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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讀】 兒時的煤油燈 小紀鎮(zhèn) 徐少平 作者徐少平先生，高級教師，吳堡小學(xué)原副校長，揚州詩協(xié)會員，江都文聯(lián)會員。愛好音樂、詩文、太極運動及慈善公益活動。多篇詩文論文在各級報刊發(fā)表。曾被評為區(qū)優(yōu)秀教師、家庭教育先進個人、優(yōu)秀教育通訊員，首屆江都“最美慈善之星”等。現(xiàn)退休居泰州市海陵區(qū)。 《韓非子·五蠹》記載：“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鉆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边@里寫的，便是燧人氏鉆木取火。從野蠻時代一步步走向文明，人們?nèi)粘Ｉ钪?，燈火是非常重要的。對于我們鄉(xiāng)村來說，曾經(jīng)是那一盞盞燈火，劃破一個個孤寂的夜晚，給貧瘠的鄉(xiāng)村帶來文明之光。 不知是誰用“燈光如豆，砥礪前行”來形容當年鄉(xiāng)村的燈光。微弱的燈光，相伴著鄉(xiāng)村一代代人，生息繁衍。燈光下曾經(jīng)走出過一個個政治家、文學(xué)家、藝術(shù)家……當然，也走出了我這樣平庸無為的教師。 聽老一輩人說，農(nóng)村人在沒用煤油燈之前，用的是素油燈?！肮薀郀T照紅裝”，那都是富人家用的，窮人家只能望燭興嘆。 在古代，人們用什么來照明呢？《三國演義》中“關(guān)羽秉燭立于戶外，自夜達旦，毫無倦色”，用的是蠟燭。歐陽修“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用的應(yīng)該是燈籠。辛棄疾“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估計就是油燈。歷代歌詠燈的筆墨甚多，不同視角抒發(fā)的情感各有其妙。 鄉(xiāng)村的冬夜，寒冷而漫長，除了三五聲狗叫貓喊，常常是萬籟俱寂。從斑駁的茅屋里滲透出來的光線隱晦而朦朧，那是農(nóng)家的小煤油燈發(fā)出的。煤油燈制作很簡單，墨水瓶做的燈柱，口上是鐵皮卷成的燈管，中間是棉花捻成的燈芯。那時用的油，鄉(xiāng)下人稱為“洋油”。因為那個年代，中國不具備這些物品的生產(chǎn)能力，都是從外國進口，外國人的東西，所以加個“洋”字。火柴叫洋火，鐵釘叫洋釘，棉布叫洋布，西裝叫洋裝，肥皂叫洋堿，水泥叫洋灰，連外國人也叫洋人……一個“洋”字，道盡了我國落后貧窮的無奈和傷感。 我的童年是在煤油燈昏黃的光暈中度過的。印記中，鄉(xiāng)下人天不黑就吃晚飯，也是為了節(jié)省煤油。晚飯后，長夜煢燭，一燈熒熒，如同一粒豆亮，昏暗朦朧，往往是為了照明，而不能在燈下做事的，更不用說看書學(xué)習(xí)了。 鄉(xiāng)村的夜晚，小孩子家除了打架、捉迷藏，好像就沒什么活動了。實在無聊，我便找些書來看?？磿臅r候，媽媽就把燈芯稍微撥高一些。有時看到夜深，煤油燈在燃燒時，間或會發(fā)出“噗噗”的聲音。這聲音，只有你靠近它，并且不要發(fā)出任何響聲才能聽見，跟秋天夜晚草叢中正在彈琴的蟋蟀極為相似。 當燈芯燒到一定的尺寸時，就用一根鐵絲把積壓在上面的塵垢給撥掉，不然的話，火苗會變得越來越微弱，到最后甚至熄滅。