中期晉國卿大夫,荀息之孫,逝敖幼子,荀林父之弟。晉國六卿之一智氏的開創(chuàng)者,穩(wěn)健的政治家。 智氏分于荀氏,烈士荀息之孫,荀息死后,逝敖在晉國不甚得志,只為大夫。逝敖生長子荀林父,將中行軍,建立中行氏家族。前607年,趙穿弒晉靈公,趙盾擁立晉成公,權(quán)傾朝野,壓制荀林父。荀林父與弟弟荀首共侍晉成公,深受成公的賞識,成公封荀首于智,別為智氏。 前597年,荀林父擔(dān)任晉國正卿,一夜間荀氏家族雞犬升天。此年6月,荀林父帶領(lǐng)晉軍與楚莊王爭霸,荀首在下軍擔(dān)任大夫。此戰(zhàn)中雖然晉軍遭到慘敗,但荀首作戰(zhàn)英勇,成為晉軍在兵敗陰霾之下為數(shù)不多的亮點。 前596年,先榖敗亡,先氏家族被滅,荀林父利用職務(wù)之便,順勢將弟弟荀首拉入六卿行列,為下軍將,自此中行氏與智氏同為六卿。荀首是哥哥荀林父堅定的支持者與追隨者,在荀林父暮年為國家的復(fù)興殫精竭慮時,荀首甘當(dāng)哥哥的馬前卒。所謂“打虎親兄弟”,兄弟倆親密無間的合作,為荀氏家族的迅速強盛奠定了基礎(chǔ)。 前594年,荀林父告老,其子荀庚繼之為中行氏之主,是為中行宣子,將下軍。荀庚尊重叔叔荀首,荀首輔助趙朔,升任上軍佐。直至前591年,士會告老,郤克執(zhí)政,荀首將上軍。荀首好運連連,就在幾個月后,時任中軍佐的趙朔猝死,趙氏走上下坡路,荀首也幸運代替趙朔為中軍佐,直接輔助郤獻子。時六卿之中,荀首、荀庚叔侄都身居高位(荀庚為上軍將,相當(dāng)于國家的三把手),對執(zhí)政的郤氏家族形成了威脅,與郤克關(guān)系并不和睦。郤克在失去了趙朔這一得力助手后也深感二荀的顯赫氣勢,力不從心。 前589年,齊頃公攻略魯國、衛(wèi)國,季孫行父、石稷向晉景公求救,晉景公命郤克率領(lǐng)士燮、欒書帶兵車800乘攻打齊國,而荀氏叔侄卻似乎只派遣了一位大夫荀騅隨軍出征作為應(yīng)付。鞍之戰(zhàn)中,郤克英勇的挫敗了齊國,一時聲威大震,郤克英名遠揚。晉景公自豪的將晉國的三軍六卿制擴大為六軍十二卿,并在郤克的左右調(diào)和下,最終十二卿將佐如下: 中軍將 郤克 中軍佐 荀首 新中軍將 韓厥 新中軍佐 趙括 上軍將 荀庚 上軍佐 士燮 新上軍將 士朔 新上軍佐 韓穿 下軍將 欒書 下軍佐 趙同 新下軍將 荀騅 新下軍佐 趙旃 荀氏家族在荀首的領(lǐng)導(dǎo)下,與趙氏基本持平(十二卿中各占三席)。所不同的是趙氏正處于滅門前夕的最后回光,而荀氏家族卻如同東升的旭日,放出燦爛的光芒。面對如此強盛團結(jié)的世家,即便是一生不服軟的郤克都不得不低頭。 前587年,郤克將死,深恐荀氏對郤氏的下一代不利,臨終前安排欒書為中軍將作為自己的繼承人,打壓荀氏二宗(荀首與荀庚)。欒書是晉國政壇混跡長達十幾年的老手,處事圓滑,團結(jié)眾人;荀首更是以穩(wěn)健著稱。對于欒書,荀首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欒氏一直地位不高,如今欒書一夜暴富,還必須依靠荀氏家族的支持才能在執(zhí)政寶座上坐穩(wěn)。 前586年,晉景公宣布遷都,將都城前往遠離趙氏勢力范圍的郇瑕氏,朝中諸姬大臣為滅亡趙氏做著最后的布置與準備。自此晉國“欒氏當(dāng)國,政出二荀”。 前583年,荀首死于任上,智氏良駒荀罃繼立,是為智武子。荀氏家族的強盛氣焰暫熄。 《春秋》:“公孫嬰齊如莒?!?/p> 《春秋》:“宋公使華元來聘。夏,宋公使公孫壽來納幣。” 杜預(yù)注曰:昏聘不使卿,今華元將命,故特書之。宋公無主昏者,自命之,故稱使也。 《公羊傳·成公》:“納幣不書,此何以書?錄伯姬也。” (送聘禮是不記載的,這里為什么記載呢?為了記載伯姬。) 《春秋》:“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p> 杜預(yù)注曰:諸侯即位,天子賜以命圭,與之合瑞。八年乃來,緩也。天子、天王,王者之通稱。 《公羊傳·成公》:“其稱天子何?元年,春,王正月,正也。其余皆通矣?!?/p> (這里稱周天子是什么意思呢?一位天子即位,第一年的春季,寫“王正月”,稱“王”是正規(guī)的用法。其他時候稱王、稱天王、稱天子都可以。) 《谷梁傳·成公》:“禮有受命,無來錫命,錫命,非正也。曰天子何也?曰,見一稱也?!?/p> (按禮,有(到天子那)接受命令的,沒有來賜予命令的。