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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三） 一首小詩的誕生 靈犀通心 九二年暑假，家父辭世（農(nóng)歷六月初九）剛過“一七”。愛妻因過度操累，體質虛弱，積勞成疾，臥床呻吟；家庭因缺乏拾掇，雜亂無章，滿目破敗，景象凄然！七月二十二號，縣教委通知：“今年的專業(yè)合格證考試在洛陽師專辦暑假輔導班，學習結束即舉行考試，誤期后果自負”。怎么辦？這可咋應對！今年所栽的四畝多煙葉全部成熟急炕，五畝多晚秋良莠待間，妻子抱病難以進食，一家老小要吃要喝……思前想后，進退兩難，熱鍋螞蟻團團亂轉，怎作決斷！我時而抱頭凝思，時而憤慨喟嘆，像老式榨油機上的油楔子一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猶高樓大廈的地梁立柱一般，支撐著如山之重負！腦海中如驚濤駭浪翻滾奔騰，宛暴風驟雨雷霆激蕩！干脆，不干這民師了，也免得受此“洋罪”，作這大難！人家不干教師也沒一個被餓死！咱平時堅守學校耽誤農(nóng)活，暑假也不得安生！民師的地叫誰耕種？民師的妻兒老小由誰養(yǎng)活？民師的疾苦患難又有誰能體諒理解？！即使“專業(yè)合格”了，又能怎么樣？《專業(yè)合格證》又不頂文憑使用，何異于狗咬豬尿脬——落場空呢！甚至不定啥時候哪位高官一句話，即可把它變成一張廢紙呢！我怒發(fā)沖冠，啼笑皆為之，悲憤難消，近乎瘋狂！我的人生軌跡之坎坷曲折，惟有妻子最清楚；我的內心之憂慮焦煩，只有妻子最了解。妻子急忙滿臉陪笑地勸解：民辦老師干著確實叫人惡心，像啃雞肋一樣，吃著沒有肉，撂了又可惜。不過干這一行的人也不少，你看馬龍飛老師都干了30多年民師，不是還在堅持嗎？老話說性急吃不上熱豆腐。咱既然鉆進了這條死胡同，那就聽天由命吧！咱現(xiàn)在要是撒手不干，20多年的辛苦算是白搭了。況且你還只剩一門沒考過，咬咬牙忍忍肚子疼把它攻下來再說，半途而廢太窩囊呀！該去你只管放心走，家里事由我扛著！雖是文盲但通情達理，暖心話語擲地有聲！于是，我于23號早上踏上了赴洛短訓之程。在開往洛陽的車上，我思緒萬千，把胸中憋著的嗔怒和憤懣之情凝成了一首詩：在洛陽師專學習期間，其他老師逢閑暇星期不上課，多去逛逛街市，游游公園，看看“白馬”，觀觀“龍門”，抱抱佛腳，會會“關帝”，而我卻心煩意亂，油煎火燎，沉默寡言，悶悶不樂，似旱田的苗，霜打的草，毫無閑情逸致。學習之余，時常惦念我那殘廢的老母，突如其來的橫禍給母親的身心造成的巨大傷害與打擊，誰能體諒，誰肯憐憫！夢中常思慮愛人那孱弱的身體好點兒了嗎？康復了嗎？能擔當起那繁重的勞動，繁雜的家務嗎？誰來縈記她，誰會扶助她？誰來督促、輔導我的幼子弱女們堅持學習，早日完成暑假作業(yè)呢？有時甚至還吃不上及時飯，也許還會啃冷饅頭喝涼水充饑呢！咳！母親啊，請不要怪罪兒子的不孝，時時處處要小心謹慎，避免摔跤磕著。妻子啊，請別怨恨丈夫懶惰無能偷清閑、薄情寡義躲農(nóng)活！兒女啊，請別嗔怪爸爸的“逃避”，誰讓我當初選擇了民師這個沒出息的倒霉職業(yè)呢！我的高中同學有的進大學校園深造幾年，當了有權利有地位的國家干部；有的上幾年師范，當上了公辦教師；還有的在廠礦企業(yè)干幾年，熬成了教授、專家、工程師、醫(yī)師等；也有的浪跡社會、投機鉆營、坑蒙拐騙，最終發(fā)家致富，成了萬元戶、富商、歌星、影視名角等。我的聰明才智、學業(yè)成績并不比他們差，不就是因為家境貧寒、社會上沒人提拔重用、家境條件極差而不得不早婚，耽誤了學業(yè)和前程嗎！干民師20年前景仍然暗淡，前程依舊渺茫，落得個欲干不能欲罷不忍、進退兩難的境地！咳！鬼知道民師哪一天才會有出頭之日！這幾年黨的政策好，實行了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把全國人民的勞動積極性都充分調動起來了。