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2年,泗水亭長出身的劉邦,破咸陽、降子嬰、滅項羽,一統(tǒng)天下,威加海內(nèi),創(chuàng)立了光耀千秋的大漢王朝。大漢王朝立國不久,劉邦滅臧荼、除張敖、殺彭越、誅韓信、破英布,天下再度為之一統(tǒng),劉邦亦可憑此建立起強(qiáng)大的中央集權(quán)制國家。然而,鑒于秦帝國滅亡時孤立無援的教訓(xùn),劉邦在翦除眾異姓諸侯王后,不僅沒有將天下大權(quán)收歸己有,反而一口氣分封了兄弟子侄12人,并在漢帝國版圖內(nèi)施行了“郡國制”。所謂的“郡國制”即郡縣和諸侯王國并行的行政體制。諸侯王國擁有軍權(quán)、財權(quán)、治權(quán),可私募軍隊,也能繞開中央獨自行使本諸侯王國內(nèi)的生殺贖救的司法大權(quán),因此,諸侯王國名義上臣服朝廷,實則是獨霸一方的“土皇帝”。劉邦駕鶴西歸后,分封的50多個諸侯王國逐漸做大做強(qiáng),開始嚴(yán)重威脅到了中央集權(quán)統(tǒng)治。其中,尤以吳國和楚國的實力最為雄厚。漢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眼見地方諸侯王國有尾大不掉之勢,憂心忡忡的漢景帝問計于晁錯。晁錯趁機(jī)上書《削藩策》說:“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睗h景帝見老師晁錯對削藩態(tài)度如此堅決,于是,腦門子一熱就聽從了晁錯的建議,開始大張旗鼓的在漢帝國內(nèi)部來了場“外科式自宮手術(shù)”。古人講究“師出有名”,做任何事情得有個由頭吧?更何況是削藩這么大個“傷筋動骨”的事情,沒任何理由就奪人封地、廢人封國,且不說最后能否成功,就是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也會被人冠以“同室操戈”、“弒兄屠弟”的惡名拿唾沫釘子給噴死呀!那該用什么罪名削藩好呢?自然是謀反了。古代謀反可是株連九族十惡不赦的大罪,只要有證據(jù)證實劉濞有謀反的跡象,注意!是跡象!說白了,劉濞日常行為凡是能捕風(fēng)捉影挨得著謀反邊兒的,一律視為謀逆大罪,就算劉濞本人沒有謀反的意思也不行。于是,漢景帝為了想辦法羅織吳王劉濞的罪名,便派出了一波波密探暗中調(diào)查吳國有沒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吳王劉濞平時言語中是否有對朝廷不滿的牢騷?這不查不要緊,一查還真叫密探們找出了些蛛絲馬跡。據(jù)密探們向皇帝報告劉濞“謀逆”的證據(jù)有兩個:一、劉濞替吳國百姓出錢代繳中央的賦稅,這就叫收買人心;二、劉濞收容“恐怖危險分子”,專門藏匿亡命之徒,只要犯了罪,你只管往吳國跑,吳國敞開大門歡迎。這就叫收容“死士”。漢景帝拿到了吳王劉濞“謀逆”的“罪證”,心想:又是收買人心,又是收容死士,這不是赤裸裸的想謀是反什么?于是景帝就打算開始對劉濞下死手了。 但劉濞也不是傻瓜,他不可能乖乖坐以待斃。其實,早在晁錯向漢景帝提出《削藩策》后不久,各路諸侯王們都已風(fēng)聞了朝廷的風(fēng)云變幻了。朝廷能往眾諸侯王國派遣密探,諸侯王為了明哲保身自然也會派“臥底”打入皇帝身邊竊聽。面對漢景帝劉啟和晁錯的“二人團(tuán)”終日里搗鼓削藩的事情,各路諸侯王也是心驚膽戰(zhàn),生怕會削藩的“大刀”會砍向自己,諸侯王們也想挑起大旗反了朝廷,但苦于沒人牽頭只好按兵不動。當(dāng)劉濞的“臥底”向他報告說:劉啟那貨準(zhǔn)備要對你下死手啦!保不準(zhǔn)哪天你會被拉出去砍瓜切菜、大卸八塊,你還是早做打算吧!吳王劉濞思來想去:既然非得逼著我反,那我就反給你看看,也好讓你從那個位子上滾下來!于是,吳王劉濞就聯(lián)合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濟(jì)南王劉辟光、淄川王劉賢、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等劉姓宗室諸侯王,打著“清君側(cè)”名號發(fā)動了叛亂,史稱“吳楚七國之亂”。 吳楚七國之亂爆發(fā)后,景帝劉啟被叛軍強(qiáng)大的聲勢嚇懵了神,慌亂之下,居然玩起了騙晁錯上朝的把戲,然后把晁錯在鬧市里給腰斬了。皇帝這種做法很不地道,人家為你賣命,你還真的要了他的命,因此,有個叫鄧公的人就大罵景帝:“夫晁錯患諸侯強(qiáng)大不可制,故請削地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內(nèi)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strong>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景帝劉啟,只好低下頭來乖乖認(rèn)錯,然后讓周亞夫去擺平了吳楚七國之亂。