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坐上開往濱城的列車，曉月看著車窗外閃過的一道道建筑物，腦海里想象著與堂姐見面的場面。又想著自己的生活過得如此不堪。離婚那年女兒才3歲，這些年，一個人在外奔波，無暇顧及女兒。10年了，女兒跟她越來越疏遠(yuǎn)。村里家家都建起了樓房，唯獨(dú)自己娘家還是土木危房。父母早亡，弟弟三十好幾還未成家，姐弟倆靠打工只夠自己維持生活。

堂姐曉靜在濱城開服裝店，生意跑火，村里人都說她是個有錢人，只可惜沒生下一個兒子。曉靜未成家前，父母相繼去世，曉月和她感情也不錯。后來曉靜出嫁外省，叔叔嬸娘也離世，姐妹就來往少了。曉靜清明回娘家掃墓時，看到曉月家境貧困，與老公商量，決定讓她去店里幫忙，反正時下忙碌也需要個幫手。

下車了，姐夫宏偉早已在車站恭候?？吹綍栽拢瑹崆榈赜锨敖舆^行李箱。曉月看著這位微胖的中年男子，一雙笑眼被臉上的肉擠成一條縫，他將行李箱放至后備箱，幫曉月打開車門，發(fā)動車子。這一系列動作迅速、嫻熟又紳士。坐上姐夫的車，宏偉跟她介紹濱城的美景，不停地跟她說話。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家了。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室內(nèi)裝潢是當(dāng)下最流行的歐式，家具和墻壁一色的白，尤其是那套真皮沙發(fā)，坐上去非常舒服。曉靜端來一杯水：“坐幾小時的車辛苦了，先喝杯水，再吃飯?！?/span>

曉月看了一眼姐姐，堂姐比她大4歲，四十出頭，豐滿的身材，白皙的臉蛋，短發(fā)齊耳，看著精神。這樣的生活曉月似乎只有夢中想過。

“吃飯了。”宏偉拿來碗筷，將早已備好的飯菜端上桌。曉靜家兩個女兒都寄宿學(xué)校，大的上高中，小的剛上初中，只有周末回家，平常就夫妻兩人在家，現(xiàn)在多了曉月，家里熱鬧了許多。宏偉不停地往曉月碗里夾菜。姐姐姐夫?qū)λ@般熱情，曉月之前的擔(dān)心拋在腦后，暗下決心，要好好在這呆著，多賺些錢回去讓弟弟早日成家。

     曉靜的服裝店就在離家不遠(yuǎn)的東街，這是一條服裝街，各色各款的服飾琳瑯滿目，看得曉月眼花繚亂，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穿了多年。曉靜看出妹妹的心思，指著店里的服裝說：“這里的衣裙你隨便挑選，每天可以穿不同款，就當(dāng)做廣告。你身材好，應(yīng)該都合適，我賣的也是少婦裝?！?/span>

“真的？”曉月聽了，立刻轉(zhuǎn)憂為喜。摸著每一件都愛不釋手。

曉靜已經(jīng)挑好一套遞給曉月：“去，試試這套，今天就穿這套上班。”

曉月接過姐姐手中的衣服，里面一件小背心，外帶一件薄披風(fēng)，微喇叭的闊腿褲，當(dāng)下最流行的淡紫色。曉月趕緊跑進(jìn)試衣間，幾分鐘后，她羞澀地走出來。衣服好像為她定做的一樣，很合身，襯托出她勻稱的身材。低領(lǐng)的背心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乳溝，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肩?？粗R子里的自己，曉月都不敢認(rèn)自己了。這曾是她夢中想象的自己，這不是做夢吧！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曉靜也被她震住了，妹妹果然是個美人。

宏偉平日幫一雜貨店老板送貨，送完貨，去老婆服裝店瞧瞧，看看生意如何，遠(yuǎn)遠(yuǎn)地他就看到店里擠滿了人，曉靜正忙著給顧客介紹推薦服裝。

走進(jìn)店里，曉月蹲在地上整理服裝，宏偉見了，快步上前幫忙。曉月見姐夫來了：“姐夫，你來得正好，今天店里可忙了?！闭f完起身掛衣服。

宏偉眼前一亮，這是曉月嗎？吊帶裙露出曉月雪白的皮膚，長發(fā)散落在后背，前胸幾縷頭發(fā)在微露的乳溝上左右揮動，似露非露，嫵媚動人，宏偉看得傻了半天。平常沒注意，這個鄉(xiāng)下妹子原來是個美人胚。

