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選哪篇都是遺珠之憾

——《古文九十九》選文標準

文/蔡朝陽

關(guān)于給孩子的文言文，我讀別人的選本，經(jīng)常會指摘他們的選文。這次輪到自己，終于大感躊躇，乃悟，評論他人總是簡單的，而輪到自己實操，則有千般艱難。

中國的文言文，問題就在于，數(shù)量太多了，汗牛充棟，煙波浩渺。其中的經(jīng)典名文，可為傳世之作的，也數(shù)不勝數(shù)。但也正因為名篇實在太多，反而給了我們特別好的機會，因為，無論怎么選，怎么偏頗，所選之文，仍是經(jīng)典。

那么，問題就來了：

請問阿老師，你這個《古文九十九》，選99篇古文給孩子講，你的選文標準是什么呢？

我的選文標準，一共三條：

第一條，所選必是經(jīng)典名篇，被歷代所公認的那些。

這是毋庸置疑的。我一共才選99篇，非名篇不入，這是最起碼的。文言文是一種非常成熟的書面語言，歷史悠久，無數(shù)聰明有才華的人士，在此上皓首窮經(jīng)，他們?yōu)槲覀兒笕碎_辟了進入寶山的密道。循次漸進，仿佛若有光。

第二條，照顧到中小學教材經(jīng)常選到的篇章。

盡管我們對中小學語文教材的編選頗有微詞，但就文言文部分而言，其經(jīng)典性與普遍性，還是非常靠得住的。我們需要看到這一點。所以，選文之中，有相當?shù)牟糠?，是現(xiàn)在的中小學教材選入的，或者，曾經(jīng)被選入過的。

這也是為了照顧到孩子們學習文言文的現(xiàn)實困境。我們知道，現(xiàn)代人學古文，最大的問題在于，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文言文寫作了，也不再用古白話說話。文言文似乎跟我們的現(xiàn)代白話之間，有一條深刻的鴻溝。這就給孩子們學習文言文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這次的古文課，是為了貢獻一些我自己學習古文的經(jīng)驗，為孩子們減輕學習的負擔，或者增加一些課堂之外的視角，讓孩子們了解古文的有趣，破除文言文面目可憎的刻板印象。

更重要的是，我想闡明一個大家習見的誤區(qū)，就是認為文言文是一種死去的語言，跟我們現(xiàn)代人沒關(guān)系。這個看法大謬，事實上，文言名句，歷代文法，都在被我們現(xiàn)代人所襲用，只是已經(jīng)隱藏很深，輕易不被發(fā)現(xiàn)而已。甚至我們的日常生活，也仍沐浴在古漢語的偉大傳統(tǒng)之中。明白了這一點，就明白了古為今用的道理。

第三條，阿老師個人的偏好。

事實上，這一條，才是最根本的。前面我們說了，古文浩如煙海，怎么選，都會掛一漏萬，怎么選，都會有遺珠之憾。我在把選文目錄給一些專業(yè)的朋友過目時，也收到不少建議，比如為何不選哪一篇之類。這些意見都很好，能采納的，我也盡量采納了。但篇幅有限，個人視野也有限，完美是做不到的。

所以，在選文之初，我就下一個決心，這是阿老師私家文選，遇到有斟酌不決的篇章，最終以我自己的個人偏好為依據(jù)。以前有《昭明文選》，現(xiàn)在何渠不可以有《朝陽文選》？

所以我們看選篇，莊子、《世說新語》、陶淵明、蘇軾和張岱，我會選很多。沒別的，自己喜歡。但是你看，李密的《陳情表》，教材也選，《古文觀止》也選，歷代都認為至情至孝之文，但阿老師覺得很假，以及充滿了刀俎之間的恐懼，就不選。

所以，這是一個極具個人喜好特征的選篇，片面而不深刻，不足以作為我們選讀文言的唯一標準，也不足以阿老師的是非為是非。

事實上，坊間所見的選本，都各有其妙。你若喜歡阿老師的選篇，那我非常感謝，同時也建議你去看別人的選篇，這樣，孩子學習古文，視野就不偏狹。

但所有選本，需要遵循一個基本原則，就是忠實于原典，即便是節(jié)選，也不能有字句的增刪，更不能為了易于孩子理解而修改。這是最起碼的嚴謹態(tài)度。

此外，還有兩個特別需要說明的部分。

第一個，選文盡量照顧到孩子們的接受心理。阿老師的選文不注重教化，雖然中國傳統(tǒng)有“文以載道”的強烈傾向，但老師卻特別討厭“載道”，也討厭“教化”。載道這個傳統(tǒng)，讓古代中國出了很多仁人志士，但也失之于太嚴肅，太正經(jīng)，總是板著臉，不好玩。所以，這次選文，阿老師以“有趣”作為重要指標。

說得專業(yè)一點，就是，比較注重兒童視角。但我們知道，兒童這個詞本身，本身就是是一種觀念建構(gòu)的產(chǎn)物，在傳統(tǒng)中國，是沒有專門的“兒童文學”的。所以，在大量的文言文中，選擇有趣的篇章，這是我這一次花力氣最大的地方。

