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庭院 文|遠方 如果時光有記憶,它一定會記得那樣樸素的小院,那小院里芬芳馥郁的煙火氣,和樹葉間篩下來的細碎日子。那樣的小院里,一定有一排雞舍,十多只泰然自若的雞鴨;一定有一兩間豬舍,兩三頭悠悠閑閑的豬仔;一定有一只蹲踞在門旁閉目養(yǎng)神的黃狗,間或還有一只調(diào)皮的花貓;也一定會有一柱煙囪,和煙囪中裊裊娜娜的炊煙。還會有一棵棗樹,立于庭院中央,蓬蓬勃勃、潑潑灑灑地生長,驕傲得像一個將軍,威嚴而又不失慈祥地庇護著豬仔的酣眠、公雞的冷峻。棗樹上,紅燈籠樣的果實挨挨擠擠,好不熱鬧,讓人垂涎欲滴;棗樹下,奶奶邊做棉衣邊時時注視著矮墻外,防止哪個小饞貓一不留神上樹偷吃。防是防不住的,蜜糖般的紅棗早就饞死個人了!那一群兵荒馬亂的孩子已經(jīng)圍著院子轉(zhuǎn)了八圈,哈喇子流了一地。趁奶奶打盹的工夫,全都跳過矮墻,猴子一樣呼啦躥上了樹,鬼子進村般瘋狂掃蕩。奶奶不是怕他們吃,是怕他們糟蹋:奶奶個腿,一群小饞貓,小心摘,別摔著;慢慢吃,別糟蹋,啊!無棗的時候,棗樹是開放的,孩子們會在棗樹下打四角,棗樹上捉迷藏。鄰居家的男孩凱是個殘疾,大人要忙地里,沒人照顧,就把凱放在院子里,一群孩子就成了他的伙伴和保姆,一玩一下午。孩子們把漏網(wǎng)之棗摘下來,放在凱面前的框子里,凱吃的可開心了。開心的還有奶奶。淺淺的庭院被孩子們的歡笑聲裝滿,熱熱鬧鬧,生機勃勃,奶奶的微笑就如棗樹間漏下的斜陽,纖細而溫暖,熠熠而生輝。通常,這樣的小院是沒有像樣的大門的,窄窄的門樓下掛一個籬笆門,這就算大門了。鄰居隔著籬笆門喊一聲:你家做好飯嗎?我們做好了。一會兒,三五個籬笆門里就會走出端著飯碗的大叔大嬸,大家斜斜地蹲在矮墻下,邊吃飯邊家常里短地聊。冷清的胡同頓時哄得熱乎乎的。鄰居要借把鐵鍬,借把掃帚,借根蔥或半勺醋,推開籬笆門就進來了。家里有人,就說句話:二嬸,拿你家鐵鍬使使。或說:二嬸,有醋嗎,給一點。二嬸就會笑呵呵的:有,有,你自己進屋拿吧。還不忘問一句:今天中午吃啥飯?對方端著半碗醋都走出大門了,又扔過來半句話:打涼粉!于是,那縷氤氳氣便會在小院里蕩漾半天 。誰家做了好吃的,小院是第一個知道的,因為那香氣早已爬過矮墻溜進院子。不大一會,香氣就會扯進一碗鮮紅肥美的紅燒肉和鄰居的笑臉:我家割了二斤肉,做好了,給,讓孩子解解饞。二嬸一邊接住,一邊問:你看,還給我們送,你們家人多,夠吃嗎?隔天,二叔從外面買了幾斤稀罕物——菱角,二嬸就會煮得甜滋滋香噴噴的,先給鄰居送去一碗:給,讓孩子嘗嘗鮮。不大一會,整個胡同就成了菱角味的天下。淺淺小院,淡淡馨香。雞鴨的歡叫,孩子的喧鬧,鄰里的歡笑,把平凡的日子蒸騰得暄暄軟軟,像剛出鍋的熱饅頭。二叔病了,急性闌尾炎,疼得滿地打滾。二嬸急得不行,就站在矮墻邊喊一嗓子:你二叔病了,趕緊送醫(yī)院!瞬間,一胡同燈光全亮了,一胡同籬笆門全開了,一胡同院子全醒了,一胡同男女老少全起來了,搖車的搖車,鋪被的鋪被,抬人的太人。不到一刻鐘,送二叔去鎮(zhèn)醫(yī)院的車子就轟隆隆風馳電掣,穿透黑夜,馳出村莊。小院安靜下來,棗樹搖碎一地淺淺月光,笑得花枝招展的。遠方,哈爾濱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為詩海琴聲駐站作家。 詩海琴聲2019年跨年晚會,一幅代表我們詩海人歡樂的盛宴,用不同的藝術形式詮釋詩歌的美【點擊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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