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谂P龍吊喪

耒陽縣鳳雛理事

卻說周瑜怒氣填胸，墜落到馬下，左右急忙救回船上。軍士報告：“劉備、諸葛亮正在前面不遠(yuǎn)處山頂上飲酒取樂。”周瑜大怒，咬牙切齒說：“你以為我取不了西川，我偏要去??！”正憤恨之間，有人報吳侯派他的弟弟孫瑜來到。周瑜接入后，說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孫瑜說：“我奉兄長之命前來為都督助戰(zhàn)?！庇谑敲畲叽佘姳靶?。行到巴丘地界，有人報上游有劉封、關(guān)平兩人領(lǐng)軍截住水路，周瑜更加惱怒。

忽然又有人報告諸葛亮派人送書信來到，周瑜拆開書信觀看。書中說“漢軍師中郎將諸葛亮，致書于東吳大都督公瑾先生麾下：自從柴桑一別，至今念念不忘。聽說足下想要攻取西川，我私下里認(rèn)為不可。益州民強地險，劉璋雖然暗弱，卻足能自守?，F(xiàn)在勞師遠(yuǎn)征，轉(zhuǎn)戰(zhàn)萬里，想收全功，就是吳起也不能定其規(guī)，孫武也不能善其后。曹操在赤壁失利后，他一刻也沒有忘記報仇。現(xiàn)在足下興兵遠(yuǎn)征，倘若曹操乘虛殺到，江南就要化為齏粉！我不忍坐視不管，特此告知。幸垂照鑒?！敝荑た催h(yuǎn)書信后長嘆一聲，喚左右取出紙筆寫一封書信給吳侯。聚集眾將說：“我不是不想盡忠報國，怎奈天命已絕。你們要善事吳侯，共創(chuàng)大業(yè)。”說完后昏絕，徐久才蘇醒過來，仰天長嘆道：“既生瑜，何生亮！”連叫數(shù)聲而亡，年僅三十五歲。后人有詩嘆曰：

“赤壁遺雄烈，青年有俊聲。弦歌知雅意，杯酒謝良朋。曾謁三千斛，常驅(qū)十萬兵。巴丘終命處，憑吊欲傷情?！?/p>

周瑜停喪于巴丘。眾將把周瑜所寫遺書派人飛報給孫權(quán)。孫權(quán)聽說周瑜已死，放聲大哭。拆開書信觀看，是推薦魯肅代替自己的。書中大意是：“周瑜以平凡之才，蒙主公殊遇，委任為心腹龐統(tǒng)御兵馬，沒有一刻不盡股肱之力，以圖報效。怎奈死生不測，修短有命。我大志未展，微軀已殞，遺恨何極！現(xiàn)在曹操在北，疆場未靜；劉備寄居荊州，好似養(yǎng)虎；天下之事都不可預(yù)料。這正是朝外眾士死力之秋，主公憂慮之時。魯肅性格忠烈，臨事一絲不茍，可以代替我任都督之職。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主公能夠聽我一言，我雖死不朽?！睂O權(quán)覽完書信大哭道：“公瑾有王佐之才，現(xiàn)在忽然短命而死，我還能依賴什么人？既然遺書特薦子敬，我怎敢不從。”立即任命魯肅為都督，總統(tǒng)兵馬；一面讓運回周瑜靈柩安葬。

卻說諸葛亮在命人打探消息，報告周瑜已死。劉備問諸葛亮說：“周瑜死后，誰能接替他？”諸葛亮說：“我猜接替周瑜的必定是魯肅無疑。我現(xiàn)在就以吊喪為名，親自到江東走一遭，順便也尋訪賢士輔佐主公?！眲湔f：“只恐怕東吳將士要加害先生。”諸葛亮說：“周瑜在時我都不怕?，F(xiàn)在周瑜已死，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于是和趙云領(lǐng)五百軍士，準(zhǔn)備好祭禮，上船到巴丘吊喪。在路上探聽到孫權(quán)已令魯肅為都督，周瑜靈柩已經(jīng)運回了柴桑。

