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李祥寧 “姥姥！” “哎！” “來，給我倒點水！” “好不來？！” 姥姥說著放下手里正在擇的蔥，從院子里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喊我來？寧寧?！? “昂！” “噢，啥事??？” “你再給我倒點水，又沒水啦！” “行，行，行?！崩牙严戳讼词?，哆嗦著雙手在飲水機上幫我接了一杯水。 看著姥姥這一系列遲緩的反應(yīng)與動作，猛然警覺：姥姥難道真的老了？耳朵越來越不好使，行動越來越緩慢，腰身越來越佝僂。細細品想不經(jīng)意間姥姥已經(jīng)80歲高齡啦，罪孽呀！姥姥已是耄耋老人，我好像從未在意過…… 姥姥出生于上世紀30年代后期，在那個貧乏的戰(zhàn)亂時期，小時候的姥姥還念過幾天私塾，能認些字，是何等的慶幸！正是為此，姥姥16歲入團，18歲入黨。成了當時大隊部文藝宣傳團的一名骨干，主要負責腰鼓隊，據(jù)說姥姥當年腰鼓打的可好了，只要一上場，那定是虎虎生風，喜氣洋洋！姥姥的嗓音也特別清亮，唱起歌來，也能讓人聽的如癡如醉，那些老紅歌，姥姥現(xiàn)在仍能張口就來。 姥姥和姥爺?shù)膼矍楣适乱餐μ鹈赖?，二人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姥爺小時候，由于戰(zhàn)亂的侵擾，百姓們居無定所，民不聊生。姥爺一家從外省逃荒到姥姥的村莊，兩人從那個時候就相識了。后來因為姥爺聰明好學(xué)，加上自己的勤奮努力，做了生產(chǎn)隊的會計。這樣一來和姥姥兩個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多，兩個年輕人的感情也慢慢的發(fā)生了變化，后來經(jīng)人撮合兩人喜結(jié)連理！ 姥姥姥爺有兩兒四女，倒沒聽舅舅說過姥姥什么，但是我媽和我姨常說姥姥年輕時，不怎么會疼人，一心只想著生產(chǎn)隊的活計和腰鼓隊的演出。我媽說她小時候，屁股上長了個瘡，都已經(jīng)化膿淌水啦，站不能站，坐不能坐，每天趴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姥姥都沒管她。三姨說她剛上學(xué)時，看到別人都有一個媽媽給縫的小書包，可羨慕了，想讓姥姥也給縫一個，可一直沒能如愿…… 姥姥姥爺攜手一生一直是相敬如賓，從沒聽說二老紅過臉。2004年，曲折坎坷了一生的姥爺因病去世，眾親人悲痛萬分，而姥姥卻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嚇人。其實大伙心里都知道：最舍不得姥爺?shù)哪莻€人一定是姥姥，她之所以故作鎮(zhèn)靜，是不想讓大伙再分心去照顧她。越是這樣大伙越不敢去安慰她了，任憑那撕心的痛侵吞著每一個人…… 讓大家安心的是：姥姥的身體一直相當?shù)挠怖?。這么大年紀，滿頭并沒有多少白發(fā)?，F(xiàn)在還是一個人單吃，雖然一直和小舅家同住一個院，可她為了不麻煩小舅和小舅媽，非要堅持自己做著吃。姥姥腸胃也還不錯，這兩天我發(fā)燒，每次吃冰糕降溫時，她也跟著吃呢！每到大蒜、洋蔥、玉米、棉花等豐收的時候，她還會一直跟著忙活。 姥姥和所有老人一樣，從不愿意在閨女家多住一天。我媽和我姨每次去走親戚，都想把她接走去過幾天，可她總有各種理由推辭。我癱瘓后，她來我家的次數(shù)明顯比以前要多，可最多也就住一個禮拜，就想回去。 而且每次來的時候，都要把自己留著的她認為好吃好喝的東西，給我?guī)н^來。來到家里之后，雖然我媽一再跟她強調(diào)：你啥都不用干，打開電視聽聽戲，看著寧寧就行，可姥姥卻一會也不閑著，收拾收拾這，拾掇拾掇那，擇菜，洗衣服，做飯，有時還拿著大掃帚打掃院子…… 姥姥畢竟這么大年紀了，已經(jīng)“迂”了，真像個老小孩了，但她始終為兒女著想的心卻依然如故。今年夏天大家又商量著給她裝個空調(diào)，可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拒絕，反反覆覆的就那幾句話：裝那干啥??？有啥用??？我有個風扇就行，我這會能遛能轉(zhuǎn)里，又不經(jīng)常在屋里蹲著，我這會身體好好里，連個藥都不吃，你裝上那，一冷一熱里再閃著我，趕明等我睡那不能動嘍再說吧！ 那天下午，姥姥在飯桌前坐著不知道在干嘛。沒一會端了一碗杏——剝皮去核的杏，滿臉成就感的走過來，“寧寧，給你杏吃，我把皮剝了，核子也叫我剔出去了?！? “姥姥，你真有意思，誰家杏剝皮吃??？” “你嘗嘗唉，這樣比那樣得架子（得勁）吃，好嚼！”別說吃著真的感覺不一樣。 那天吃午飯時，最后只剩下一個饅頭了，姥姥摸了摸又放下了，“給寧寧留著吧！他還沒吃?！眿寢屢豢凑f道：“你看你迂里，你得吃飽唉，寧寧吃還得等會，菜涼嘍他才能吃，回來送學(xué)生嘍再買點就是嘍，到商店里就拿?！痹趮寢尩摹氨O(jiān)看”下，姥姥又吃了半個饅頭。 昨天下午一直在下雨，4點多稍停了一會，姥姥非說要走，又是家里的衣服被子該曬曬了，又是哪個吃的別放壞了。媽媽說：“這該上地下菜去了，等明天吧，行不？明天送你去！”姥姥卻說：“恁看看恁有得閑里時候??？你給恁大姐姐打電話叫她來接我！”媽媽和我怎么說都沒用，最后給我大姨打了電話，大姨說我大舅家的小表弟正說要來呢。這樣一說，姥姥立馬高興起來了。 姥姥，現(xiàn)在孩子們都非常好！您不用總是牽掛著這個，考慮著那個，該多為自己想想啦！姥爺這輩子一天福都沒享到，就讓所有人倍感遺憾，您就不要再讓孩子們有負罪感了，該吃吃，該喝喝，該享受享受吧！ 姥姥，長命百歲！我深深的祝福您??！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