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紀20~30年代喀爾喀蒙古與沙俄的關系 ——以林丹汗西遷為中心 姑茹瑪 (內蒙古大學 蒙古學研究中心,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1) [摘 要] 16世紀以來,沙俄推行東侵政策,開始向西伯利亞進軍.喀爾喀蒙古與俄沙的往來是隨著沙俄東擴而開始的,雙方的關系在17世紀前20年非?;钴S.喀爾喀蒙古與沙俄的關系與喀爾喀右翼扎薩克圖汗部所屬的和托輝特部聯(lián)系在一起,“阿勒坦汗”最早與俄國建立起密切關系,至其子、孫仍長期延續(xù).通過幾次使者往來,俄國未能達到臣服喀爾喀蒙古、掠奪大量土地和財富的目的,于是17世紀20年代初單方面終止了往來,雙方關系陷入停滯狀態(tài).17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以蒙古大汗林丹汗西遷為契機,喀爾喀方面主動遣使,向沙俄尋求援助,雙方關系由此恢復并進入一個高峰期. [關鍵詞]17世紀二三十年代;喀爾喀蒙古;沙俄;林丹汗 16世紀以來,沙俄推行東侵政策,開始向西伯利亞進軍.沙俄同漠北喀爾喀蒙古①的往來,隨著其不斷東擴逐步發(fā)展起來.當時,喀爾喀蒙古右翼扎薩克圖汗部所屬“阿勒坦汗”(或稱黃金汗)與俄國的往來非常活躍.雙方的往來始于1608年,1616~1621年間形成第一個高峰期.1621年,俄方單方面終止同喀爾喀蒙古的交往.直到17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雙方關系出現(xiàn)轉機.尤其從1631年開始,直至1645年,雙方互通往來達到另一個高峰.導致這一變局的直接原因是蒙古大汗林丹汗(1604~1634年在位)的西遷.本文以使臣往來為主線,試對林丹汗西遷前后喀爾喀蒙古與沙俄關系的發(fā)展變化作一考察,并對相關史事進行考訂,望批評指正. 一、17世紀前20年的喀爾喀蒙古與沙俄關系 漠北喀爾喀蒙古與沙俄的關系,是與喀爾喀右翼扎薩克圖汗部所屬的和托輝特部②“阿勒坦汗”的名字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他最早與俄國建立起密切關系,至其子、孫仍長期延續(xù). 俄文文獻中首次出現(xiàn)“阿勒坦汗”(蒙古語,意即黃金汗)這一稱謂是在1604年.[1](P.15)第一代“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為喀爾喀萬戶之主格哷森扎長子阿什海達爾漢琿臺吉次子岱青霍都古爾的長子.當時碩壘以其所屬和托輝特以及兀良哈二部為核心,在烏布蘇湖畔設立宮帳,管轄喀爾喀西北地區(qū),即東至今色楞格河流域、西北抵今中國新疆阿勒泰地區(qū)、西接今俄羅斯布里亞特的廣闊地域.在碩壘烏巴什統(tǒng)治時期,經過多次爭戰(zhàn),控制了漠西衛(wèi)拉特蒙古,對其進行有效統(tǒng)治,因此日本學者宮脅淳子曾說“第一代阿勒坦汗也是一位衛(wèi)拉特蒙古汗”[2](P.24).16世紀末,碩壘烏巴什開始向居住在葉尼塞河附近的部族征稅,由此也開始與俄國交往.碩壘烏巴什子俄木布額爾德尼[3](P.268)統(tǒng)治時期(17世紀20年代初至1657年),其領地疆界不斷擴大,同俄國的關系繼續(xù)改善.俄木布額爾德尼子羅卜藏統(tǒng)治時期,投附清廷,被封為扎薩克,“阿勒坦汗”號亦隨之廢除. 關于俄文文獻中的“阿勒坦汗(黃金汗)”稱號,據(jù)蒙古國科學院色·朝倫研究,當時俄國人前往漠北途中遇見幾名蒙古人,問其來歷,答曰“阿勒坦汗的部屬”.這里的“阿勒坦汗”,本是指漠南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首領,漢文文獻一般稱“俺答汗”.