諸葛亮直接轉(zhuǎn)赴柴桑，魯肅以禮相接。周瑜部將都想殺諸葛亮，因看到趙云帶劍相隨，才不敢下手。諸葛亮讓在靈前擺設(shè)祭物，親自奠酒，跪于地下，讀祭文曰：

“嗚呼公瑾，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豈不傷？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吊君幼學(xué)，以交伯符；仗義疏財，讓舍以民。吊君弱冠，萬里鵬摶；定建霸業(yè)，割據(jù)江南。吊君壯力，遠(yuǎn)鎮(zhèn)巴丘；景升懷慮，討逆無憂。吊君豐度，佳配小喬；漢臣之婿，不愧當(dāng)朝，吊君氣概，諫阻納質(zhì)；始不垂翅，終能奮翼。吊君鄱陽，蔣干來說；揮灑自如，雅量高志。吊君弘才，文武籌略；火攻破敵，挽強為弱。想君當(dāng)年，雄姿英發(fā)；哭君早逝，俯地流血。忠義之心，英靈之氣；命終三紀(jì)，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腸千結(jié)；惟我肝膽，悲無斷絕。昊天昏暗，三軍愴然；主為哀泣；友為淚漣。亮也不才，丐計求謀；助吳拒曹，輔漢安劉；掎角之援，首尾相儔，若存若亡，何慮何憂？嗚呼公瑾！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鑒我心：從此天下，更無知音！嗚呼痛哉！伏惟尚饗?！?/p>

諸葛亮祭奠完后伏地大哭，淚如涌泉，哀痛不已。眾將相互說：“人們都說公瑾和諸葛亮不睦，現(xiàn)在看他祭奠之情，大家說的都不是真話。”魯肅看到諸葛亮如此悲切，也深深感傷，尋思道：“諸葛亮真是多情重義之人，只是公瑾量窄，自取死禍?！焙笕擞性妵@曰：

“臥龍南陽睡未醒，又添列曜下舒城。蒼天既已生公瑾，塵世何須出孔明！”

魯肅設(shè)宴款待諸葛亮。宴罷諸葛亮辭別而回，正要上船時，只見江邊有一人道袍竹冠，皂絳素履，一把揪住諸葛亮大笑說：“你氣死了周郎，卻又前來吊孝，是欺負(fù)我們東吳沒有人嗎？”諸葛亮急忙回頭看說話的人，卻是鳳雛先生龐統(tǒng)，諸葛亮也是大笑。兩人攜手登舟，各自訴說心事。諸葛亮留下一封書信給龐統(tǒng)，囑咐他說：“我料定孫仲謀必定不能重用足下。如果有不如意時，可到荊州和我共同扶保劉備。這人寬仁厚德，必肯定不會辜負(fù)了先生公平生所學(xué)。”龐統(tǒng)答應(yīng)后告別，諸葛亮回了荊州。

卻說魯肅送周瑜靈柩來到蕪湖，孫權(quán)親自迎接，哭祭靈前，命人厚葬到家鄉(xiāng)。周瑜生有兩男一女，長男周循，次男周胤，孫權(quán)全都按照最高標(biāo)準(zhǔn)重重?fù)嵝?。魯肅說：“我是碌碌庸才，蒙公瑾不嫌推薦，其實我很不稱職，我愿意保舉一人來輔佐主公。這人上通天文，下曉地理；謀略不低于管、樂，樞機可和孫、吳齊名。原來周瑜采納了他很多建議，連諸葛亮也佩服他的智謀。這人正在江南，主公為什么不重用？”孫權(quán)聽完大喜，便問這人姓名。魯肅說：“這人是襄陽人，姓龐名統(tǒng)，字士元，道號鳳雛先生?！睂O權(quán)說：“我也聽說這個人的名氣很久了。他既然就在這里，可以馬上請他來相見。”

