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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話牛
《說文解字》釋字:“牛，大牲也?！薄拔?，萬物也。牛為大物，天地之數(shù)起于牽牛，故從牛勿聲?！?/p> 牛位于六畜之首，在人們心中是勤勞、善良、敦厚的形象。在以農耕文化為主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關于牛的文化不斷被創(chuàng)造和書寫，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諺語、詩文、繪畫等作品。 十二生肖，以牛配丑。庚子年將盡，迎來辛丑年。“紅花兩朵插牛頭，辛丑新春應屬牛。祝你今春耕種好，風調雨順慶豐收?！边@是豐子愷先生在一張賀辛丑新春作品上的題詩，也是讀者共同的心愿。文 | 本刊記者 李宜杰 十二生肖作為中華民族的智慧結晶，不僅是人們對美好愿望的寄托，更是維系文化傳承和文化發(fā)展的根基。十二生肖中的每一種動物都有獨特的寓意，十二生肖的藝術形象也積淀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從古至今，牛被賦予勤勞、財富、吉祥的寓意。按照十二生肖中“?！钡呐琶涡颍鋵刂е械摹俺蟆?，而古代的“丑時”，即凌晨1時至3時，是牛反芻之時。作為農耕文明的標志性勞動力，古人認為“牛年馬年好耕田”，牛年通常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牛也成為勤勞忠厚、無私奉獻以及財富的象征。 
宋 李唐 《牧牛圖》 61×63cm 早在原始社會時期，牛就是先民崇拜的動物，而大禹治水時，每治好一處，就要在水底投入一只鐵牛，以鎮(zhèn)水患。古人出于對神農的崇拜和耕牛的依賴，便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帝王世紀》寫道：“炎帝神農氏，姜姓也，人首牛身，長于姜水，有圣德，都陳，作五弦之琴，始教天下種谷，故號神農氏?！倍椎鄄柯湟惨耘D騰來祈禱作戰(zhàn)的勝利。勤懇溫順，任勞任怨、勇于奉獻……古往今來，牛一直在人類的生產(chǎn)生活中擔當著重要角色。特別是在農耕時代，牛就是生產(chǎn)力的代名詞，因而在源遠流長的以農耕文化為主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關于牛的文化不斷地被創(chuàng)造和書寫，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與牛有關的傳說、詩文、諺語、繪畫等文學藝術作品。在我國的傳統(tǒng)繪畫中，以“?！睘轭}材的創(chuàng)作很多。早在魏晉時期，河西走廊有著“畜牧天下繞，農桑賽江南”的說法，因此，牛題材的創(chuàng)作出現(xiàn)在畫像磚、畫像石上。中國歷代擅長牛題材的畫家很多，最著名的是唐代韓滉。唐德宗貞元初年，丞相韓滉畫《五牛圖》，此畫現(xiàn)為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據(jù)史料記載，當時韓滉任職蘇州刺史，尤為重視農耕，他的繪畫作品多數(shù)以農耕為題材，表現(xiàn)自己淡薄名利、一心向往田園樸素生活的愿望。
唐 韓滉《五牛圖》
韓滉筆下的“五?！鄙鷦觽魃瘢O色自然，用線流暢，栩栩如生地描繪五頭牛的不同姿態(tài)。其中，位于中間、身朝正面的牛創(chuàng)作技法最為突出，運用自然的線條和透視技法勾勒出牛的筋骨輪廓，由此可見韓滉畫技之精湛。趙孟頫為《五牛圖》題跋：“昔梁武欲用陶弘景，弘景畫二牛，一以金絡首，一自放于水草之際，梁武嘆其高致，不復強之，此圖殆寫其意云?！泵鞔鷷嫾依钊杖A評價韓滉《五牛圖》說：“雖著色取向，而骨骼轉折筋肉纏裹處，皆以粗筆辣手取之，如吳道子佛像衣紋，無一弱筆求工之意，然久對之，神氣溢出如生，所以為千古絕跡也?！?/span>