當燈芯燒到瓶口時，用縫衣針或鉗子把燈芯輕輕拉出一點，到燈芯不能和煤油接軌時，就要另換燈芯了。因為光線昏暗，看書時，要靠近燈才能看得清。一不小心，額前的頭發(fā)就會被搖曳的火苗燒到，“滋滋”有聲，發(fā)出刺鼻的異味，手一捏，便成了枯黃的粉末。說來也怪，別人受不了這異味，我卻喜歡聞，聞出一種特殊的頭發(fā)的異香。 炎炎夏日，邊看書邊擦汗，還要邊打蚊子。那種情景，全無“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的感覺。嚴寒冬日，北風(fēng)刺骨，那昏暗的燈光也瑟瑟發(fā)抖，倏忽滅了，要重新點燃。條件雖然艱苦，但比起《顏氏家訓(xùn)》中“然荻讀書”、古人的“囊螢映雪”或“鑿壁偷光”來，我感到很滿足了。 油燈下看書，自得其樂，但也曾發(fā)生過讓人驚恐的事。有天晚上，我正在看著連環(huán)畫《聊齋》中的《畫皮》，面目猙獰的惡鬼，披上用彩筆繪畫的人皮……正看得入神，一抬頭，一個頭戴皮帽，駝背彎腰，拄著拐杖的老奶奶的影子，正在眼前蹣跚著。?。∫姽砹耍@分明是前幾天剛?cè)ナ赖泥従永夏棠萄?！我一聲驚叫，嚇得頭皮發(fā)麻，兩腿發(fā)軟，全身顫抖，大腦一片空白……再揉揉眼，定睛一看，媽呀，原來是家里的黑貓，不知什么時候，蜷縮在煤油燈前，影子投到墻上，正好又看到書中恐懼的情節(jié)，所以產(chǎn)生了幻覺。那次，我差點成了杯弓蛇影中被嚇出病的杜宣，幾天都栗栗危懼，魂不附體。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鄉(xiāng)村開始有罩子燈了。但還是屬于煤油燈，只不過技術(shù)大有改進，比小油燈亮些，光柱穩(wěn)定些，不怕微風(fēng)吹。燈上面有個燈籠似的罩子，底座是上下相連的兩段。下面像只倒扣的小碗，上端有些像墨水瓶，煤油裝在上部。瓶口串著燈捻。燈捻子是一條長約兩分米，寬約一厘米，厚約一毫米多的棉帶子。燈芯管中間有一個螺旋鈕兒，順時針旋轉(zhuǎn)，燈捻就會拔高，火苗就大些，反之火苗就小。 每晚點罩子燈之前要修剪燈捻，別看是小事，要求蠻高。剪刀要鋒利，不能拖泥帶水，剪口才能齊平，兩個角還要稍修圓些，火苗才正。其次就是擦燈罩，這也需一定技術(shù)。先要用紙罩住一頭，從另一頭往里呵氣，讓里面充滿霧氣。再用筷頭點做軟紙，不時再呵呵氣，俄頃，便擦得雪亮如新。擦燈罩還要注意罩口玻璃是否光滑，不光滑極易劃破手皮的。 后來，村里通了電，煤油燈不唱主角了，但并未打入冷宮，因為鄉(xiāng)村經(jīng)常停電。何況來電時，多數(shù)人家俱入夢鄉(xiāng)。俗話有云：“你睡覺，它電到，煤油照打（買的意思），電費照把?！敝钡桨耸甏泻笃?，電力正常了，用不著煤油燈了，母親才把它放在平房庫房里。母親大概念著它曾經(jīng)的好處，一直沒舍得扔了。飽經(jīng)滄桑的它渾身布滿灰塵，靜靜地躺在庫房的窗臺上，一年又一年。 煤油燈的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熒熒燈火，早已淡出人們的記憶。一豆燈光下，地球上最能吃苦的那一代人也已漸漸遠去。但是我們不會忘記，正是那一代人篳路藍縷，艱苦奮斗，才有國人今天的幸福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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