于是魯肅邀請龐統(tǒng)來見孫權(quán)，施禮完畢。孫權(quán)看這個濃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心中就不高興。就問：“先生平生所學(xué)，以什么為主？”龐統(tǒng)說：“我不拘條框，隨機應(yīng)變?！睂O權(quán)又問：“先生的學(xué)識，和公瑾相比怎樣？”孫統(tǒng)笑道：“我所學(xué)的東西，和公瑾很不相同?！睂O權(quán)平生最喜愛周瑜，看到龐統(tǒng)有輕慢的意思，心中更加不高興，就對龐統(tǒng)說：“先生暫且先退下吧。如果我有用先生時，再去相請?！饼嫿y(tǒng)長嘆一聲而出。魯肅問：“主公為什么不用龐士元？”孫權(quán)說：“這是一個狂士，用了沒有什么好處！”魯肅說：“赤壁鏖兵時，就是他曾經(jīng)獻連環(huán)計，成就第一功。主公想必也應(yīng)該知道。”孫權(quán)說：“這是曹操自己想釘船，未必就是這個人的功勞，對他我堅決不用。”

魯肅出來對龐統(tǒng)說：“不是我不推薦足下，奈何吳侯不肯用先生。先生暫且耐心等待?！饼嫿y(tǒng)低頭長嘆不語。魯肅說：“先生難道是不想在東吳做事了嗎？”龐統(tǒng)還是不答。魯肅說：“先生抱濟世之才，去哪里不行？可把實話對我說，想要去哪兒高就？”龐統(tǒng)說：“我想去投奔曹操去。”魯肅說：“這是明珠暗投，先生可去荊州投奔劉皇叔，必定能夠得到重用?！饼嫿y(tǒng)說：“我的意思也是這樣，剛才是開個玩笑?！濒斆C說：“我現(xiàn)在就寫一封書信推薦先生。先生如果輔佐了劉備，必定會使孫劉兩家不再相攻，同力破曹?！饼嫿y(tǒng)說：“這也是我平生的大志?！饼嫿y(tǒng)帶上魯肅書信，到荊州去見劉備。

這時諸葛亮正巡察四郡未回，門吏傳話報告：“江南名士龐統(tǒng)，特地前來相投?！眲湟簿寐匌嫿y(tǒng)大名，便叫請入相見，龐統(tǒng)見到劉備后長揖不拜。劉備看到龐統(tǒng)容貌丑陋，心中也不舒服，就對龐統(tǒng)說：“足下遠(yuǎn)道而來實在不容易。”龐統(tǒng)也不拿出魯肅、諸葛亮的書信呈上，只是說：“我聽說皇叔招賢納士，所以特地前來相投?！眲湔f：“荊楚之地剛剛平定，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閑職。離這里東北方向一百三十里，有一縣叫做耒陽縣，還缺少一名縣宰，就委屈一下先生前去任職。以后有了空缺，我再重用。”龐統(tǒng)尋思：“劉備待我是這樣的冷淡！”想施展才學(xué)打動劉備，看到諸葛亮不在，只好勉強辭別而去。龐統(tǒng)到到耒陽縣后不理政事，每天只是飲酒取樂，錢糧詞訟全不理會。

有人報告了劉備，說龐統(tǒng)將耒陽縣事全廢。劉備怒道：“這個混蛋膽敢亂我法度！”就召來張飛吩咐，領(lǐng)人到荊南諸縣巡視：“如果有不公不法的，立即查問。如果有什么具體事情不明白的，可帶孫乾一同前去。”張飛領(lǐng)了命令后，和孫乾趕到耒陽縣。軍民官吏都出城迎接，唯獨不見縣令。張飛問：“縣令在哪里？”眾人都說：“龐縣令自從到任以來，將一百多天的縣事全不處理，每天只是通宵達旦飲酒，天天就在醉夢里。昨天晚上的酒還沒有醒，正在大睡不起?！睆堬w大怒，想要前去擒拿。孫乾說：“龐士元是高明之人，不要輕舉妄動。咱們先到縣里查問一下，如果真是這樣，再加治罪也不晚。”

