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景和，喜歡讀文學作品，退休前寫公文，退休后才開始學習寫小說（實際是編故事），從百字小說寫起，又寫閃小說、小小說、短篇小說、中篇小說，還夢想寫長篇小說。原以為寫出九十九篇后，第一百篇就可以投稿了。沒想到投出去竟如石沉大海，心想七十多歲的人還扯啥呀，就再也不想投稿了，把寫點文字當做樂趣吧。當看到家鄉(xiāng)的《北方杜鵑》后，就又萌發(fā)了投稿的念頭了，這是那篇無處發(fā)表的小說《老兩口》。 編者：感謝張景和老師的支持！向您學習！  老兩口  一 青山下，綠水畔，一座茅草房，住著老兩口。 留山羊胡子老頭，喜歡釣魚，晚上，吃油煎小魚喝燒酒，閉眼晃頭哼小曲，舒坦！ 頭頂發(fā)鬏老太太，愛養(yǎng)家禽，清早，一群雞鴨鵝圍過來，臉笑成菊花瓣兒，心美！ 老兩口日子賽神仙。 二 杏樹開花了，布谷鳥叫了，老兩口種地了。 河邊地里，東邊種苞米，谷子，黃豆；西邊種茄子，黃瓜，辣椒……老頭揮鎬刨垵兒，老太太點種培土，身后留下一串兒腳印。 老兩口坐樹下吃午飯，：金黃玉米面餅子，稀粥浮著咸鴨蛋，還有雞蛋醬、婆婆丁… 夕陽下，老兩口摻扶著一步一步朝家走去。身后小河流淌，頭頂小鳥歌唱，空氣散發(fā)泥土芳香。 三 春天，頭茬菜老兩口舍不得吃，要給城里兒子送去。 老頭坐汽車又換火車，氣喘爬上樓：“你們嘗個鮮?！?/span> 兒子接過菜眼濕了。媳婦瞥嘴：“不夠路費的?！?/span> 秋天，老兩口采蘑菇，摘核桃，打榛子…老頭又給兒子送去：“這都是你小時最愛吃的。” 兒子哽咽：“爸…”媳婦：“城里啥都不缺。” 老頭茫然：“那城里缺啥？” 四 那天，老頭說飯不好吃，老太太賭氣去女兒家了。 老頭不會做飯，只好煮雞蛋，吃幾天滿嘴是雞屎味，就撿剩飯吃，覺得很香。剩飯吃光了，給老太太打電話：“噯，回家吧?！?/span> 老太太：“不回去！” 老頭沒轍了，滿院轉(zhuǎn)，忽然心里一閃，又打電話：“嗨，雞不吃食了?！?/span> 老太太趕緊回家，見老頭在喂雞，沖她笑。 五 晚上，老兩口在被窩嘮磕。 老太太擦淚：“唉，聽丫頭說，咱倆死了媳婦不哭，一滴眼淚都不會掉。咱給她做那些年飯，還哄孩子，有啥地方對不住她呢？” 老頭：“嗨，這丫頭竟傳閑話。她也沒當你面說，就當啥都沒聽著。再說了，咱倆死了，她哭不哭咱倆也聽不見。” 老太太：“就你心里不裝事。” 老頭呵呵笑。 六 老頭想起一件事：那年老太太洗衣服，說腰疼，叫老頭洗。媳婦的一件花衣服，老頭不肯洗，撿出去了。老太太奪過洗衣板說，還差那一件了，你不洗我洗。 老頭：“你呀，就是發(fā)賤，都是你給慣的?！?/span> 老太太：“嗨，一家人怎么能分出你的我的呢！”  七 過年是老兩口的念想，一進臘月就張羅年貨，天天掐指數(shù)，還到村頭張望。備好一桌年夜飯，就等兒女帶著孩子回來過團圓年了。 “爸媽，春節(jié)票不好買不回家了。”打工的女兒來電話。 “爸媽，公司忙我們不回去了?！眱鹤右泊騺黼娫?。 望著一桌飯菜，老兩口誰都沒動筷。 村里爆竹噼啪響起，老兩口眼淚無聲落下。 八 人老愛懷舊，往事歷歷在心頭。 老頭：“當年你還是個小丫頭，走路大辯子直晃悠?！?/span> 老太太：“那會你壯得象頭牛，一麻袋黃豆能舉過頭。” 老頭：“嘿，俺一頓能吃八個窩頭?！?/span> 老太太：“唉，如今都白了頭?！?/span> 老頭：“我還真不服老，要是倒退三十個春秋……” 老太太：“你瞅瞅，又牛！” 九 冬天晚上，老太太把被子鋪好，脫衣先鉆進去，呀，冰涼！渾身發(fā)抖。 老頭磕掉煙灰，也脫衣鉆進被窩，哈，熱乎！ 老太太抖晃：“背癢?！?/span> 老頭撓：“好些嗎？” “往上點，唉，你給我撓三十年了?！?