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閑來無事，第N次刷《還珠格格》。

這次看的是第一部，任意選一集打開，手頭忙著家務(wù)，任由對白和音樂在耳邊熱熱鬧鬧地響。因為劇情爛熟于心，眼下看的不再是故事，而是細(xì)微處隱藏著的，當(dāng)年沒看明白的人和事。

比如，福爾泰。

不遠(yuǎn)處是一輛馬車，馬車?yán)镒限?、小燕子、金鎖，還有爾康、永琪。

他們假傳圣旨劫了獄，闖下滔天大禍來，干脆便浪跡天涯去。什么榮華富貴、家國責(zé)任都通通拋到一邊。

至于留下的爛攤子，就丟給爾泰去收拾。

小時候沒覺得不妥，這次重溫，卻不由要暗罵一句臥/槽！這不是赤裸裸的欺負(fù)人嗎？明明是一群人闖下的禍，憑什么要爾泰一人去承擔(dān)？

誰都知道，爾泰此去，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將面臨天子的雷霆震怒，獨自充當(dāng)怒火的發(fā)泄口，輕則丟前程、重則丟性命，甚至還會株連福家和令妃，引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可即便如此，爾泰還是默默認(rèn)了。

沒辦法，哥哥是情種、五阿哥是主子，他只能犧牲自己，來成全那兩對璧人。

“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兀自攬下一切風(fēng)險，還要代替哥哥去盡忠、盡孝。

神奇的是，爾康和永琪竟還默認(rèn)了這種做法。若不是紫薇和小燕子苦苦相勸，只怕爾泰真會當(dāng)了炮灰，犧牲得徹徹底底。

事實上，這并不是爾泰的第一次犧牲。

很早之前，他就舍棄了愛情。

2

爾泰很喜歡小燕子。

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提起她時，臉上總掛著燦爛的笑。那份少年懷春的心思，是明目張膽毫不遮掩的。

也沒必要遮掩。

他的父親是大學(xué)士福倫，母親跟令妃娘娘沾親帶故，哥哥是御前侍衛(wèi)。而他自己，也跟在最有前途的五阿哥身邊做伴讀。娶個格格，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他的婚姻大事，亦跟皇族息息相關(guān)。

這些小兒女情態(tài)落在長輩眼中，也不過是兩小無猜。

只等時機(jī)成熟，就可以讓母親去求個恩典，把心上人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進(jìn)門來。

當(dāng)然，那時的爾泰并不知道，小燕子是個冒牌格格。

他滿以為，那是皇帝的親生女兒、是五阿哥的妹妹、是跟自己門當(dāng)戶對的姑娘。

誰知后來，一系列故事接踵而來，小燕子的身世秘密被揭開。得知這迷人的“小鹿”與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后，五阿哥忍不住暗生情愫，關(guān)愛溢于言表，完全超出了“兄妹”范疇。

而這些，爾泰都看在眼里。

然后，他主動退出了競爭——在小燕子尚未察覺到愛意之前。

在那一段里，爾泰的表現(xiàn)堪比教科書。

他先是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要去求皇上賜婚。等永琪急了，才換上一副嚴(yán)肅面孔，把自己的觀察結(jié)果告訴對方：小燕子喜歡的，是你！

永琪欣喜若狂，把小燕子的臉紅當(dāng)作曖昧，便理直氣壯地笑納了爾泰的“退出”。他并不覺得，這是身份權(quán)勢在起作用；他只會認(rèn)為，本來就沒爾泰什么事兒。

不得不說，爾泰這招挺高級。

既沒露出一絲“討好”氣息，也不著痕跡地拍了馬屁，讓五阿哥面子里子都占全，贏得漂漂亮亮。

3

面對五阿哥，小燕子臉紅過嗎？

是的！

不過，是當(dāng)時的情景比較特殊。小燕子挨打傷了屁股，五阿哥著急忙慌送藥來，又怕她忘了擦。一時情急，便說：“如果你是個男孩子，我早把你按下來上藥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覺得尷尬，不覺鬧了個大紅臉。

