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梁莊詩話-004】李商隱篇&蝸居漫時光鑒賞

文海詩軒傳媒 2020-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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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莊詩話

【梁莊詩話-003】(李商隱篇)

————隱情如泣說義山

李商隱（約812年—約858年），字義山，號玉溪生、樊南生。晚唐詩人。原籍懷州河內(nèi)（今河南沁陽），祖輩遷滎陽。詩作文學(xué)價值很高，他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fēng)格相近，且都在家族里排行十六，故并稱為三十六體。在《唐詩三百首》中，李商隱的詩作有二十二首被收錄，位列第四，不可謂不弘毅。但自古以來，詳解義山先生者很少，今不不贅冒昧，試詳解之。

李商隱的凄美愛情成就了他的情詩，可他的愛人卻永遠都看不到，成為迷局。他寫的情詩，世人永遠不知道寫給誰？女朋友、大姨子、嫂子當(dāng)然也包括老婆，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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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其詠物抒情詩、言情詩往往情調(diào)幽美，善于把心靈世界的朦朧圖像，以比興、象征、用典、暗示等隱約曲折的方式化為恍惚迷離的詩的意象，表現(xiàn)出朦朧多義的特點。請問，如果是寫給自己的老婆，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曲徑通幽。其詩構(gòu)思新奇，風(fēng)格濃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寫得纏綿悱惻，為人傳誦。但過于隱晦迷離，難于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尤其讓人不解的是寫什么？寫給誰？

“小李杜”中的李商隱，是晚唐極富盛名的偉大詩人之一。他的作品大多纏綿悱惻，凄美婉轉(zhuǎn)，可以說開創(chuàng)了“朦朧詩”派的風(fēng)格之始。那首《夜雨寄北》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他寫給愛人的一首“寄內(nèi)詩”。當(dāng)時的李商隱流落在巴蜀地帶，距京城長安千百里遠，心中無比思念家中的妻子，就寫下了這樣一首絕句。首滿紙相思的七言絕句卻藏著李商隱和妻子王氏之間無比凄美的愛情故事。因明言寄內(nèi)詩，當(dāng)然是寫給老婆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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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早年家中清貧，直到后來得到令狐楚的賞識，才考中進士，開始踏入仕途。可我們都知道，文人自有風(fēng)骨，心中都有一股傲氣，不肯卑躬屈膝，更不愿和小人同流合污。歷史上有許多的文學(xué)大家，像陶淵明、李白、蘇軾等等，都是因為這樣，才仕途坎坷，空有滿腔的政治抱負，而無處施展。李商隱雖然才華橫溢，但在政治上卻是一竅不通。當(dāng)時晚唐的朝堂上，有兩大派系相互爭斗，史稱“牛李黨爭”。李商隱背后的靠山令狐一家本來是“牛黨”，可李商隱卻莫名其妙地入贅“李黨”一派中王茂元家，做了“李黨”的上門女婿！這種行為在“牛黨”看來，毫無疑問是赤裸裸的背叛。于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牛黨”都對李商隱展開了瘋狂的報復(fù)，其大致情形和周作人做了日本人的女婿相仿佛。

要說當(dāng)時李商隱能安安心心地站了“李黨”的隊，老婆孩子熱炕頭，估計生平遭際也不會這么慘?？上М?dāng)時“李黨”失勢，在朝中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反倒是“牛黨”如日中天，李商隱的兒時好友，“牛黨”的老大令狐绹，更是做了當(dāng)朝宰相，權(quán)傾朝野。這個時候的李商隱卻又做了一件傻事：他竟然去登門拜訪令狐宰相，希望舊友能看在從小的交情上，給他一些仕途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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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楚確實也是個念舊情的人，再加非常欣賞李商隱的才華，就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提拔他做了太學(xué)博士?？衫钌屉[這個時候的身份還是“李黨”的上門女婿，又怎么能去向“牛黨”的老大討要好處呢！所以從那以后，原本支持李商隱的“李黨”也開始攻擊他，結(jié)果無論是牛還是李，兩邊對他都不待見，李商隱成了風(fēng)箱里的耗子，兩頭受氣。

李商隱最有名的愛情詩，當(dāng)然是那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自始至終，李商隱和妻子王氏都還是非常相愛的，但是，也不能就此認為他的愛情詩是寫給王氏。李商隱仕途坎坷，經(jīng)常離開京城去外地游歷，他們夫妻二人聚少離多，妻子雖毫無怨言，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著他，但還是無法確認李商隱寫的情詩是寫給妻子的，詩人的假借和感情普遍化還是大量存在的，很多時候特指和抽象是同時存在的，這有點類似西式的定冠詞。

