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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0月，滇軍第五十六軍在云南組建，并與在滇重組的182、183師開到湖北通城，與新三軍合稱第一集團軍。軍團司令為盧漢，轄五十八軍、六十軍、新三軍。五十八軍軍長孫渡，轄劉正富第10師、魯?shù)涝吹?1師、龔順璧第12師；新三軍軍長張沖，轄萬保邦第184師，六十軍楊宏光第183師暫歸張沖指揮；六十軍軍長安恩溥，轄郭建臣第182師。第一集團軍歸湯恩伯指揮。10月底，第一集團軍奉命扼守長沙的重要門戶崇陽、通城，命令滇軍11月3日凌晨前完成戰(zhàn)斗準(zhǔn)備。
只有數(shù)天時間，緊要關(guān)頭，盧漢急性盲腸炎發(fā)作，只得到長沙治療。十萬滇軍又是群龍無首。新三軍軍部。張沖煩悶地踱來踱去，心里不知啥滋味：“滇軍竟然由仇人湯恩伯指揮！官兵分裂，將帥東西，又是臺兒莊不祥的陰影！我們滇軍的命運為何總是交給別人？永衡兄，你的病來的真不是時候啊！無奈，張云鵬我只能盡力回天了！”新三軍防地，中心陣地，崇武公路。張沖指著左翼大山：“龔順璧師長，你率新12師旁著五十八軍扼守左翼趙家沖、大樹林、九爬嶺、鏡面山祖居寺一線?！?/section>張沖又指著右翼一帶山頭道：“楊宏光師長，你率183師在右翼山地布防?！?183師師長楊宏光又是軍禮：“是，軍長！”張沖又指著兩山間崇武公路白霓橋一線平地道：“萬保邦師長，你率184師在白霓橋一線布防?！?/section>張沖瞪了萬保邦一眼：“這不是你萬保邦的口氣，回答干脆些，有意見等我到你們師再說！”張沖：“好！各師務(wù)必于明天，也就是11月2日進入防地開挖戰(zhàn)壕。有遲緩者，軍法不饒！”當(dāng)夜，從五十八軍與新三軍的結(jié)合部，悄悄潛進一隊黑影。第二日晨，張沖來到184師師部。萬保邦發(fā)牢騷：“軍長，你胳膊肘往外拐！” 肖本元也有怨氣：“軍長，你分配不公！”張沖心平氣和地：“弟兄們，新12師及183師都是新組建的部隊，絕大部分是第一次走上戰(zhàn)場，都是我們的小兄弟啊。軍事素質(zhì)本來就不高，又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我們云南人把山當(dāng)作虎膽，我們把虎膽讓給他們，他們的膽不就大了么。你們說說，我們該不該讓出這個虎膽？”眾將領(lǐng)沉默。見大家不吭聲，張沖又道：“假設(shè)我把這兩個師放在平野上，他們能頂?shù)米橙说臋C械化部隊嗎？”肖本元：“不但頂不住，還要重演臺兒莊的悲劇?！?/section>張沖說：“ 敵人一旦沖破我軍防線， 184 師在山頭上還能守得住么？后果將如何？”張沖又說：“在十萬滇軍中，作為我的基本部隊，184師是一支歷經(jīng)百戰(zhàn)，拖不跨、打不爛的鋼鐵部隊，是支撐這個戰(zhàn)場的老大哥部隊。即便是地形對我們再不利， 只要我們有充分準(zhǔn)備，擋他十天八天都沒問題。更重要的是，183師是暫歸我指揮的部隊，我能像某些人那樣把危險和死亡推給非嫡系么？那絕不是我張沖的作風(fēng)和行為！弟兄們，如果你們站在我這個位置，你們將如何部署！保邦，你這個大哥師長如何想？”萬保邦感慨道：“軍長，我在想，此戰(zhàn)如若不勝，那就是天意了！” 張沖：“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人為?！?/section>肖本元驚問：“軍長，難道此戰(zhàn)你沒有信心？”