張飛到縣衙正廳上坐定，命縣令來見。龐統(tǒng)衣冠不整，歪歪斜斜醉而出。張飛大怒道：“我兄長把你當(dāng)作人才，讓你作了縣宰，為什么全廢了縣事！”龐統(tǒng)笑著問：“將軍說廢了縣中的什么事情？”張飛說：“你到任百余日，每天沉浸在醉鄉(xiāng)，怎么能不廢政事？”龐統(tǒng)說：“就這么點個百里小縣，都是些小公事，有什么難決斷的！將軍稍微安坐，等我發(fā)落后就來?！彪S即喚來公吏，將一百多天所積壓的公務(wù)，都拿來審斷。公吏都紛紛抱著案卷來到廳堂，訴詞被告人也環(huán)饒跪到臺階下。龐統(tǒng)手中批判，口中發(fā)落，耳中聽詞，曲直分明，沒有一分一毫差錯，百姓全都叩首拜伏。

不到半天，龐統(tǒng)就把一百多天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了，把筆扔到地上對張飛說：“我所廢的事情在哪里？曹操、孫權(quán)，我看他們就好象是掌上觀文，就這么巴掌點的小縣，有什么大事需要過于勞神！”張飛大驚，離座拜謝說：“先生大才，我剛才失敬。我這就去兄長那里極力舉薦?！饼嫿y(tǒng)這才拿出魯肅的推薦信。張飛問：“先生第一次見我兄長時，為什么不將信拿出？”龐統(tǒng)說：“我是憑本事吃飯，拿著別的推薦信就好象是來混事的。”張飛對孫乾說：“孫先生不來我們會損失一位大賢?！?/p>

張飛辭別龐統(tǒng)回荊州去見劉備，說了龐統(tǒng)的才干。劉備大驚道：“屈待大賢，全是我的過錯！”張飛將魯肅的推薦信呈上，劉備拆開觀看。信中說：“龐士元不是百里之才，最起碼也得讓他當(dāng)個治中、別駕的職務(wù)，才能伸展其驥足。如果以貌取人，恐怕會辜負(fù)了他的學(xué)識，最終會被別人使用，對孫劉雙兩方都是重大損失！”劉備看完信正在嗟嘆，忽然有人報告諸葛亮回來了。

劉備接入后，諸葛亮問：“龐軍師這一段時間好嗎？”劉備說：“他近期去耒陽縣任職，聽說一直好酒廢事?！敝T葛亮笑道：“龐士元不是百里之才，胸中之學(xué)勝我十倍。我曾經(jīng)寫過推薦信給龐士元，他沒有送給主公嗎？”劉備說：“現(xiàn)在我才看到子敬的推薦信，并沒有看到過先生的推薦信?！敝T葛亮說：“大賢如果處在小職位上，只好用酒裝糊涂，自然沒有心思理事?！眲湔f：“不是我三弟張飛所說，險些失去一位大賢?！彪S即令張飛前往耒陽縣敬請龐統(tǒng)來到荊州。

劉備下臺階請罪，龐統(tǒng)這時才出示諸葛亮的推薦信。劉備看書中的意思，說是只要鳳雛到時要立即重用。劉備喜道：“當(dāng)年司馬德操說過：‘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現(xiàn)在我兩人全得，漢室可興?！庇谑前蔟嫿y(tǒng)為副軍師中郎將，和諸葛亮共掌方略，操練軍士，聽候征伐調(diào)用。

