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豬小淺

來源：豬小淺(ID: zhuxiaoqian0214)

2020年1月26號，大年初二。

因為疫情原因，我沒有回家過年。晚上一邊聽歌，一邊和我媽在微信上聊天。

手機鈴聲是突然響起來的，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是一個陌生來電。

我接起來，聽到一個中年女人說，舟舟，魏未說你回來了，你還好嗎？

我的世界，就那么安靜下來。

我聽出聲音了，她是魏未的媽媽。她說，疫情期間，要保護好自己。休假了回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我從頭到尾，都緊張得說不出話。

后來，電話那頭換成魏未，他說，老婆，我很想你。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愿意跟我回家，喊我媽一聲“媽”嗎？

一句老婆，讓我的眼淚不聽使喚地往下掉。

我回答不了魏未，那一刻，我只想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場。

仿佛只有這樣，才對得起自己16年的青春。

時間往回拉，回到2004年。

這一年，我16歲。

那樣單薄的青春里，暗戀一個人的時光，又寂寞又美好。

沒人知道，我心底磅礴盛大的喜歡。

那時的魏未，話特別少，有點酷，總穿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

他個頭不算高，長得也沒多帥，我喜歡上他，可能僅僅只是因為，有次下雨我沒帶傘，而他把自己的傘給了我。

是的，那時喜歡一個人，可能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不需要家財萬貫，不需要門當(dāng)戶對，而僅僅只用，你入了我的眼。

我在日記本里，一筆一劃地寫下少女的心事。

沒有表白，也不敢表白。

在那個全身心為高考努力的年紀(jì)，作為乖乖女和好學(xué)生，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但喜歡這件事，就像感冒了會咳嗽，藏是藏不住的。

閨蜜知道我喜歡魏未，喜歡我的男生也知道我喜歡魏未，唯獨魏未不知道。

可能他是知道的，只是裝作不知道。

所以這是我一個人的單戀，一個人的獨角戲。

高二，文理分班。

我在文科班，魏未去了理科班。

沒多久，聽說魏未和班里的女同學(xué)戀愛了。

那是一個和我完全不一樣的姑娘。短發(fā)，牛仔褲，球鞋，眼神里有男孩子的不羈和狂野。

我看著她，心里的難過像是裝進(jìn)了滿滿一杯水，一碰就會溢出來。

原來那才是魏未的理想型。

我抱著日記本，還有那些沒有送出去的字條和信箋，嚎啕大哭。

有些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走在校園里，有時看到魏未和那個女孩走在一起的背影，我像是無聲地告別了自己的青春。

高考那年，因為身體的緣故，我進(jìn)了醫(yī)院三次。

然后順理成章地高考失利。父母和老師都想讓我復(fù)讀一年，畢竟按照正常成績，應(yīng)該能上一本。差距有點大。

可我拒絕了。好像只有離開，換個城市，才能真正走出那場無望的暗戀。

我去了南京一所專科院校。

而我和魏未的緣分，才剛開始。

剛開學(xué)沒多久，閨蜜說，魏未也在南京，并且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這個消息，讓我失眠了整整三個晚上。

第四天，我決定表白。

有點像是破釜沉舟。最壞的結(jié)果，也只不過是他不喜歡我。

我拿出高中三年寫的日記，精心包裝后，在里面夾了一張紙條，讓閨蜜拿給魏未。

紙條上，是一個女孩最忐忑的心情：我喜歡你。如果你看了日記，覺得我們能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后來，日記本被閨蜜原封不動地拿了回來。

換句話來說，魏未拒絕了我。

暗戀的時候，還有往回退的余地。表白了被拒絕，才是真正的死心。

雖然難過，卻再也哭不出來了。

整個大學(xué)時代，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這段暗戀。身邊也有男生來告訴我，他喜歡我，可我卻動不了心。

魏未框架了我對一個男生的審美。

而我沒想到，劇情會反轉(zhuǎn)。

是大三實習(xí)時，我突然接到電話，我媽說爺爺走了。

我的情緒很久緩和不過來。沒人知道，爺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就是在那時，我收到一個QQ好友請求。

備注是：我是魏未，好久不見，你可好？

我承認(rèn)，光是這幾個字，就足以讓我的心里來一場地震。

可能因為心里太喜歡，也可能是因為年歲漸長，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dān)告白的失敗，我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我喜歡你五年了，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而魏未，只回復(fù)了我一個字：好。