“你幫忙把地上的貨清理一下。”曉靜回頭對宏偉說。宏偉這才緩過神，動手整理起來。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已入秋，倉庫里的貨眼看就要賣完，又到換季時間，該去進(jìn)貨了。曉靜交代曉月：“我明天外出進(jìn)貨，要后天晚上到家，你幫忙張羅下店里生意。”

曉月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吧姐，我都來了幾個月了，已經(jīng)熟悉店里情況了?！?/span>

這天下午，宏偉早早將老板交代的活干完，來店里幫忙。

“姐夫，今天怎么不用上班嗎？”

“我怕你一人忙不過來，來瞧瞧。”

自曉月來了以后，店里的生意更加好了，那些愛美的顧客總是將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衣服賣得特別快，很快成了店里的模特。

“今晚我們倆去酒店吃飯，那里環(huán)境好，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晚上好好吃一頓?！焙陚兔κ帐昂靡挛?，對曉月說。

曉月這才想起晚飯沒吃，肚子一陣咕咕叫，平常都是叫的外賣。姐夫的熱情讓她的食欲大增：“好呀！好久沒認(rèn)真吃飯了?！?/span>

這是一個24小時經(jīng)營的連鎖店，淡淡的燈光，簡易雅致的裝修，幾對情人正邊吃邊聊，即浪漫又溫暖。服務(wù)員將他倆引進(jìn)一個靠墻角位置坐下。

曉月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姐姐不在身邊，有些不自在。酒店播放的音樂聲又輕又柔，客人們交談也都竊竊私語，沒有一點(diǎn)嘈雜或者喧鬧聲，這更讓曉月有些坐立不安。

宏偉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曉月，曉月低著頭，不敢正視姐夫。燈光下，她羞澀緋紅的臉蛋好像桃花般嬌艷，迷人。面對姐夫火熱的目光，她不敢久留，匆忙吃完，便要離開這里。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都不知道如何打破尷尬。

到家后，宏偉往沙發(fā)上一倒，順手拿起遙控器，不經(jīng)意地瀏覽起電視頻道。曉月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將門掩上。宏偉往房門瞧了瞧，對著曉月說：“你洗澡，早點(diǎn)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span>

曉月“嗯”了一聲，拿著睡衣走進(jìn)浴室。

沖完澡，曉月將房門關(guān)上，熄了燈，躺上床。入秋的季節(jié)，晚上溫度適宜，不冷不熱真舒服。忙了一天，她的確有點(diǎn)累，很快閉上了眼睛……

二

姐姐新進(jìn)來一批真絲裙，曉月挑了一條無袖低領(lǐng)的短裙。走到江邊，秋風(fēng)吹來，一陣涼意。她捂住胸口，可裙擺又隨風(fēng)飄起，這時有個好心的過路人，走近她身邊，輕輕附在她耳邊告訴她：“你的內(nèi)褲露出來了，我來替你遮住。”說完手伸過來扯她的裙子。曉月已感覺到那人附在耳邊呼出的熱氣，又覺他的手好像已經(jīng)伸進(jìn)她的下身。突然那人將她牢牢抱住，曉月感覺胸口被壓住，喘不過氣，大聲喊叫：“救命！救命！”喉嚨卻被堵住似的，怎么也打不開，她拼命掙扎，江邊潮濕，腳下不小心一滑……

原來她做了一個夢，醒來時，一個肥胖赤裸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妹妹，是我，想死我了，我要你，你跟我生個兒子吧！你姐她不行，我現(xiàn)在有錢了，不能斷后啊！”

曉月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知何時姐夫壓在了她的身上。

“不行?。】旆砰_我，你可是我姐夫呀！讓姐姐知道了我們?nèi)绾我娙?？?/span>

“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就是你姐知道了，也沒關(guān)系，她知道我想要兒子?！?/span>

曉月怎么也推不開宏偉沉重的身體，濕漉漉的下身被一只手覆蓋，不停地在她身上摸索。漸漸地，一種無法抗拒的顫栗爬上了她的身體，多少年沒聞到男人的氣息了，如饑似渴的她開始放棄抵抗，本能地迎合姐夫，宏偉像泄了氣的皮球，趴在曉月身上。曉月用盡力氣推開宏偉，宏偉一個翻身癱倒在她身邊。

