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抗美援朝戰(zhàn)爭第五次戰(zhàn)役中的雪馬里戰(zhàn)斗，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對“聯(lián)合國軍”一場精彩的整建制殲滅戰(zhàn)。此役，中國人民志愿軍在臨津江畔全殲英軍第29旅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俘敵500多名。這一場光輝的戰(zhàn)斗，早已為我方所熟知。本文則從英軍的視角出發(fā)，去探尋昔日對手的戰(zhàn)史中對這一戰(zhàn)的記載、理解與評價。從中清晰可見，面對勢不可擋的中國人民志愿軍，英軍的“光榮”是如何陷于黯淡，最終只能頹然落敗。

雪馬里戰(zhàn)斗堪稱是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的經(jīng)典戰(zhàn)例，此后幾十年間一直是我軍訓練教學的典范之一。多年以來我方有關此戰(zhàn)的研究和親歷者回憶文章為數(shù)不少。而昔日的對手英軍，就此戰(zhàn)如何記載和評價，則似乎鮮為我方所知。

事實上，中國人民志愿軍在臨津江南岸的雪馬里全殲英軍第29旅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曾給英國乃至整個西方世界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彼時在英國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下，堅守于遙遠異國山丘之上、最終全軍覆沒的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幾乎成了不列顛勇武精神的象征。英國廣播和報紙稱之為“光榮的格洛斯特”（Glorious Glosters），著名的英國《新聞畫報》甚至化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著名詩人魯珀特·布魯克的名詩《士兵》，刊文稱：“遙遠東方一角，有一處永遠是英國的土地?！庇怂坪鯚o法接受，如此的“光榮”，最終卻凋零在遠東；那處“永遠是英國的土地”，正是英國軍人的墓地。他們反思：自己究竟是在與怎樣的對手作戰(zhàn)？這難道不是一場錯誤的戰(zhàn)爭？

打開鳳凰新聞，查看更多高清圖片

“格洛斯特山”之圍

按照當時的英軍編制，陸軍各團按所在郡編成；而正常情況下每個團編有2個營，一個營赴海外參戰(zhàn)，另一個留在本土負責訓練和補充。所以，當時朝鮮戰(zhàn)場上英軍格洛斯特郡團只有第1營。1951年4月22日，星期日，對于英軍29旅原本是平靜的一天。一部分士兵去隨軍牧師處做禮拜，一部分士兵去享受和煦的春光，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友鄰的英軍諾斯伯蘭燧發(fā)槍團第1營還在準備第二天一年一度的本團圣喬治日慶祝儀式。然而，“聯(lián)合國軍”的空中偵察突然發(fā)現(xiàn)：臨津江北岸有中國軍隊活動。緊接著地面?zhèn)刹熳C實了這一情報——大批中國人民志愿軍正在南下。

▲戰(zhàn)斗打響前那些信心滿滿的英國佬

英軍第29旅旅長布羅迪準將急忙召集作戰(zhàn)會議，參謀們從情報分析：中國軍隊主力尚在32公里以外，不會來得太快，英軍還有時間布防。沒想到，當晚8點，中國人民志愿軍63軍187師先頭部隊已經(jīng)以迅雷之勢碾碎了臨津江畔“聯(lián)合國軍”比利時營和英軍諾斯伯蘭燧發(fā)槍團的防線。

尤其是諾斯伯蘭團，在中國軍隊的夜襲面前幾乎無力招架。該團各連的陣地都修在孤立的山頭上，白天相互之間用射程較遠的維克斯機槍進行火力支援。到了晚上，維克斯機槍的射程就大打折扣，僅靠往天上打照明彈根本不足以看清中國士兵的活動。由于白天做了周密的偵察，志愿軍戰(zhàn)士們從事先標定的淺灘徒步涉水渡過臨津江，迅速從多處滲透，幾路同時進攻，“聯(lián)合國軍”的炮火支援難以發(fā)揮作用。