天子派召伯來魯向成公賜予命令是不對的。為什么稱天子?又見到一種稱呼。) 申公巫臣,羋姓,屈氏,字子靈,又稱屈巫,原是楚國的大夫。 申公巫臣傳略: 公元前597年,冬,楚子(楚莊王)伐蕭,宋華椒以蔡人救蕭。蕭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殺,吾退?!笔捜藲⒅?。王怒,遂圍蕭。蕭潰。申公巫臣曰:“師人多寒?!蓖跹踩?,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遂傅于蕭。還無社與司馬卯言,號申叔展。叔展曰:“有麥曲乎?”曰:“無”。“有山鞠窮乎?”曰:“無”?!昂郁~腹疾奈何?”曰:“目于眢井而拯之。”“若為茅绖,哭井則己?!泵魅帐挐?,申叔視其井,則茅绖存焉,號而出之。 公元前589年,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屈巫)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為淫,淫為大罰?!吨軙吩唬?明德慎罰?!耐跛栽熘芤病C鞯拢瑒?wù)崇之之謂也;慎罰,務(wù)去之之謂也。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殺御叔,弒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連尹襄老。襄老死于邲,不獲其尸,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歸!吾聘女?!庇质棺脏嵳僦?,曰:“尸可得也,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對曰:“其信!知犖(亦書知罃)之父(即荀首),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荀林父)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尸以求之。鄭人懼于邲之役而欲求媚于晉,其必許之?!蓖跚蚕募w。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尸,吾不反矣。”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從其父將適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于晉。晉人使為邢大夫。子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于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 公元前584年,楚圍宋之役,師還,子重(公子嬰齊,令尹)請取于申、呂以為賞田,王(楚莊王)許之。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呂也。晉、鄭必至于漢?!蓖跄酥?。子重是以怨巫臣。子反(公子側(cè),司馬)欲取夏姬,巫臣止之,遂取以行(到晉國),子反亦怨之。及共王即位,子重、子反殺巫臣之族子閻、子蕩及清尹弗忌及襄老(連尹襄老)之子黑要,而分其室。子重取子閻之室,使沈尹(從此文看,沈尹不是孫叔敖)與王子罷分子蕩之室,子反取黑要與清尹之室。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爾以讒慝貪婪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爾罷于奔命以死?!?/p> 巫臣請使于吳,晉侯許之。吳子壽夢說之。乃通吳于晉。以兩之一卒適吳,舍偏兩之一焉。與其射御,教吳乘車,教之戰(zhàn)陳,教之叛楚。置其子狐庸(屈狐庸)焉,使為行人于吳。吳始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馬陵之會,吳入州來。子重自鄭奔命。子重、子反于是乎一歲七奔命。蠻夷屬于楚者,吳盡取之,是以始大,通吳于上國。 公元前583年,晉侯(晉景公)使申公巫臣如吳,假道于莒。與渠丘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惡!”