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佳作有約】大漠獨行：憑什么嫁你

枸杞文學(xué)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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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近四十年的吊鳥（qiao三聲）兒，在三年前變成了攀雀，而且是中華攀雀。在鳥類命名中，冠以“中華”一詞并不多見。歌不悅耳，貌不出眾，何以贏得“中華”二字，這是我得知吊鳥兒叫中華攀雀后最大疑問和困惑。在拍攝攀雀的三年中，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前年，認(rèn)識幾個松原的影友，從他們那里知道了“中華攀雀”，并且說可以拍，特別是筑巢和育雛，有的作品可以稱之為牛片。對于攝影人，特別是拍鳥的人，這無疑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拍鳥之前，偶爾去林中散步，如果是遠(yuǎn)離城市的郊外，遇到吊鳥兒的機(jī)會很多。只是見樹上掛著的巢穴，不見鳥影。吊鳥兒的窩很有特點，像是一只靴子，極富有韌性。有淘氣的孩子用彈弓打下陳年的舊窩，放在家里當(dāng)成工藝品，房間里一下子有了山林氣息。但是，孩子們中的大多數(shù)，并沒有細(xì)細(xì)看過吊鳥兒，他們無法說得清楚吊鳥兒究竟是什么樣子。這就對了，吊鳥兒所以不被鄉(xiāng)人關(guān)注，一是她體型嬌小，相貌平常，還有就是她們飛得很快，來不及細(xì)看，就消失在枝葉間了。

聽說攀雀可以拍，特別是育雛期間，更容易拍到，因為那時的她們變得勇敢無畏，為了孩子，她們不顧危險，與攝影人有了相對近距離的接觸。那一年很盼著能夠拍到攀雀，在等待中，我們?nèi)チ藘?nèi)蒙參加“白馬節(jié)”，一周后回來，還沒有到家，就看見松原幾位老哥有了不錯的斬獲，我為他們高興。但是，壞消息也傳來了，他們拍的攀雀已經(jīng)離巢，也就是鄉(xiāng)民常說的“出飛了”。心存遺憾，后來一位農(nóng)民朋友聽說我的遺憾，他一拍胸脯，信誓旦旦打著保票：“不就是吊鳥兒嗎，十窩八窩都找得到，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這應(yīng)該是一個好消息，于是，又開始了一年的等待，開始了攀雀的拍攝之旅。

當(dāng)我快要忘卻攀雀的時候，朋友打來電話，說他找到了攀雀的窩，可以去拍了。由于沒有拍攝經(jīng)驗，加之攀雀窩在樹林中，光線較暗，沒有拍出可心的片子。但是，在鏡頭里，領(lǐng)略了攀雀的芳容。雄鳥相對英俊些，灰色的頭顱，黑色的眼線，褐黃色的胸毛……還算美麗，雌鳥就是百分之百的灰姑娘了，可與麻雀相比丑。也不好說，在攀雀丈夫眼里，妻子也許是最美麗的。人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怎么可以強(qiáng)加給鳥類，更不要妄加評說，因此打住。

拍攝期間，農(nóng)民朋友不斷地送水送水果，沒有拍到心儀作品，倒是收獲朋友熱情款待，感動盈懷。拍攝一直在偽裝帳篷里，攀雀育雛還算處于正常狀態(tài)。拍到最后，還是沒有拍到喂食的鏡頭。并且窩口發(fā)生了偏移，朋友想了一個辦法，用樹枝把窩口的方向校正一下，結(jié)果幾只雛鳥感到窩擺動幅度大了，先后飛出巢穴，好事變成壞事。又是一個遺憾，等待了一個多月，拍了四五次，最后功虧一簣。雖然我們沒有拍到最佳鏡頭，但是，我們卻得到最深刻的教訓(xùn)，出于保護(hù)的目的，拍鳥一定是尊重為前提，尊重，并不是說拍鳥時要安靜，不能走動。更重要的是，拍鳥不能改變鳥的育雛環(huán)境，更不能加進(jìn)人為的干預(yù)。否則可能會釀成悲劇，輕者影響育雛，重者可能會使成鳥棄巢，小鳥夭折。

不久，朋友又找到一窩中華攀雀，這一次拍攝環(huán)境比較好，一棵不高的榆樹，巢離地面不高，鳥比較溫順。但是，拍到的片子還是菜片。事后分析原因，可能是如下因素。

一是快門問題，平常拍攝鳥類，快門一般為1250分之一秒，或是1600分之一秒，很少有超過2000分之一秒。拍攀雀應(yīng)該在3200分之一秒以上。因為快門設(shè)置相對低，所以拍的不夠清晰，圖片顯得不夠通透。許多好的鏡頭，因為快門問題，成不了精品。

二是拍攝時間問題。我的拍攝多數(shù)是忙里偷閑，由于拍攝時間有限，缺少觀察，不能馬上了解鳥的活動規(guī)律，拍攝缺少應(yīng)對策略，有碰運氣的成分。遇到一個好的拍攝題材，要守住時間，在堅守中觀察總結(jié)，不斷調(diào)整拍攝策略，當(dāng)好機(jī)會來臨時，才能從容抓住，從而有驚喜的收獲。記得看見一張攀雀筑巢的圖片，雄鳥給雌鳥銜來一束建筑材料，恰巧建筑材料里有米粒大小的黃色花朵，這樣的鏡頭也許就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不是長時間堅守，萬不能抓拍到這樣浪漫極致的鏡頭。除了拍攝的時間長度有保障之外，出好片的時間，攝影人都知道。日出日落的前后一個小時，是容易出大片牛片的時間。拍到夕陽中攀雀銜食晚歸，如果雛鳥在巢穴門口等待，這樣的作品溫馨感人。