萬保邦也擔(dān)心道：“是啊，軍長，這幾日你總是眉頭緊鎖，根本不見禹王山、幕阜山之戰(zhàn)前的樂觀與豪放。不妨說與弟兄們聽聽，看看能否幫得上忙。”張沖客觀地分析道：“戰(zhàn)場的前途預(yù)測，在于知己知彼，至少有四點不容我們樂觀：一、禹王山、幕阜山之戰(zhàn)，參與的都是千錘百練的老兵，此戰(zhàn)，卻有六分之五臨時招募略加訓(xùn)練的新兵。二、臺兒莊之?dāng)?，盧漢軍長被蔣介石召見，因而官兵分裂， 將帥東西，三個師失去了有力節(jié)制，此戰(zhàn)，盧漢又突發(fā)盲腸炎，十余萬滇軍又是群龍無首，三個軍又失去了統(tǒng)一節(jié)制。三、臺兒莊之?dāng)?，湯恩伯私撤防線，此戰(zhàn)，滇軍卻歸這個禍害滇軍的仇人湯恩伯指揮。四、此戰(zhàn)，其戰(zhàn)線是前幾戰(zhàn)的若干倍，戰(zhàn)線越長，暴露的問題越多，敵人越能從中找到我們的死穴。這次，作為我軍的對手，必然還是板垣征四郎?！?/section>萬保邦：“板垣既然做了日本陸相，這次又兼了侵華日軍總參謀長，他還有時間專門光顧咱們嗎？”張沖道：“板垣是我張沖天生的對手，就像蓋蘇文和薛仁貴一樣，他之所以兼侵華日軍總參謀長，我想，為的就是能專門盯著我們來的。說到板垣，如果撇開他軍國主義的一面，他再戰(zhàn)再敗，再敗再戰(zhàn)的執(zhí)著，就很有些曾文公精神。所以，這次不但板垣要來，吉佳良輔他也會約了來，已經(jīng)做了日本關(guān)東軍總參謀長的磯谷廉介他更會約了來，因為這次恐怕是他能抓住戰(zhàn)場死穴擊敗我們的唯一機會了?！?/section>張沖道：“ 有些死穴是天生就的， 諸葛亮再生也補不起來。我們只能盡力而為了！”萬保邦急了：“既然無力回天，那么，我們該怎樣盡力而為？”張沖道：“好好把握部隊，審時度勢，力避傷亡，特別要力避臺兒莊那樣的傷亡。只要青山在，何愁無柴燒，以后擊敗板垣的機會多的是！”日軍前線指揮部，日本陸相兼侵華日軍總參謀長板垣征四郎對磯谷、吉佳良輔說：“我們都吃過張沖的苦頭，今天我們可要把苦頭統(tǒng)統(tǒng)還給張沖了！”吉佳良輔道：“ 恐怕不容易吧！過去滇軍一個師都難以對付?，F(xiàn)在可是三個軍啊。”板垣哈哈笑道：“一個中國人是條龍，三個中國人是條蟲。這時期我都在研究滇軍、更研究張沖，這次擊敗張沖已有三大把握。磯谷君，記得臺兒莊之戰(zhàn)湯恩伯私撤防線出賣滇軍幫我們大忙的事么？”磯谷：“那是我們一輩子都要感謝的事?！?/section>板垣說：“張沖對此更是刻骨銘心，所以他才會在南岳軍事會議上差點與湯恩伯拔刀相向！而這次，蔣介石又偏偏把滇軍劃歸湯恩伯指揮，這且不是天意么？其二， 臺兒莊之戰(zhàn)，臨上戰(zhàn)場，盧漢被蔣介石召見，造成官兵分離的局面。這次，臨上戰(zhàn)場，盧漢又急性盲腸炎發(fā)作，十萬滇軍又群龍無首，歷史的悲劇要重復(fù)上演前，顯示的征兆都是一樣的。看來，這也是天意。”磯谷道：“板垣君，半年陸相，您就把滇軍研究到家了?！?/section>板垣繼續(xù)分析道：“其三，張沖有句名言：寧要一只猛虎，也不要一千只綿羊。我也有句名言：擊敗一只老虎，難，因為它無后顧之憂，我們?nèi)齻€精英師團均敗在張沖之手就是明證。擊敗一只拖兒帶女的老虎，容易，因為它必須瞻前顧后。所以，一只拖兒帶女的老虎，等于一千只綿羊！湯恩伯把十萬新兵和184師擺到一起，讓張沖拖兒帶女。特別是把兩個原本不合的軍長擺到一起，從而暴露了滇軍的致命弱點。諜報人員已偵知，張沖把184師放在了白霓橋平地，而把新12師和183師擺在兩翼山上?！?/section>板垣大搖其頭：“錯！