公元851年，李商隱游歷巴蜀，在西川節(jié)度使手下任職。這年秋天，他孤身在外漂泊，望著窗外雨打秋葉，慨嘆自己的平生遭際，更思念遠在京城的妻子，便提筆寫下了這首《夜雨寄北》?！熬龁枤w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李商隱的四句詩利用輕松的對答設(shè)問，仿佛跨越了時空的界限，和妻子面對面地交談：“娘子你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答案。你不知道這巴山夜雨奇大恐怖無比，瞬間就漲滿秋池。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和你一起秉燭夜談？到時候我一定要跟你說說巴山夜雨的恐怖情狀。”這首詩感情的濃郁，蓋因世人多不知巴山夜雨之情狀，而大打折扣。巴山是一座龐大的石山，山勢陡峭，到處是裸露的巨石，鮮有植被，每遇風(fēng)雨，雨聲如雷，雷聲如天塌地裂，更有娃娃魚叫聲如嬰兒之泣，人不忍處期間，兩股戰(zhàn)戰(zhàn)，如臨地獄。此情此景，有如生死兩界，情何以堪？很多人解釋為思念如秋雨之綿綿，深以為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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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商隱提筆寫下這首《夜雨寄北》詩，覺得生死兩茫茫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王氏，已經(jīng)在幾個月前的夏天病逝。他還幻想著妻子收到自己書信時會等著他講巴山夜雨的兇猛，不想二人已經(jīng)天人永隔。而這首《夜雨寄北》，也成了妻子終其一生，都沒等到的最后一句問候。得知妻子的死訊后，李商隱萬念俱灰，開始醉心佛教，他辭官回鄉(xiāng)，在對亡妻的無盡哀思中，孤獨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就如同蘇軾晚年寫下《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芬粯?，那首《錦瑟》撲朔迷離，將自己的畢生心事，都藏進了朦朧含蓄的詩句當(dāng)中，我認為也是他對自己不倫情感的反思。迷、托、淚、煙、追憶、茫然。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真相，不比一一對應(yīng)詳解，可謂迂腐。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望帝春心托杜鵑"語出《華陽國志·蜀志》，"杜宇稱帝，號曰望帝。//其相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禪授之義，遂禪位于開明。帝升西山隱焉。時適二月，子鵑鳥鳴，故蜀人悲子鵑鳥鳴也。"子鵑即杜鵑，又名子規(guī)。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一九《杜鵑》詩注引《成都記》:"望帝死，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亦曰子規(guī)。"傳說蜀國的杜宇帝因水災(zāi)讓位于自己的臣子，而自己則隱歸山林，死后化為杜鵑日夜悲鳴直至啼出血來。應(yīng)該和春蠶到死絲方盡，異曲之同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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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在他的詩作之中，曾經(jīng)多次引用到曹植感甄的情節(jié)，甚至說：“君王不得為天下，半為當(dāng)時賦洛神。甄后，是曹丕的妃子。作為小叔子的曹植居然動了愛慕之心，這就兄弟之道言，是其不義，就君臣之道言，是其不忠。不義不忠，大逆不道，成何體統(tǒng)？于是從古至今，便有一支浩蕩大軍，辨?zhèn)握?，口誅筆伐。我以為，李義山也必有隱情，不便言明而痛苦不堪。

李商隱因自己晦澀的鐘情難以表達，成就了他成為最好的象征主義詩人。在他的詩歌當(dāng)中，他把自己轉(zhuǎn)化成荷葉了，當(dāng)他看到“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他講的不是荷葉，而是他自己，這是講他自己的生命曾經(jīng)有過青春，將要面臨枯萎凋零的滄桑無措的晚年。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也是對晚唐社會夕陽西下的最準確寫照，就如同愛在不能達成時，愛的本質(zhì)是悖謬的一樣，晚唐將要歷經(jīng)痛苦的磨礪，愛也成空，情也成空。對洞悉愛的本質(zhì)的人尤其如此，愛的絕望，比如卡西·莫多，他的愛就是絕望的痛苦，在需要寄托自己精神的時候，只能在愛人和愛人的形象之間二選一，他選石化的愛人，即愛人的化石，就是吃"愛人的化石"，亦即愛人在詩歌中的形象，直到死。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就是指絕望的愛，而不僅僅指忠貞。李商隱愛上自己不能愛的人，尤若曹植愛上自己的嫂子，都是只能吃愛人的形象，寄之以詩。備為一說，后有空再慢慢探尋。

梁莊●禪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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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風(fēng)采

梁莊，男，本名張文淵，生于68年，陜西西安人，居深圳。曾長期服務(wù)于華為公司，后自主創(chuàng)業(yè)。有多年收藏經(jīng)驗和大量藏品，曾為文化旅游部培訓(xùn)藝術(shù)品交易員。大學(xué)時開始發(fā)表作品，作品選入多種選本，參加編輯了《中國韻律詩歌旗幟卷》，主編《詩度360》，著有現(xiàn)代詩集《被放逐的詩魂》《絕對硬度》《榮譽校長》等，著有大量的詩歌評論，獨樹一幟，自成體系。策劃多次大型書系的出版和文化活動，產(chǎn)生廣泛的影響，是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學(xué)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