▲英國陸軍所裝備的維克斯機槍

諾斯伯蘭燧發(fā)槍團各連陣地紛紛崩潰，英軍士兵們想方設法往南逃。有一小股該團X連的士兵，從山頂上撤下來，鉆進了山下一塊稻田。他們發(fā)現(xiàn)，稻田里竟然有數(shù)百名中國士兵悄聲潛伏。所幸這些匍匐的中國士兵在全神貫注等待出擊命令，居然沒有注意到身邊混進了英國兵。這伙嚇壞了的英軍士兵惟恐驚動中國人，屏住呼吸慢慢爬出稻田，接著夜幕的掩護南逃，總算逃回了自己的戰(zhàn)線。

前面的部隊敗下陣來，下一個就輪到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該營A連據(jù)守的148號高地（代號“城堡山”）首當其沖。此戰(zhàn)中英軍出現(xiàn)了一名日后被廣為宣傳的英雄：A連1排中士菲爾·柯蒂斯，當時奉命去炸掉一處封鎖了英軍退路的志愿軍機槍陣地。

英軍戰(zhàn)史稱，柯蒂斯中士身中數(shù)彈，仍拼命堅持沖進了志愿軍掩體，在被機槍打死前扔出了手榴彈，炸掉了中國軍隊的機槍?？碌偎购蟊蛔肥诰S多利亞十字勛章。但這樣的行為無濟于事，A連陣地很快撐不住了。旁邊的D連更是如此，志愿軍戰(zhàn)士第一波進攻就在精準的機槍火力掩護下沖到D連陣地前沿。借著照明彈的光亮，英軍官兵看到中國士兵的凌厲攻勢，個個膽戰(zhàn)心驚。到黎明前，A、D兩個連退路全被切斷。

▲英軍的戰(zhàn)史雖有吹噓的成分，但短兵相接的雙方步兵之中本就不缺英雄

當晚格洛斯特郡團遭重創(chuàng)，“聯(lián)合國軍”全線告急。第二天，4月23日上午9點，美軍第8集團軍司令范·弗利特中將下令全線后撤。這意味著英軍第29旅要先守住陣地，在撤退中掩護美軍第3師的側翼。同日上午，英軍A連、D連殘部總算撤回了營指揮部所在的第235高地。這片高地緊鄰5Y公路，除小部分兵力跨到公路另一側建立陣地，全營基本龜縮在一起進行集中防御。235高地也就成了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的覆滅之地，日后得名“格洛斯特山”。

中午剛過，中國人民志愿軍就成功包抄側翼，實現(xiàn)了對該營的包圍。副營長迪格比·格里斯特少校乘吉普車去5Y公路以南8公里處的該營補給點，震驚地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被中國軍隊占領。格里斯特運氣好，從志愿軍的槍彈下逃得一命，回來向營長詹姆斯·卡恩中校報告了部隊陷入包圍的消息。英軍第29旅動用飛機和坦克掩護，想盡辦法讓諾斯伯蘭團和比利時營撤了回來。至于被圍的格洛斯特郡團，一時顧不上了。

晚上11點，中國人民志愿軍向235高地發(fā)動猛烈的夜襲。中國軍隊先用小規(guī)模的試探性進攻摸清了英軍陣地的火力配置，然后有針對性地用迫擊炮對英軍火力點進行壓制；最后，嘹亮的軍號聲響起，志愿軍步兵發(fā)動沖鋒。中國士兵一直沖到離英軍戰(zhàn)壕只有18米的地方。黑夜之中，看不見敵人的英軍士兵在近戰(zhàn)時盲目地密集投擲手榴彈，用沖鋒槍拼命掃射。而英軍的槍口噴焰又成了中國士兵的絕佳靶子。

英軍戰(zhàn)史記載，中國軍隊能準確捕捉英軍的槍口噴焰，用機槍和迫擊炮做到集中壓制，掩護步兵。英軍則反復呼叫炮火支援，雨點般的炮彈砸在格洛斯特郡團陣地前，彈著點離英軍戰(zhàn)壕最近只有45米。許多炮彈是空爆彈，更增強了殺傷效果。交戰(zhàn)雙方發(fā)射的炮彈貼著樹梢爆炸，殘枝碎木四散飛濺，進一步加重了傷亡。戰(zhàn)斗之慘烈，可想而知。