韓滉的弟子、唐代畫家戴嵩亦擅畫牛，其與韓干畫馬并稱“韓馬戴?！保碜饔小抖放D》《三牛圖》《歸牧圖》?！短瞥嬩洝分性u價戴嵩畫牛能“窮其野性、筋骨之妙”，其技法側重水墨暈染，運用墨色變化突顯牛的骨骼輪廓。到了兩宋時期，有關牛題材的繪畫作品隨著山水花鳥的盛行，內容也更加豐富、具體。與唐代畫牛圖風格有所不同的是，兩宋時期的“牛”畫多以風景做依托，來渲染整幅畫面的田園氣氛，出現(xiàn)了李唐《牧牛圖》《乳牛圖》，祁序《江山放牧圖》《倒影牛圖》，閆次平《四季牧牛圖》，董源《夏山牧牛圖》，晁補之《老子騎牛圖》等頗多畫家關于牛題材的創(chuàng)作。其中，畫家祁序的作品，后世稱其有“戴嵩遺風”，傳世佳作有《江山放牧圖》卷，此圖采用北宋筆墨技法，筆力剛勁，水墨淋漓，生動形象地描繪了童子牧牛的田園生活情景。由此可以看出，宋代以后，文人雅士善于對農耕、田園意境的描繪。元代大體上沿襲了兩宋時期畫牛的風格，但到了明清時期，雖保留唐代的創(chuàng)作技法且繼承兩宋的田園水墨畫風，但形式上與前代略有不同，表現(xiàn)技法上也有所創(chuàng)新。如周臣《寧戚飯牛圖》，在筆墨上多采用重彩畫風，突破成規(guī)，注重筆墨的層次，淡墨做鋪墊，加以重墨渲染。線條清晰明朗，瀟灑自如。勾線填色，略有皴擦技法，使畫面看起來更加豐富飽滿。由此可以看出，明清時期畫家對創(chuàng)作審美情趣的表達趨于精致，畫家筆下的田園農耕水墨畫呈現(xiàn)出恬靜純樸的韻味。近現(xiàn)代以來，有關牛題材的創(chuàng)作，其風格相比以往有很大不同。由于20世紀初期興起對傳統(tǒng)中國畫的改革，所以藝術家筆下的牛也出現(xiàn)新的變革。近代繪畫在主張“取法自然、師造化”的同時，追求主觀情感的表達和個性抒發(fā)，在構圖形式和色彩上突破常規(guī)，藝術風格也呈多樣性。此中，大寫意的繪牛圖不斷涌現(xiàn)，最為突出，而此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李可染。 李可染 《榕樹水?！?紙本設色 69.2×46cm 1962年 中國美術館藏 李可染在牛畫中寫道：“給予人者多，取與人者寡，其為牛乎！”用繪牛的形式鼓勵人們要像牛一樣有著不求回報、勤勤懇懇、腳踏實地的精神。以李可染《牧牛圖》為例，其在創(chuàng)作中用淡墨、濃墨、漬染穿插的筆法勾勒出牛強韌的形體質感，簡潔的構圖精準地描繪了水牛的輪廓，畫中韁繩和牛相呼應，營造出動靜結合的意味，正所謂不求工細形似，用精煉之筆勾勒出牛的神態(tài)，又通過留白技法體現(xiàn)整幅畫面的意境和氣韻。
徐悲鴻《牧童》
徐悲鴻主張吸收西方寫實主義并融入中國水墨畫當中，這從他的《牛浴圖》就可以看出。他畫牛時吸收了西畫技巧，用寫實的筆法勾勒出牛的輪廓，濃淡干濕的墨色變化增強了整體畫面的韻味。他以西方寫實的繪畫技巧與中國傳統(tǒng)水墨畫相融合，正如康有為的評價：“學畫于法國七年，工力深造，今所示我，精深華妙，隱秀雄奇，獨步中國，無與為偶。”徐悲鴻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農耕題材的繪畫作品，也是自己內心情感的抒發(fā)與表達，借創(chuàng)作之感寄寓人們要有孺子牛般的精神，宣揚刻苦勤勞之美德。 齊白石 《紅衣牛背雨絲絲》 紙本設色 151.5×56.5cm 1952年 中國美術館藏 2015年老舍、胡絜青子女舒濟、舒乙、舒雨、舒立捐贈
齊白石、陳少梅、胡也佛、黃胄等大家皆善畫牛，具有鮮明的個人風格和藝術感染力。我們的祖先用牛圖騰寄寓吉祥、美好的愿望，再到服飾、青銅器等應用裝飾來表達對牛的崇敬之情，再到現(xiàn)代水墨畫借牛形象來抒發(fā)內心情感。隨著時代的變遷，傳統(tǒng)牛題材的藝術創(chuàng)作與現(xiàn)代審美意識的融合，牛題材的作品也呈現(xiàn)出更多的視角和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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