/span> “呵，那你也給我暖被窩五十年了……” 老兩口你看我我看你，咯咯笑，雪花敲打窗子。 十 兒女把孩子送來了，也給老兩口送來歡樂。 藍天，白云，綠草地，花叢中，孩子們追逐蝴蝶、蜻蜓，歡笑聲響徹山谷。 玩老鷹抓小雞：老頭扮老鷹追著，老太太扮母雞張開雙臂護著，身后孩子們一個拉著一個，象尾巴甩來擺去。 轉(zhuǎn)眼孩子們象小鳥都飛走了，留下蟈蟈籠子，捕蝴蝶的網(wǎng)，還有久久回蕩的歡笑聲… 村頭風雪中，老兩口含淚蹺首遠望著，嘴里叨念著每個孩子的名字。 十一 老兩口去鎮(zhèn)看展銷。 老頭牽老太太手，掙不脫臉紅：“快撒手，越老越?jīng)]正經(jīng)！” 老頭笑：“嘿嘿，老來牽手，壽活九十九。” 老頭看中紅花綠葉衣服。 老太太驚叫：“啊，太花俏！” “老來俏嘛！”老頭付款。 老太太感到背上長刺，無數(shù)眼睛盯著，欲脫被拉走。 滿街老人都穿，還牽手擁抱，老太太也挺直了腰。 十二 兒子接老兩口進城，半年后又回鄉(xiāng)了?；叵肫鹂傆姓f不完的話。 “滿街人不干活兒，夜里不睡太陽照腚還不起床。” “那菜蔫巴沒菜味，哪象咱家現(xiàn)吃現(xiàn)去園子摘，新鮮又水靈?！?/span> “住對面門見面都不說話，也不來往，你說這都乍了？” “我拖樓道掃院子，還說我跟人家爭，都是歪理?！?/span> “別提你了，開荒種菜讓人家罰款一千多塊。 “哼，好好的地不種莊稼不種菜種草，不講理！” 老頭氣得胡子撅起來。 十三 村里老年人集體游興凱湖，老頭要報名，聽說每人一百元，老太太不肯去：“媽呀，花錢去玩兒，不值！” 那天老伴病突然暈倒了，送醫(yī)院檢查肝癌晚期。 老頭拉著老太太手，落下了淚：“興凱湖離咱家才百十里，你還沒有去過呢！” 老太太：“等我好了，咱們?nèi)ケ本?，登長城?！?/span> 三個月后，老太太就走了。 十四 整理遺物時，兒女買的鞋和衣服都沒穿，還有箱子底下一包元、角、分錢，一數(shù)5萬多元。 老頭自語：“老家伙，錢到你手就不出來，一分錢掰成兩半兒?！毙睦锊挥煞v起來… 那年春，老頭趕集賣菜買回一塊羊肉，聽說30元一斤，老太太直跺腳：“敗家，你是吃錢呢！” 夜里，老太太牙疼直哼哼，第二天老頭要帶她看醫(yī)生不肯去，買回藥又舍不得吃，臉腫得象饅頭。女兒送她住院，花了二千多元。老太太打自己耳光：“我才是敗家！” 十五 兒女爭著接老頭進城，老頭說他舍不得老房子。 五十年前，要結(jié)婚沒房子，兩人就白天上工，晚上頂著月光脫坯，雨天割草，親手蓋起三間草房：中間廚房，東西臥室。 住老房子，心里踏實，睡得香。雖然一個人，但是總覺得老伴在身邊，廚房飄著老伴做的飯菜香味，還有兒女們小時候，嘻戲打鬧聲響在耳畔。 十六 清明節(jié)，老頭提著祀品去老太太墳前：“老家伙，我又來看你了?！?/span> 擺上祀品，又斟滿一杯酒：“還是你藏的，喝一口?！?/span> 打開紙包，抖落：“風大，不讓燒紙，不知你還缺錢不？” 一陣風吹來，紙灰象黑蝴蝶漫天飛舞。老頭仰起臉看，仿佛看到一個梳著大辮子的姑娘正向他跑來，眼睛濕了，自言自語：“真怪，夢見你總是那么年輕……”    主編： 水藍 微信:j973694025 投稿要求：原創(chuàng)！切勿一稿多投！因業(yè)余時間編輯平臺， 時間、精力有限，請作者自行校對， 所投文稿需有一定水準，文責自負。 投稿時請將簡介,照片,作品發(fā)至郵箱: 973694025@qq.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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