莒子(莒渠丘公)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對曰:“夫狡焉思啟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故多大國矣,唯或思或縱也。勇夫重閉,況國乎?” 公元前582年,冬十一月,楚子重(公子嬰齊)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眾潰,奔莒。戊申(庚申十七),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避烊藲⒅3焽?。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 《春秋》:“冬十月癸卯(二十三),杞叔姬卒?!?/p> 《春秋》:“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p> 《春秋》:“衛(wèi)人來媵?!?/p> 《公羊傳·成公》:“媵不書,此何以書?錄伯姬也。” (送女子做陪嫁的事是不記載的,這里為什么記載呢?為了記載伯姬。) 《谷梁傳·成公》:“媵,淺事也,不志,此其志何也?以伯姬之不得其所,故盡其事也。” (送陪嫁女,是不重要的事,不必記載。這次為什么記載?因為魯伯姬沒嫁到好去處,所以詳盡記下她的事。) 《春秋》:“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p> 杜預(yù)注曰:傳曰:“原、屏,咎之徒也?!泵鞅静灰缘铝x自居,宜其見討,故從告辭而稱名。 搜孤救孤(二) 《史記卷四十三·趙世家第十三》:“居十五年,晉景公疾,卜之,大業(yè)之后不遂者為祟。景公問韓厥,厥知趙孤在,乃曰:“大業(yè)之后在晉絕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衍者皆嬴姓也。中衍人面鳥噣,降佐殷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文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嘗絕祀。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策。唯君圖之?!本肮珕枺骸摆w尚有后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于是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而匿之宮中。諸將入問疾,景公因韓厥之眾以脅諸將而見趙孤。趙孤名曰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宮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并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難!微君之疾,群臣固且請立趙后。今君有命,群臣之愿也?!庇谑钦仝w武、程嬰遍拜諸將,遂反與程嬰、趙武攻屠岸賈,滅其族。復(fù)與趙武田邑如故。 及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諸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趙氏之后。今趙武既立,為成人,復(fù)故位,我將下報趙宣孟與公孫杵臼。”趙武啼泣頓首固請,曰:“武愿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報,是以我事為不成。”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絕?!?/p> “居十五年”,謂自三年(公元前597年)屠岸賈誅趙朔起算,至此十五年,推次為晉景公十七年(公元前583年)。《晉世家》“十九年(公元前581年)夏,景公病”。成公十年《左傳》“晉侯夢大厲”。魯成公十年,當(dāng)晉景公十九年。故夢大厲應(yīng)與景公病同一事。“晉景公疾”,自應(yīng)如《晉世家》記在景公十九年。