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昨天忽然想到了二樓南。早晨去儲藏室的路上還想,自己大概是個慢熱型的人,當離開了二樓南半年多,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很喜歡那個辦公室?;蛘哒f,自己是個念舊的人,雖然每每告訴自己要向前看,可是,回顧似乎成了習慣一般。莫非是因為這樣的超級慢熱,所以,看上去很是念舊?
其實,也知道,什么都有時效性的。比如,前幾年很是盼望同學聚會,如今女同學基本聯(lián)系全了,卻斷然沒有了相聚的想法。當時想聚會的原因是什么?應該是強烈的好奇心。畢業(yè)多年,不知道絕大多數(shù)同學的音訊,忽然于常年的忙碌中有了大把的時間,用以捯飭些許往事,再加上,讀書相識三十年的節(jié)骨眼兒,所以,便有了夢囈般的聚會想法。當然僅僅是夢囈,當幻夢隨風飄逝,也就歸于平靜。
遲了太久,就不必到了。似乎友情也沒有長久的耐心,已經(jīng)三十年未見,似乎對相見也不再有什么欲望。相忘于江湖,本就是生活常態(tài)。
二樓南,其實就是去年一學年的辦公室,它是新辦公樓二樓最南面的一個辦公室。說它是辦公室,其實是一個大教室。去年學生大班額,空出的教室,就臨時辦公;今年呢,都成了教室,去二樓南看,也無法尋到當時辦公室配置的模樣了。
新辦公樓是個南北方向的樓,屬于無法親近正午太陽的那種。只有朝陽初起時,萬道霞光沿著朝東開的兩面大窗子射進來。夕陽卻被一座連體的東西樓房完全擋住了,典型的亞寒帶氣候。
早春季節(jié),暖暖的淡黃色陽光透過新玻璃射進來,很是溫馨,因了這窗戶,仿佛春天被搬進了房間里??匆谎鄞巴?,心里都是敞亮的。
特別向往坐在窗子旁邊辦公的感覺,可以守住一方春色,可以傲視整個操場,可以根據(jù)背影認出那么多同事來,可以窺見誰在散步,誰在聽書,誰在采摘野花、野菜。透過那個窗子看到的世界,應該是獨特的,愜意的。有身在暗處可以不經(jīng)意窺見明處之人的一種快意。除新樓外,其他辦公室都無能為力做此番偵探工作。
可是,天不遂我愿,并沒有占據(jù)到靠窗子的位置,無法經(jīng)常斜坐著,扭向窗外看。所以,愈發(fā)對窗子外面有了極大的好奇心。
辦公室里的花草,只能在窗臺上吸收點陽光,所以,人雖然不在窗子邊,但是那幾盆花花草草,都占據(jù)了窗臺很好的陽光位置,絕對的地利。嚴格說,我養(yǎng)的不是花,都是草:仙人棍,蘆薈,吊蘭,偶爾幫助同事給她的并蒂蓮澆水,但終于一年都沒有開花,九月搬辦公室時,又被砌在墻的另一邊,至今都懶得去找。誰撿了去,就給誰養(yǎng)著,美給誰看。
和能夠開花的花,似乎都沒有養(yǎng)育的緣分。早年買過一盆茉莉花,白色的小花,樸實淡雅;淡淡的香氣,清新不俗。買時,半開的花骨朵很多,開過一遍后,又漾出較少的骨朵來,開得花雖然不如第一批繁茂、舒展,可是,畢竟是自己澆水澆出來的,也是有些自豪。但終于好景不長,第三批花骨朵沒有長出來,就出現(xiàn)葉子凋零的跡象,后來居然看出它謝世的苗頭來,終于也不愿意再看到一盆只有枝干,沒有葉子的干枯茉莉了,只有扔掉。那是自己買過的唯一開過花的花草。
靠窗子的小同事也養(yǎng)了一盆茉莉,叫鴛鴦茉莉,開始認為一棵花開雙色呢,就像茶花,常常有雙色。結(jié)果真實開了才知道,是一種花色隨時間改變:骨朵、花朵初開時都是紫色,后逐漸變成淡紫色、繼續(xù)變淡,終于成了白色,凋零,于是一棵植株上,開花早晚不同,便出現(xiàn)了紫色和白色兩種花色的情況,鴛鴦茉莉,名副其實。
極少見到紫色的花,雖然它五瓣花瓣,花型扁圓,有一枚銅錢大小厚薄,表面還有細細的泡泡,很像從前的一種泡泡紗布料。它也沒有長長的美麗花蕊,只有一個小手指甲四分之一的小的黃色圓環(huán),緊緊貼在花心部位,我們認為那是除了花瓣之外的東西,只能它來充當花蕊了。即便如此,在眾多草草里面的鴛鴦茉莉,依然紅極全屋,吸粉無數(shù)。養(yǎng)草的人,難說是喜歡草,是笨到養(yǎng)不出花來。見到了花,哪里還有不歡喜的道理?
那個二樓南,一直被這棵鴛鴦茉莉美化著。春節(jié)過后,被嚴重饑渴煎熬的茉莉,最終也沒有逃過死亡的厄運,大概我們不養(yǎng)花的原因找到了:能夠熬過去漫長寒暑假的花,不多,所以,吊蘭、仙人系列,這些堅強無比的草草,渴得再久,半杯水,就會救活它們。而花,嬌貴無比,無法撐過假期。便與我們無緣了。
二樓南辦公室,有十三個仙女,最初醞釀群名時,發(fā)現(xiàn)多數(shù)群都甜膩稱作仙女,最后決定只簡單的叫做“二樓南”,這是在本校永遠都不會重名的群名,是唯一,絕版。
作為處在全校平均年齡最小的辦公室里的最老教師,是否常常以老自居?不止是白頭發(fā)的彰顯,也是時間久各種掌故在握的緣故。那時,常常感覺自己就是《藤野先生》里,坐在后面常年留級的差生,雖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要積極思維,要以正能量來影響年輕人,可是,卻常常忘記。因為生活常態(tài)里的這種言行,多是戲謔的,玩笑的,甚至是不夠積極的。所以,每每說起,不免有將人帶到溝里的感覺。這一點上,一直心懷有愧。
二樓南的暖氣很足,入校二十多年來,那是唯一溫暖的冬天。加上青春飛揚的年輕人,所以,那一年,的確有從身到心的暖。
如今,二樓南不再是辦公室,十三個仙女也零落在不同的辦公地點,橫跨三個年級,估計要分散在八九個辦公室。每年聚散都是正常,聽一些同事的聚餐也是,辦公室,老辦公室,某一年的辦公室,念舊的習慣,不止一人,大家都多多少少的有。
我們那個充滿希望的二樓南,寶媽有幾位,去年升格為寶媽的有,豬年即將升級為寶媽的,也有,估計女孩們大概在談朋友,喜訊,也會不斷傳來,二樓南的希望,就是在一個又一個喜訊中升起的。
等到新九月,還有辦公室的調(diào)動,不知道是否會碰到二樓南的老朋友?我和不離不棄的老領(lǐng)導,我們倆,還會遇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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