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秋,成都鐵路局糾錯,把我重新收回單位,那時,我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古藺城,經(jīng)過八年的經(jīng)歷,從一個混混轉(zhuǎn)化成了口碑極好的正常人,靠辛勤的勞作,支撐著全家人的生活,而且成了小小運輸包工頭,在板板車行當(dāng)里總還有一席之地,收入遂漸增多,每月經(jīng)濟收入接近200元,比單位上班的人多幾倍,生活得到了改善,鐵路派人到古藺通知,羅鎮(zhèn)長,葉所長,一路綠燈,鐵路與地方的移交手續(xù)全部辦完,只等我登上車,就回單位了! 我不想回單位,其原因有兩個,當(dāng)初單位開除的是一個自已吃飽全家不餓的我,而今收我回去是三張吃飯的嘴巴,單位每月那點少得可憐的工資(32,20元)能養(yǎng)活四口人嗎?拉板板車雖然累點,至少能養(yǎng)活愛人和一雙兒女,再加上我很勤勞,誠信而攬了不少的運輸活計,多少兄弟們隨著我走向了勤勞致富的光明大道,我一走,兄弟們怎么辦?思前想后,我表態(tài),不回鐵路了,這一決定激怒了哥姐,罵得我狗血噴頭,鐵路領(lǐng)導(dǎo)硬性交涉,回不回單位,不是你能決定的,這是國家政策,不回也要回,本地政府也不會答應(yīng)你繼續(xù)呆在古藺了,我們等你三天,三天之后,單位來兩部大卡車幫你搬家。 我無奈呀,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我確實不該回單位,事隔兩年,國家開放,全民經(jīng)商,如果我還在古藺,第一個發(fā)酒瘋的人肯定是我王毛牛,那還有羅某,何某的一席之地。也不會有現(xiàn)在窮不啦嘰的王毛牛)! 世上事物都有兩面性,雖說窮一點,還算是正路,少一些江湖的險惡,少一些江湖爛事,更重要的是少犯事,有一個平安穩(wěn)定的生活之路,所以我不后悔! 人總是有許多的事在路上等著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生中所干的事,善惡都在一念間,我干的“壞事”多多,我擺兩件陳年舊事,讓親們評論是“善"還是“惡”? 剛回單位,來到順河場鐵路養(yǎng)路工區(qū),屬工務(wù)部門,養(yǎng)路工是野外作業(yè),而且是特繁重的體力活,職工們每天舉著七斤半的搗鎬,打?qū)嶈F軌軌底,扒道碴,撬掉鐵軌方向,起道釘,打緊道釘,緊固螺絲,扣緊拉桿等工作,無一件輕松活路,要說有多累就有多累,一點都不比拉板板車松活,整天背太陽過山,帶寒風(fēng)冰雪回家,要說有多苦就有多苦,這都不算啥,最讓人難受的是讓鐵路所有系統(tǒng)的人看不起,坐個火車,列車員都要故意刁難,連當(dāng)?shù)剞r(nóng)民都看不起。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為鐵路安全默默地奉獻著,我回鐵路干的第一件“壞事"是這樣發(fā)生的; 當(dāng)年吃點豬肉憑票供應(yīng),每個職工每月只有一斤半計劃,干的是體力活,能量需要肉食補充,一個月的計劃肉,兩次就吃完了,剩下的全是清湯寡水! 火車站的人就不同了,隔幾天就有計劃外高溫肉吃,而且不是一斤兩斤,吃不完可帶回家吃,這是工作特權(quán)的優(yōu)勢,因為豬兒站裝豬的車皮要靠車站調(diào)拔。 我們呢,一群臭苦力,沒有半點特權(quán),想吃高溫肉連做夢都不行,我看在眼里,氣在心里,我又是剛從江湖中走出來的人,不平之事必有不平之人去干,我們不比別人矮半頭,為什么要受這樣的氣,我睡不著覺,總想改變吃不著高溫肉的局面。 事在人為嘛,沒有想不出的辦法,就怕你不敢想,不敢干,整晚上不睡覺,躺在床上想呀,想呀,終于想出來一個損得不能再損的損事,就連自已都覺得有點那樣……,我笑了,愛人問我∶“發(fā)神經(jīng)病吧,半夜三更的發(fā)笑”,我笑嘻嘻的說,你快有豬肉吃了,而且還吃過夠。 我不敢告訴愛人我是怎樣想的損招,怕她說我太“壞"! 第二天,工友們在工地干活,一邊干活,我一邊對眾人說∶“你們想不想吃一頓飽肉”,大家看著我不懂我的意思,有個哥們問∶“大哥,吃肉不敢想呀”,我嘻笑著說∶“等幾天時機成熟了,我變個戲法,吃你們吃個夠” 年輕人都有點顯擺,我本想將想好的損事說出來,怕工友中有嘴不穩(wěn)透露出去,設(shè)想好的損事失去了突然性,可能我熬夜就白挨了,忍住,不說!