此云“居十五年”,與《韓世家》“晉景公十七年,病”,并誤。晉景公十七年,為趙同、趙括受誅之年?!?/p> “大業(yè)之后不遂者為祟”,《秦本紀》:“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yè)?!卑矗捍髽I(yè)為秦之先,亦趙之遠祖。 “昔下宮之難”,謂晉景公十七年,屠岸賈攻殺趙同、趙括之事。 “及趙武冠,為成人”,古代男子成年時舉行加冠禮。《禮記·曲禮》說,男子二十而冠?!盾髯印ご舐浴?、《儀禮·士冠禮》、《說苑·建本》皆謂男子十九而冠。 (過了十五年,晉景公生病。占卜說是“大業(yè)因斷了后代的香火而作祟”。景公問韓厥怎么回事。韓厥知道趙孤尚在人世,回答說:“大業(yè)的后代在晉國斷了香火的,不就是說的趙氏嗎!從中衍以來的后代都姓嬴。中衍人面鳥喙,來到人間輔佐殷帝大戊和周天子,都有明顯的功績。及至周幽王、周厲王兩個無道的君王時,叔帶才離開周,來到晉,臣事先君文侯。一直到成公,趙氏世世代代,建立功勛,從未斷過祭祀。是您滅了趙氏宗族,老百姓都哀憐趙氏的不幸。這一切都顯現(xiàn)在龜策上,您可得好好想個辦法才對。”景公問道:“趙氏還有沒有后代子孫呀?”韓厥以實情相告。于是景公和韓厥商量,謀立趙氏孤兒,便把趙武召來,藏匿在宮中。諸將入宮問疾。景公囑咐韓厥布置好警衛(wèi)武士,強令諸將與趙孤相見。趙氏孤兒名曰武,諸將不得已,只好說:“過去下宮發(fā)難,都是屠岸賈的主意。他假傳君命,強迫大家跟著他作亂。否則的話,誰敢喲!要不是君王有病,我們早就打好主意,請求重立趙氏的后代啦!今天君王下達的旨意,本來就是我們大家的愿望啊!”于是召來趙武、程嬰,一一拜見諸將。諸將反而跟著程嬰、趙武襲擊屠岸賈,滅其全族。景公把原來趙氏的封邑,依然賜給趙武。 不久趙武長大成人,行了冠禮。程嬰辭別諸大夫,對趙武說:“當(dāng)年下宮那場災(zāi)難,許多人都以身殉難,我不是不能死。我是想要為趙氏立后?,F(xiàn)在趙武已立,長大成人,恢復(fù)故位。我將到泉下向趙宣子和公孫杵臼通報這一情況。”趙武啼哭不止,一再叩首請求說:“趙武愿意勞苦一輩子來報答您老人家,直到為您送終,老人家怎能忍心丟下我去死喲!”程嬰說:“不行,他們相信我能成事,才先我而死。我不去告訴他們,還以為我辦不成事啦!”程嬰終于自殺。趙武為之服齊衰之喪三年。并為他設(shè)置祭邑,春秋兩祭,世世代代不絕。) 《史記卷三十九·晉世家第九》:“十七年,誅趙同、趙括,族滅之。韓厥曰:“趙衰、趙盾之功豈可忘乎?柰何絕祀!”乃復(fù)令趙庶子武為趙后,復(fù)與之邑。” (晉景公十七年,晉國殺死了趙同(原同,原叔)、趙括,并滅亡了他們的家族。韓厥(韓獻子)說:"怎么能忘記趙衰、趙盾(趙宣子,宣孟)的功勞呢?怎么能斷絕他們的香火呢?"于是,晉君又讓趙氏庶子趙武(趙武,亦書趙文子,趙孟)作為趙氏后代,又封給他城池。) 《史記卷四十五·韓世家第十五》:“晉景公十七年,病,卜大業(yè)之不遂者為祟。韓厥稱趙成季之功,今后無祀,以感景公。景公問曰:“尚有世乎?”厥于是言趙武,而復(fù)與故趙氏田邑,續(xù)趙氏祀?!?/p> “晉景公十七年,病”,據(jù)《左傳》及《晉世家》,晉景公病在十九年。此云“十七年”,誤。 (晉景公十七年,景公生病,占卜的結(jié)果說是大業(yè)的后代子孫不順心的人在作怪。韓厥就贊揚趙衰(cuī,崔)的功勞,并說他如今已沒有人接續(xù)香火,以此來感動景公。景公問道:"他還有后代嗎?"韓厥當(dāng)時就談到了趙武,景公因而把趙氏原有的田邑重新給他,讓他接續(xù)趙氏的香火。) 《劉向·新序·節(jié)士第七》:“公孫杵臼,程嬰者,晉大夫趙朔客也。晉趙穿弒靈公,趙盾時為貴大夫,亡不出境,還不討賊,故春秋責(zé)之,以盾為弒君。屠岸賈者,幸于靈公,晉景公時,賈為司寇,欲討靈公之賊,盾已死,欲誅盾之子趙朔,遍告諸將曰:“盾雖不知,猶為賊首,賊乃弒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罰?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請君將妄誅,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君不聞,是無君也?!蓖腊顿Z不聽,韓厥告趙朔趣亡,趙朔不肯。