哪怕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字眼，都足以讓我快樂得花枝亂顫。

我終于得償所愿，在暗戀的男生那，有了女朋友的頭銜。

魏未大學(xué)時期，學(xué)的汽修。

那是他最愛的專業(yè)。魏未不愛學(xué)習(xí)，但對于熱愛的東西，幾乎拿出了全部的熱情，一股腦扎了進(jìn)去。他人本來就聰明，很快就如魚得水。

尚在實習(xí)期間，就因為表現(xiàn)好，被領(lǐng)導(dǎo)賞識，提前轉(zhuǎn)正。

加班和飯局成了魏未的日常。

我感覺到被忽略，以及不被愛。在魏未那，可能他本身就沒那么喜歡我，只是被動地接受了我對他的喜歡。

所以我忐忑不安。

在他加班，沒有回復(fù)我的時候。在他參加飯局，很晚才回到家的時候。在他越來越優(yōu)秀，拿到銷售冠軍的時候，我的心里有了一個空洞。

魏未很少主動說愛我，也很少主動說想我。

我在他面前，越發(fā)的變得不自信。

然后用了最極端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我沒有和魏未商量，而只是和家里商量后，做出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大的決定：出國。

然后直接通知了魏未，帶著一點賭氣。

我想讓他挽留我，說他舍不得我，這樣我心里的那個空洞才能填滿。

很可惜，我失算了。

他甚至沒問我要出去幾年，而是毫不猶豫地說，你去吧，為了事業(yè)的發(fā)展，也為了我們的以后。

我沒有問他，為什么不挽留我。

年輕的時候，自尊大過天。我只是在心里確認(rèn)，可能對魏未來說，我真的沒那么重要。

于是我迅速辦了簽證，訂好機票，前往日本。

啟程那天，魏未沒有來送我。

我媽問我為什么悶悶不樂，我說不出口。我要怎樣告訴她，我正在無望地愛著一個男生，試圖以遠(yuǎn)離的方式，獲得他的注意。

然而，我好像失敗了。

但我和魏未，誰都沒有說分手。

好像只要不說，我就還是他的女朋友。

起初的那一年，我們看起來也像是情侶。每天會說早安和晚安，每隔一天會發(fā)個視頻，聊聊工作和生活。

對方生日，也會第一時間去占領(lǐng)QQ留言板的第一樓。

那是2012年，微信剛流行，我和魏未死守著QQ，像是守著一份舊情懷。

因為相隔萬里，不能相見，沒了期待，反而不會失望。

時間久了，漸漸覺得，也許愛情就是眼前的樣子，是一份惦記和守望。

老實說，那一年，我并不覺得孤單。

心里是安穩(wěn)，有著落的。

我和魏未，都告訴了各自父母，對方的存在。他回老家，會帶著禮物去我家。我一有空，會給他媽打電話。

甚至我回國時，在魏未她媽的催促下，我們訂婚了。她說我是她最理想的兒媳，是魏未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妻子。

在我們那，訂婚就算是結(jié)婚了。

這也算是一種認(rèn)定吧，只等我回國。

可異國戀是那樣難。不記得從哪天開始，我和魏未能聊得話題越來越少。

而有一天，魏未消失了，徹底的消失了。

我給他打電話發(fā)短信，給他QQ留言，都沒有回應(yīng)。

我們共同的朋友和同學(xué)，也都聯(lián)系不上他。

就連魏未的媽媽，也失去他的消息。他媽只知道，魏未和朋友去了甘孜州做生意，那邊信號不好。魏未只是偶爾和他姐通上電話報平安。

真相到底是不是怎樣，我不得而知。

可魏未的媽媽那么好，我沒有理由不信她。

我崩潰了無數(shù)次。

買了機票回國找魏未，然而當(dāng)一個人不想讓你找到他的時候，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

不甘心的人是我，走不出來的人也是我。

我不知道魏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時我會安慰自己，也許他是太忙了。但更多的時候，我反復(fù)陷入一種失去他的痛苦和不甘心的情緒里。

QQ上發(fā)出去的留言，一直沒有任何回復(fù)。

即便后來微信開始流行，我仍然每天登陸QQ，期待某一天那個特殊的圖像可以亮起來。

然而，和魏未相識相戀這件事，我像是做了一場夢。

我就這樣失去他的所有消息。

我試圖重新開始，試圖把心空出來。沒有了魏未，我也要去愛這世間萬物。我甚至換了號碼，想要切斷過往。

可這個過程特別艱難。

我可以和他們牽手擁抱，但到了接吻的環(huán)節(jié)，我會下意識地躲閃和抗拒。我的身體，接受不了別人。

我必須承認(rèn)，我有點傻，有點一根筋，還有點長情。

長得像魏未的不行，性格像他的也不行。因為只要不是他，是誰都不行。

有時候我也會想，可能真的是喜歡一個人太久了，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去喜歡別人。所以我接受不了這個人的消失，我需要有個交代，才能放過自己。