錯！錯！這正是張沖值得我等敬佩的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把困難和災(zāi)難推給兄弟。但無論184師擺在哪里，我都不會去碰這顆釘子，其余兩個師，最不經(jīng)打的是新12師。明日，用山肋戰(zhàn)加鬼剃頭戰(zhàn)，保準(zhǔn)一戰(zhàn)功成，然后乘勢把新三軍壓向谷地！”吉佳良輔：“佩服，陸相，這就是您再戰(zhàn)再敗，再敗再戰(zhàn)的致命一劍?！?磯谷也贊道：“真不愧為陸相兼總參謀長，張沖能耐再大也無力回天了！”板垣傲然笑道：“哈哈，板垣來到世間，自命為天之驕子，受祖父的影響，從小立志當(dāng)大將，長大終成‘師團之花’，并做了陸相，但我平生追求的是與對手戰(zhàn)斗的樂趣，故一直尋找真正的對手，禹王山，終于確立了張沖為對手，但僅此三戰(zhàn)，僅僅享受了八個月的戰(zhàn)斗樂趣，張沖便要倒下了。你們說這人生遺憾不遺憾？以后，哪里再找這樂趣！”磯谷笑道：“陸相，要不，這次再放張蠻子一馬，你不就可以把戰(zhàn)斗的樂趣永遠享受下去了么？”板垣道：“不！不！不！《三國演義》中華容道上關(guān)羽放了曹操，以后中原逐鹿，鹿死誰手？所以，我寧愿永遠地遺憾，也不再放張沖一馬！”吉佳良輔：“陸相，你確信這次能捉了張沖？” 板垣道：“捉不到也能讓蔣介石殺了他！”11月4日午時。敵偵察機呼嘯飛來，超低空偵察。機翼帶起的狂風(fēng)把樹葉掃得飄飄落落。184師用機槍猛掃，新12師士兵們卻把頭抱住。這時，敵人前沿升起氣球指示炮兵射擊方向。新12師師部，龔順璧舉著電話：“軍長，我是龔順璧！”張沖：“龔師長，敵人炮擊馬上就要開始，老兵怕機槍，新兵怕大炮，你要挺進前線鎮(zhèn)住士兵，有情況及時向我報告。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新12師了！”下午二時，184師陣地前，駛來小型戰(zhàn)車兩輛，余建勛旅長吼道：“特重機槍給我打！”特重機槍便嘩嘩開起火來，一輛被擊中起火爆炸，另一輛掉頭便逃。不久，敵機敵炮對滇軍陣地實施了全面轟炸和炮擊。新12師陣地。敵人排炮轟轟推進，排炮后是一排背負太陽旗的日軍，太陽旗之后便是重重向前推進的日軍。新三軍軍部。張沖：“接新12師，問龔順璧，為何還不還擊？” 薛子正：“不通?！?/section>新12師陣地。敵人的排炮向陣地滾來。連長、營長帶頭往后便逃。營沖團、團沖師，龔順璧也被潰兵擁著往后退。龔順璧怒罵，甚至朝天開了幾槍，終難止住潰退的大潮。新三軍軍部，萬保邦師長報告：“軍長，新12師陣地已被鬼剃頭了！” 張沖一拳擂在桌上：“龔順璧誤我！”稍后，新三軍右翼響起了一片槍聲。薛子正遞過話筒，楊宏光師長報告：“軍長，我183師右翼友軍已經(jīng)潰退！”薛子正：“軍長，我軍已三面受敵，特別是184師身處凹地，更是不利！” 張沖當(dāng)機立斷：“命令184師拉上183師陣地！”馬逸飛報告：“ 長官部發(fā)來急電， 命新三軍繞道崇陽背后的山間小道， 支援五十八軍保衛(wèi)通城！”通城，五十八軍指揮部。五十八軍軍長孫渡急得滿頭大汗：“接新10師劉正富！” 參謀報告：“劉正富謊稱在崇陽城外找不到既設(shè)陣地，已擅自把新10師向石城灣參謀：“新11師副師長馬鎏放棄責(zé)任，聽任部隊自由行動。新11師已無法控制！” 孫渡仰天長嘆：“天亡我孫渡也！沒有部隊，這通城如何守衛(wèi)？走，到醴陵！” 參謀道：“軍長，不是長官部已電令新三軍趕來么？”孫渡怒斥道：“新三軍何時趕來？張沖何人？與我何關(guān)系？