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 1980年夏的一天,烈日當(dāng)空,熱得人喘不過氣來,那天正好有一車皮生豬到站,看見這一車皮生豬熱得亂叫,豬兒站的人去喊裝卸工推車皮,到貨運線生豬下車柵欄處,我悄悄地叫了兩個哥們,手提重型起道器,在車皮必經(jīng)處,抬起了一個上坡,軌道的坡度叫順坡,肉眼很難看出,都是毫米計算,坡度增高對人的推力是不行的,沒有機頭動力,根本推不上去,即使免強推了上去,一車豬熱得亂跳,車皮無法穩(wěn)定而退回原地,當(dāng)車皮被裝卸工推到上坡處,就是推不上去,推上去溜回來,再推上去再溜回來,人熱,豬兒更熱,始終推不進柵欄口,急得人心慌, 我和兩個工友,悄無聲息的回到住地,我對愛人說∶“趕快用大壺泡老家?guī)淼目喽〔瑁?,我要給人退火”,我又笑了,愛人鬧不明白,不明白也接受,在老家經(jīng)常這樣發(fā)神經(jīng)! 我叫一個老工友到豬兒站旁,觀察豬兒站的動靜。 豬兒站站長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車站找站長,站長無能為力告訴他∶“鐵道線歸工務(wù)養(yǎng)路工區(qū)管,站與工區(qū)是平級,不好勾通,你到養(yǎng)路工區(qū)問一下嘛”,豬兒站長姓王,他急急忙忙的來工區(qū)找工長,工長告訴他,鐵路貨運線維修,補修都是按局計劃進行的,更改計劃要報段機關(guān)枝術(shù)室,你的事情是特殊情況,我立即將此情況上報段調(diào)度,調(diào)度報枝術(shù)室,枝術(shù)室報主管段長,段長簽字認(rèn)可,才由段調(diào)度通知我們,有命令下來,我們才能夠去處理”,這個豬站長長嘆一聲,“天這么熱,等你請示完了,我的整車豬全都熱死了,老天要我的命呀”。 我至始至終都在旁邊,心里暗暗地高興,比預(yù)想的效果還好,我聽見豬站長仰天長嘆,裝著一幅笑臉,上前對豬站長說∶“家門,來我家喝口涼開水,不焦急,公對公的事不怎么樣,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找我,分分鐘的事,不用急”! 豬站長好像撈著了一根救命稻草,端著一大杯苦丁茶,正需要下火,很感謝!迫不及待地求我?guī)蛶兔?,我很豪爽的答?yīng)了,我叫上幾個哥們,帶著起道器,搗槁,撬棍,跑到起高處,抬起鐵軌,用搗槁將軌底串松,放下起道器,坡度消失,一會兒就將整車豬兒趕進了豬圈里,其中只有兩條豬過熱趕到陰涼處等待處理,豬站長感激,拉著我的手,連聲的謝謝,我眼睛只管看陰涼處那兩只肥豬,豬站長突然間明白了,說∶“家門,這兩條豬,我處理成高溫豬,殺完買給你們單位,從今天起,家門要吃高溫豬肉來找我。我高興極了,兩個哥們才回味起我說變戲法的事。 我叫另一個哥們?nèi)ネㄖび鸭盎鹗硤F團長拿錢來抬豬,兩條肥豬,除了豬屎,連一點都沒留給豬站長,腸腸肚肚全都運回了工區(qū),工友們,家屬們,小孩們那個高興呀,讓我興奮,讓我滿足,讓我心酸……!這是不是惡事?請親們評判吧! 這件損事過去不久,冬天來臨,洗澡成了最頭疼的事情,養(yǎng)路工干了一天的活,每天都需要洗澡,洗澡水就成了具體困難,二十幾個人,下班后各人提一個桶去爭搶熱水,只有一口煮飯用的大鍋在燒水,費柴費力還好說,就是爭搶熱水吵鬧不休,有時甚至發(fā)生打架,我雖然不在搶水的行列中,當(dāng)看到此情此景,總覺得……! 我也沒有辦法,有一天大家晚上閑聊,有哥們說∶“大哥,豬站長都被你整怕了,只要你去,高溫肉就能拿回來,你能不能治治糖廠廠長,他們廠里有鍋爐,有淋浴,車站的人都去洗,唯一我們?nèi)ハ床怀桑I澡票都不行,段上的領(lǐng)導(dǎo)去勾通,廠長不買帳,說只供應(yīng)內(nèi)部人員的,不對外,你想個辦法能不能解決冬天洗澡難的問題! 我說,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我剛回來不久,段領(lǐng)導(dǎo)都不行,我又有何能呢,你們都謙讓一點,提點熱水洗洗就不去求人了”, 要想豬站長那樣聽話的話,拿掐不住對方,一切免談”。 雖然嘴上這樣說,心里卻不是這樣想的,一個糖廠的小廠長算老幾,歪什么歪,我就不信我整治不了你! 我沒事就到糖廠閑逛,廠長姓龐,四十幾歲,胖嘟嘟的,估計糖吃多了,該廠是把甘蔗變成糖的廠,需要大量的煤來熬糖,本地不產(chǎn)煤,全靠威運煤礦用火車運來,得知到這個情況后,只要和鐵路有交道,總有辦法治一治你,不然你這個廠長“坐井觀天”,不知道毛牛爺有三只眼! 老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當(dāng)我惦記著糖廠廠長,我真的像個賊一樣,我好像不認(rèn)識自己了,總覺得對不住與我毫無相關(guān)的廠長,算球了,不閑逛了,好好回家去陪老婆孩子吧。 