這些蒙古人本是出使和托輝特部碩壘烏巴什的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的使臣,俄國人卻據(jù)此誤認為喀爾喀蒙古人的領主就是“阿勒坦汗”,意即“黃金汗”.[4](P.189)從此,“阿勒坦汗”號亦成為碩壘子孫三代與沙俄交往時的專稱,不見于其它滿、蒙、漢文文獻.本文為了區(qū)別于土默特部首領阿勒坦汗(俺答汗),行文中稱“漠北阿勒坦汗”. 喀爾喀蒙古與沙俄的通使,最初是由俄國方面發(fā)起的.1608年10月10日,托木斯克總督庫拉金受沙皇指令派四人使團,首次出訪漠北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但因“阿勒坦汗的黑卡爾梅克①人正在他原先的游牧地打仗”,未能如愿,于1609年3月返回.1616年俄國使團再次出使漠北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使團一行8月22日②從托木斯克城出發(fā),經托波爾斯克、吉爾吉斯,抵達漠北阿勒坦汗營地.使團到訪后,漠北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情,親自接見了使臣,并派使臣隨同俄使首次出訪俄國,于次年2到3月間抵達莫斯科.這是整個漠北蒙古派往俄國的第一批使團.碩壘烏巴什給沙皇的蒙古文信件原文尚未見到,目前所見是由蒙古使臣“口述”、俄國外交衙門的翻譯口譯出來后由書吏用俄文記錄并保存下來的俄文信件.據(jù)檔案記載,使團在莫斯科受到沙皇的接見,于1617年8月5日起程回國. 1618年,托木斯克總督庫拉金派伊凡彼特林與兩名哥薩克護送蒙古使臣返回,并希望通過蒙古人引領他們前往明朝.漠北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親自接見彼特林一行,并派向導護送他們到明朝.彼特林返回時,碩壘烏巴什再次派使臣陪同彼特林一行抵達莫斯科,希望從俄國得到軍事援助以對付衛(wèi)拉特人,并與鄰近的西伯利亞城市進行貿易.使團于1620年底離開莫斯科返回. 蒙古使臣返回時,俄國監(jiān)管員攜帶沙皇的國書回訪蒙古.[3](P.89)沙皇書中稱“向西伯利亞各總督發(fā)出命令,令其保護你的屬民免受其侵犯”,但關于派兵共同攻打衛(wèi)拉特之事則稱“目前沙皇陛下還不準備向你遣使和派軍攻打卡爾梅克哈喇忽拉臺吉”③,文書落款日期為1620年4月24日.[3](P.89)不久,即5月6日,沙皇再次致函漠北阿勒坦汗,譴責其擅自從吉爾吉斯王公處征收貢賦.次日,分別向托木斯克、托波爾斯克總督發(fā)出諭旨,命令“跟阿勒坦汗和中國今后不派使節(jié)交往,而是命令收集有關他們的各種真實信息”,今后“如果阿勒坦汗和中國以及蒙古方面來人,沒有我們沙皇的批示,則不必接待他們的什么使團”.[3](P.91)沙皇指出中斷來往是因為“路途遙遠”,而且漠北阿勒坦汗的屬民“除了向我們索要財物,對我們俄國沒有什么好處,今后也不會有好處”;沙皇責令漠北阿勒坦汗“應安居自己國內,不得隨意來我邦騷擾”.[3](P.92)1623年,沙皇通過喀山政府向托木斯克及西伯利亞其它城堡發(fā)出公文,嚴令“不得從烏法、或西伯利亞各城市放卡爾梅克的或阿勒坦汗的使節(jié)們再來莫斯科.如蒙古方面派使臣進入托波爾斯克城,就安排他們在城外合適的地方,與他們友好交往或貿易,如要求前往莫斯科,就推辭說沒有得到讓他們去莫斯科的指令”[3](P.143).總之,要求堅決不能允許卡爾梅克和漠北阿勒坦汗的使節(jié)再去莫斯科. 俄方單方面終止同蒙古的交往,認為喀爾喀蒙古并非他們想象中的“金子”般富有,“派來派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且蒙古人“愚昧不可教化,不通情達理”,無法與俄國高層平等交往.[3](P.144)實際上是通過幾次使者往來,俄國未能達到臣服喀爾喀蒙古、掠奪大量土地和財富的目的,于是中止了往來.