會趕來救你么，敵人快到城北了，不走，你就在這里等張沖吧！”張沖率部隊急行軍，半路，馬逸飛報告：“新12師就在前面。” 張沖：“告訴龔順璧，跟上大部隊，開向通城！”新三軍急行軍中，馬逸飛飛馬來報：“軍長，通城已落入敵手，五十八軍不知去向！”薛子正：“軍長，第一集團軍司令部無法找到?！?張沖思考片刻：“全軍轉(zhuǎn)進九宮山?！?/section>九宮山，闖王李自成墓前，張沖徘徊著，內(nèi)心想：“闖王起于綠林，我張沖也起于綠林；闖王被罵做賊，我張沖也被罵做賊；闖王兵敗至此，我張沖也兵敗至此。莫非我與闖王同一命運？不，歷史決不會就此重合，闖王戰(zhàn)死了，可張沖我還活著，并且手里還握著數(shù)萬大軍。一年打三仗，只有幕阜山阻擊戰(zhàn)還稱心如意，其他實在太窩囊?？磥碓谶@個戰(zhàn)場前途渺茫，只有到八路軍那個戰(zhàn)場，才能打出名堂。”九宮山白沙嶺桃花巷，新三軍軍部。張沖對機要秘書下令道：“給我斷絕與九戰(zhàn)區(qū)司令部和第一集團軍司令部的聯(lián)系！”又對周時英說：“請您到衡陽八路軍辦事處，幫我聯(lián)系一下，我想投八路！”周時英：“軍長，此事非同小可，必須慎重行事。我回來之前，一定要保密！” 張沖在屋里徘徊著。周時英回來了，向張沖匯報說：“八路軍辦事處認為，目前國共合作還比較好，統(tǒng)一戰(zhàn)線尚未破裂，請張將軍暫時不要拉部隊。” 路在何方？張沖將軍未免焦躁起來。薛子正說：“投八路目前時機確不成熟，一是有傷統(tǒng)一戰(zhàn)線。武漢會戰(zhàn)之后， 雖然國共合作的蜜月已過，某些地方雖然國民黨制造了一些小摩擦，但總體上還是好的，這樣一搞，會給國民黨抓到共產(chǎn)黨破壞抗戰(zhàn)的口實，于抗戰(zhàn)不利。二是一旦宣布此事，全軍都會跟著走嗎？184師尚有可能，183師和新12師呢？那可是個未知數(shù)， 萬一滇軍內(nèi)部引發(fā)了一場血拼，豈不是罪過！有何臉面回去見三迤父老？”張沖是個明白人，周時英、薛子正等人的話使他想起了周恩來意味深長的囑咐， 終于冷靜下來了，于是，從顧全大局著眼，下令：“與九戰(zhàn)區(qū)司令部和第一集團軍司令部恢復(fù)聯(lián)系。”不久，薛子正進來：“軍長，陳誠來電，同意我們就地打游擊，等待補充給養(yǎng)?！?馬逸飛又進來：“ 第一集團軍來電， 不同意我們打游擊， 要我們把部隊帶到張沖：“先執(zhí)行陳誠的，沒有給養(yǎng)再執(zhí)行集團軍的?！?/section>五華山，龍云辦公室。大個子副官楊文進來：“報告主席，孫渡發(fā)來密電，說張沖見死不救，致使通城失陷?！?/section>龍云笑笑：“這個孫渡呵！怕是惡人先告狀吧?！?/section>楊文又說：“李文彬也發(fā)來密電，說張沖要把新三軍拉去投八路。”龍云拍案而起：“好哇！你個張云鵬，上次老蔣重賞你，就是想拉攏你，我相信你不會進蔣介石那個窩。這次你又想投八路，這倒對了你的為人，無論你想姓蔣還是姓共，都是放我的血，要我的命！給老蔣發(fā)呈文，將張沖免職，調(diào)回云南！”重慶，蔣介石辦公室。秘書長陳布雷進來：“委員長，陳誠、李文彬分別來電。” 蔣介石：“念！”陳布雷：“陳誠總結(jié)崇陽戰(zhàn)役說：應(yīng)賞者三十一集團軍司令湯恩伯，應(yīng)罰者， 五十八軍軍長孫渡，新三軍軍長張沖?！?/section>陳布雷：“李文彬密電，張沖企圖拉新三軍投八路?！?/section>蔣介石猛拍桌子：“好個張沖，連丟我兩座名城，還要拉隊伍投八路，給第一集團軍發(fā)密電：嚴(yán)辦張沖，送軍事法庭，革職槍決！”第一集團軍司令部。