有的同學在家種田，都住上了寬敞的新房，坐上了柔軟的沙發(fā)，看上了大彩電，穿上了西裝革履，學會了喝茶和飲酒。糧食吃不完，存折握手中，說話擺闊氣，辦事顯大方。而我的家里是破窯爛門樓兒，殘垣斷壁圈不住雞狗，現(xiàn)代化家具一無所有，糧食短缺，住宅擁擠，經(jīng)濟拮據(jù)，穿戴破舊，鋪蓋露絮。朋友有事咱沒功夫捧場，交情淡漠；鄰居有困難咱沒錢資助，關系冷落；親戚過事咱沒資金幫扶，感情疏遠；村組干部遇事咱沒厚禮相贈，友情漸廢。咳！不該誤入歧途越陷越深??！如果在家農(nóng)耕，這幾年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財富，定然比民師多得多。我若在家種莊稼，出力活由我干，父親也不至于因過度勞累，得不到療養(yǎng)休息而抱病早逝；妻子也不至于華發(fā)早生，皮糙肉厚趼多，百病纏身，苦不堪言；我也不會經(jīng)歷這三災六難，飽嘗這千辛萬苦！教育行業(yè)隔幾年就要搞什么教師整頓，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難免解雇一批民師；搞什么教材教法過關考試，再排擠出去一些民師；計劃生育運動襲來，民師也首當其沖成了風口浪尖上的領頭雁，部分不識時務者不幸被開除；考什么“專業(yè)合格證”啊，再刪減幾人；舉行所謂的繼續(xù)教育啊，再清理出伍幾個。在小學和初中甚至高中，民辦教師都是不可或缺的主力軍。好多學校的校長就是由民師擔任，主要教學任務靠民師去完成，相當一部分村小竟連一個公辦教師都沒有。然而一個民師的工資不及同齡公辦教師的三分之一，而且經(jīng)常是隔月后追發(fā)，更有甚者隔年工資還得不到手！老天啊，你敢說自己公道嗎？上帝啊，你能說自己管事公平嗎？我在洛陽師專學習、考試，好容易熬過了28天！我歸心似箭，心急如焚地蹬上了返鄉(xiāng)的客車。給家人捎些什么呢？我思忖半晌難下決斷。好！給母親捎包奶粉補補身子，為妻子捎件背心透透氣。給孩子們捎點啥哩？捎點糖塊吧。不，那東西吃了會壞牙的；捎幾本課外讀物吧。不行，車站離書店太遠，時間不允許；算了吧，書籍到處價格都一樣，常用書咱那兒也能買到；捎點兒水果吧?？?，那太貴，買不起（囊中羞澀，沒錢難辦稱意事?。?。等啊等，等了好半天，還不到發(fā)車時間。我凝視熙來攘往的人流。有兒女攙扶著老人緩步行走的，有情侶挽臂漫步絮語的，有伉儷攜手并肩如膠似漆的，有夫妻扯兒抱女撫愛溫存的……天倫之樂，撩人心懷；往事歷歷，不堪回首。我百感交集：“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jīng)過不知難?！薄昂诎l(fā)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薄吧賶巡慌?，老大徒傷悲。”“有智吃智，沒智吃力。”……怎樣給孩子們指出一條通往錦繡前程的路，使他（她）們從小立志，勤學成材，報效祖國，建功立業(yè)，青史留名，不再重蹈我的覆轍，誓做四化建設的有用之才呢？我已是將近不惑之年的人了，還“吊在半空中”，難上難下，不倫不類，終不能成就事業(yè)，被人戲稱為“吳下阿蒙”，還不是嗤笑咱沒出息、沒作為、沒建樹嗎？還還不是因為咱當年沒機會走進大學校園拿張文憑嗎？我要把沉痛的教訓總結出來，留給子孫，讓他（她）們引以鑒勉，不留遺憾。于是，我在開往澠池縣城的客車上，淌著熱淚湊賦小詩一首：（未完待續(xù)） 
【作者簡介】郭宗才，筆名追夢文星，網(wǎng)名靈犀通心，洛陽市洛寧縣河底鎮(zhèn)退休教師，生于1955年11月?？釔畚膶W創(chuàng)作，閑暇時就寫詩填詞做文章，還喜愛朗讀和書法。無不良嗜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