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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被稱作歐洲花園，我覺得也可以稱為中央花園，因為它北鄰德國，西接法國，南靠意大利，東依奧地利和列支敦士登，正好處于西歐的中心。在這個有德語、法語、意大利語三種官方語言的美麗國度，除了瑞士聯(lián)邦這個精神概念讓不愿做德國人、法國人、意大利人的三群人走到一起，在我看來或許發(fā)揮更大作用的是世界上密度最高的鐵路網(wǎng)絡。在60%為阿爾卑斯山地、兩個半北京大、4萬多平方公里的瑞士國土上運行著5000多公里的鐵路。每天10000多班次的列車穿梭往返全國，800多萬瑞士人年人均乘坐火車里程近2500公里，位列世界第一。是的，在瑞士旅行，你會從旅游手冊里、列車員的介紹里立刻體會到滿滿的自豪：“這是世界上最陡的齒輪火車”，“這是世界上最長的鉆山隧道”。。。但說實話，論世界之最的數(shù)量，中國鐵路如果第二，估計沒有國家敢稱第一。讓我這樣一個中國游客最驚奇的當然不是瑞士鐵路上天入地的硬件，而是帶給乘客不可思議的體驗。仍然記得7年前第一次在瑞士乘坐火車。在蘇黎世市郊為一場國際醫(yī)療會議做完一天的同聲傳譯后，我準備去市中心拜訪一位瑞士朋友。在當?shù)責嵝暮檬忻竦膸椭?，我成功買票進站，到達蘇黎世中央火車站在3號站臺下車的那一刻，神奇的一刻降臨了。我發(fā)現(xiàn)此時我直接站在了大街上，準確說是一條寬闊馬路的人行道上！一種感覺自己做錯事了的恐慌感立刻襲來，我趕緊看看左右兩側(cè)，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很淡定地下車。這時突然想起來，之前進站的時候根本也沒有經(jīng)過任何安檢和檢票口。后來我知道，瑞士鐵路遵循的是the honor system，直譯為榮譽制度，即選擇相信絕大部分人有榮譽感，不會逃票，所以所有站點不設任何檢票口。這樣的誠信體系建立起來后給我這樣的中國乘客帶來的觀感體驗是顛覆性的。仔細觀察后我發(fā)現(xiàn)瑞士比較大的火車站更像是把一座購物中心直接蓋在十幾條甚至幾十條平行的軌道上，大門全部敞開，乘客/購物者們自由進出，暢通無阻。拿我最熟悉的盧塞恩火車站舉例，從3號站臺下車后立刻可以看到一家漢堡王，進去買個漢堡從另外一扇門出去的時候，我已經(jīng)到大街上了。再仔細觀察，我發(fā)現(xiàn)在所謂的乘車大廳放眼看去只見一排站臺標識，并沒有一排排的候車座椅，也就是說在瑞士是沒有候車大廳這一說的。原因在于什么呢？除了極少數(shù)純觀光線路要求乘客提前購買預定好指定班次的指定座位，絕大部分的列車都是“自由班次”和“自由席”。想從蘇黎世去巴塞爾？買好票后隨你怎么在站內(nèi)的幾百家商店閑逛，因為每幾分鐘就有一班列車前往巴塞爾。逛好后看下最近的一班車在哪個站臺上就行，只要不選錯座位等級（分為一等車廂和二等車廂），隨便選哪個車廂的哪個座位坐下。在瑞士乘火車整個過程就如同逛一會兒商店然后走進一家咖啡館一般的自然。這樣完全自由的進出車站、進出車廂的結(jié)果是整個車站內(nèi)的人流都是流動的，出行效率高且不覺得擁擠。蘇黎世人口40多萬，蘇黎世中央火車站每天發(fā)送旅客卻能達到近50萬人次。
很多歐美旅行專欄介紹瑞士鐵路的第一句話往往是：Swiss trains run like clockwork. 瑞士鐘表名揚世界，說火車運行地如同鐘表一般當然是贊揚準點率高。按照晚點3分鐘內(nèi)這個標準，瑞士火車準點率達到90%，似乎沒有高到不可思議；但是按照不影響換乘原計劃班次列車這個標準，準點率達到97%以上。這當然離不開換乘站臺的合理安排。網(wǎng)上看到一個家住蘇黎世但每日需到100多公里外工作的瑞士人的介紹，他每日在中間一個站點換乘的時間間隔雖然只有5分鐘，但是他仍然可以不慌不忙地在ATM機上取好錢再上車。從蘇黎世站前往Chur去換乘舉世聞名的冰川觀光線/Glacier Express的途中，突然聽到身后一句濃重德語口音的英文：“Excuse me, do you speak English?” 轉(zhuǎn)頭確認后我才明白這位可愛的大叔想把他們夫妻二人的座位讓給我和家人。原來，他們那側(cè)的座位可以無阻礙地欣賞到蘇黎世湖絕倫的美景。作為游客很多時候我們真的希望列車能夠開慢點，因為窗外的每一格畫面都能直接拍成電腦桌面。瑞士的鐵路設計師們可能太愛這里的每一寸風景，把鐵路修到了日內(nèi)瓦湖畔的半山腰上，馬特洪峰腳下，萊茵河峽谷旁。。。在瑞士坐火車，很多時候你會真的希望時光時光，你的腳步可以慢些走。
如果你覺得瑞士人都是天使，這一切都完美得如夢如畫那就錯了。好的制度需要精心的呵護。雖然進出站不設任何閘機口，車內(nèi)還是會有列車員“抽檢”，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未購買車票上車，會罰數(shù)倍于票面價值的金額，有多次逃票記錄的，據(jù)說還會影響信用。在我兩次游歷瑞士加在一起三周不到的過程中，我從未見過任何當?shù)厝吮徊榈轿促徺I車票。雖然瑞士是永久中立國，雖然瑞士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但還是會有作惡者。重要的車站外你會看到配備沖鋒槍的警察，時刻保持著威懾。還記得7年前進入比較大的車站時，會時不時聽到巨大的列車時刻表上一塊塊機械板翻動的滴滴答答非常有節(jié)奏感的聲音，似乎時刻提醒著來訪的旅客這里是機械手表的王國。這次故地重游，時刻表早已換成了電子顯示屏。7年前隨處可取的紙質(zhì)時刻表小冊子也早已換成了人們手機里的APP?？梢娺@個看似自戀于自己機械傳統(tǒng)的國家，仍然可以不斷改進。瑞士最美的風景，眼睛看不到，它存在于瑞士人的頭腦里、心靈中。
看著列車窗外優(yōu)美如畫的瑞士湖光山色，我曾多次感慨在硬件上我們居然可以俯視世界最發(fā)達國家了。我多次嘗試在瑞士的列車上立硬幣沒有成功。是的，我們中國的高鐵真的更快、更安靜、更平穩(wěn)。毫無疑問在軟件方面，在體驗方面我們?nèi)匀宦浜蠛芏?，畢竟現(xiàn)階段不少人高鐵上看電影打游戲聲音外放仍然覺得理所應當。但我們都應當樂觀。準備離開瑞士盧塞恩前往意大利佛羅倫薩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中國家庭登上了列車，小男孩好奇地看著窗外的一切。或許他長大的時候，中國軟實力也能和世界最先進國家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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