中共地下黨員、第一集團軍機要秘書吳和生拿著嚴(yán)辦張沖的密電，一下子驚呆了！想了想后，當(dāng)即給周恩來發(fā)加急電道：“周副主席：蔣要嚴(yán)辦張沖，送軍事法庭，革職槍決！”吳和生將電報送給集團軍參謀長趙錦雯、副參謀長馬瑛。參謀長趙錦雯驚呆了：“這？”吳和生：“張沖這時正在九宮山上，弄不好，真的要促成新三軍嘩變。槍決滇軍高級將領(lǐng)，特別是像張沖這樣戰(zhàn)功赫赫的高級將領(lǐng)，龍云主席、盧漢總司令豈能不讓知道？兩位參謀長誰敢負此責(zé)任？”趙錦雯：“此事非同小可，我哪敢負這個責(zé)！” 馬瑛：“那就趕快報告吧?！?/section>重慶中共辦事處，周恩來、葉劍英、羅炳輝聽后神色嚴(yán)峻。羅炳輝建議：“情勢危急，能否由我出面將崇陽失利及遲救通城之事向蔣介石澄清？”葉劍英搖搖頭：“不妥，蔣介石主要抓的就是張沖通共之事，如果我們出面， 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那樣，救不了張沖反而害了他。我想，我們應(yīng)該調(diào)動第三勢力，即龍云、盧漢，滇、川、黔及輿論的力量向老蔣施加壓力。我們應(yīng)立即啟用云南專設(shè)密電碼，和龍云聯(lián)系。請他聯(lián)系各地方勢力，全力救張沖?！?/section>周恩來點點頭：“第三勢力，是蔣介石最懼怕的勢力，眾怒難犯嘛。這是救張沖的重要力量。但必須還要找到一個既有名望又有正義感；既能言善辯又能一手通天的人物，將大眾的意志直達老蔣，向老蔣曉以利害，最后讓他收回成命?！?/section>三人思考一陣，皆面露喜色，同聲說道：“有了！張沖！” 周恩來滿有信心地：“歷史，即將留下一個千古佳話——” 三人同聲說：“張沖救張沖！”浙江溫州張沖，字淮南，曾參加過五四運動，1935年當(dāng)選為國民黨中央委員。以后，奉命與共產(chǎn)黨談判，促進了國共第二次合作?？箲?zhàn)開始，張沖先后任大本營第六部主任秘書、軍委會辦公廳顧問事務(wù)處長、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副部長，現(xiàn)任國共聯(lián)絡(luò)官。張沖思維敏捷，極善雄辯，對人誠懇，光明磊落，主張對共產(chǎn)黨“誠為主，信為先，和為貴”。為統(tǒng)一戰(zhàn)線作出了積極貢獻。溫州張沖私宅，張沖：“周將軍、葉將軍、羅將軍，請放心，我張淮南救不了張云鵬，咱兄弟倆就一起上法場！”蔣介石：“坐，淮南今天匆匆而來，有何急事？” 張沖直截了當(dāng)：“救張云鵬，更救委員長！”蔣介石板起面孔：“救張云鵬是真，救蔣中正是假。我有什么可救的？張沖崇陽敗陣，連失我兩座名城，還要拉隊伍投共產(chǎn)黨。你說該殺不該殺？”張沖不容置疑：“不該殺，該殺也不能殺！” 蔣介石奇怪起來：“理由呢？”張沖：“張云鵬有十條理由殺不得。” 蔣介石：“第一？”張沖：“崇陽敗陣，事出有因，滇軍除了184師外，全是新兵。加之遠道而來，匆匆上陣，沒有臨戰(zhàn)經(jīng)驗，讓日本人通了軟肋?！?/section>張沖：“丟失通城，責(zé)任不在張沖，事實是五十八軍先棄通城。張沖率部趕來時，通城已經(jīng)陷落。委員長不記了他在禹王山、幕阜山是怎樣打的么？荒山僻野，尚寸土必爭，更何況兩座名城了?！?/section>張沖：“告發(fā)者孫渡，乃惡人先告狀，四軍長倒龍時，孫渡曾被張沖綁架過。此次作戰(zhàn)，張沖把五十八軍劃歸的新12師和183師擺在山上，而把自己的基本部隊擺在一馬平川中，使剛上戰(zhàn)場的新兵有了虎膽，這不正是中山先生倡導(dǎo)的‘天下為公，光明磊落’的君子風(fēng)范嗎？”