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子門生，又網(wǎng)名孟小清，本名常志英，遼寧葫蘆島人，一個年逾花甲的退休老頭兒。愛好傳統(tǒng)詩詞有年，積累“干體”陋作若干，偶有“作品”登壇見報載刊。 ?組稿丨編輯：林淞月  天堂福地可安康  上期回顧（↓）  老姑虛齡66歲時，我曾寫過一篇賀壽的小文，表達了真摯的祝福。當時老姑很是高興，真可謂笑靨如花，笑容燦然。過后我又想，將來老姑80大壽的時候，我應該為我一向敬愛的老姑再寫一篇更加真情充沛的文字，詎料，天不假年，剝奪了我向老姑表達“至真至純至善至美情愫”的機會。古語云，“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可老姑，您這位一貫謹遵正道但行善事的好人，卻沒有得到上蒼的眷顧，在您剛年滿古稀的時候，就不幸離開了人世。這一天，是2021年1月3日（21時38分）。  老姑姓常名國華，是父親的幺妹，其名字普通，人也普通。老姑曾有兩個姐姐，顏值都不低，學習都很努力，而且成績也都很好，但都不幸早夭。用老姑的話說，兩個俊的走了，留下了她這個“丑妞”。于是，老姑便成為我惟一的親姑。其實，老姑相貌也不丑，只是不很出眾而已。  由于家貧，老姑連初中也沒念上。又因年幼喪母，從小靠祖母拉扯，在艱難窘困中慢慢長大，因而養(yǎng)成了獨立堅韌的性格。老姑盡管讀書不多，但對人對事，很有主見，很少隨聲附和。在村里和老姑同輩的姑娘中，老姑雖然相貌中等，但其伶牙俐齒，會令許多“對手”望而生畏。但是，老姑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從不惹是生非，無故樹敵。因此，在屯中，老姑的風評，基本上都是正面的。  老姑生于1950年年末，比1955年出生的我年長5歲，比1951年生人的姐姐僅大一歲。如此微小的年齡差，有時難免會造成“平輩”的誤會，但在老姑身上，其長輩的風范，是顯而易見的，她對小輩的恩德，每每表現(xiàn)為惠風拂面般的和煦與溫馨；而其所謂的嚴厲，也不過是佯裝發(fā)怒的擰眉瞪眼。其實，在老姑的心目中，我和姐姐都是她的“寶貝”。即便我們偶爾犯錯，老姑也鮮有疾言厲色的時候，更不要說出手教訓了。在我和姐姐的童年，最美好的時光，莫過于緊跟老姑，走親串友，開展“外交”。計劃經(jīng)濟時期，親戚們家境雖不寬裕，但對于姑侄（女）三人組成的“訪問團”的到訪，總是傾其熱情，力求展現(xiàn)出最大的誠意，“最好的奉獻”。在老姑的率領下，我和姐姐幾乎走遍老家附近的幾個相鄰的村鄉(xiāng)；大興堡、虹螺峴、二道河、小嶺子，大姑奶、二姑奶、老姑奶，以及姨奶，幾家血緣較近的親戚，亦即老姑的姑家和姨家，甚至表姐、表妹家， 都已成為我和姐姐心目中毫無隔閡的“近親”。老姑認親惜親念親串親，對親情的特別看重，給我和姐姐以很大影響；老姑有意或無意地在我和姐姐與親戚間牽線搭橋，客觀上濃化了我和姐姐的親情意識，讓我和姐姐對親情始終懷有一種不可割舍的情結(jié)。  如今，幾十年過去，我已垂垂老矣，但有兩件小事，一直留存于我的記憶中，久久不能忘卻。老姑侄兒侄女眾多，但對于我這個僅小她五歲的大侄，可謂恩寵有加，待遇尤厚，愛之彌真。兒時的我，特別喜歡吃純黃豆制成的干豆腐，因為手頭沒錢，又不好意思向母親索要，只好央求老姑想辦法，老姑雖然也囊中羞澀，但卻能急中生"智"，經(jīng)過曾祖母的默許，把祖父置于隱蔽處的黃豆種偷舀了一瓢，為我換了一斤干豆腐。在我搖頭晃腦地享受美食時，一向以嚴厲著稱的祖父，不知何時進了院子，為避免"大禍臨頭"，老姑再度急中生智，一把掀開裝糧的大柜，讓我跳了進去……。我家在故鄉(xiāng)居住期間，人們的生活大多很清苦，很少吃到豬牛羊肉。為了給我解饞，老姑就用鐵絲夾子夾老鼠，然后再用火燒烤，烤熟后再一塊一塊地撕下來給我吃。起初我不敢吃，嫌臟，老姑就先吃給我看。在老姑的“以身示范”下，整個老鼠身上最好的肉，差不多全被我吃光。在我大快朵頤的過程中，老姑笑瞇瞇的看著我，還為我的勇敢和饕餮戳大拇指。  在老姑未出嫁之前，我家尚在某公社吃農(nóng)村糧，因為家庭人口太多，且無勞力掙工分，每年都欠下所在生產(chǎn)隊許多購糧款。為了盡快還清欠款，父親特意請來祖父和老姑“幫工"。起初，祖父嫌離家遠而不愿"應邀"，是老姑“恃寵而驕”，再三力勸祖父，“你幫你大兒子一把，為他減輕負擔，是你應盡的責任，也有利于他為老百姓多辦好事實事”。老姑的堅持不懈的開導，終于讓祖父開了竅，促使其在幫扶"困難戶"的問題上，邁出了積極的一步。  老姑的心眼之好，為人之善，不僅親人親戚贊譽有加，許多屯中鄉(xiāng)鄰，也都有親身感受。老姑嫁到夫家50年，家里家外，從未跟人紅過臉。平時，村里偶有為難遭窄者向老姑借錢，老姑總是有求必應，盡力相幫，不讓借錢人失望而歸。有人借錢數(shù)年不還，老姑也不會跟人家翻臉。子女欲給借錢人“提個醒”，當即被老姑喝止。