▲朝鮮戰(zhàn)爭中英軍遠程炮火的精準度在美軍之上

英軍被迫丟棄了235高地以外的陣地，全部撤上高地固守待援。尤其是迫擊炮陣地，英軍炮兵沒法扛著炮管爬山，撤上山前炸毀了全部迫擊炮，作為步兵參戰(zhàn)。后面的戰(zhàn)斗中，235高地的陣地更是越打越小，傷亡和彈藥消耗迫使英軍不斷放棄陣地，朝山頂?shù)姆较虺啡??！奥?lián)合國軍”飛機不斷來空投補給，根本無濟于事。

▲反映英軍在山頂接受空投補給的油畫

不過，此時英軍士氣尚存，營長卡恩中校回憶，當晚他在235高地山頂巡視時，一名英軍士兵還反過來安慰他：“我們都會沒事的，長官。”卡恩感慨，他的部隊還能像直布羅陀的巨巖一般堅如磐石。

“繼續(xù)守下去”？

4月24日早上8點，英軍試圖援救格洛斯特郡團。援軍包括“聯(lián)合國軍”菲律賓第10營級戰(zhàn)斗隊的步兵，4輛菲軍M-24“霞飛”輕型坦克，還有英軍第29旅下轄國王愛爾蘭第10輕騎兵團派出的一隊“百人隊長”重型坦克。這支援軍要沿5Y公路推進，打通“聯(lián)合國軍”戰(zhàn)線與235高地之間的聯(lián)系。5Y公路是一條狹窄的土路，尤其是235高地以南4公里有一處峽谷，兩旁峭壁聳立。所以菲律賓步兵沿著路兩邊的山坡行進，掩護坦克。但是“聯(lián)合國軍”不清楚“百人隊長”坦克能否通過峽谷，于是菲軍的輕型“霞飛”坦克打頭陣。上午9點，援軍來到了那座峽谷。

兩旁全是石壁，菲軍步兵爬得艱難。一路之上援軍不斷遭到中國人民志愿軍輕武器和迫擊炮的襲擾，推進速度不斷放緩。坦克更是蝸牛一樣慢慢往前爬。到下午2點15分，援軍幸運地通過了峽谷最窄處，離格洛斯特郡團只有2.5公里。援軍開到了峽谷中一片只有幾塊稻田和幾間農(nóng)舍的開闊地，車輛能在這塊幾百米的平地上略微調(diào)頭。

他們沒想到，這里正是中國人民志愿軍的設伏地點。轟然一聲巨響，打頭那輛菲軍“霞飛”坦克觸到了中國軍隊埋設的反坦克地雷，爆炸起火。埋伏在公路兩側山脊上的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馬上向公路上的敵人猛烈開火。兩旁山坡上的菲軍步兵頓時給志愿軍的火力趕到了開闊地上，紛紛躲進稻田。一些菲軍步兵跳進路旁水溝，更多則像被收割的草一樣，大片倒在中國士兵的子彈之下。

后面的“霞飛”坦克企圖將前面起火燃燒的坦克推開，根本推不動。再后面英軍“百人隊長”坦克笨重而龐大，狹窄的公路上沒法從癱瘓的菲軍坦克旁邊繞過去。況且當時“百人隊長”坦克上沒有同軸機槍，無法向峽谷兩側山上的中國軍隊還擊。而中國士兵已經(jīng)帶著手榴彈和炸藥包沖下山來，準備打坦克。眼見情況危急，“聯(lián)合國軍”坦克趕緊后撤。

▲被志愿軍摧毀的英軍坦克

援軍呼叫空中支援，很快美軍飛機趕來向志愿軍陣地投下炸彈。菲軍步兵趁機組織了幾次進攻，全被打退。而且，菲軍步兵從平坦的稻田上發(fā)起進攻，基本是志愿軍戰(zhàn)士的活靶子。下午4點15分，“聯(lián)合國軍”趴窩了。5點30分，在被中國軍隊阻擊了兩個多小時后，援軍只能撤退。

