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同時又是一種歷史現(xiàn)象,它由人們長時間的意識和習慣衍生。在文化的宏觀性狀背后,是人類的無數(shù)個瑣碎工作、零散的思維碎片,甚至是一些由習慣造成的下意識選擇。它們看似渺小,卻是整個文化生態(tài)的基石,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所以,文化市場的發(fā)展需要全方位的考量,使之形成一種良性循環(huán)。 忘記了是在美國還是在澳大利亞,有個地方草場繁茂,人們養(yǎng)了許多羊在那里放牧。可是總有一些猛獸前來吃他們的羊,當?shù)厝撕苌鷼猓l(fā)誓要把這些食肉動物獵殺完。后來這些猛獸終于被獵殺完了,他們都很高興。他們的羊繁殖得非???,但草場被羊群慢慢地啃食光了,羊沒得吃了,也都慢慢地餓死了。人們從這個教訓中知道了生物鏈對自然界是多么的重要,每樣物種的滅絕都可能涉及一系列的問題。 古玩舊書市場的生存和發(fā)展,近期再次成為廣大市民熱議的話題。其實,古玩舊書市場也是一條文化生物鏈,除了一般商品的供求關系外,更重要的是體現(xiàn)著商家與商家之間、商家與消費者之間、消費者與消費者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比如在一個古玩舊書市場中,如果不是進行科學有效的管理,而是完全限制地攤、散攤,乃至禁擺禁售,那么喜歡逛攤的消費者就會減少,市場里經常從散攤拿貨的店鋪就減少了貨源,還有一大批擺攤出讓多余藏品或替換藏品品相的收藏者也無法來此交流。長此下去,市場未來的境況可想而知。 由對地攤的關注,想起數(shù)月前以91歲高齡在北京去世的傅惟慈先生。傅先生是著名的翻譯家,也是著名的世界硬幣收藏家,在記者采訪他時,他坦承自己是中國當代收藏世界硬幣的“開路先鋒”。我認為,正是因為有像傅先生這樣知識豐富且具有全球目光的文化名人的參與和引導,世界硬幣收藏才能在當代中國發(fā)展成為一個重要的收藏門類。我認真地閱讀過傅先生發(fā)表的所有關于世界硬幣收藏經歷和經驗的文章,得知早在20世紀30年代,他還是個十幾歲少年的時候,就在北平德勝門曉市地攤上搜尋外國硬幣。后來他又發(fā)現(xiàn)了廟會地攤等處也能買到外幣,這些地方成了他經常光顧的地方。日積月累,到上高中時,他的外國硬幣藏品已經小有規(guī)模了。時光流轉,20世紀90年代初,傅先生旅居倫敦,與倫敦查靈·克勞斯郵幣市場擺攤的一位老者交情甚好,重新?lián)焓捌鹗詹赝鈬矌诺呐d趣,頗有收獲?;氐絿鴥龋迪壬尤氲绞占鈳诺男萝娭?。1993年夏季以前,北京南禮士路小花園曾有不少錢幣愛好者,當時傅先生寫過一篇紀實短文予以介紹:“……周末下午總是熙熙攘攘聚集了一批熱衷于收集古今中外貨幣的人。地上胡亂擺著二三十個售幣地攤,逛幣市的人多數(shù)手中拿著一本集幣冊。除了購買,人們更喜歡相互觀摩、交換……”傅先生在集幣道路上又邁出一大步,許多國家的流通套幣都是他在國內市場上購到或搜集齊全的。有趣的是,某些在國外視為珍稀難購的幣品竟也流進國內市場。 從傅惟慈先生七十多年的收藏經歷,可以清楚地看到,無論是在舊時代,還是在新時期,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地攤的存在都有其合理性,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地攤是收藏愛好者的搖籃,是收藏家的樂園。如果沒有北京和倫敦等城市的地攤,傅惟慈先生就很難成為著名的世界硬幣收藏家,世界硬幣收藏也很難成為中國一個重要的收藏門類。 近十幾年來,在傅惟慈先生等前輩收藏家的帶動下,我也注意搜集外國錢幣,迄今已有數(shù)萬枚(我并非“崇洋媚外”,中國歷代錢幣我也存有數(shù)萬枚)。這些藏品,我大都是從地攤上一枚一枚淘來的。借助這些藏品,我發(fā)表了數(shù)十篇有關錢幣收藏與研究的文章,在國內外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為此,我不能不感謝地攤。 地攤是收藏愛好者相互交流、學習的好地方,也是個人搜購行為實際操作和演練的好地方。中外錢幣收藏如此,其他收藏門類亦如此。沒有人是通過讀大學、讀研而成為收藏家的,也沒有人是通過呆在家里看書而成為收藏家的,但是通過逛地攤淘寶而成為收藏家的,真如恒河沙數(shù),未能僂指。 植物長出的葉和果為昆蟲提供了食物,昆蟲成為鳥的食物源,有了鳥,才會有鷹和蛇,有了鷹和蛇,鼠類才不會成災……當動物的糞便和尸體回歸土壤后,土壤中的微生物會把它們分解成簡單化合物,為植物提供養(yǎng)分,使其長出新的葉和果。就這樣,生物鏈建立了自然界物質的健康循環(huán)。古玩舊書市場這條生物鏈,歸根結底要以文化的理念來認識和對待。管理好古玩舊書市場,使其健康發(fā)展、良性循環(huán),實是一門大學問。就目前的情況看,還需要繼續(xù)探索。 |
|
來自: 智能人做超人 > 《2020善本古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