堂姐回來后，一切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活，只是曉月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那晚的情景，她有些心煩意亂。這難道真是一場夢嗎？想著堂姐，忽而又心生愧疚，想到宏偉對她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她心有不甘。難道就這樣白白便宜了他？曉月想告訴堂姐，又怕堂姐不信她，趕她走，那豈不更糟糕。一個月下來，她憔悴了不少。

曉靜見妹妹最近很少說話，像有心事似的，白天干活有時也心不在焉，經(jīng)常出差錯，便關(guān)心地問道：“曉月，你是不是病了？”

曉月強(qiáng)打住精神：“姐，沒呢，最近睡眠不好，所以精神恍惚?！?/span>

吃飯時，曉月看到桌上的肥肉，突然一陣惡心。忙跑到衛(wèi)生間，肚子還未填飽，里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曉靜覺得妹妹是真的病了，叫來的士讓曉月早點(diǎn)回去休息！

曉月想起這月例假一直沒來，難道……她打了個冷顫，不會吧？這么巧？想到這里，她讓的士司機(jī)直接趕往醫(yī)院。

果然，曉月懷上了。她感覺腦袋發(fā)脹，這可怎么辦？怎么跟姐姐交差？怎么跟家里人交待？她撥通了姐夫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宏偉激動的聲音：“這是真的嗎？我有兒子了，你得保護(hù)好我的兒子，我會照顧好你的?！?/span>

宏偉買來一袋水果來到曉月身邊：“你不用害怕，大不了我和你姐離婚，咱們和兒子一起生活。”

曉月為難地說：“那不成，不能對不起姐！”

“我不能長時間待下去，不然姐姐會知道的，怎么辦？”

“我?guī)湍阕馓追浚綍r你就安心在家待著。”

“放心，我會負(fù)責(zé)你和你弟弟的生活，只要你幫我把兒子生下來?！?/span>

曉月聽姐夫這么說，愧疚的心漸漸平復(fù)了，自己不是一直盼望有這樣的生活嗎？

曉月終于鼓起勇氣對曉靜說：“姐，弟弟幫我找了新的工作，我要去那里了，你雇別人來吧！”

“好好的，干嘛要走呀！”曉靜有點(diǎn)不明白，但看曉月態(tài)度堅決，估計離開家近一年時間了，肯定也想家人了，即是和弟弟一起工作，也就隨了她。

 宏偉在離家30里外的濱城郊區(qū)一棟高樓租了一套房子，將曉月安頓好。雖不及姐姐家豪華，但也是煥然一新，終于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再寄人籬下，曉月很滿意。特別是宏偉，對她小心伺候，每天晚上安頓好她才離開。

曉月開始擔(dān)心，下月就要分娩了，宏偉不在身邊，哪天晚上要是胎兒發(fā)動了怎么辦？誰送她去醫(yī)院？不行，得讓他晚上陪著我。正想著，宏偉提著一碗燉好的雞走進(jìn)房門：“親愛的，來，喝點(diǎn)雞湯，不能讓我兒子餓著！”說完擁著坐在床邊的曉月，看著她把雞湯喝完，又摸摸她隆起的肚子。

“宏偉，今晚你不要回去，我不讓你走，我都快生了，萬一晚上發(fā)動了怎么辦？”

“不行啊！我不回去你姐會知道的?！?/span>

“我不管，反正我現(xiàn)在有了你的兒子，你必須陪我?！睍栽抡f完放下碗，靠在他懷里，順手解開了宏偉的衣服。

“給我一點(diǎn)時間，讓我想想?！焙陚バ⌒牡貙栽掳蔡稍诖采?，“小心！別傷著兒子！”

下雨天，店里不是很忙，曉靜看看天色已晚，這個時候宏偉也該下班了，這段時間總聽他說加班，難道今天下雨也有貨要送？于是掏出手機(jī)撥通宏偉的電話，直到鈴聲響完，也沒有接聽。曉靜不放心，撥通了宏偉老板的電話，老板告訴她，宏偉最近說老婆店里忙，他每天都很早下班。

曉靜一下子懵了，這才想起最近宏偉的言語經(jīng)常支支吾吾，行動也神神秘秘的。難道他有什么情況？想到這，她將店里衣物收拾好，趕回家里，每個房間檢查了一遍，也沒有看到宏偉的影子。曉靜疲軟地坐在沙發(fā)上，心里一陣恐慌，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會又犯前幾年一樣的錯誤吧？

這時，曉靜的手機(jī)響了，是宏偉的回電：“老婆，我晚上不能回來了，有個哥們生日，約好一起喝酒，說不醉不歸呢，晚上喝酒不能開車，就干脆不回了。”

