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龍門》讀記

（小河西）

開元、天寶年間，杜甫曾多次進(jìn)出洛陽。開元中杜甫曾宿龍門奉先寺，寫過五律《游龍門奉先寺》。開元后期或天寶初，杜甫再次進(jìn)出洛陽，路經(jīng)龍門時作此詩。

龍門（杜甫）

龍門橫野斷，驛樹出城來。氣色皇居近，金銀佛寺開。

往還時屢改，川水日悠哉。相閱征途上，生涯盡幾回？

龍門：伊闕?！端?jīng)注-伊水》（北魏-酈道元）：“伊水又北，入伊闕。昔大禹疏以通水，兩山相對，望之若闕。伊水歷其間，北流，故謂之伊闕矣。春秋之闕塞也?！?/span>《元和郡縣圖志》卷5河南府：“仁壽四年，煬帝詔楊素營東京。大業(yè)二年，新都成，遂徙居，今洛陽宮是也。其宮北據(jù)邙山，南直伊闕之口，洛水貫都，有河漢之象，東去故城一十八里。初，煬帝嘗登邙山，觀伊闕，顧曰：'此非龍門邪？自古何因不建都于此？’”仆射蘇威對曰：'自古非不知，以俟陛下?！薄?/p>

橫野：《梨花》（唐-溫憲）：“一枝橫野路，數(shù)樹出江村?！薄兜菢侵涤辍罚ㄌ?李咸用）：“白云橫野闊，遮岳與天同?！?/span>

氣色：景色；景象?！读w-兵徵》：“凡攻城圍邑，城之氣色如死灰，城可屠?！薄段髁暧鲲L(fēng)獻(xiàn)康樂》（南朝宋-謝惠連）：“蕭條洲渚際，氣色少諧和。”皇居：皇家所居?！兜劬┢罚ㄌ?李世民）：“秦川雄帝宅，函谷壯皇居?！?/span>

金銀佛寺：指佛寺。佛經(jīng)說佛地有金色世界和銀色世界。也可理解為豪華氣派、金碧輝煌的佛寺。《揚(yáng)州梁安寺碑》（梁-蕭繹）：“銀闕金宮，出瀛州之下?！碧茣r龍門有不少佛寺?！缎尴闵剿掠洝罚ㄌ?白居易）：“龍門十寺，觀游之勝，香山首焉”。

悠哉：悠閑貌。《北山》（唐-王績）：“舊知山里絕氛埃，登高日暮心悠哉?！薄队翁┥健罚ɡ畎祝骸皶缛恍∮钪?，棄世何悠哉?！?/span>

相閱：《經(jīng)江寧覽舊跡至玄武湖》（唐-張九齡）：“水淀還相閱，菱歌亦故遒?！?/span>

征途：《秋晚登古城》（唐-李百藥）：“日落征途遠(yuǎn)，悵然臨古城?！薄队袢A宮》（杜甫）：“冉冉征途間，誰是長年者?！?/span>

大意：伊水橫斷山野，驛樹自都城延伸而來。景象與皇家居處相近，豪華佛寺在龍門兩邊展開。往還的季節(jié)總在變化，河水永遠(yuǎn)北流優(yōu)哉游哉。人生漫長的征途上，觀賞龍門景色也不知要多少來回。

詩意串述：此詩前二聯(lián)寫龍門壯麗之景。伊水兩岸群山逶迤。西有龍門山、宜陽山、熊耳山。東有香山、萬安山、黃華山。伊水將連綿不斷的山脈橫斷。東都洛陽離這兒不遠(yuǎn)，一條驛道將之相連。此處佛寺眾多，佛寺的建筑豪華氣派，此處景色簡直可以與皇家之居媲美。后二聯(lián)抒發(fā)感慨。作者多次經(jīng)龍門過伊水，看到龍門的四季更替，看到過驛樹的花開花落，唯一不變的只有伊水優(yōu)哉浩浩北流。由此作者想到自己。想到年華易逝。人生苦短，轉(zhuǎn)眼間杜甫也是近三十或三十幾的人了。他或許已成家。他的父親或許已不在。除了小有詩名之外，可以說還是一無所成。杜甫一定在想是不是該到長安闖下仕途了？大丈夫總不能在征途上徒然地來來往往，看花開花落，看四季變換，任伊水北流吧？這種“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杜甫《壯游》）的生活該結(jié)束了。不然的話，龍山雖壯麗佛寺雖輝煌，我還能有幾次能再經(jīng)龍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