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黃石文壇]潘蘭香的隨筆《“老朋友” 》

黃石新東西 2020-08-11

展開全文

上班閑聊，一同事突然喟然長嘆：“老了！”我看她皮膚依然光潔，頭發(fā)依然烏黑，身材依然窈窕，說：”你一點都不老呢！”她說：”老朋友像是不來了！”我瞪了她半天才明白她說的意思。原來，她口中的”老朋友”是例假的代名詞，而我稱之為”大姨媽”，所以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同事年長我六歲?？粗悬c.悲哀的語氣，我也悚然而驚，我不正沿著她的后塵奔向衰老嗎？我嘴里還在安慰她：“女人更年期一般在四十五到五十五之間，你四十八了，大姨媽走了也正常。有的人三十多大姨媽就棄她而去了?！彼悬c茫然地點點頭，含糊地應(yīng)著我的話。

記得有位女作家說過：“在女人的一生中有兩次地震，一次是月經(jīng)初潮，一次是絕經(jīng)。前者象征著一個真正女性生活的開始，后者則意味著某種重要生活的結(jié)束?！碑斈?，十二歲的我上初中在學校住讀，看見同齡的女孩鄭重其事疊衛(wèi)生紙，躲躲閃閃地上廁所，對我的好奇詢問諱莫如深，那有點神秘的女性生活，我始終一無所知，我像一個男孩子成天蹦蹦跳跳，喝涼水，淋雨踩水，別的女同學則在那特殊的日子，小心翼翼，禁忌頗多。有的女孩腹痛如絞，有的女孩精神萎靡，我很慶幸我跟她們不一樣，從沒想到自己一天我也會亂了陣腳?？粗啻浩诘呐?，身高猛竄，身材玲瓏有致，臉色生春，我依然是個假小子，矮小，扁平，臘黃，我的青春期還在來臨的路上。初中畢業(yè)的驪歌都要唱響了，有一天，我的白裙上綻開了一團暗紅的花，伴隨著難忍的腹痛，我仿佛被火燙了一樣，這個茫然心慌的所謂女性生活的開始，我驚慌失措，羞羞答答，沒有人引領(lǐng)我渡過那惶恐不安的日子。中考，是莘莘學子們?nèi)松囊粋€重要轉(zhuǎn)折點，她們埋頭苦讀，我羞于請教他人，卻悄悄翻出《生理衛(wèi)生》課本，一知半解地探索自己身上發(fā)生的改變，還害怕同學看見笑話我看”禁書”，那個年月的孩子是羞于啟齒談人體生理現(xiàn)象，更毋論性了！我的”老朋友”就這么糊里糊涂地來了！

后來，上衛(wèi)校，學護理專業(yè)，”老朋友”對我不再有新鮮感，我也能落落大方地說出口。不就是一種慣常的生理現(xiàn)象嗎？每個月那幾天，我會腹痛腹脹，沒精打采，也曾口出牢騷：“下輩子做個男人，便沒這么麻煩了！””老朋友”讓我痛苦的同時，也悄然送了我一份厚禮：我上衛(wèi)校時只有155cm的身高，畢業(yè)時變成了160cm，秀發(fā)如云，面色如霞，原來，晚開的花兒也不失美麗清雅！只是，我一個人靜靜寂寞地等了那么久！后來，工作了，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忙忙碌碌，根本沒想過”老朋友”哪一天會爽約不來，更不會想象到那一天我又是一副怎樣的容顏：白發(fā)如霜，皺紋如壑嗎？也許吧。那時，我又是怎樣的心情，會哀嘆年華老去嗎？也許吧。年少之時，只顧眼下，今朝有陽光，不想明日風雨狂。

人生，美好的年華，如電抹.那天同兒子在餐館吃飯，那位服務(wù)員大姐指著我兒子說：”你這么年輕，只有三十多歲吧，怎么有這么大的兒子呀？”她滿眼的驚奇。我燦然一笑，”我兒子十七歲了，我能年輕哪兒去呢？”兒子也笑說：”老媽，你真的不顯老，跟我小時候的印象一樣。”唉，干穿萬穿，馬屁不穿。在孩子青春蓬勃的時候，當媽媽的就已經(jīng)按部就班地老了，皺紋，白發(fā)，記性衰退，眼神昏花，連”老朋友”也要無情地告別，人生的第二次地震，也會猝不及防突襲而來。我的一位相交甚篤的同事，“老朋友”剛走，醫(yī)學上講的更年期綜合癥十分嚴重，哪哪都不痛快，黃石、武漢各大醫(yī)院穿梭看病，也沒查出任何器質(zhì)性病變，可她就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有病沒查出來，上班空閑了不停地訴說身體的不適癥狀，我看著她很揪心，也在暗暗擔心自己，哪天“老朋友”走了，也會像她那么抓狂嗎？心里沒底。對原來煩人的“老朋友”有了一些依戀之心！

人，都會老去，這是生命的規(guī)律，如花開花謝般自然。不必哀嘆“曉鏡但愁云鬢改”，也不必傷感“朱顏辭鏡花辭樹”。世間誰人會長生不老，駐顏有術(shù)呢？從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漸漸褪去青春的華彩，即使感嘆傷悲也無可奈何。一個生命不可抗拒走向衰老的同時，新的生命也如雨后春韭，一茬一茬綠意盈盈。一個女人，送走了”老朋友”，便應(yīng)以一種達觀寬厚的心境去生活，即使眼波不再流轉(zhuǎn)，即使面容不再嫵媚，做一個慈祥善良，簡言知足的老太太，豈不挺好！

[詩歌]潘蘭香的短詩《獨坐一室寧靜》（9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