沒等曉靜反應(yīng)過來，電話就掛了。曉靜心中頓生疑慮，什么哥們生日需要在他家??？肯定有情況！曉靜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對，老公最近變了，每天晚上都很晚回家，必須弄個水落石出。

幾天后，宏偉來到曉靜店里，曉靜跟宏偉說：“老公你先回去，我今天店里的貨要清理，晚上就在店里住，不回去了?！?/span>

宏偉聽罷，心中一陣欣喜。宏偉前腳開車走，曉靜讓隔壁老板看著店，自己坐上一輛出租車隨后緊跟。宏偉的車子離開市區(qū)，在一小區(qū)門口停下，只見他從車后提著一袋東西走進(jìn)一棟樓房。曉靜下了車，跟在后面，宏偉進(jìn)了電梯，曉靜看到電梯上顯示18樓。于是從另一扇電梯上了18樓。

到了18樓，曉靜看見一家門口正擺著那雙熟悉的鞋，她認(rèn)得這正是老公的鞋。她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砝瞎穆曇簦骸罢l呀？”

宏偉打開房門，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曉靜沖進(jìn)房門，見曉月挺著大肚子坐在沙發(fā)上，她一下子傻了：“曉月？你們……！”宏偉馬上反應(yīng)過來，怕她傷到曉月肚子里的孩子，走上去拉開曉靜，護(hù)著曉月。曉靜一個趔趄，意外、委屈、憤怒涌上心頭，氣急敗壞地大聲哭起來：“你們兩個是人嗎？做出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事來?！?/span>

曉月也嚇壞了，不知道姐姐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她挪了挪身子。

曉靜什么都明白了，她再也不想看到這對狗男女。邊哭邊沖出門外，也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家。

到家后，她想起這幾年家里發(fā)生的事情，越想越氣。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消停過，在外面愛沾花惹草，但是沒想到他對自己人也能下手，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也怪自己整天把心事都用在生意上，忽略了他，更忘了妹妹離婚多年，脆弱的心很容易被融化。怎么辦？曉靜突然覺得對不起妹妹，小時候，父母走得早，叔叔嬸娘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照顧，嬸娘臨死前還拉著她的手，要她幫忙照顧兩姐弟?？隙ㄊ沁@個畜生背著她，欺負(fù)了曉月，不行，這種事傳出去太丟人，不能讓妹妹執(zhí)迷不悟，不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連續(xù)幾晚的失眠，讓曉靜身心疲憊，在店里面對顧客也無精打采，心不在焉。腦海里又想起宏偉前幾年和外面女人鬼混，女人逼著宏偉離婚，宏偉卻因?qū)Ψ經(jīng)]有幫他懷上兒子，想甩了她。那女人看出他的動機(jī)，跑來曉靜店里多次吵鬧，要求賠償損失。當(dāng)時宏偉祈求她的原諒，發(fā)誓不再沾花惹草了。曉靜為了顧全老公面子，給兩個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咬牙忍了，才沒離婚。這幾年確實(shí)沒聽到關(guān)于他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沒想到幾年后這種事又發(fā)生，對象竟是自己的妹妹。曉靜越想越傷心，淚如雨下。

經(jīng)過反復(fù)思想斗爭，曉靜決定找曉月談?wù)?，畢竟家丑不可外揚(yáng)，宏偉不是曉月想象的好男人，無非想借她肚子做工具，幫他傳宗接代。她拿起手機(jī)撥通了曉月的電話：“曉月，是我對不起你，沒照顧好你，你不要信他的誓言，他給不了你承諾，他只是想借你的肚子幫他傳宗接代，只要你把孩子處理了，我們還是姐妹?！?/span>

手機(jī)里傳來曉月哭泣的聲音：“不，我不能打了孩子，反正我已經(jīng)抬不起頭做人，孩子沒了，我就什么都沒了，我也無臉回家見人，姐，你就成全我吧，宏偉他已經(jīng)不愛你了?！睍栽虑榫w有些激動，哭聲帶著祈求。

掛了電話，曉月越想越委屈，從小父母都說曉靜是個好孩子，讓我姐弟向她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宏偉明明已經(jīng)不愛她，孩子又馬上要出生了，為什么要我把孩子拿了。前夫因為愛上了別的女人，把她拋棄，如今又要我放棄，世上不公平的事為何都賴在我身上。自從懷孕后，她一個人躲在家里基本都沒出門，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還有什么可顧慮的。宏偉是愛她的，他說了等孩子出生后會給孩子一個圓滿的家，還會負(fù)責(zé)她和弟弟的生活。想到這，曉月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宏偉可以離婚，然后自己光明正大地嫁給他，這樣的事也不是她曉月頭一個所為。