事實上，直到永琪捅破窗戶紙，把一切明明白白攤開來說時，小燕子還懵懵懂懂，乃至發(fā)出靈魂拷問：可是，你是我的哥哥??！

這句話說明，小燕子把永琪當(dāng)作哥哥看。至少在他表白之前，她對男女之情并沒有太深的概念，甚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悄悄愛著永琪。

爾泰的拱手相讓，就很值得玩味了。

事實是，小燕子從未知曉他的心意。在事情還混沌一片輸贏未決時，他就早早地選擇了放棄，根本沒有博一把的打算。

原因顯而易見：五阿哥是君，他是臣。

當(dāng)時，五阿哥是皇帝最器重的兒子，儲君之位近在眼前，前朝后宮已隱約透出些站隊趨勢。

在令妃還未生出兒子的情況下，五阿哥是福家必須牢牢抱穩(wěn)的大樹。未來皇帝看上的女人，又怎么好去跟他爭？

所以，爾泰知趣地后退一步，及時收住了自己的感情，算是為家族利益做出了犧牲。

從這個角度看，爾泰倒是瓊瑤劇中少見的“非戀愛腦”。在他心里，家族、前途和利益，都比愛情重要得多，責(zé)任始終壓在心上，做不到爾康那般破釜沉舟，隨性自由。

注定會活得比較“慘”。

4

爾泰娶塞婭，其實也秉承著成全哥哥的想法。

因為塞婭最初看上的是爾康。

她在比武中動了心，對這位勝過自己的大清武士青睞有加，死活都要招他做駙馬。隨著矛盾推進(jìn)，問題開始棘手，連皇帝都愁眉苦臉。

因為這不僅是男女情愛，這還是一樁政治聯(lián)姻，直接關(guān)系著大清和西藏的外交關(guān)系。

更何況，皇帝已經(jīng)親口許婚，總不能推翻“君無戲言”的設(shè)定，自己打自己的臉吧？可若遵守約定，親生女兒紫薇該怎么辦？

事情陷入僵局，爾泰再一次挺身而出。

爾泰的撩妹功力，由此可見一斑。

他吃透了塞婭的性格，懂得對癥下藥，用“搶鞭子”的方式來激發(fā)她的好勝心。然后嬉笑打鬧，又趁熱打鐵地摸了手、接了吻，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于是，爾泰做了西藏駙馬，爾康和永琪得到了指婚。各人有各人的歸宿，看上去是一派和諧的大團(tuán)圓結(jié)局。

可細(xì)細(xì)想來，總覺得爾泰對塞婭的感情經(jīng)不起推敲，它帶有幾分“宛宛類卿”的意思，聊以安慰罷了。

是他親口說的：“塞婭有她可愛之處！說真的，她有很多地方很像小燕子，我想在我心里也是一種補(bǔ)償作用吧。”

往后余生，白月光或許會時不時地在心頭亮起，再將枕邊人映襯為蚊子血。

但也只是猜測罷了。

畢竟后來的故事，爾泰都沒份參與。

他去了西藏，變成一個“男版的和親公主”，需要融入新環(huán)境、新世界，在女子為尊的母系社會中，重新尋找自己的位置與價值。

我總覺得，這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青稞吃得慣嗎？酥油茶喝慣嗎？高海拔適應(yīng)得了嗎？那位塞婭公主，真的和小燕子一樣嗎？假如塞婭意識到自己只是個替身呢？

往后的故事，仿佛是不能深思也不能細(xì)想的。

一想，就會聯(lián)系到現(xiàn)實和人性，忍不住要為爾泰捏一把汗，唯恐他的犧牲，只換來慘淡……

或許這就是男配角的命運吧，作者拿他來點綴主角的繁花似錦，必要時則挺身而出，為大團(tuán)圓結(jié)局貢獻(xiàn)力量。

但于爾泰而言，這卻是絕無僅有的不能重來的一生啊。

當(dāng)然，上述一切都只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也可能是因為我長大了，看問題就變得現(xiàn)實了、清醒了，甚至刻薄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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