學(xué)業(yè)結(jié)束后，我沒有回國，留在了日本工作。

在沒有魏未的消息之前，我怕我一回去，會陷入更絕望的情緒里。

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四年。

這三四年里，我一個人看火燒云飛，一個人看萬里云吞，一個人看門廳梅雪。把自己縮在一個殼里，好像這樣才安全。

直到2017年，我回了國。

父母老了，想我回來。而我的心，也確實漂泊太久，有點想家了。

我找了份工作，薪水可觀。親戚朋友催著相親，我也沒有抵觸。

其中有個大學(xué)老師，相處的時間最長，只是最后，到底還是分了手。

他們都說，我在愛情里有些心不在焉。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了魏未，不再糾結(jié)于當(dāng)年的無疾而終。其實可能是在騙自己。

而2019年春天，有天我登QQ時，收到一條留言：你，還好嗎？

我淚如雨下。

很想讓手機屏幕后面的那個人，立刻馬上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親口告訴我，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可實際上，我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我原本以為我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可魏未的一條留言，就讓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這些年積壓在心里的委屈，一瞬間就爆發(fā)了。

我要了他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是那個我想念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聲音，他說，老婆，你還好嗎？

訂婚后，他喜歡叫我老婆，好像我真的已經(jīng)是他的妻子。而

我想告訴他，我一點都不好?？晌页瞬煌５氐粞蹨I，什么都說不出口。

魏未約了我第二天見面。

地點是在很多年前，我和魏未因為打車費不夠，所以牽手走了很久很久的人民南路。

我們吃的是火鍋。

煙霧繚繞，像是能緩解一些尷尬和不安。熱氣騰騰，多少能溫暖這些年的荒涼和悲戚。

而這個場景，就好像電影里出現(xiàn)“幾年之后”的字幕一樣，恍惚覺得涮在鍋里的都是過往的青春和歲月。

眼前的魏未，眉眼里還是當(dāng)年的樣子，只是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我們都沒有說話。

這中間隔了三四年的時光。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算是這次重逢的正確打開方式。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魏未說，你都沒怎么變，我都有白頭發(fā)了。你頭發(fā)剪短了，比以前漂亮了。舟舟，我們好像都不像以前了。

我聽著，說不出任何話。

也許是因為在這之前，我曾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我和魏未重逢時的景象。是抱頭痛哭，聽他給我解釋當(dāng)年的無疾而終。還是我給他一巴掌，以此讓自己解氣？

然而都沒有。

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自己，即便魏未沒有給我任何合理的解釋，那一刻坐在魏未面前的我，仍然不可遏制地愛著他。

或者也可以理解為不甘心。

我分不清是不甘心，還是愛。我只知道，我的心里還有他。

但那一晚，我們沒有說過去，也沒有說將來。只是吃了飯，說了眼前的工作和生活。

我和魏未的心里，都有太多的顧慮。那么多年空白的時光，好像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們不敢聊未來，也不敢梳理過去。

那天之后，我和魏未保持著一周聯(lián)系一次的頻率。

像是老朋友，卻誰也不敢觸碰更深入一點的話題。

直到2019年8月18號，魏未發(fā)信息說，今天能一起吃飯嗎？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那天，魏未跟我說了一個不長不短的故事，一個有關(guān)他為何會消失的故事。

聽他那么風(fēng)輕云淡地說過去。

我沒有歇斯底里。我很心疼，也有些難堪。如果我沒有出國，是不是結(jié)局就會不一樣？

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我再次陷入混亂，理不清自己的心。

我去找心理醫(yī)生聊天，他只告訴我兩個字：從心。

在這之后的幾個月，我和魏未偶爾短信，偶爾電話。我們之間仍然隔著一堵墻，跨不過去，卻又放不下。

而2020年年初，爆發(fā)了疫情。

當(dāng)魏未在電話里問我，“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愿意跟我回家，喊我媽一聲‘媽’嗎？”的時候，我再一次哭成了傻逼。

必須承認(rèn)，我還愛他。

很愛一個人大概就是，知道了所有的故事和細(xì)節(jié)，仍然還是愛著他。

我沒告訴魏未的是，我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

想看后續(xù)的寶寶，點個文章末尾右下角的“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