這晚，曉月燒了幾個宏偉喜歡吃的菜。宏偉回到家，看到桌上都是他的最愛，再看看曉月隆起的肚子，想想兒子馬上要出生了。一陣歡喜，從后面摟著曉月：“我要做爸爸啰?！?/span>

曉月轉(zhuǎn)過身，用一雙乞求的眼神看著宏偉：“宏偉，你跟她離婚吧！我們的兒子這么小不能沒有完整的家，再說我這樣無名無分怎么回老家見人？”

“讓我想想，先吃飯?！焙陚フf完，坐下狼吞虎咽起來。曉月收拾好碗筷，在沙發(fā)上靠近宏偉：“你給我個承諾，到底要不要娶我？要不然我就把孩子打了?！?/span>

曉月的語氣特別冷，表情很認(rèn)真。宏偉從沒見過曉月這樣，心里咯噔一下。不行，這個節(jié)骨眼，兒子都快出生了，不能節(jié)外生枝。他趕緊擁著曉月：“你放心，我正想辦法跟她開口，她既然知道我們的事，離婚是遲早的事?！?/span>

這晚，曉月睡得特別安心。

幾天沒回去了，晚飯后，宏偉回到家中，曉靜顧自忙碌，也懶得瞧他一眼。宏偉見曉靜不理他，他不得不開口：“老婆，跟你商量個事?！?/span>

“別喊我老婆，誰是你老婆？你惡心不惡心？”曉靜看著這個猥瑣的男人兩眼開始冒火：“兩條路，你自己選擇，要么讓她把孩子打了，要么咱倆離婚。”

“不行，你知道我這輩子唯一的愿望就是生個兒子，好不容易有了，你不能讓我斷后，我也不想離婚?！闭f完他跪在地上哀求：“你就成全我吧!讓曉月把孩子生下來，我再讓她走，孩子我們倆來撫養(yǎng)。”

曉靜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如此卑鄙，氣得全身發(fā)抖：“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你把我們姐妹當(dāng)什么了，我們明天就去離婚，讓你做你的兒子夢去?！?/span>

宏偉見曉靜決心已下，從地上起來坐在沙發(fā)上，語氣又開始緩和：“要么，我們假離婚，等她兒子生下來再給她一筆錢？然后我們復(fù)婚？我是不會跟她生活一輩子的?！?/span>

“你這個騙子，虧她還蒙在鼓里，世上沒有這么便宜的事，你給我滾?！闭f完曉靜把他從沙發(fā)拉起來推出門外?！班亍钡匾宦暟逊块T關(guān)上。

宏偉垂頭喪氣地又走回曉月家。曉月見宏偉今晚回來得這么晚，又一臉喪氣，便諾諾地問：“她鬧了嗎？不肯離婚？”

宏偉沉默了一會兒，心想，既然曉靜執(zhí)意要離婚，曉月又要我離婚，何不先離了再說。曉靜的善良他是知道的，日后孩子生下來，接受他是遲早的事。想到這他轉(zhuǎn)憂為安，對曉月說：“明天我就和她去離婚，你安心把我兒子生下來?！?/span>

“真的嗎？”曉月有些欣喜：“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闭f完閉著眼睛靠在宏偉厚實(shí)的肩膀上。

三

宏偉拿著離婚證在曉月面前搖晃：“這下安心了吧！”

曉月沒想到會這么順利，這倒讓她對姐姐有了一絲歉意。但轉(zhuǎn)眼一想，姐什么都不缺，離婚對她來說也沒什么損失。

上天眷顧，曉月順利產(chǎn)下一男孩，把宏偉樂得合不攏嘴，“兒子兒子”地喚個不停，有時抱著兒子傻傻地可以看上半天。

家里突然多了一個小不點(diǎn)，開支有些大，宏偉這才意識到，原來家里的一切開銷都是曉靜在承擔(dān)，現(xiàn)在曉月沒收入，還要付房租。自己因為照顧孩子，經(jīng)常影響上班，也少了收入，日子越來越緊張，宏偉不得不早出晚歸想辦法賺錢。