曰:“子必不絕趙祀,予死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公孫杵臼謂程嬰曰:“胡不死?!眿朐唬骸八分抻羞z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無何而朔妻免生男。屠岸賈聞之,索于宮,朔妻置兒苧中,祝曰:“趙宗滅乎,若號;即不滅乎,若無聲?!奔八?,兒竟無聲。 諸將以為趙氏孤兒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兒乃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晉景公病,卜之,大業(yè)之胄者為祟,景公問韓厥,韓厥知趙孤存,乃曰:“大業(yè)之后,在晉絕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行衍皆嬴姓也。中行衍人面鳥嶵,降佐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繆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嘗絕祀。今及吾君,獨滅之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廁出現(xiàn),唯君圖之?!本肮珕栚w尚有后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景公乃以韓厥謀立趙氏孤兒,召匿之宮中。諸將入問病,景公因韓厥之眾以脅諸將,而見趙氏孤兒,孤兒名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宮之難,屠岸賈為之,繅以君命,并命群臣。非然,庸敢作難?微君之病,群臣固將請立趙后,今君有命,群臣愿之。”于是乃召趙武,程嬰遍拜諸將,遂俱與程嬰趙氏攻屠岸賈,滅其族。復(fù)興趙氏田邑如故。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思立趙氏后,今子既立為成人,趙宗復(fù)故,我將下報趙孟與公孫杵臼?!壁w武號泣,固請曰:“武愿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棄我而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皆先我死,今我不下報之,是以我事為不成也。”遂以殺。趙武服哀三年,為祭邑,春秋祠之,世不絕。君子曰:“程嬰公孫杵臼,可謂信交厚士矣。嬰之自殺下報亦過矣?!薄?/p> 《劉向·說苑卷第六·復(fù)恩》:“晉趙盾舉韓厥,晉君以為中軍尉;趙盾死,子朔嗣為卿。至景公三年,趙朔為晉將,朔取成公姊為夫人,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初趙盾在夢見叔帶持龜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占,垂絕而后好,趙史援占曰:此甚惡非君之身,及君之子,然亦君之咎也。至子趙朔,世益衰,屠岸賈者,始有寵于靈公,及至于晉景公,而賈為司寇,將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至,趙盾遍告諸將曰:“趙穿弒靈公,盾雖不知猶為首賊,臣殺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罪,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諸君將誅其后,是非先君之意而后妄誅;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而君不聞,是無君也。”屠岸賈不聽,厥告趙朔趨亡,趙朔不肯,曰:“子必不絕趙祀,朔死且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后生男乳,朔客程嬰持亡匿山中,居十五年,晉景公疾,卜之曰:“大業(yè)之后不遂者為祟?!