雙方關系陷入谷底,持續(xù)近十年之久,直到17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才突然出現(xiàn)轉機.而導致局面轉變的直接原因是蒙古大汗——林丹汗的西遷. 二、林丹汗西遷 1616年,建州女真首領努爾哈赤建立愛新國,極力經營蒙古各部,先后征服了科爾沁、內喀爾喀諸部.在與愛新國的爭奪中失利后,林丹汗于1627年率部西征,導致右翼蒙古諸部紛紛瓦解潰散.關于林丹汗西遷的相關問題,目前研究成果頗豐①,此處基于本文研究需要,對有關史事作一簡要梳理. 大約1627年10月,林丹汗從根據(jù)地西拉木淪河流域出發(fā),10月27日前攻打喀喇沁部.次月攻入土默特境內,占領歸化城(今內蒙古呼和浩特).1628年初,打敗土默特和永謝布聯(lián)軍,繼而占領鄂爾多斯.同年,林丹汗進駐宣府、大同邊外,修復與明朝的關系,約訂開市日期.7月7日,林丹汗親自到張家口邊外.但由于滿洲、東蒙古聯(lián)軍討伐林丹汗的消息傳來,林丹汗留下部分屬眾繼續(xù)買賣,自己則率眾向甘肅方向逃走.[5](P.48)有關林丹汗的消息在1629年傳到了俄國.1629年5月11日,位于西伯利亞中部的俄國重鎮(zhèn)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總督向托爾斯克衙門首次報告了有關“察哈爾九親王”的消息[3](P.156),所謂“察哈爾九親王”就是蒙古大汗——林丹汗. 1630年8月,林丹汗將營地移到今內蒙古烏蘭察布市興和縣一帶的大青山北邊,又傳令預備20天盤纏,據(jù)說是“要往西北征剿哈力哈、卜羅合兒氣等酋”[6](P.318).這里的“哈力哈”即哈拉哈,指喀爾喀蒙古,“卜羅合兒氣”即“卜羅科爾沁”,指的是嫩科爾沁.17世紀20年代,嫩科爾沁的牧地在嫩江流域.與嫩科爾沁毗鄰的是當時游牧在西拉木淪河流域的“內喀爾喀五部”,位于明朝版圖的東北端.這里出現(xiàn)的“西北”應該是筆誤.“內喀爾喀五部”于1626年兩次被愛新國攻打,繼而又遭到林丹汗的討伐,眾離部散,弘吉喇、巴岳特、烏濟葉特三部被編入滿洲八旗,剩下的扎魯特、巴林二部先是投附嫩科爾沁部,1628年又改投愛新國,被編為扎薩克旗.也就是說,早在1626年,實際上內“喀爾喀滅亡”[7](P.47),或者最遲1628年,內喀爾喀五部已瓦解,不復存在.因此,筆者認為,這里的“哈力哈”應該是指漠北喀爾喀,而且是與嫩科爾沁接壤的喀爾喀左翼,而不是指“內喀爾喀”.據(jù)研究,1630年8月,因阿嚕諸部與愛新國往來密切,結成反察哈爾聯(lián)盟,遭到林丹汗的討伐.林丹汗調動直屬部眾以及漠南蒙古部分右翼萬戶軍,征討興安嶺以北的翁牛特三部、阿??茽柷咧T部以及阿巴嘎、阿嚕喀爾喀等部.此次戰(zhàn)役中只有阿巴嘎和阿??柨?即喀爾喀左翼車臣汗部)與林丹汗交鋒,翁牛特三部以及阿嚕科爾沁、四子等部不戰(zhàn)而逃,南下投奔嫩科爾沁和愛新國.[8]這一史事正與前引史料中林丹汗備戰(zhàn)的消息吻合.此戰(zhàn)后,天聰汗下令將科爾沁部從嫩江流域南遷到洮兒河、西拉木淪河一帶. 據(jù)明朝檔案記載,1631年4月,林丹汗再次到明宣府邊外,一邊派人打探滿洲人的消息,一邊派100人為一隊,共30隊,“一探哈喇哈,一探哈巴哈家”[9](崇禎四年四月二十四日).這里的“哈喇哈”,即喀爾喀,同樣指漠北喀爾喀左翼.“哈巴哈”即“阿巴嘎”,指元代“東道諸王”后裔部落.據(jù)明宣大總督張宗衡塘報:“插酋數(shù)月以來,或曰迎奴,或曰征卜羅好兒慎,蹤跡詭秘,消息恍惚.節(jié)據(jù)偵報,有謂九月初十頭不來,必征哈喇哈、古兒半兩家.若初十頭來,必犯中國.”[10](崇禎四年十月十日)這里的“哈喇哈”應該指外喀爾喀,“古兒半”又寫作“古兒班”,即“古兒班亞不哈”(三位叔叔的),指元代“東道諸王”后裔部落,包括科爾沁、阿巴嘎、阿巴哈納爾、翁牛特等.這一報告與林丹汗隨后的軍事行動吻合.