曉月的生活規(guī)律發(fā)生了改變，如果說懷孕期間，一個人在家呆著實(shí)屬寂寞難耐，現(xiàn)在的時間卻被孩子、家務(wù)擠得滿滿的。給兒子喂奶，洗尿布，一日三餐……兒子啼哭起來的聲音特別刺耳，讓她覺得心煩。這里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想找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宏偉白天累得精疲力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兒子親個夠，可兒子半夜啼哭的聲音吵得他難以入睡，還要起來沖牛奶。這么折騰，宏偉開始覺得煩躁。他納悶，曉靜兩個女兒從沒讓他操過心，曉月除了問他要錢，連個娃娃都制服不了。他憤憤不滿地對曉月說：“你是怎么帶小孩的？把兒子睡覺的時間弄得顛三倒四。還讓不讓人睡覺？”

曉月更是氣得沖他大鬧：“我難道喜歡他這樣，我從早到晚就沒休息，你早出晚歸能管多少兒子，還賴上我？”

宏偉交給家里的錢越來越少，甚至不夠曉月和兒子開銷。為錢的事，兩夫妻不知吵過多少回，宏偉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曉月感覺宏偉變了。變得不愛呆在家里，甚至回來也不和曉月說話，除了逗兒子玩耍，好像沒有她這個人。

都已子夜時間，兒子已經(jīng)熟睡，宏偉為何還不回來？她撥通了宏偉的電話：“都幾點(diǎn)了？你怎么還不回家？”

“你煩不煩？我不能在外有點(diǎn)事嗎？”電話那頭傳來宏偉不耐煩的聲音，還伴隨著酒吧里的音樂聲。曉月看了看熟睡的兒子，時間過得真快，兒子已經(jīng)2周歲。

一個接一個晚上，宏偉通宵未回。兒子在家里，曉月無法出去尋宏偉，宏偉不在身邊，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每天晚上伴隨她的除了兒子的哭聲就只有失眠了。她突然想起，自宏偉離婚后，他們倆還沒領(lǐng)結(jié)婚證呢。難道他還想著回姐姐身邊？想起姐姐之前說過的話，曉月確定，宏偉肯定還想著曉靜和他的兩個女兒。想到此，曉月顧不得已是下半夜，翻身起床，撥通了曉靜的電話。

一陣急促的手機(jī)鈴聲把曉靜從睡夢中驚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摸來床頭的手機(jī)，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她來不及細(xì)想，先接通，電話里傳來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為什么不放過我？你這是報復(fù)我嗎？”

曉靜有些蒙圈，是曉月的聲音。她瘋了嗎？“你說什么？我都離婚了，你還想干嘛？”

“你離婚了，現(xiàn)在我兒子出世了，又把我老公騙回，你這不是報復(fù)是什么？”

    “你在說什么呢？神經(jīng)病?！闭f完掛了電話。

曉月見曉靜掛了電話，索性不睡覺，把家里所有燈和櫥柜打開，將宏偉的衣物扔在地上，兒子被家中的異樣聲驚醒。大哭起來，一時間，哭聲，雜物聲，罵聲布滿整個房間。

宏偉醉醺醺地回到家，抱起正在沙發(fā)邊玩耍的兒子，親個不停：“寶貝，喊爸爸！”

曉月從衛(wèi)生間出來，沖著他罵到：“你還知道回家呀？眼里還有我們娘倆嗎？干脆不死回來的好?！?/span>

宏偉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亂成一團(tuán)，地上全是他的衣物?！澳銈€臭女人，你想干嘛?簡直是個瘋子，怎么沒一句好話？娶了你我倒了八輩子霉，就沒一天過得安寧?！?/span>

曉月氣得沖上前就對他撕打開來。宏偉趁著酒性，對著曉月就是一耳光：“我叫你打，叫你打，我有兒子了，你可以給我滾了。”

曉月沒想到宏偉真能說出這種絕情的話：“畜生，你個狼心狗肺，你還是不是人？”

宏偉打開房門“砰”地一聲把房門關(guān)了就走人了。曉月和兒子哭成一團(tuán)。

宏偉又是幾天沒回家，家里吃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平常都是宏偉買東西回來，曉月這才想起家里沒一分錢。怎么辦？她不得不拿起手機(jī)撥通宏偉的電話。

“干嘛？你不是讓我滾嘛？”宏偉沒好氣地問她。

“你不管我，難道兒子你也不管嗎？”

