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mèng)》作為中國人最耳熟能詳?shù)墓诺涿?，被翻譯成了哪些語言？有哪些重要的譯本？從世界文學(xué)史上看，這部作品有怎樣的地位？外國人如何閱讀《紅樓夢(mèng)》？
近日，由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主辦的朝內(nèi)166文學(xué)公益講座，特別邀請(qǐng)到中國國家圖書館副研究館員、中國紅樓夢(mèng)學(xué)會(huì)常務(wù)理事李晶分享了和《紅樓夢(mèng)》相關(guān)的這些冷知識(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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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mèng)》共翻譯成了多少種語言、有多少外語的全譯本？
李晶首先強(qiáng)調(diào)，《紅樓夢(mèng)》的翻譯不僅是外國語言的翻譯，還有少數(shù)民族語言翻譯。馮其庸、李希凡先生主編的1990年版《紅樓夢(mèng)大辭典》，里面的譯本研究是當(dāng)前譯介研究的基礎(chǔ)。
全世界最早的《紅樓夢(mèng)》外文全譯本是漢朝對(duì)照文，朝鮮的樂善齋藏的一百二十回譯本。這個(gè)譯本大致在朝鮮高宗二十一年，也就是西歷1884年前后完成。譯者是朝鮮的翻譯官李鐘泰等人，他們是專職的翻譯人員。原文是120冊(cè)，現(xiàn)存的大概117冊(cè)線裝本。朝鮮文的全譯本比西方語言全譯本的出現(xiàn)早70余年。而最早的西方語言的全譯本是俄文本，于1958年在莫斯科出版，譯者是帕納秀克。
我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翻譯《紅樓夢(mèng)》的一共八種：滿文、藏文、錫伯文、蒙文、維吾爾族文、哈薩克文、彝文和朝鮮文。
亞洲語言里翻譯過《紅樓夢(mèng)》的一共有七種，有日文、韓文、越南文、泰文、緬甸文、阿拉伯文和馬來文。
歐洲語言相對(duì)來講更多一點(diǎn)，有羅馬尼亞文、匈牙利文、希臘文、捷克文、斯洛伐克文、俄文——俄文也是西方語言當(dāng)中第一個(gè)出現(xiàn)《紅樓夢(mèng)》全譯文的語言——后面有意大利文、荷蘭文、德文、西班牙文、保加利亞文、瑞典文、法文和英文。
歐洲語言里面全譯本有七種語言，現(xiàn)在能夠統(tǒng)計(jì)到的、能夠見到書的分別是俄文、捷克文、斯洛伐克文、德文、西班牙文、法文和英文。其中英文的全譯本三種，成書出版的是兩種，也就是大家知道比較多的霍克思、閔福德合譯的“霍譯本”和我國翻譯家楊憲益和英國夫人戴乃迭兩人合譯的“楊譯本”。
《紅樓夢(mèng)》的寫作是一個(gè)比較漫長的過程，每一種語言的翻譯也都需要十年、二十年的光陰才能完成?？傮w而言，到現(xiàn)在為止《紅樓夢(mèng)》的外語翻譯一共有20多種，加上我們國家的少數(shù)民族語言，一共翻譯成30多種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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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最大的《紅樓夢(mèng)》外文全譯本有哪幾種？
李晶首先從影響較大的日文譯本《紅樓夢(mèng)》開始介紹。日文影響比較大的全譯本有松枝茂夫、伊藤漱平、飯冢郎和井波陵一翻譯的四種
松枝茂夫先生是日本早期比較有影響的一個(gè)漢學(xué)家。從1940年-1952年，大概花費(fèi)12年時(shí)間，由東京的巖波書店陸陸續(xù)續(xù)出齊的，他的版本做成了口袋書，一共14冊(cè)，后經(jīng)過多次修訂。從1940年-1985年，松枝茂夫先生花在《紅樓夢(mèng)》翻譯時(shí)間上前后將近五十年。
而比松枝茂夫先生修訂次數(shù)最多、譯者投入最深的一個(gè)全譯本，是另一位日本翻譯家伊藤漱平。他的譯本最早是出現(xiàn)在1958年至1960年，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日本翻譯、出版了很多中國文學(xué)古典作品。1969年至1970年，也就是十年之后伊藤漱平先生又出了全面修改版，到了他晚年再次大規(guī)模修訂重譯，前前后后修訂和重譯大致有五次。