張沖：“若嚴(yán)格追究責(zé)任，是新12師最先潰敗，新10師師長劉正富擅自引退部隊，新11師副師長馬鎏失職。這些部隊，原本就是孫渡的部隊，臨上陣時新12師才撥歸張沖的，若張沖該殺，孫渡更該殺，若殺張沖而不殺孫渡，豈不讓人看出委員長因?qū)O渡救過你的駕而明顯的偏心么？”張沖：“張沖投共，僅憑一張照片，我也和周恩來、葉劍英、羅炳輝合過影。難道我也通共，委員長也會殺我么？”張沖：“張沖想打游擊，實出無奈，是陳誠同意的，并且還答應(yīng)空投給養(yǎng)，結(jié)果未兌現(xiàn)。兵無糧草自散，張沖在外無糧草的困難情況下，尚能穩(wěn)住新三軍不散，足見其在軍隊中的崇高威望?！?/section>張沖：“張沖剛剛受委員長重賞，我這個張沖那陣子也跟著臉上沾光，今日突然被殺，這不成了‘昨日是你座上客，今日成你刀下鬼’么？委員長也就背上‘飛鳥盡，良弓藏，四海平，謀臣亡’的惡名了，更何況四海尚不清平，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像張沖這樣威震敵膽，連日本陸相板垣征四郎也十分懼怕的虎將，在國軍中能數(shù)出多少來？那不成了親者痛、仇者快嗎？一個風(fēng)波亭事件，成全了岳飛千古英名而讓宋高宗背了八百年罵名。我想，委員長不會想成全張沖而自背罵名吧？”張沖：“張沖在滇軍中很有威望，184師是委員長在禹王山親手樹起來的旗幟，殺張沖便是自砍旗幟！還有，聽見要殺張沖的消息，軍官們都憤憤不平，滇軍內(nèi)部已經(jīng)一派騷動。沒有確鑿的罪證殺張沖，必然引起內(nèi)部不穩(wěn)甚至滇軍兵變，十萬滇軍十萬虎狼，要多少部隊才能降??？內(nèi)戰(zhàn)一起，長江大決戰(zhàn)剛剛打出的相峙局面，還能維持嗎？委員長不是自毀長城么？張沖：“第九，殺張沖的消息在各省軍隊中已經(jīng)引起了一片嘩然，特別是云、貴、川三省軍隊中更是氣勢洶洶，試算起來，正面戰(zhàn)場委座之嫡系尚不足地方軍的十分之一。若殺張沖，兩軍矛盾一旦擴大，這場面如何收拾？更何況，重慶這個戰(zhàn)時首都，全在云貴川的包圍之中，作為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云南，不但是抗戰(zhàn)的大后方，滇緬公路更是援華物資的唯一血脈大通道，一旦張沖被殺，大西南必然烈火熊熊。那時， 委員長不就坐在火海中了么？所以我說救張沖，更救委員長！”蔣介石用手帕擦擦頭上的汗珠：“張沖該殺也不能殺，這話又怎么講？”張沖不容置辯地昂然說道：“要不是六十軍的悲壯搏殺，要不是禹王山的鐵火血拼，哪有60萬精銳的從容撤退？哪有武漢會戰(zhàn)的重大勝利？哪有國都的穩(wěn)步轉(zhuǎn)移？我想，六十軍武漢大閱兵的颯爽英姿還在委員長腦海中行進著吧？而湯恩伯的罪惡出賣，四萬精英已有一半躺在了魯南平原上，白骨何人收？冤魂向誰告？滇人雖不認識湯恩伯卻認識秦檜，他們都把張云鵬比作岳鵬舉，一殺張沖，必將揭開一樁驚天賣國大血案！耿直豪爽的滇人一旦知道是湯恩伯私撤防線，放進日軍殘害他們的子侄弟兄，必與我們血戰(zhàn)到底！因此，殺一千次湯恩伯，張沖一次也不該殺！”張沖仍固執(zhí)地滔滔不絕：“此話還沒離題。委員長，你聽說60軍上報過俘虜了么？”張沖道：“委員長想知道為什么嗎？” 蔣介石：“淮南，你說?！?/section>張沖道：“據(jù)我所知，張沖曾下過兩道死命令，一道是4月22日在臺兒莊前線， 面對當(dāng)天戰(zhàn)死的上萬滇軍弟兄，張沖對準(zhǔn)備夾擊敵人的王開宇團命令道：‘都給我記死了，都給我往死里打，一個活的都不要！’