“我正想著把兒子帶走呢！你給我好好把兒子帶好了，否則有你好看?！焙陚フf完電話就掛了。

曉月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她已經(jīng)幾個晚上沒有睡好，頭疼欲裂，腦海里浮現(xiàn)各種幻想：兒子被強(qiáng)行帶走，宏偉摟著別的女人，自己進(jìn)入一個陌生的世界……

宏偉有幾天沒見到兒子了，心想曉月會不會拿兒子出氣，得回去看看兒子，給兒子買點(diǎn)吃的。

宏偉到家后，還未完全打開房門就“兒子兒子”地大聲呼喊。兒子見爸爸回來了，張開兩只小手蹣跚著撲向爸爸。宏偉一把抱起他從額頭親到他的腳趾，那種不舍與寵愛讓曉月心里隱隱作痛，他眼里只有兒子，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你這幾天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回去了？”

“我回去又怎么了？你管得了嗎？”宏偉的語氣冷冷的，“我準(zhǔn)備把兒子帶走呢，兒子跟著你，整天吵吵鬧鬧，估計也教育不好。”

“你休想！兒子是我的，誰也別想帶走？”曉月發(fā)瘋似的從宏偉手上奪過兒子。宏偉傻了，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簡直就是潑婦一個，和街上的神經(jīng)病沒什么兩樣。

四

大年三十，宏偉想起兩個女兒放假了都還沒見面，于是走回曉靜家，敲開房門，是小女兒玲玲開的門：“爸爸，你回來了?！?/span>

宏偉走進(jìn)房門，大女兒正在看電視，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拋棄她們母女的男人，顧自己看電視。玲玲高興地迎上前：“爸爸是不是回來陪我們過年呀？”

“我倒是想，你媽同意嗎？”

正說著曉靜從外面回來，見宏偉在，冷冷地也沒正眼瞧他：“你別賴在我家，我們家不歡迎你，免得她又發(fā)瘋半夜來問我要人?！?/span>

宏偉拉著玲玲坐在沙發(fā)上：“乖女兒，爸爸跟你商量個事，讓弟弟跟你們在一起好不好？”

玲玲看了媽媽一眼又看著爸爸點(diǎn)點(diǎn)頭：“嗯！只要爸爸能跟我們在一起。”

宏偉心頭一熱，沒想到女兒能說出這么暖心的話。差點(diǎn)就流下淚來。曉靜聽到女兒說這話，開始沉默。這些年為了女兒她忍受了太多委屈。她知道宏偉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但是她當(dāng)作沒聽到這話，只顧在廚房干活。宏偉知道曉靜心地善良，如果玲玲多勸勸媽媽，加上自己死皮賴臉，把兒子帶回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時間問題。宏偉從口袋掏出幾張老人頭塞給女兒：“寶貝，爸爸是特意給你們送壓歲錢呢，我走了?！闭f完起身出門。玲玲高興地拿著錢將爸爸送到門口。

宏偉走出房門，突然一種無家可歸的悲涼涌上心頭，往年曉靜早把家里的年貨備齊，這個時候全家都高高興興準(zhǔn)備吃年飯了。車子漫無目地的在街頭行駛，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想起兒子，想起那個家，過年了，家里啥都沒有，這個女人從不管事，就知道開口問他要錢。他只好又去超市買了幾個菜和兒子喜歡的玩具。

打開門，兒子正在茶幾撥弄玩具，看見爸爸回來了，張開小手主動撲向懷里，宏偉抱起兒子坐下，跟兒子說：“過了年我?guī)闳ヒ娦〗憬?，小姐姐可乖了，寶寶就有伴啰?！?/span>

“我要姐姐。”兒子開心地?fù)ё“职值牟弊?。曉月在廚房聽到后打了個冷顫，果然他有企圖，想把兒子帶走。你休想，今天大年三十，我就先忍著。

宏偉三下兩下吃完并不香的年夜飯，又逗了一會兒子，想著去大哥家看看，商量下兒子的去處。他對曉月說：“我去大哥家看看，你看著兒子。”

曉月一言不發(fā)，自兒子出生后，無心打扮，每天都衣衫不整的樣子，宏偉看了一眼那冷若冰霜的苦瓜臉，扭頭走出門外。

侄子帶著全家回來過年了，大哥家真熱鬧。宏偉想起父母在世時，每年回家過年，父母總用遺憾的口氣跟他說：“家里條件這么好，可惜沒生個兒子，你看你大哥，過年多熱鬧，女孩家總歸是送給別人家的?！爆F(xiàn)在他終于有兒子了，也算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宏偉和大哥寒暄中，幾次想說孩子的事兒，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時一外地回來過年的哥們來電：“宏偉，我在酒店定了房，約了幾個死黨晚上一起打牌，玩?zhèn)€痛快?！?/span>