這次解圍失敗，“聯(lián)合國軍”又趕緊謀劃第二次。美軍第3步兵師打算派出兩個步兵營和1個坦克營，填補格洛斯特郡團和諾斯伯蘭團之間的空隙，穩(wěn)住英軍第29旅岌岌可危的防線。但是，據(jù)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副官安東尼·法勒-霍克利上尉撰寫的英軍官方戰(zhàn)史記載，英美兩國語言文化的差異將該團進一步推入絕境。

當時美軍第3師師長索爾少將問英軍布羅迪準將：“格洛斯特郡團現(xiàn)在情況如何？”布羅迪回答：“有點麻煩。那邊的戰(zhàn)事相當棘手?！庇④姂?zhàn)史認為，索爾將這話理解成局面“不樂觀但還能堅持”。而事實上，格洛斯特郡團在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打擊下已經(jīng)山窮水盡。索爾命令，該營再堅持一天，明天會再次派來救兵。當布羅迪通知卡恩這一消息時，卡恩的回復是：“我對目前的局面相當清楚。我必須讓您明白，我指揮的部隊已無法進行有效的戰(zhàn)斗。如果需要我們守在這里，盡管局面如此，我們還是會繼續(xù)守下去。”

▲在所有的仆從軍中，美國人現(xiàn)在最愛驅策英聯(lián)邦的軍隊，除了同種同文之外，或許還有份報復的快感

235高地的東北和西南方向分別是兩處山嘴和尖坡，巖石陡峻難以攀爬。南北兩個方向則相對平坦，格洛斯特郡團的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這兩個方向。當夜，中國人民志愿軍從尖坡緩坡同時發(fā)動夜襲。

據(jù)英軍觀察，中國軍隊經(jīng)過數(shù)周的穿插奔襲，已經(jīng)顯出疲態(tài)，但攻勢仍兇猛凌厲。中國士兵在迫擊炮的掩護下，冒著英軍的輕重火力奮勇突前。令英軍印象最深刻的是，中國士兵投擲手榴彈的技巧十分高明。志愿軍戰(zhàn)士接近到英軍前沿，有意將手榴彈瞄準英軍戰(zhàn)壕上方，高高拋出。手榴彈飛過戰(zhàn)壕前的斜面，落進戰(zhàn)壕正好爆炸。英軍拼盡力氣，總算又守了一個晚上。

格洛斯特郡團從半夜打到凌晨。黎明前的片刻間隙，出現(xiàn)了后來英國人津津樂道的所謂“軍號之戰(zhàn)”。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沖鋒號一波接一波響起，副官法勒-霍克利上尉建議：吹奏英軍自己的軍號，跟中國人打打擂臺，士氣上不能被壓下去。營長卡恩中校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下令從士兵間征集把軍號出來，交給了營軍樂隊指揮菲利普·巴斯。

巴斯先吹了一曲起床號，然后法勒-霍克利命令他：把自己會的所有軍號曲子全吹一遍，除了“撤離號”。沒成想，一聽到自己指揮所方向傳出軍號聲，許多英軍士兵嚇壞了，還以為中國軍隊已經(jīng)突破了陣地。意識到這是用軍號跟中國人打擂臺，沿著英軍戰(zhàn)線才有了一陣歡呼。等到巴斯吹奏完畢，英軍戰(zhàn)線一時陷入死寂。

▲“聯(lián)合國軍”有云：軍號一響、爹娘白養(yǎng)

黎明破曉，英軍陣地上彌漫著臨津江的晨霧，陽光投射到山頂，有英軍士兵后來形容這情景恍若人在天堂。緊接著，中國人民志愿軍發(fā)起了此戰(zhàn)中最猛烈的炮擊。山下的谷底完全被晨霧所覆蓋，戰(zhàn)斗仿佛在云間進行，志愿軍戰(zhàn)士如同從云間沖出，一度攻上了235高地的制高點。英軍則拼命呼叫炮火和空中支援，總算將制高點奪了回來。此時英軍官兵人人心里清楚，不會再有下一次。

