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晏殊
誦讀:衛(wèi)東
朋友你好,我是衛(wèi)東。相信大家都聽過唐詩中的名篇,王昌齡的《閨怨》吧?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這是唐詩中描寫離別與哀怨的名篇。在唐宋時期,男子只要有考學(xué)、求官、參軍之愿,就往往意味著與妻子、父母的長久分離。在那個沒有微信、沒有電話、也沒有高鐵的年代,家書抵得上千萬兩黃金,長期的離別是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因此,不僅唐詩中常常描寫離別,宋詞里也常見類似的題材。今天我要和你分享的這首晏殊的《玉樓春·春恨》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唐詩和宋詞在描寫春恨時,情緒、景色往往類似,都會有離愁、有思念,也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柳樹、長亭等關(guān)于離別的常用意象;但以王昌齡的詩和晏殊的詞對比,可以非常明顯地感覺到唐詩是明快而直白的,宋詞則是內(nèi)斂且含蓄的。唐詩的別離常常發(fā)生在朋友間,而宋詞的別離卻多描寫夫妻情侶之情。同樣是送別,唐詩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宋詞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唐詩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宋詞是“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在經(jīng)歷了唐詩的豪邁與瀟灑后,宋詞對于離別之情的刻畫,變得更為細膩和纏綿。
《玉樓春》這個詞牌名,還有另外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木蘭花》,原本是唐朝的教坊曲名,后來成為宋詞的詞牌名。這首詞中,晏殊不再是宰相身份,他似乎搖身一變,成為閨中女性的發(fā)言人,用她們纏綿悱惻的口吻,講述自己的離別哀怨。在綠柳長亭中,少女與心愛之人分別,或為科舉,或為徭役??傊?,眼前的這個人,有無數(shù)的理由,讓你不得不與他分別。只是一別兩地,心頭的離愁就像三月的春雨,連綿不絕;樓頭五更的鐘聲,更是不斷驚醒深閨夢里人的殘夢。是啊,無情的人又怎么會懂得多情之人的煩惱呢?一寸相思竟也可以化作萬縷千絲。哪怕天涯海角也是有窮盡的,為什么我的思念、我的哀愁,卻是如此“此恨綿綿無絕期”呢?
“江郎才盡”這個故事中的主人公江淹,在他的才思尚未枯竭之前,曾寫過一篇知名的《別賦》。他開篇便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在這世間,每個人都會感到人生短促、聚散無常。古今中外,無人幸免。晏殊位極人臣,也依舊在內(nèi)心對離別感到無奈與纏綿。
趙與時的《賓退錄》記載說,晏殊的兒子曾對人講,父親平日里雖然寫詞很多,但從未在詞中做女性之言,有女子之態(tài)??墒菍Ψ今R上就反問:“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難道不是婦人之語嗎?的確,寫思婦閨怨的作品,是很難不用所謂“婦人語”的。即便是貴為皇帝的李煜,在他的《蝶戀花》中描寫的離別,也是“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的女子之態(tài)。
晏殊除了詞,還值得人們稱道的就是他對教育和人才的重視。天圣五年,也就是公元1027年,晏殊被貶到應(yīng)天府為官。他在此積極發(fā)展應(yīng)天府書院,并力邀范仲淹到此講學(xué),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應(yīng)天府與白鹿洞、石鼓、岳麓合稱宋初四大書院,后來他又和范仲淹一起推動了著名的“慶歷興學(xué)”。歐陽修說:“自五代以來,天下學(xué)廢,興自公始”,并非虛譽。晏殊多年身居要位,卻唯賢是舉。他就像愛惜這世間的一花一草一樣,對人才也格外提拔。范仲淹、王安石都出自他的門下,歐陽修也是通過他的引薦得到重用。
門外若無南北路,人間應(yīng)免別離愁。希望今晚的節(jié)目能讓你在宋詞的離別愁緒中感受到相聚相守的可貴,愿每個人都有最親的家人、最近的朋友、最愛的戀人守護在你身邊。衛(wèi)東祝你晚安。
撰稿:熊曉曉
本期配樂剪輯自:
李孔元古琴曲集《凈瓶》中的《陽關(guān)三疊》《玉樓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