早有人報到許昌，說劉備現(xiàn)在有諸葛亮、龐統(tǒng)為謀士，招軍買馬，積草屯糧，連結(jié)東吳，早晚必定興兵北伐。曹操聽說后，立即聚集眾謀士商議南征。荀攸說：“周瑜剛剛?cè)ナ?，可以先攻取孫權(quán)，再攻劉備。”曹操說：“我如果遠(yuǎn)征，恐怕馬騰來偷襲許都。前者在赤壁時軍中就有訛言，說西涼入寇，現(xiàn)在不得不防?！避髫f：“依照我的看法，不如降詔加封馬騰為征南將軍，派他去征討孫權(quán)，用這個名義誘入京師，先除掉此人，那么再南征就沒有后患了。”曹操大喜，立即派人送詔書到西涼召馬騰來京。

卻說馬騰字壽成，是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后，父名馬肅，字子碩，桓帝時任天水蘭干縣尉。后來丟官流落到隴西，和羌人雜居，娶羌女生子馬騰。馬騰身高一米八五，體貌雄異，稟性溫良，人們都很尊敬他。靈帝末年羌人很多叛亂的，馬騰招募民兵攻破羌人。初平中年因為討賊有功，拜為征西將軍，和鎮(zhèn)西將軍韓遂結(jié)成兄弟。

這天馬騰接到詔書后，就和長子馬超商議：“我自從和董承受了衣帶詔以來，想和劉備共同討賊，不幸董承已死，劉備也是屢敗。我又地處偏僻的西涼，不能協(xié)助劉備?，F(xiàn)在聽說劉備已經(jīng)取得荊州，我也正想實現(xiàn)當(dāng)初的志向，而曹操反來召我去京城，這是什么意思？”馬超說：“曹操奉天子之命來召父親，如果不去，他肯定會用逆命之罪來討伐我們。我看不如就應(yīng)他的召命前往京師，在其中慢慢尋找機會?！瘪R騰哥哥的兒子馬岱阻攔說：“曹操心懷叵測，叔父如果前去，恐怕遭他謀害?！瘪R超說：“我盡起西涼之兵，隨父親殺到許昌，為天下除害，有什么不可以的？”馬騰說：“你和龐德要統(tǒng)率羌兵保衛(wèi)好西涼，只讓你兄弟馬休、馬鐵和侄兒馬岱隨我同去。曹操看到你在西涼，又有韓遂相助，諒他也不敢加害于我?！瘪R超說：“父親想去的話，千萬不要輕易進入京城。要隨機應(yīng)變，觀其動靜。”馬騰說：“我自有辦法，不必多憂慮?！?/p>

于是馬騰領(lǐng)西涼兵五千，先命馬休、馬鐵為前部，留下馬岱在后接應(yīng)，奔許昌而來，離許昌二十里屯住軍馬。曹操聽說馬騰已到，就召來門下侍郎黃奎吩咐說：“現(xiàn)在馬騰就要南征孫權(quán)，我命你為行軍參謀，先到馬騰寨中勞軍，可以對馬騰說：西涼路遠(yuǎn)運糧甚難，不能多帶人馬，我自會派遣大軍協(xié)同前進。明天讓他入城面君，我馬上撥付糧草給他?！秉S奎領(lǐng)命后去見馬騰。

馬騰置酒款待，黃酒半醉說：“我的父親黃琬死在李傕、郭汜之難中，想起來就心生痛恨。不想今天又遇到了欺君之賊！”馬騰問：“你說誰是欺君之賊？”黃奎說：“欺君的就是那曹賊。將軍難道不知道嗎，還要問我？”馬騰怕是曹操派來試探的，急忙制止說：“這里耳目較近，不要亂講。”黃奎喝斥道：“難道將軍忘記衣帶詔之事了嗎！”馬騰看他說出心事，就悄悄地把實情告訴他。黃奎說：“曹操想讓將軍入城面君是不懷好意，將軍不要輕易進入。明天要勒兵城下，等到曹操出城點軍時，就趁機斬殺，大事可濟?！眱扇松套h已定。

