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中的'本體論'和物理學中的'宇宙論',從古希臘起,歷文藝復興、啟蒙運動、工業(yè)革命,連綰表現(xiàn)著平等參透的關系。在物理學與哲學尚未分家的歷史早期,物理學即是自然哲學。牛頓發(fā)表關于萬有引力的那部著作,就名為《自然哲學的數(shù)學原理》。 '本原'是早期古希臘自然哲學的核心概念。古希臘人之所以不同于所有東方民族的一個重大區(qū)別,就在于他們有一種用一個'本原'把宇宙歸總的傾向:宇宙統(tǒng)一于何處?言下之意,'本原'的定義是:萬物由之產(chǎn)生,萬物消滅又復歸于它。 然而,隨著現(xiàn)代物理學,尤其是量子力學的建立,人們關于客觀世界是否存在一種'本原'的信念發(fā)生了動搖。不僅如此,就連世界是否真的'客觀存在',也存疑。 尼采哲學中的'透視主義',史蒂芬·霍金提出的'依賴模型的現(xiàn)實主義',或許為人們認識世界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不存在絕對認識,'真理'并不存在。 01因果性的問題是西方兩千多年科學精神的傳統(tǒng),是一個主要的支柱。近代以來,以笛卡爾為首的歐洲理性派哲學,以唯理性主義的立場,認為人類認知世界的唯一根據(jù)就是起源于某種邏輯上不證自明的理智直觀,并將理性的地位推崇至無以復加。他們的立場集中表達為一個著名的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他們通過懷疑一切而找到了一個不能再懷疑的基點,那就是'我在思考',或者說'我思'。由'我思'而從邏輯上推論出'我思'的對象是真實客觀存在的,沒有人能真正否認客觀世界、自然界的存在。 比如,當你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獨自一人來到一個池塘邊,看見有一群鴨子浮水,那是因為真的有一群鴨子在水塘中浮水,并且所有其他正在觀察的人都會看到這個現(xiàn)象,更重要的是,即便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看,鴨子依然正在水塘中浮水。 這正是從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以來的先驗主義認識論傳統(tǒng):存在一個真實的外部世界,其性質是確定的,并與感知它們的觀察者無關。 然而20世界以來,西方哲學的基本趨向就是否定以柏拉圖的世界二分模式為特征的形而上學。從這個角度來看,尼采哲學中的'透視主義',無疑是反形而上學的先鋒。 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認識,實際上包含著一個假定,即存在著某種純粹的認識。也就是說,它假定一方面存在著與人自身的特性無關的純粹認識主體,另一方面又假定存在著與人完全無關的純粹世界。世界是無人的世界,即便沒有任何一個人存在,世界也依然如此這般地存在。傳統(tǒng)形而上學和科學,就試圖描述這樣一個無人的世界圖景。 把人引入認識論,是西方哲學一個重大的轉折。 尼采強調要從'人類中心論'的立場上理解'認識'這一概念,為此提出了'透視主義'的哲學認識論:認識必定是以人類的特性為轉移,不可能有超越于人類特性的純客觀認識。 世間種種學問,很容易自成體系、自成邏輯,卻往往忽略了、割斷了最根本的原始邏輯:人。正是人的性格、氣質、意志、情感等等生理、心理的因素,才是人類認知這個世界最根本的動力源。傳統(tǒng)形而上學,認為'人是萬物的尺度',錯誤地把人的種種生存需要投射為世界的本質,為宇宙的存在設置了一個永恒不變、不生不滅的'本原'。這樣的精神性'本原',在柏拉圖那里叫'理念',在康德那里叫'自在之物',在黑格爾那里叫'絕對精神',在基督教那里則化身為'上帝'。 尼采指出,'人是愛幻想的動物'、'這始終是人的幼稚病,把自己設立為物的意義和價值尺度。'尼采從'人類中心論'的立場上并不否認'人是萬物的尺度',人認識世界只能從自身的需要出發(fā),但不再把人的需要夸大推廣為世界的本質。 所謂認識,即是解釋,不存在擺脫人自身的所謂本體世界。所謂'透視',即是看問題的角度、認識的相對性。從不同的認識中心出發(fā),對世界便可以有不同的解釋,世界無非就是從不同的透視中心出發(fā)所構成的認知總和,并不存在某一絕對真理,作為人類認知的頂點和終結。 02哲學史上的反形而上學認識論轉向既如此,現(xiàn)代物理學在認識宏觀尺度的宇宙天體和微觀尺度的量子世界上,連綰表現(xiàn)著平等參透的關系。 把人引入認識論,是西方哲學一個重大的轉折。把觀察者引入量子論,是現(xiàn)代物理學的一個重大轉折。 還是回到剛才的例子。當你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獨自一人來到一個池塘邊,看見有一群鴨子浮水,那是因為真的有一群鴨子在水塘中浮水。但當所有可能的觀察者都離開后,浮水的鴨子就會消失!這聽起來如此瘋狂的情形,令人難以置信。