正不知所措的宏偉，放下電話好似遇到救兵，順勢告別大哥一家，趕往酒店。

曉月傻傻地坐在沙發(fā)上，腦袋又開始炸開了痛，兒子幾次喊她都沒聽見。她把兒子抱上床，自己躺下，讓兒子一個人在床上玩耍。小區(qū)不能燃放煙花爆竹，窗外很靜?；蛟S，老家的村里，這會正熱鬧著，家家戶戶正忙著吃年飯。曉月開始想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們在地下可好，也不知在外地打工的弟弟在哪過年。弟弟說過村里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瞧他，他不想大家背后對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尤其家族親戚知道曉月的事后，明確表態(tài)不再和他們姐弟往來。因此弟弟從不主動給她電話，一直責(zé)怪曉月，父母地下有知也不會原諒她。曉月想打電話問問弟弟的情況，弟弟肯定會說自作自受，她拿起手機(jī)又放下。曉月又想起女兒，她已經(jīng)有3年多沒見到女兒了，有一次給女兒電話，女兒已經(jīng)知道媽媽又有了弟弟，電話也不肯接。從沒有過的孤獨(dú)朝曉月襲來，她想宏偉，可宏偉去哪里了？不用說，是陪她去了，他們一家人肯定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宏偉不過是借她肚皮傳宗接代，根本就沒愛過她，曉靜一定很開心。想到這里，曉月很害怕，她怕失去宏偉，失去這個家，失去兒子。沒了兒子，誰還會想起她曾經(jīng)來過這世間。不！兒子不能給他！

“媽媽，我要爸爸，要爸爸抱?！眱鹤油胬哿耍瑩湓谒砩?，用稚嫩的口氣問她。

“別喊爸爸，你馬上就沒爸爸了?！睍栽乱粋€翻身坐起來，大聲呵斥。兒子嚇得大哭，曉月把被子一扯，鉆進(jìn)被窩，蒙住頭，再也不想聽見兒子吵鬧的哭聲。兒子哭著哭著，累了，倒在床上，漸漸睡去，臉上還掛著淚水。

曉月沒聽到兒子的哭聲，回過身見兒子躺在身邊已睡著，用被子幫他蓋住，倒在床頭開始發(fā)愣。

恍惚中，她看到宏偉走過來，問她：“兒子呢？兒子在哪？”然后又走到她身邊，掀開被子把兒子抱起，輕輕走出房門，把門掩上。

曉月突然從夢中驚醒，走下床，沖上去把房門打開，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天已經(jīng)亮了，一束陽光透過窗戶射進(jìn)客廳。她跑回屋內(nèi)，見兒子還躺在床上，正睜著眼睛看著她：“媽媽，我餓了?！?/span>

曉月把兒子緊緊抱在懷里，淚流滿面。

這是新年第一天，曉月透過窗戶，看見幾個穿著新衣服的小朋友在樓下玩耍。她抱著兒子，索性打開窗戶，坐在窗臺上。樓下，幾個大伯大媽正相互問候新年。兒子伸出頭，看著窗外的小朋友在追逐玩耍，想掙脫媽媽下樓去玩。

曉月也伸出脖子，呆呆地看著下面，宏偉是不是也在她家院子陪著女兒玩耍？她突然看到宏偉的身影在一群小朋友中間閃過，正在和他們玩老鷹捉小雞，他認(rèn)得他的影子。她得讓兒子去跟宏偉他們一起玩，兒子都沒有和小朋友一起玩過。想到這里，曉月松開了手。

樓下有人聽到“砰”地一聲響，趕忙跑過去觀看，地上趴著一個孩子，身下流出一團(tuán)血水?！坝腥颂鴺橇?！”

“趕緊報警，是誰家的小孩掉下來了！”

聽到喊聲，曉月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兒子，我的兒子！”她趴在窗臺，看著樓下圍了一群人，可18樓太高了，她看不清兒子在哪里， 18層是個地獄層，必須離開，她爬上了窗臺。一陣寒風(fēng)吹來，她迎著風(fēng)，走出了窗戶，她感覺身子像一只羽毛，在風(fēng)里輕松地向下飄去，再沒有沉重感，好舒服。

樓下的人群正往上看是誰家孩子墜落，“砰”地一聲又一個人影墜落在地。

柳依依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tuán)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