黃奎回家后余怒未息，他的妻子再三詢問，黃奎都不肯講出實話。不料黃奎的小妾叫做李春香、和黃奎的妻弟苗澤私通。苗澤想得到李春香，正愁無計可施。李春香看到黃奎憤恨不平，就對苗澤說：“黃侍郎今天商議軍情回來，滿是憤恨，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苗澤說：“你可以用言語挑撥說：‘人們都說劉皇叔仁德，曹操奸雄，不知道是真是假？’看他說什么話便知。”

這夜黃奎果然到李春香房中安歇，李春香用言語挑撥。黃奎乘著酒醉說：“你是一名婦道人家，還能知道邪正，何況是我？我最恨的就是曹操，我想要殺掉曹操！”李春香說：“想要殺掉曹操，怎樣才能得手？”黃奎說：“我已約定好了馬騰將軍，明天就在城外點兵時殺他。”李春香急忙報告苗澤，苗澤連夜報告給曹操。曹操便秘密召來曹洪、許褚吩咐如此如此；又喚來夏侯淵、徐晃吩咐如此如此。各人都領(lǐng)命去了，一面先將黃奎一家老小拿下。

第二天，馬騰領(lǐng)著西涼兵馬靠近許昌城，只見前面一簇紅旗，打著丞相旗號。馬騰只認(rèn)為是曹操親自前來點軍，就拍馬向前。忽然聽得一聲炮響，紅旗開處弓弩齊發(fā)，一將當(dāng)先正是曹洪。馬騰急忙撥馬回時，兩下里喊聲又起：左邊許褚殺來，右邊夏侯淵殺來，后面徐晃領(lǐng)兵殺到，截斷了西涼軍馬退路，將馬騰父子三人困在核心。馬騰見事情不對頭，奮力沖殺。馬鐵早被亂箭射死，馬休跟著馬騰左沖右突，終究不能沖出。兩人身負(fù)重傷，坐下馬又被箭射倒，父子兩人都被活捉。

曹操命人將黃奎和馬騰父子一齊綁到。黃奎大叫：“我無罪！”曹操讓苗澤出來對證。馬騰大罵道：“你個混蛋誤我大事！我不能為國殺賊，這是天意！”曹操命人牽出。馬騰罵不絕口，和他的兒子馬休及黃奎一同遇害。后人有詩嘆馬騰曰：

“父子齊芳烈，忠貞著一門，捐生圖國難，誓死答君恩。嚼血盟言在，誅奸義狀存。西涼推世胄，不愧伏波孫！”

苗澤求告曹操說：“我不愿加賞，只求賞賜李春香為妻。”曹操笑道：“你為了一個婦人，害了你姐夫一家，怎么能留下你這類不義之人！”命人將苗澤、李春香和黃奎一家老小全部斬殺于市，觀者無不嘆息。后人有詩嘆曰：

“苗澤因私害藎臣，春香未得反傷身。奸雄亦不相容恕，枉自圖謀作小人。”

曹操命人招安西涼兵馬，對他們說：“馬騰父子謀反，不關(guān)大家的事情?！币幻媾扇朔愿腊炎￡P(guān)隘，不要放走了馬岱。

且說馬岱領(lǐng)一千軍兵在后。早有許昌城外逃回的軍士報告了馬岱。馬岱大驚，只得棄了兵馬，扮作客商連夜逃遁去了。曹操殺了馬騰等后便決定南征。忽然有人報告說：“劉備調(diào)練軍馬，收拾器械，準(zhǔn)備攻取西川?！辈懿俅篌@道：“如果劉備收川，那么他可就真的羽翼豐滿了，我們用什么辦法來圖謀？”話音未落，臺階下有一人進前說：“我有一計，能讓劉備、孫權(quán)不能相顧，江南、西川都?xì)w屬丞相?！?/p>

正是：西州豪杰方遭戮，南國英雄又受殃。未知獻計者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黃其軍

      作于2018年8月23日（古歷七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