本肮矄栱n厥,韓厥知趙孤在,乃曰:“大業(yè)之后,在晉絕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行衍皆嬴姓也,中衍人面鳥喙,降佐殷帝太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文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嘗有絕祀;今及吾君獨滅之,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策,唯君圖之?!本肮珕栐唬骸摆w尚有后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對,于是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而匿之宮中,諸將入問疾,景公因韓厥之眾,以脅諸將而見趙孤,孤名曰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官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令,幷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難,微君之疾,群臣固且請立趙后,今君有令,群臣之愿也?!庇谑钦仝w武、程嬰遍拜諸將軍,將軍遂返與程嬰趙武攻屠岸賈,滅其族,復(fù)與趙武田邑如故。故人安可以無恩,夫有恩于此故復(fù)于彼;非程嬰則趙孤不全,非韓厥則趙后不復(fù)。韓厥可謂不忘恩矣。” 《國語卷十二·晉語六·趙文子冠》:“趙文子冠,見欒武子,武子曰:“美哉!昔吾逮事莊主,華則榮矣,實之不知,請務(wù)實乎?!币娭行行樱釉唬骸懊涝?!惜也,吾老矣?!币姺段淖?,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于民,于是乎使工誦諫于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兜,風(fēng)聽臚言于市,辨襖祥于謠,考百事于朝,問謗譽于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shù)也。先王疾是驕也。見郤駒伯,駒伯曰:“美哉!然而壯不若老者多矣?!币婍n獻子,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與善。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產(chǎn)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猶宮室之有墻屋也,糞除而已,又何加焉?!币娭俏渥?,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為大夫,非恥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導(dǎo)前志以佐先君,導(dǎo)法而卒以政,可不謂文乎!夫宣子盡諫于襄、靈,以諫取惡,不憚死進,可不謂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納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濟?!币娍喑墒遄?,叔子曰:“抑年少而執(zhí)官者眾,吾安容子?!币姕丶咀?,季子曰:“誰之不如,可以求之。”見張老而語之,張老曰:“善矣,從欒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教,可以大;韓子之戒,可以成。物備矣,志在子。若夫三郤,亡人之言也,何稱述焉!智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薄?/p> (趙文子(趙武)舉行了加冠典禮后,去拜見欒武子,武子說:“美??!以前我趕上作你父親莊子(趙朔)的副手,他外表很美,但華而不實,請你努力講求實效吧!”趙文子去見中行宣子(荀庚,中行伯),宣子說:“美??!可惜我老了?!比ヒ姺段淖樱淖诱f:“現(xiàn)在你可要警惕啦,賢明的人受到寵愛而更加警戒,智慧不足的人因為得寵而驕傲起來。所以振興事業(yè)的君王獎賞那些敢于進諫的臣子,而貪圖享樂的君王卻懲罰他們。