林丹汗于1631年10月征討嫩科爾沁無功而返,11月用兵阿魯科爾沁部.[11](天聰五年十一月庚寅) 1632年2月21日,林丹汗親自到明張家口邊外,修筑庫房,并從明朝索取不少泥匠等,準備長住.不久因科爾沁、阿魯蒙古和滿洲聯(lián)軍要攻打察哈爾的消息傳來,林丹汗率眾西遷到歸化城以西地區(qū).[5](P.61)1634年閏8月7日,天聰汗接到林丹汗駕崩的消息.秋天,喀爾喀左翼車臣汗碩壘亦接到林丹汗的死訊.11月,這一消息才傳到明朝. 林丹汗的西遷,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引發(fā)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漠南蒙古右翼諸部紛紛瓦解,最終導致蒙古汗廷的滅亡;為躲避戰(zhàn)亂而逃散的漠南蒙古部眾逃入漠北地區(qū),又引發(fā)喀爾喀內亂和政局動蕩.除此之外,這一歷史事件對喀爾喀與蒙古大汗、漠西蒙古、西藏以及俄國之間的關系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其中,喀爾喀蒙古同俄國的關系就是以此為轉機,得以恢復并由此達到了通使關系的又一個高峰. 三、17世紀30年代喀爾喀蒙古與沙俄關系的恢復發(fā)展 1629年5月11日到6月19日之間,俄國托波爾斯克衙門首次接到有關蒙古察哈爾汗(即林丹汗,俄國人稱其為“九親王”)的消息.這一消息,驚動了俄國政壇,從沙皇到喀山、托波爾斯克、托木斯克等城堡先后多次派出使節(jié)去追蹤信息、核實真?zhèn)巍⑹占嚓P情報.為了應對林丹汗的威脅,喀爾喀方面主動派出使臣,向俄國尋求幫助.這樣,以林丹汗西遷為導火索,圍繞宣誓、臣服等問題,喀爾喀與沙俄間使者穿梭,在1631~1645年間,雙方關系達到另一個高峰. 之前,不論是雙方通使還是中斷往來,皆是俄國主導,而此時因受到林丹汗的威脅,喀爾喀方面積極主動尋求恢復發(fā)展雙方關系.1631年10月底漠北第二代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派出使臣,向俄國尋求援助,中斷十年之久的喀爾喀與沙俄關系開始恢復.早在1629年俄國方面就得到“九親王”的消息,俄木布額爾德尼也收到了察哈爾汗攻破“中國和喇嘛國(指西藏)”的消息.[3](P.183)可俄木布額爾德尼為何兩年后才派使節(jié)到俄國?這與前述林丹汗西遷形勢有關.如前述,1629年林丹汗一邊忙于同明朝修復關系,一邊以張家口邊外為中心,積極準備下半年向東征伐.當時,俄木布額爾德尼的營地在克姆奇克河(葉尼塞河左支流,位于今俄羅斯圖瓦共和國境內),兩地相距甚遠,林丹汗暫且對其構不成直接威脅,因而他沒有立即向俄國派出使臣;而過了兩年,林丹汗一度將矛頭指向漠北喀爾喀,欲征剿或臣服喀爾喀,正是感受到林丹汗的直接威脅,俄木布額爾德尼才派出使臣赴俄國求援. 1631年10月,漠北第二代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派名為拜噶爾拜薩耶夫的使者,前往托木斯克城向總督告急.據(jù)使者講,有一天漠北阿勒坦汗的老牧場來了很多以前沒有見過的軍隊,林丹汗還派了30個人的使團來找漠北阿勒坦汗;使者又講,當時察哈爾汗的人馬侵占了漠北阿勒坦汗的地盤,迫使其離開舊牧場,遷到相距5日路程的克姆奇克河支流游牧.[3](P.181)1635年,漠北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在給沙皇的信中述及這一事件:當時是因都沁汗主(指林丹汗)要來攻打而派出使臣尋求援助,請求俄國方面保護他和他的汗國. 俄國方面積極回應,于同年11月30日派出使臣前往俄木布額爾德尼處,共同商討對策.俄使于1632年2月24日抵達俄木布額爾德尼的牧場,29日拜見了俄木布額爾德尼本人.但此時,局勢已經發(fā)生了變化.