最新的日文全譯本是井波陵一先生翻譯的《新譯紅樓夢(mèng)》，也是一百二十回本，一共七卷，也是巖波書店于2013年至2014年期間出版。這個(gè)譯本曾于2015年2月榮獲日本66屆“讀賣文學(xué)獎(jiǎng)”。
法文版的《紅樓夢(mèng)》出版于1981年，是法國“七星文庫”叢書中的一套。這個(gè)全譯本是中國的譯者李治華和他的法國妻子雅歌（Jacqueline Aléza?s）合譯的，他們的合作貫穿所有的一百二十回。法國著名漢學(xué)家鐸爾孟先生（Andre d’Hormon）幫助他們進(jìn)行了審校修訂。鐸爾孟先生是過去老派的漢學(xué)家，他在北京生活、工作了將近五十年，是中法大學(xué)的創(chuàng)辦者之一，也是李治華的老師。
二十世紀(jì)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對(duì)《紅樓夢(mèng)》的翻譯來說是一個(gè)比較重要的歷史年份，當(dāng)時(shí)法國著名漢學(xué)家雷威安先生統(tǒng)計(jì)過：1978年楊憲益和戴乃迭先生翻譯的《紅樓夢(mèng)》英譯的第一卷、第二卷出版，1980年第三卷出版；霍克思先生翻譯的第一卷1973年出版，第二卷大概是1977年前后，1980年前后出版前三卷；1981年法文的全譯本出版。這三個(gè)譯本——兩個(gè)英文全譯本和一個(gè)法文全譯本的出版，是《紅樓夢(mèng)》譯介史乃至中外文學(xué)交流史上一個(gè)特別重要的歷史事件。
《紅樓夢(mèng)》的出版在法國文學(xué)界和媒體界引起強(qiáng)烈地反響。法國當(dāng)時(shí)的《快報(bào)》周刊1981年底發(fā)表評(píng)論說：“全文譯出中國古典名著中最華美、最動(dòng)人的這一巨著，無疑是1981年法國文學(xué)界的一件大事?！薄艾F(xiàn)在出版這部著作的完整譯本，從而填補(bǔ)了長達(dá)兩個(gè)世紀(jì)的令人痛心的空白，這樣一來人們就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塞萬提斯和莎士比亞。”
李晶認(rèn)為，相對(duì)法文讀者來說，塞萬提斯和莎士比亞都是外國文學(xué)巨匠，他們把曹雪芹和他們相提并論，可以看到《紅樓夢(mèng)》和曹雪芹在當(dāng)時(shí)的法國讀者和研究者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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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人如何評(píng)價(jià)《紅樓夢(mèng)》？
李晶介紹，大英百科全書的《紅樓夢(mèng)》辭條里，把它稱為最好的中國小說和世界文學(xué)里最優(yōu)秀的小說。英文學(xué)術(shù)界對(duì)《紅樓夢(mèng)》的評(píng)價(jià)，可以參考閔福德在2010年出版英譯版序言中寫的前言，他寫道：
《石頭記》，又稱《紅樓夢(mèng)》，是中國傳統(tǒng)小說中最偉大的一部。明朝時(shí)期涌現(xiàn)出形形色色的說書人，《紅樓夢(mèng)》繼承了他們?cè)杏龅陌自捫≌f的驕傲傳統(tǒng)——譬如橫空出世的冒險(xiǎn)英雄故事《水滸傳》、《三國演義》，或是對(duì)猴王在取經(jīng)路上的艱險(xiǎn)娓娓道來、充滿諷喻與奇幻想象的《西游記》。最重要的一個(gè)傳承來自晚明的風(fēng)俗人情小說《金瓶梅》……
《紅樓夢(mèng)》建筑在這一豐厚的講故事的傳統(tǒng)上，但又為這一傳統(tǒng)拓展出一個(gè)全新的方向。它首次將中國的主流小說改造成一種流暢動(dòng)人、精雕細(xì)琢的工具，用來傳達(dá)自省式的自傳、心理學(xué)意義上的現(xiàn)實(shí)主義，以及作者的回憶和反思。與此同時(shí)，小說致力于對(duì)“道”（人類經(jīng)驗(yàn)的意義）之所在的一種詩意的、解謎般的詢問，將讀者引入禪宗啟悟之途上的一次妙趣橫生的遠(yuǎn)足，同時(shí)舉起一面探照鏡，照見俗世“真”“假”之間的矛盾。小說的寫作技藝高超，篇幅極長，全書超過百萬字，涵括了來自各個(gè)生活階層中三百多個(gè)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