朝廷經(jīng)過“吳楚七國之亂”這么一鬧騰后,漢帝國中央愈發(fā)感覺到了解決諸侯王國問題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了,光靠武力傷筋動骨的不說,打來打去還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打成一團(tuán)也讓匈奴和南越看笑話。 怎么樣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呢?劉啟雖然平定了叛亂,但是他也沒能找到合適的解決方法,只能從治標(biāo)不治本上褫奪諸侯王們的司法權(quán),施行降低領(lǐng)導(dǎo)級別的辦法來限制諸侯王們膨脹的勢力。直到吳楚七國之亂后的第27個年頭,一個窮困潦倒名叫主父偃儒生的到來,這個問題才真正迎刃而解。主父偃是山東臨淄人,幼年喪父的他自小跟多病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但即便是在這種極為困苦的逆境下,主父偃也沒有放棄讀書。為了讀書,主父偃經(jīng)常向親戚朋友們借錢,但由于實在太窮,借的錢往往還不起,主父偃便在見慣白眼的幼年時光中漸漸成長了起來。學(xué)有所成的的主父偃去投靠當(dāng)時的齊王,齊厲王很不待見他,主父偃只好離開齊國一路來到燕國、趙國、中山國等諸侯王國,但并沒有受到重用。沒辦法,主父偃只好去了長安找到了漢武帝身邊的紅人大將軍衛(wèi)青,請求衛(wèi)青向漢武帝引薦。衛(wèi)青這個人忠厚老實,他與主父偃經(jīng)過一番交談,就發(fā)現(xiàn)主父偃此人非常有才華,于是多次向漢武帝推薦,漢武帝沒有采納。陷入絕境中的主父偃,仔細(xì)揣摩了漢武帝劉徹的心思后,認(rèn)真寫了一篇奏折托人呈遞給了武帝劉徹,劉徹讀罷奏折當(dāng)天就召見了主父偃,主父偃就此成為了劉徹身邊不可或缺的重量級智囊。“‘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強(qiáng)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shù)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強(qiáng)而合從以逆京師。今以法割削之,則逆節(jié)萌起,前日晁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dāng)?shù),而適嗣代立,余雖骨肉,無尺寸之地封,則仁孝之道不宣。愿陛下令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劉徹覽罷大喜,史載:“武帝用主父偃謀,令諸侯以私恩裂地,分其子弟,而漢為定制封號,轍別屬漢郡。漢有厚恩,而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漢書·景十三王傳·中山靖王劉勝》)。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推恩令”?!巴贫髁睢钡母呙髦幘驮谟诔⒉毁M一兵一卒,也不用耗費一文錢,只需打著“推恩”的名義將原來諸侯王國只有嫡長子可以繼承的慣制,變成了諸侯王所有的兒子都能繼承老爹地盤的游戲規(guī)則,這樣的騷操作導(dǎo)致了王國越分越小,最后被完全肢解。西漢實施了“推恩令”不過三代人,各路諸侯王國的王國地盤越分越小,最后到了“大國不過十余城,小國不過數(shù)十里”的格局,漢帝國中央政府徹底解決了諸侯王國尾大不掉的問題。“推恩令”的成功既有漢帝國中央政府雄厚的實力威懾著底下諸侯王國面對“推恩令”這把“軟刀子”照章實施,也有長壽的漢武帝堅定不移的推行,同時諸侯王子嗣過多也迫使了他們不得不乖乖就范,因此,可以說,主父偃的“推恩令”不愧是千古奇謀。那么,是不是就此說明“推恩令”是無解的呢?非也!諸侯王國之所以能夠被“推恩令”輕易地瓦解掉,根本的原因在于子嗣過多,“推恩令”里頭的有一個重要原則就是“推恩諸子”,也就是說諸侯王國里,誰的子嗣多,王國肢解的就越慘。因此,要破解“推恩令”唯一的方法就是諸侯王們少生娃,最好只生一個娃。這種破解“推恩令”的方式行不行得通呢?從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但實際操作卻是非常困難。我們都知道,中國人自古都講求人丁興旺,這種觀念都根植于每個中國人骨髓深處,為了保證諸侯王國的不斷傳承,要求諸侯王們只生一娃顯然太過于勉強(qiáng)他們了。再說,古代也沒有現(xiàn)代避孕的技術(shù)和工具,身邊美女云集的諸侯王們,面對美色難道真的能淡定到視若無睹嗎?故此,“推恩令”確實是把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除非諸侯王們擁有足夠的定力或好運,否則,誰都難逃王國肢解的厄運。而事實也證明,似乎沒有哪個王國能幸運地逃脫命運的擺布,最終全部走上了一條“平民化”的道路,令后世為之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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