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屬羊。老家流傳一句話:“男不屬雞,女不屬羊”!我是不迷信的,但從媽媽這大半輩子的苦命來看,我又有些信了。 媽媽出生沒幾年,就是三年自然災害,吃過草根,啃過樹皮。好不容易熬過那饑餓的年代,到了上學的年紀。姨和舅舅相繼出世,加上一貧如洗的家,媽媽只能在家?guī)У艿苊妹?。一天學也沒上,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媽媽起早貪黑地幫著外婆操持家務農(nóng)活。好不容易到了快出嫁的年紀,外公卻因一場不是絕癥的病去世。因為到最后實在沒錢住院,只能回家等死。 又將姨和舅舅照顧的稍大一些,媽媽才以晚婚的年紀嫁給我爸。爸爸是個老實的木工,一年到頭跟著鄰村的包工頭在外面做活,年底結帳總是拿不到錢。我和弟弟幫爸爸去討帳,不是討輛自行車,就是討一堆煙花爆竹。 除了手藝,爸爸什么都不會。在家不會家務,下地不會農(nóng)活。我們村是丘陵地,不僅貧瘠,還大大小小分布極不均勻。除了牛耕肩挑,幾乎沒有其它的辦法。 就這樣,媽媽學會了用牛耕地。她帶著我和弟弟,又當?shù)之攱專Φ貟炅嗣恳环皱X攢著給我們上學。 終于,我剛參加工作那年的秋天,媽媽病倒了。她的腿疼的走不了,去鄉(xiāng)醫(yī)院拍了片子說是股骨頭壞死,建議去大醫(yī)院做進一步檢查,一記晴天霹靂在媽媽頭頂炸響。 “要是真的,得花多少錢?”媽媽緩了緩,試探地問醫(yī)生。 “如果是真的,照你這個情況,應該要換髖關節(jié),國產(chǎn)的話差不多要一兩萬” 媽媽一聽乍了舌,對于一個年均收入不到兩千的農(nóng)村家庭來說,這無異于天文數(shù)字。 媽媽不知是怎么捱回來的。她聽村里老人說,骨頭有問題,睡硬板床有好處的。她就倔強地“癱瘓”了,躺了半年的硬板床。也許是太累了,就這樣“休息”半年后,她居然奇跡地下了床,可以拄著拐仗走動了。 有什么不能有病,沒什么不能沒錢,那時我媽媽是既沒錢又有病。幸運的是,媽媽總算是挺過了這一關。 后來媽媽跟我到城里幫我?guī)?。她雖然能走,但腿總使不上勁,走路一拐一拐。 那天,我們推著還不滿1歲的姐姐去斜塘河公園散步。遠遠看到一輛汽車開過來,停到路邊。 一位中年人先從駕駛室下來,打開后車門攙了一位老婦下來,再從后備箱拿過一張席子。找了一處樹蔭下,鋪了席子,老婦躺上去。 不知何時一位穿了保安制服的大叔過來給老婦扎針灸。 從中年人口中得知,這位保安叔叔是位退休的老中醫(yī),醫(yī)術了得,將他癱瘓了六年的媽媽給針灸好了,且分文不取。 我像遇到了救星,忙問可否幫媽媽治腿疾?老中醫(yī)二話沒說便答應了。 后來媽媽真的全好了,甚至可以騎自行車了。 本以為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終于開始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差點奪走了媽媽的生命。經(jīng)過36個日夜,幾十名醫(yī)護人員努力地與死神抗爭,終于將媽媽從閻王爺手上給搶了回來。 后來因為氣管切開術引發(fā)的后遺癥,媽媽的氣道狹窄到120救護車上最細的管子也插不進。整個安徽省都無法在保全媽媽說話權力的同時保住她的命。 感恩命中貴人相助,后來,媽媽在上海做了氣管剪切縫合術。雖然傷到了聲帶,但總算能開口說話。 剛安穩(wěn)了兩年時間,原本股骨頭壞死的那條腿因為車禍,長時間的血脈不暢而嚴重到不能走路。這回那位老中醫(yī)也無能為力了。最后,我們選擇了置換髖關節(jié)。 現(xiàn)在一年過去了,媽媽已經(jīng)恢復到和正常人無異。爸爸學會了家務,更學會了照顧媽媽,農(nóng)活也做的樣樣上手。老兩口在老家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花,和老伙伴們沒事拉拉家常,散散步,開啟了幸福的晚年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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