全軍覆沒

4月25日凌晨3點，英軍第29旅旅部召開緊急作戰(zhàn)會議，商討格洛斯特郡團的出路。全旅主要軍官匆匆趕來，卻發(fā)現(xiàn)旅長布羅迪準將在呼呼大睡。英軍戰(zhàn)史稱，布羅迪在過去的三天里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幾乎片刻未眠，所以前半夜吃了安眠藥。等他睡醒過來開會，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時間。這番耽擱后來飽受“聯(lián)合國軍”詬病，但其實睡覺與否已經(jīng)無關緊要了。此時“聯(lián)合國軍”防線面臨崩潰，被迫全面后撤，再也抽不出部隊去援救格洛斯特郡團。布羅迪最后做出決定：該團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圍出來，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清晨6點05分，布羅迪用無線電通知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營部，允許該營突圍?？ǘ髡偌窒碌倪B長們，傳達了突圍命令。他們都清楚，根本不可能整營突出去?？ǘ飨铝?，全營官兵分散突圍，自行到“聯(lián)合國軍”戰(zhàn)線后方集結。

100多名傷兵無法帶走，只好留在原地，幾名軍醫(yī)和隨軍牧師自愿留下陪伴傷員。上午10點，在美軍F80戰(zhàn)斗轟炸機的掩護下，格洛斯特郡團放棄235高地，沿著附近的山脊向南方移動。而中國人民志愿軍居高臨下，對英軍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沿著山脊突圍的英軍幾乎是直直撞進了中國士兵的包圍圈。

后來英軍戰(zhàn)俘們形容，中國軍隊只想抓活的，往往是朝天鳴槍，命令英軍士兵放下武器投降，英軍就乖乖照辦。志愿軍戰(zhàn)士劉光子一人活捉了63名英軍，創(chuàng)造了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一人俘敵的最高記錄，后被志愿軍總部授予“孤膽英雄”光榮稱號。只有為數(shù)很少的英軍士兵躲進當?shù)厝说霓r(nóng)舍，然后找機會從志愿軍的包圍圈中溜出去。

絕大部分英軍士兵都在突圍中被俘，唯一保持了建制的是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D連。該連指揮官哈維上尉率連里剩余的81名士兵先往西北方向突圍，繼而折向南。哈維想避開志愿軍，跟左翼數(shù)公里之外的韓軍第1師取得聯(lián)系。D連的行動還算成功，一路上幾次與小股的中國士兵交火，折向南后一路來到414高地下。美軍偵察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在空中向D連搖擺機翼，表示已經(jīng)明確他們的方位，然后一路伴隨D連南逃。

就在這時，兩個排的韓軍在美軍第73坦克營兩輛“謝爾曼”坦克的掩護下，前往235高地附近探查情況，試圖跟失聯(lián)的英軍第29旅重新建立聯(lián)系。而英軍D連邊打邊逃，正好跟這支美韓聯(lián)合部隊撞上。韓軍把英軍當成了向南進攻的中國軍隊，美軍坦克不由分說便開始炮擊，D連頓時又遭到一輪傷亡。

美軍偵察機趕緊在坦克上空盤旋，并投下手寫的通知，才讓坦克停止開炮。美軍坦克轉而護送D連南逃，一路上幫D連擋下了不少中國軍隊的輕武器火力。午夜12點30分，英軍D連總算撤到了“聯(lián)合國軍”戰(zhàn)線后方。從235高地突圍時的81人，只活下來46個。后面的幾天，陸陸續(xù)續(xù)又有零星英軍士兵逃回來。最后統(tǒng)計，235高地上的英軍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只有63人突圍成功，500多人當了中國人民志愿軍的俘虜，其中包括營長卡恩中校、副官法勒-霍克利上尉以及吹軍號的營軍樂隊指揮巴斯。

英軍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的官兵大部分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在“聯(lián)合國軍”中屬于素質優(yōu)良、經(jīng)驗豐富的部隊。然而，在中國人民志愿軍面前，“光榮的格洛斯特”居然只堅持了不到三天，隨即全軍覆沒。此戰(zhàn)給“聯(lián)合國軍”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和反思，讓西方開始質疑這場戰(zhàn)爭本身，更讓他們理解到中國人民志愿軍那勢不可擋的威力。戰(zhàn)后為格洛斯特郡團第1營編寫戰(zhàn)史的法勒-霍克利堅持認為，敗軍之將也是“英雄”；而取得完勝的志愿軍一方，用英軍回憶中的說法，簡直是“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