三是拍攝角度，同是拍鳥，角度不同，出來的作品不可同日而語。守住一個位置，畫面雷同，多角度，才會有豐富多彩的鏡頭。拍攝空間感也很重要，平拍是最常見的鏡頭，因此多出庸常之作。仰拍，俯拍，有時并不舒服，可是，舒服的拍攝往往出不了作品。

拍攝兩年中華攀雀，沒有出片，倒是有所反思，也許會為以后的拍攝積累經(jīng)驗，說不準(zhǔn)今年就有收獲呢。

今年疫情原因，拍攝的時間相對多了些。四月份拍鷸鳥時，走過一處堤壩，兩面的樹上，不時能看到攀雀的舊巢，心里一喜，那應(yīng)該是拍攀雀的理想之地。于是，讓朋友留意，楊柳開花時，正是攀雀筑巢的時間，讓他幫忙留意一下。朋友是個慢性子的人，找到后沒有立即告訴我，第二天才慢慢發(fā)來微信，一看他手機(jī)拍攝的圖片，應(yīng)該是很理想的拍攝環(huán)境。

放假時天氣并不好，但是擔(dān)心筑巢的最佳的時間錯過，于是匆匆趕過去。攀雀很聰明，她們多數(shù)會選擇在上一年的舊巢附近筑新巢，可能是習(xí)慣了去年的育雛環(huán)境，還有如果建筑材料不夠用，可以把去年的舊巢材料拆除，用在新巢上。今年的攀雀巢在一棵榆樹上，離地面不高，背景相對干凈。樹在路邊，一有動靜，攀雀就會飛到枝葉深處，安靜時才會用心筑巢。

開始筑巢的都是雄鳥，他不僅是要為娶妻生子準(zhǔn)備住房，更主要是他的建筑水平是衡量他是否能贏得芳心的關(guān)鍵。不會筑巢的攀雀，一定是光棍一個。

雄鳥筑巢時，有歌聲相伴。我聽到有三種歌唱，常見的是悠長的尖叫聲，有久久的回音。這多數(shù)是遇到危險（比如見到人）的叫聲，或是呼喚遠(yuǎn)方的伴侶。這樣的叫聲韻律不強(qiáng)，也不如悅耳。第二種叫聲一般在建筑小有成績，階段性自娛自樂。梳理羽毛后，在窩的附近歌唱，叫聲不僅有韻律，透著輕松，音節(jié)富有變化，可與百靈相比。這個叫聲嚇我一跳，前兩年絕沒有聽到這樣的叫聲。第三種叫聲是急促的，而且是在未建完的婚房上鳴叫，同時不停地煽動翅膀。每每有這樣的叫聲，都會有雌鳥光顧，有時來的不僅僅是一只雌鳥。雌鳥的光顧是考察雄鳥的筑巢本領(lǐng)，滿意的留下，雄鳥也滿意，便一同筑巢，自此一個攀雀家庭組建，新一年的育雛正式啟航。

由于天公不作美，本來就不好的光線，又下起了小雨。四周的山雞但是活力十足，時不時傳來它們愛的呼喚。拍攝馬上要收工時，月亮湖的同事朋友張老慢把飯菜送到拍攝地點，因為疫情原因到學(xué)校不方便。這樣的舉動，讓人心暖和感動。沒有多說，我只是發(fā)了短信：“真哥們，謝謝！”

攀雀筑巢極是專注和認(rèn)真，三個小時，只銜回來指甲大的柳絮兩束，其他時間都是在反復(fù)加固巢穴。忙碌的雄鳥，一會兒立在枝頭，大聲呼喚—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一會兒又在窩里急促召喚—快來看！快來看！快來看……偶爾才會梳理一下羽毛，保持整潔的顏值。三個小時，雌鳥只來過兩次，一次遠(yuǎn)遠(yuǎn)地看，沒有到窩邊。一次在窩邊停留了一會，沒有加入到筑巢的工作中，匆匆離去。也許這不是她心儀的伴侶，也許還在考驗中……估計，這個巢穴還要一周的時間才能竣工，巢穴完成之時，也是攀雀收獲愛情之日。英俊的帥哥，杰出的建筑大師，一定會找到滿意的愛情，一定會順利孕育出愛的結(jié)晶。我祈禱！我祝福！

拍攝攀雀還在進(jìn)行中，真愛，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都是一生的渴求，但是，贏得愛，要有舉起愛的力氣，要有呵護(hù)愛的溫度，要有保護(hù)愛的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攀雀，憑借高超的建筑本領(lǐng)，贏得了“中華攀雀”的美名，也贏得了真愛。“憑什么嫁給你（我）”？這不僅是鳥類的考量，也是人類在獲取愛之前應(yīng)該捫心自問的課題。

作者簡介:筆名大漠獨行，本名張鵬程，中學(xué)高級教師，愛好攝影和寫作。出版七部散文集，三部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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