在老姑看來，金錢固然重要，但與親情、鄉(xiāng)情相比，其分量次之；人家未還錢，并非賴賬，而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老姑始終秉持和諧理念，以善待人，把“誠敬”放在心上，將仁愛落到實處，不給別人以半點指責、攻訐的理由和口實。不僅親人親戚們爭夸其為人之好，非親的鄰里們對她的“觀感”與態(tài)度，也同樣是“善”和“贊”！他們看老姑，最夸是心地和心眼；心地善良，心眼實在，是老姑一生的“光環(huán)”！老姑一生愛笑，笑眼盈盈，笑意融融，笑得自然，笑由心生。實在講，老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村婦，在其身后，能得到幾乎全村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口碑，這很不容易，其此生值了，沒有虛走一遭！對于我來說，老姑一生的品行，堪為我做人的典范。老姑和老姑父育有一雙兒女，為人至真至誠，至孝至善，做事寧可自己吃虧，不讓他人受屈，是老姑精神品格最好的傳承人。  老姑的家位于葫蘆島市區(qū)北部山區(qū)，在距市區(qū)約50華里的水泉。每當秋收時節(jié)和春節(jié)期間，我們姐弟八人及相關人員，都要到老姑家"收秋"（實為“打秋風”），看望老姑、老姑父。對于我們的到來，老姑和老姑父總是以笑相迎，以誠相待，拿最好的酒，買最好的煙，殺最肥的雞，炒最香的菜！農(nóng)副產(chǎn)品，揀最優(yōu)質(zhì)的帶；有的侄兒侄女因故未到，必有充足的"備份"捎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侄兒侄女也不能漏！水泉是著名金礦所在地，老姑在富含金礦的水泉，一住就是50年，早就近金者“赤”，同“金”渾然一體，在眾多親人的心目中，她就是一塊品相普通、品位超凡的“渾金”。 老姑發(fā)病，是2020年8月的事。老姑所患的病，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惡性腫瘤，一發(fā)現(xiàn)就很嚴重，確診時已是晚期。因此，對于老姑的離世，我們有思想準備，只是沒料到，越到后期，病情惡化越快，腹痛越甚，呼吸越難，可謂急轉(zhuǎn)直下，無力回天。在老姑剛剛發(fā)病時，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幾乎傾盡有限的積蓄，去北京，赴沈陽，跑多家大醫(yī)院，找權威，尋名醫(yī)，為老姑治病，欲使老姑“回春”，但終因病勢沉重，未能如愿。在同疾病抗爭的日子里，老姑是樂觀而堅強的，總說自己的身體還有力氣，并且還同前往其子家中探望她的親戚談笑風生，敘述其年輕時的種種趣事，以自己的積極情緒，樂觀心態(tài)，感染親戚親人，讓大家放心勿念。沒承想，才幾天的時間，神志清晰，生活基本上還能自我料理，對戰(zhàn)勝病魔很有信心的老姑，就一睡不醒，魂歸仙界…… 老姑彌留之際，老姑父的四哥在醫(yī)院對我說：“你四姑（其妻）患病期間，你老姑冒著炎夏的酷暑，連續(xù)為她做了一個多月的飯。你四姑非常感動地夸贊，'我老妹子做的飯菜真香'”！這位78歲的老人，在老姑所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站了許久，我?guī)状蝿衿湓琰c回去休息，他都不肯離去。他言出由心地說：“老妹子（作者老姑）是個難得的大好人，我要多陪陪她！”送老姑的骨灰回水泉后，老姑父四哥的兩個女兒和我交談時說，“我們的母親在世時，老嬸對我們就特別好，母親去世后，我們就把老嬸當媽了”！在殯儀館為老姑守靈的晚上，我與老姑的三個夫侄共值夜班。他們望著老姑的靈柩和遺像，一邊焚燒紙錢，一邊泣不成聲?？吹贸鰜?，他們眼窩中汩汩流出的淚水，是真誠而純凈的。他們齊聲稱贊，“老嬸心眼特好"；"老嬸有啥好東西都舍得給我們吃“；"老嬸心中有苦從不跟別人說……她只想讓別人分擔她的快樂“！于水泉守靈之夜，時在三九，天氣奇冷，老姑的東鄰，一位年逾七旬，身體并不很好的老人自發(fā)“上崗”，在嚴寒中總計堅持了兩個多小時之久。老姑出殯那天，全屯近百人，除了幾個老弱病殘者外，幾乎悉數(shù)參與送別老姑，我想，這，也算是老姑的哀榮吧！ 邪惡的病魔過早地奪去了老姑寶貴的生命，讓我們過早地失去了一位我們由衷崇敬摯愛的尊親，失去了一個寒天里火焰炎炎、暖徹身心的火爐，失去了一棵可供蔭蔽乘涼的大樹，失去了一座藏珍聚寶、祥云繚繞的高山！老姑已矣，諸親慟極！為仁者哀，為德人泣！三九初至，氣溫驟降，我的心在陣陣冷顫，久難平息。而已溘然長逝、撒手人寰的老姑，已經(jīng)化作裊裊青煙，飄向重霄，進入天堂！我希望并相信，天堂乃是逍遙境，天堂在在百花香，天堂觸目皆祥瑞，天堂福地可安康！ 圖片：作者提供丨致謝 2021年01月11日 星期一 冬月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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