幾天過后,哥們又在一起聊天,又說起洗澡的事,哥們們知道我好強,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請將不如激將說∶“憑你大哥的智商,什么樣的事能難得住你”,大伙兒都不相信大哥沒這本事"? “兄弟們,省省吧,我是怎樣被開除的,就是愛強出頭,愛惹事生非,愛自認(rèn)為聰明,有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和你們一樣養(yǎng)家糊口,我不想多事”。 我矛盾著,不想當(dāng)賊,看著工友們期盼的眼神,又想當(dāng)賊,走著瞧,走到那個山頭唱那首歌! 又過了一個月,天越來越冷,燒個洗澡水都要很長時間,燒水靠炊事員,挑水靠輪班的工友,又發(fā)生了一起成都人與內(nèi)江人為洗澡打架,工長招呼不住,跑到我家,叫我去制止,我不能不管吧,我去一句話解決問題,我說∶“聽我說,雙方都住手,為了一點洗澡的事就像斗紅公雞一樣,我決定到糖廠辦洗淋浴的事” 雙方一聽,鴉雀無聲的散場了。 既然話出了口,想失悔都來不及,再說男人說話,一口土吐沫一口釘,不然你毛牛又有什么資格值得哥們弟兄信任呢? 我不想干也不行,而且還要快干,不然誠信全無。 我從新當(dāng)起了賊,又去糖廠閑逛……!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糖廠的尾巴被我抓住了,一天,我閑逛到車站貨運線,貨運線裝卸工正在下快煤,幾十噸煤全卸在路軌道床上,軌道頭以下鋪滿了亮晶晶的煤塊,我一看,糖廠有幾臺斗斗車停在側(cè)邊的簡易馬路上,我第一感觀,這是糖廠的煤,等待卸完將運回糖廠,想運回去不行,除非答應(yīng)養(yǎng)路工洗澡才行,不然全部把煤來個消失無蹤。 我立馬跑回工區(qū),敲鐘通知全體人員集合,工長問我什么事,我說事急,是為解決洗澡的事,聽我指揮,工長去把維修貨運線的時間改到今天,責(zé)任我負(fù),過了今天改回原來的時間,我只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大家全換上工裝,頭戴工作帽,十人一組,把最大的山海關(guān)起道機帶上,按鐵路半軍事化,全到貨運線卸煤地點待命,帶兩部手提報話機,我?guī)б徊壳叭ヌ菑S找廠長,卸煤場地留一部,你們不要輕易行動,我用報機通知你們再動,用山海關(guān)起道機三臺一起行動,起高道,把煤塊陷進枕木之下,我叫你們停,立即停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舍得一身騷,敢把廠長拉。 我直接來到廠辦,不客氣走了進去,廠長正好在房內(nèi),他看見我穿的是鐵路工裝,手拿報話機,問我是干什么的,我氣勢兇兇告訴他,找你的麻煩,你們廠的煤污染了我們的鐵路道床,你們廠不備卸煤站臺,違反鐵路規(guī)定,既將造成鐵路打漿翻漿,影響鐵路運輸安全,給我們帶來線路維修困難,阻礙了今天幾十個養(yǎng)路工的工作,廠長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廠長一聽,我們是付了鐵路運費的,我說你付運費與我無關(guān),那是你與車站的事,如果你今天不回答,我通知現(xiàn)場養(yǎng)路工正式維修,我打開報話機,發(fā)出指令,開始起道,廠長根本不懂起道是什么慨念,不以為然,剛剛才一會兒,只見一個人上氣接不接下氣跑到廠長面前,廠長不得了,成噸成噸的煤被陷進鐵路道床下面去了,廠長一聽,才知道起道是什么意思,驚慌失措地叫我快停,有什么事好商量,我說,商量啥,有什么好商量的,車站的人是人,養(yǎng)路工就不是人了,洗個澡都要分個三六九等,廠長一聽,哦,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情急之下趕快對我說∶“你們隨時來洗,我廠提供免費淋浴,快點停止起道,我全靠這幾十頓煤完成今年的生產(chǎn)任務(wù),洗個澡算什么事嘛” 我看見他急的樣子,覺得很好笑,應(yīng)了一句話,不見棺材不掉淚,知道井外的天有多大嗎? 我通知所有人回工區(qū),洗澡問題解決了。 各位親們,我是否在做惡事?請評判! 各位讀者,欲知毛牛還要出什幺蛾子,請聽下回道來。 文 | 王朝政 編輯 | 百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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