一道是武漢保衛(wèi)戰(zhàn)時，面對參與南京大屠殺的兇犯九師團，又對部隊下命令道：‘就是把九師團全部宰了也不解咱中國人的這個深仇大恨，因此，現(xiàn)規(guī)定戰(zhàn)場特別紀(jì)律：一個活的都不要！否則，就不配稱為最具復(fù)仇精神的滇軍！誰敢違規(guī)，提腦殼來見！’因此，比起云南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復(fù)仇精神，日本的武士道精神算什么蟲蟲？我問過羅炳輝，云南人的民族精神是什么？他說，滇人以土著彝族為代表，耿直且團結(jié)，最恨從背后射毒箭，視出賣為仇敵，無論能力大小，有仇必報；一家有仇，親聯(lián)必集，全寨共討。戰(zhàn)斗中，從不把脊背露給仇人的利劍，總是把胸口對著敵人帶血的刺刀！滇人的團結(jié)復(fù)仇精神，從血戰(zhàn)禹王山、勝利大突圍、幫友軍拖出大炮、保衛(wèi)大武漢中都可以看見，我更從南岳會議張沖怒視湯恩伯的眼神中看出，那是巖漿沖突、地火熊熊的火山口??！張沖一旦被殺，兩萬滇軍冤魂必將點燃1300萬滇人，甚至川、康、黔彝人的復(fù)仇精神。那時，這種復(fù)仇精神不但指向湯恩伯，還會指向委員長！所以，張沖該殺不該殺？請委員長裁決。”見蔣介石低了頭，張沖又道：“殺張沖之前，請委員長先給我改個名字。”張沖：“我再也不想和張沖這個倒霉的名字同名了?！?蔣介石：“有這個必要么？”張沖：“若殺了張沖，這個名字不就黑了！我這個張沖不就跟著抹了黑臉，鄉(xiāng)親們，知道的倒也罷了，不知道的，便說委員長濫殺同鄉(xiāng)，豈不是連委員長臉上也抹了黑？所以，從個人方面講，請委員長先給我改個名字，待我在報上申明之后，再殺張沖也不遲?！?/section>蔣介石大笑起來：“好啊！你個張淮南，口若懸河，舌如利刃，咱浙江竟出了個蘇秦、張儀、陸賈、酈生，甚至是舌戰(zhàn)群儒的諸葛亮了，照你這么說，張沖非但不能定罪，還應(yīng)該記功才是？”張沖：“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通城敗陣，張沖對新三軍制約不力，沒有側(cè)擊，也有一定的責(zé)任。為委座計，給張沖留職查看的處分，讓其將功補過，留在身邊，再慢慢起用。”張沖：“從輕發(fā)落，繼續(xù)留用。張沖一定感激不盡，對于收攏人心，團結(jié)地方部隊有百益而無一害?！?/section>說到此，宋子文進來：“委員長，龍云、盧漢、新三軍、六十軍、五十八軍、野炮部隊、黔軍、川軍都紛紛發(fā)來急電，要求澄清事實，為張沖求情?！?/section>張沖：“我說的是事實吧？委員長的威信就此提高了！” 蔣介石道：“念盧漢來電。”六十軍臨上戰(zhàn)場，職承蒙委員長召見，對委員長教誨已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職趕赴臺兒莊時，我們的同胞已在那里挖開了一個大陷阱，致使我上萬將士頃刻陷落其中！是張沖力挽狂瀾，在禹王山系住了戰(zhàn)爭之舟；徐州大突圍，有人再次把六十軍推給日軍消滅，又是張沖九里山上擺戰(zhàn)場，大大滯遲了板垣的追擊速度，才有了六十萬大軍的從容撤退；幕阜山阻擊戰(zhàn)，張沖創(chuàng)造了一比三的輝煌戰(zhàn)績；崇陽敗陣不是張沖之過，實是職之盲腸炎之罪也，是盲腸炎把職釘在病床，致使龐大的滇軍群龍無首，將帥東西，完全失了節(jié)制，讓板垣通到了我軍的軟肋。所以，當(dāng)斬的不是張沖，是職和職的盲腸炎。