第二個，選文盡量短小。我的原則是盡量選在200字以內(nèi)。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短小的，100字-200字的文章，對孩子們的負擔沒那么重，也易于過目成誦。還有一個則是，我們這次是音頻錄播的課，每次課都只有幾分鐘時間，只適合于講這些小古文。長篇巨制，或許要等我們下次有機會再做一組精讀名篇的課程了。

那么，有些不得不選，而又篇幅較長的，怎么辦？我采用的方式是節(jié)選。比如王勃的《滕王閣序》，只選一段講。白居易的《與元九書》，也只選一段。這些原文都很重要，也很漂亮，只能希望我這個嘗鼎一臠的講授方式之后，孩子們能自己再去深入研讀了。

籌備了很久，希望做到個人的最佳。但事實上，這個最佳的刻度是變動的，不管怎么樣，就匆忙奉上了。知我罪我，譽我毀我，都是大家對我的關(guān)心，阿老師照單全收，感謝大家垂注，并接納阿老師的任性。

附《古文九十九——跟阿老師學文言》全目

1．《山海經(jīng)·夔》

2．《淮南子·女媧補天》

3.《老子》：大成若缺

4．《論語·季氏》

5．《論語·子罕》

6．《莊子·莊周夢蝶》

7．《莊子·曳尾涂中》

8.《莊子·惠子相梁》

9．《莊子·子非魚》

10．《莊子·運斤成風》

11．《韓非子·自相矛盾》

12．《孟子·不違農(nóng)時》

13．《左傳·懷璧其罪》

14．屈原《漁父》

15．《禮記·大道之行也》

16．《史記·李將軍列傳贊》

17．《戰(zhàn)國策·懸梁刺股》

18．《列子·高山流水》

19．《列子·徒見金》

20．光武帝《與嚴光書》

21.諸葛亮《誡子書》

22．曹丕《與吳質(zhì)書》

23．曹丕《典論·論文》

24．曹植《洛神賦》

25.嵇康《與山巨源絕交書》

26.向秀《思舊賦序》

27.王羲之《蘭亭集序》

28.陶淵明《桃花源記》

29.陶淵明《五柳先生傳》

30.陶淵明《歸去來兮辭》

31.劉義慶《世說新語》若干則

32.陶弘景《答謝中書書》

33.吳均《與朱元思書》

34.劉向《列仙傳·蕭史》

35.干寶《搜神記·宋定伯》

36．酈道元《水經(jīng)注·三峽》

37．陸機《文賦》選

38．鐘嶸《詩品·魏陳思王植》

39．劉勰《文心雕龍·神思》

40．《六祖壇經(jīng)·仁者心動》

41．唐太宗《問魏征病手詔》

42．顏真卿《寒食帖》

43．王勃《滕王閣序》（節(jié)選）

44．王維《山中與裴秀才迪書》

45．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46.韓愈《馬說》

47.韓愈《師說》

48.柳宗元《蝜蝂傳》

49.柳宗元《黔之驢》

50.劉禹錫《陋室銘》

51．白居易《與元九書》（節(jié)選）

52．李商隱《李賀小傳》（節(jié)選）

53．錢镠《與妻書》

54．范仲淹《岳陽樓記》

55．歐陽修《醉翁亭記》

56．王安石《傷仲永》

57．蘇洵《六國論》

58．蘇軾《前赤壁賦》

59．蘇軾《后赤壁賦》

60．蘇軾《記承天寺夜游》

61．蘇軾《自評文》

62．蘇轍《黃州快哉亭記》

63．曾鞏《墨池記》

64．周敦頤《愛蓮說》

65．沈括《夢溪筆談·吳鉤》

66.宇文豹《吹劍錄·東坡在玉堂》

67．陸游《田登忌諱》

68．嚴羽《滄浪詩話》選

69．《五燈會元·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70．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序

71．辛文房《唐才子傳》節(jié)選

72．袁宏道《徐文長傳》

73．李贄《童心說》

74．歸有光《項脊軒志》

75．沈復《浮生六記》選

76．金圣嘆《不亦快哉》

77．徐渭《與馬策之》

78．張岱《陶庵夢憶》選

79．張岱《西湖夢尋》選

80．張岱《夜航船》序

81．張岱《自題小像》

82.王思任《讓馬瑤草》

83．黃宗羲《明夷待訪錄》序

84．王陽明《傳習錄》選

85．姚鼐《登泰山記》

86．蒲松齡《聊齋志異》選

87．李漁《閑情偶寄》選

88．紀昀《閱微草堂筆記》選

89．袁枚《袁枚食單》選

90．張潮《幽夢影》選

91．鄭燮《濰縣署中寄舍弟墨第一書》

92．《笑林廣記》選

93．龔自珍《病梅館記》

94．王闿運《張之洞來信》

95．曾國藩《曾國藩家書》選

96．梁啟超《少年中國說》選

97．王國維《人間詞話》選

98．陳寅恪《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

99．章太炎《宋漁父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