但該理論經(jīng)受住了所有實驗的驗證。 英國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在《大設計》一書中指出:'根據(jù)一種被稱作不同歷史的量子論方法,宇宙不僅具有單獨的存在或歷史,而是每種可能的宇宙版本在被稱作量子疊加態(tài)之中同時存在。' 作為被列入世界上十大經(jīng)典物理實驗之一的雙縫實驗,曾讓很多物理學家們傷透了腦筋。雙縫實驗是一種光學實驗,卻有很多人說該實驗其實很恐怖,因為它徹底顛覆了人們對于這個世界通常的認知。 在量子力學里,雙縫實驗是一種演示光子或電子等等微觀物體的波動性與粒子性的實驗。 在這個實驗里,微觀物體可以同時通過兩條路徑或通過其中任意一條路徑,從初始點抵達最終點。 如果電子是互不干涉地運動,穿過雙縫落到黑板上是兩道痕跡,便意味著電子以粒子的形式穿過雙縫。如果電子是以波的形式運動,由于波之間存在干涉,穿過雙縫落到黑板上是一道道痕跡。一開始實驗表明電子以波的形式運動,即使一個個電子發(fā)射,黑板上還是一道道痕跡。于是科學家想知道為什么一個個電子發(fā)射也會有波的現(xiàn)象,于是將高速攝像機對準雙縫以便觀察。重點來了:當想進一步觀察時,粒子卻是以粒子的形式穿過縫隙,落到黑板上是兩道痕跡! 該實驗表面了單個粒子具有所謂的'波粒二象性'的特點,但是更玄乎的還在后面。 1979年在普林斯頓舉行了一場紀念愛因斯坦誕辰100周年的活動。會上愛因斯坦曾經(jīng)的同事提出了一個實驗,這就是著名的'延遲選擇實驗'。 前面說過,人們一觀測,電子就呈'粒子形式'通過雙縫,人們不觀測,電子就以波的形式通過雙縫。延遲選擇實驗提出,如果我們根據(jù)電子的速度,當確定它已經(jīng)通過雙縫之后,迅速的在后面的板上放上攝像機,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 此話一出,天崩地裂,無數(shù)的科學家馬上開始動手設計實驗。結果是當我們在確定電子已經(jīng)通過雙縫后,迅速的在后面的板上放上攝像機的結果是—出現(xiàn)了兩道條紋!反之亦然,如果迅速的拿掉攝像機,又會出現(xiàn)干涉條紋,即使我們在決定拿掉攝像機的時候,電子已經(jīng)通過了雙縫! 這說明了什么?人現(xiàn)在的一個動作(是否放攝像機),可以決定電子過去的一個動作(以什么方式通過雙縫)。它意味著,當我們沒有看電子的時候,電子就不是實在的東西,它像個幽靈向四周散發(fā)開來,以波的形態(tài)懸浮在空間中。你一睜開眼睛,所有的幻影就立馬消失,電子的波函數(shù)在瞬間坍縮,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粒子,隨機出現(xiàn)在某個位置上,讓你能看到它。 量子物理學家波爾的解釋更加恐怖:因為它居然認為世界是由意識決定的。互補原理是這樣說的:電子既是一種粒子,也是一種波,它具有波—粒二重性。但在每一個特定的時刻,電子不可能既是粒子又是波,而只能是其中的一種。它到底會是粒子還是波,這取決于是否有人觀察它,當沒人觀察它時,它就是波,而一旦有人觀察它,它就變成了粒子。 這就好像你明天菜市場買菜,你明天去了,那里就是個菜市場,你明天不去,那里就是個洗浴中心!你說可怕嗎?再比如說,你自以為了解你身后的世界,可是你知道嗎?在你轉身的那一瞬間,你身后的世界變成了你看到的世界,在你看的前一秒,并不是那樣的。不是這個世界本來就在這里,而是你去看的那一個瞬間,世界變成了你看到的世界。這個世界只是造物主想讓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只是一個幻象。 史蒂芬·霍金指出:'沒辦法將觀察者,也就是人,從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中徹底排除,人的認識,包括各種以觀測為基礎的理論,不是直接的,而是由一種透鏡之物,我們人腦的解釋結構塑造的。' 03霍金所提出的依賴模型的現(xiàn)實主義,與哲學家尼采的透視主義,表達了同一個意思:認識必定是以人類的特性為轉移,不可能有超越于人類特性的純客觀認識。 只存在一個世界,一個永恒生成變化的世界,這個過程是絕對沒有意義的,因為并不存在某個精神性實體作為世界的意義源泉。不僅如此,過去的時代,可稱為'神的時代'、'有神論的時代'。沒有任何一個思想家、哲學家、宗教家能跳出'神'這個前提性的框架。神(宇宙精神本體)的時代,賦予世界以高于人類整體的絕對意義,絕對的真理、生命和宇宙存在的絕對意義。神是意義的本源,也是權威的本源,由神來審判一切道德倫理問題。 主真理的時代,仍然是有神論的時代,一個又一個'主義'、'體系'、'學派',全靠自信自奉的'真理'來架構。拿破侖有言:'真理,是人人都同意的寓言。'無神論、無真理論,是死地,人類只有置之這樣的死地,才有望后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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