正如前述,當時林丹汗處于東蒙古和滿洲聯(lián)軍的征伐威脅中,無暇顧及俄木布額爾德尼,更沒有再次派人追究其殺害使臣的事情.因此,俄木布額爾德尼告訴俄國使臣,之前,是“察哈爾汗的人曾到過他阿勒坦汗國的門前,他阿勒坦汗的人把察哈爾汗的人全殺了”,察哈爾汗對阿勒坦汗“很不友好”,但是“眼下察哈爾汗和他的兵士都走遠”,因而“等他得到察哈爾汗要來找他阿勒坦汗打仗的消息時,他再叩請陛下保護并派軍”;俄木布額爾德尼還拒絕派人引導俄國人打探察哈爾汗的消息.[3](P.188) 俄使返回時,俄木布額爾德尼又派蘇魯姆吉阿爾伽前往托木斯克城.托木斯克方面迫使蘇魯姆吉宣誓,并向上級報告稱漠北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愿意臣服沙俄.莫斯科方面接到報告后立即著手準備俄木布額爾德尼的宣誓事宜,于1634年5月31日派出正式使團,10月20日抵達俄木布額爾德尼的營地. 當俄國龐大的使團到來之時,密切關注察哈爾行蹤的俄木布額爾德尼,早已接到了林丹汗去世的消息.宗主大汗已死,滿洲以及其他蒙古諸部暫時還構不成威脅,自然沒必要再牽就俄國,于是俄木布額爾德尼“重新考慮宣誓的事并表示反悔”[3](P.248).俄木布額爾德尼態(tài)度的轉變,充分體現(xiàn)在其對待俄國使團上面:他下令扣留俄國使臣和翻譯官;不給使臣賞賜,不接見使臣;強行沒收了使團的武器;要求俄國使臣嚴格遵循蒙古人的禮節(jié),先拜訪其母親;更重要的是拒絕宣誓.但在俄國使團的不斷威迫和自己喇嘛的勸說下,俄木布額爾德尼最終派自己的堂兄、侄子、女婿進行了宣誓.但是強調只向沙皇表示忠誠,堅決反對臣服.宣誓結束后,俄木布額爾德尼又派出一批使臣前往莫斯科.[3](P.268)此后,俄政府先后又派出兩批使臣,試圖讓漠北第二代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親自宣誓,并在宣誓書上親筆簽名.但由于俄木布額爾德尼的堅持,始終未取得任何進展,于是俄國方面再度中斷同俄木布額爾德尼之間的往來,雙方的關系又中斷了十余年. 綜上所述,俄國同喀爾喀蒙古的關系,最先由喀爾喀右翼扎薩克圖汗所屬的和托輝特部碩壘烏巴什開始,在17世紀前20年雙方往來比較活躍.通過對俄、蒙、漢多種文字史料進行比勘,可得出如下結論:林丹汗西遷,沒有親自征討喀爾喀,只是派30人前往漠北阿勒坦汗俄木布額爾德尼領地邊界(這30人被殺的記錄,沒有其它史料可以佐證其真?zhèn)?,對其并沒有構成直接的威脅.但俄木布額爾德尼大肆宣染,過分夸大林丹汗對自己及其汗國的打擊和威脅,甚至有些無中生有.其目的,一方面欲緩和同俄國的關系,借助其勢力來抵御威脅;另一方面則欲獲得俄國政府更多的賞賜.而俄國方面,則利用此機會,加緊對喀爾喀蒙古的控制,要求其宣誓臣服.但俄木布額爾德尼并沒有親自宣誓,也沒有在宣誓書上親筆簽名,其態(tài)度隨著勢態(tài)的變化而反反復復,使俄方難以掌控. 總之,沙皇俄國在東擴的進程中,最先與位于蒙古高原西北端的喀爾喀蒙古封建主漠北阿勒坦汗碩壘烏巴什接觸.俄國當局以開發(fā)新土地、擴大征稅地區(qū)、開辟通往富有的東方大國——中國(明朝)之路為目的,對其毗鄰的喀爾喀蒙古則采取比較溫和的策略,通過使臣往來疏通相互關系.但以漠北阿勒坦汗為代表的喀爾喀封建主們立場堅定,態(tài)度堅決,只求與沙皇俄國保持睦鄰友好關系,親自宣誓臣服一事始終不予同意.盡管如此,17世紀二三十年代喀爾喀蒙古與沙俄的關系,隨著林丹汗西遷的形勢演變而發(fā)展變化.雙方圍繞應對林丹汗和宣誓臣服的事情,多次遣使溝通,以盡可能維護各自的利益;隨著林丹汗的逝世,喀爾喀蒙古與沙俄關系也再一次陷入低谷.俄國方面則將戰(zhàn)略目標轉向喀爾喀蒙古左翼,與漠北阿勒坦汗間的往來中斷十多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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