我聽說古時候的君王,在建立了德政之后,又能聽取百姓的意見,于是叫瞎眼樂師在朝廷上誦讀前代的箴言,在位的百官獻詩諷諫,使自己不受蒙蔽,在市場上采聽商旅的傳言,在歌謠中辨別吉兇,在朝廷上考察百官職事,在道路上詢問毀譽,有邪曲不正的地方就糾正過來,這一切就是警惕戒備的全部方法了。先王最痛恨的就是驕傲?!比ヒ娻S駒伯(郤锜),駒伯說:“美??!但是壯年人不如老年人的地方多得很哪。”去見韓獻子,獻子說:“要謹慎警誡啊,這就叫做成人。成人的關(guān)鍵在一開始就要親近善人。一開始就親近善人,善人再推薦善人,那么,不善的人就沒法到自己身邊了。一開始就親近不善的人,不善的人又引進不善的人,那么,善人也就沒法到自己身邊了。這就好像草木的生長一樣,各以其類聚在一起。人戴上冠冕,就如同宮室有了墻屋,只是去除污穢、保持清潔罷了,其他還有什么可增益的呢?”去見智武子,武子說:“你好好努力吧!作為趙成子、宣子的后代,老大了還在做大夫,這不是恥辱嗎!成子的文才,宣子的忠心,難道可以忘記嗎!成子通曉前代的典章,用來輔佐文公,精通法令而終于執(zhí)政,這能說不是文嗎!宣子在襄公、靈公時盡心諫諍,由于強諫而被靈公所憎恨,還是冒死進諫,這能說不是忠嗎!你好好努力吧,有宣子的忠心,同時加上成子的文才,事奉君王就一定能成功?!比ヒ娍喑墒遄余S犨,叔子說:“年少而當(dāng)官的人很多,我怎么安排你呢?!比ヒ姕丶咀余S至,季子說:“你比不上別人,那么可以退而求其次?!壁w文子去見張老(張孟),把各位卿大夫的話告訴了他。張孟說:“好呀,聽從欒伯的話,可以使自己不斷進步;聽范叔(范文子,名燮)的教誨,可以恢宏自己的德行;聽韓子(韓獻子,名厥)的告誡,有助于你成就事業(yè)。條件都具備了,能否做到就要看你自己的志向了。至于三郤(即郤駒伯郤锜,苦成叔子郤犫,溫叔子郤至)的話,是使人喪氣的言論,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呢?智子的話說得對呀,是先人的恩澤庇護、滋潤著你啊?!保?/p> 前583年,晉國發(fā)生了一起冤案——下宮之難。欒書、郤锜兩家趁趙氏內(nèi)亂,誣陷趙氏謀反,晉景公調(diào)動軍隊屠殺趙氏滿門,趙氏消亡了。幾乎同時,荀首壽終,晉景公乘機削弱強族,將原先的12卿裁剪至8卿。中軍元帥欒書的位置不變,中行庚(即荀庚,荀罃?shù)奶眯郑┥沃熊娮?,荀罃則接替父親荀首,入八卿,為下軍佐。由于邯鄲氏是趙氏小宗,受到牽連,只為新軍將,郤锜安插堂弟郤至入八正,為新軍佐。郤氏的實力開始膨脹! 時八卿將佐如下: 中軍將 欒書 中軍佐 荀庚;上軍將 士燮 上軍佐 郤锜 下軍將 韓厥 下軍佐 荀罃;新軍將 趙旃 新軍佐 郤至 這里不妨將荀罃?shù)耐抛鰝€簡單的介紹: 1.欒書還年輕,但卻是很有才干,是當(dāng)時中軍元帥的不二人選。 2.荀庚是荀罃?shù)奶酶?,資歷老,父親荀林父又有功勛于國家,有這樣一個哥哥,荀罃在八卿之中的位置坐穩(wěn)了。 3.燮是士會之子,忠君愛國,不計私仇。 4.郤锜是欒書的盟友,干事強梁霸道,從不知道何為讓步。 5.韓厥是賢臣,出生地位不高卻非常得晉景公的信任,而荀罃就在韓厥的手下任職,二人結(jié)下了非常牢固且持久的君子之交。 6.旃已經(jīng)別為邯鄲氏,沒有了趙氏大宗的護佑,邯鄲氏在晉國勢單力孤難以立足。 7.最值得一提的是郤至。郤至雖為八卿最末,釋放的能量讓諸侯、諸卿瞠目結(jié)舌,同時郤至又是荀罃?shù)拇蠖魅?,如果沒有郤至,或許這會荀罃還在過著鐵窗生活。 這是晉景公時代最后一次諸卿換班,這個班底似乎本就是為了新一輪的內(nèi)斗而量身定做的。 當(dāng)最強的趙家垮臺后,欒郤相互利用已經(jīng)失去了價值。欒書陰狠,欒氏清貧;郤锜霸道,郤氏富可敵國,這下還把才能卓著的郤至拉入卿士行列,欒書的地位權(quán)威受到了嚴峻挑戰(zhàn)。更可恨的是郤锜非常強梁,迫使著欒郤兩家的矛盾愈加表面化。 畢竟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多,荀庚、士燮、韓厥、荀罃都是公正廉明、明辨是非,成為了欒郤摩擦的潤滑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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