說到板垣，為何當(dāng)了陸相還緊盯張沖不放？一句話，在禹王山張沖把這個日本名將之花打慘了，故一路跟蹤而來，必由置之死地而后快。張沖一天不死，板垣就一天坐臥不安，吃睡不寧。所以，是要讓板垣睡個安穩(wěn)覺么？還是讓他永遠地坐臥不安，吃睡不寧？請委員長三思。蔣介石笑道：“張淮南、盧永衡，看來，你們一個個都會說起話來了！念龍云來電。”如委員長要殺張沖，就應(yīng)先殺湯恩伯！私撤防線，一次驚天大賣國就出賣我滇軍上萬將士，在古今中外戰(zhàn)史上有此等大漢奸么？殺湯恩伯十萬次也安撫不了魯南、蘇北平原上無人收尸、無家可歸的滇軍冤魂！八個月來，我節(jié)衣縮食支持抗戰(zhàn)的父老鄉(xiāng)親遙望北方燒了多少紙，淌了多少淚？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那些赤膽忠心的上萬兄弟——陳鐘書、董文英、龍云階、陳浩如、嚴(yán)家訓(xùn)、莫肇衡……無時無刻不在我的眼前怒吼著， 要我為他們伸冤報仇，我作為他們的主席、他們的總司令、他們的兄長，卻不能為他們作主，為什么？忍字頭上一把帶血的刀啊。我和張沖、盧漢都商量過了，為中華民族抗戰(zhàn)大局計，我們暫時還不想張揚，對軍內(nèi)省內(nèi)都盡量壓著輿論。一句話，我們還是心上滴著鮮血跟您委員長走！反正湯恩伯已被永遠地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了，這筆賬總有清算的時候！請委員長遵守出兵前我倆那個約定——滇軍的指揮權(quán)歸你，人事權(quán)歸我。更請委員長把張沖和十余萬滇軍全數(shù)給我退回來，等我把他們調(diào)教好后再供委員長驅(qū)使。最后，龍云還要說，我們云南媽媽用洋芋和蕎粑粑養(yǎng)大的滇軍，是送出來精忠報國的，不是送來供秦檜出賣的！若委員長不殺湯恩伯也可，那就活剮了他，我們滇人都想生吃他的肉！蔣介石倒吸了一口涼氣，干笑幾聲道：“嘿嘿，嘿嘿，這龍志舟將起軍來也蠻厲害的嘛。高風(fēng)亮節(jié)的一招，真讓人動彈不得！罷了，罷了，算你兩個張沖有奇緣，所以，張云鵬命不該絕，也許，這是天意?！?/section>新三軍軍部，將士們?nèi)蔽溲b在軍部前大操場上，把張云鵬簇擁在核心。張沖張淮南一行騎馬奔來，張沖跳下馬大聲道：“滇軍弟兄們，我叫張沖，字淮南，淅江溫州人。將士們一下子狂歡起來：“ 張沖！張云鵬！張淮南！張沖！張云鵬！張淮南……”兩個張沖相對走來，近了，四只手緊緊拉在一起，相互看了又看。瀘西張沖：“兄弟，咱哥倆今生有奇緣?！?/section>兄弟倆被舉在空中，將士們節(jié)奏整齊地狂呼著：“張沖！張云鵬！張淮南！張沖！張云鵬！張淮南！張沖！張云鵬！張淮南……”令人遺憾的是，溫州張沖救了瀘西張沖，自己卻英年早逝。1942年8月，溫州張沖因患惡性瘧疾，病逝于重慶。各界人士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悼念這位為國共合作、民族團結(jié)做出杰出貢獻的英才。毛澤東的挽聯(lián)是：“大計賴支持，內(nèi)聯(lián)共，外聯(lián)蘇，七載辛勤如一日?！?周恩來的挽聯(lián)是：“安危誰與共，風(fēng)雨憶同舟。”龍云看穿了老蔣的心思，為收買人心，拉攏云南部隊。于是把張沖安排回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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