至十九世紀(jì)，《紅樓夢(mèng)》已經(jīng)成為中國上流階層家喻戶曉的作品，影響深遠(yuǎn)。正如俗諺所云：開談不說紅樓夢(mèng)，讀盡詩書是枉然。
無獨(dú)有偶，伊藤漱平先生日譯本《紅樓夢(mèng)》中也有“解說”，開頭提到的也是這句話：“開談不說紅樓夢(mèng)，讀盡詩書是枉然”，非?？陀^地描述了《紅樓夢(mèng)》在中國讀者當(dāng)中家喻戶曉的地位。
閔福德先生說：“書中生動(dòng)地描繪了盡態(tài)極妍的人物形象、感覺分明的旗人氣息、一個(gè)偉大文化最后一段鼎盛時(shí)期的百科全書式的景觀（此書讀來既令人享受，也令人疲憊，是一部小說式的中國文化手冊(cè)，涵括詩詞、繪畫、醫(yī)藥、器具、食物、茶飲、造園等方方面面），語言也非常精彩，采用地道的十八世紀(jì)北京口語，輔以精心提煉鍛造的文學(xué)語言，因而備受喜愛?！?/p>
談到《紅樓夢(mèng)》的文學(xué)地位，他說：“這部小說超越了其他任何傳統(tǒng)中國文學(xué)作品，捕捉到了中國文化由古至今的精髓：何謂中國人，何謂中國生活，何謂中國感覺。這些話大致能夠體現(xiàn)出歐美學(xué)術(shù)界對(duì)《紅樓夢(mèng)》的概括性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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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mèng)》的英文書名，英文世界里的“林妹妹”長什么樣？
《紅樓夢(mèng)》的英文書名，楊憲益和戴乃迭先生翻譯成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艨怂枷壬阉g成 The Story of the Stone；但在英文世界廣為人知的、約定俗成的、大家知道最多的，還是早期翻譯的Dream of the Red Chamber，這跟王際真先生的節(jié)譯本有直接相關(guān)的關(guān)系?？梢哉f，王際真先生的節(jié)譯本在《紅樓夢(mèng)》在英文世界的傳播當(dāng)中居功甚偉，因?yàn)樗@個(gè)本子流傳比較廣，而且他的語言也特別好，翻譯得非常生動(dòng)，對(duì)話的翻譯尤其好。
學(xué)術(shù)界之前對(duì)《紅樓夢(mèng)》里人物的譯名有一些爭(zhēng)議。1929年版的王際真節(jié)譯本《紅樓夢(mèng)》里，將黛玉的名字翻譯成音譯和意譯兩種，音譯Tai-yu，意譯則是Black Jade（黑色的玉石）。有些學(xué)者說，把“黛玉”翻譯成Black Jade（黑色的玉石），這樣是不是不好？
但我們看不同的譯本也好，不同的工具書也好，從開始到現(xiàn)在，黛玉的這個(gè)譯名一直是音譯Daiyu或者早期的Tai-yu和意譯Black Jade并行的。美國萊斯大學(xué)的網(wǎng)頁上提到林黛玉，也是列出音譯和意譯，并且指出：lit。， “Black Jade” of the Lin family line；Dai-yu is Bao-yu’s cousin…talented， pretty， slender， unhealthy， suspicious and jealous， a yin character， but Bao-yu’s “girlfriend?！保˙lack Jade的字面意思是黑色的玉石，她是林家的女兒、寶玉的表妹?！胁湃A、漂亮、苗條、不太健康、多疑、愛嫉妒，是陰性的人物，寶玉的“女朋友”。）
英文視野當(dāng)中林黛玉的形象雖然不像在中文里面那么讓人傾心，但是它也是比較客觀的。它與原著當(dāng)中的身份、性格、外表和才華基本是一致的。Black Jade的譯名已經(jīng)成了約定俗成、為英文讀者普遍接受的一個(gè)意譯。至于英語世界中正式出版的書籍中，將Black Jade作為“黛玉”的意譯，與音譯共同介紹，更是多年來常見的情形。
李晶總結(jié)道，一部?jī)?yōu)秀的文學(xué)作品承載的是一個(gè)民族的語言，是一個(gè)民族的歷史記憶，它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百科全書，把它放到世界文學(xué)之林，是因?yàn)榘选都t樓夢(mèng)》譯介成其他語言，等于說給其他的民族、給其他的讀者增加很多新的文學(xué)素材，增加很多社會(huì)觀念、生活經(jīng)歷，他們可以從中看到異樣的世界，聽到別樣的聲音。從這個(gè)意義上講，《紅樓夢(mèng)》的譯介也是中國文化對(duì)世界文化的貢獻(xiàn)。
回顧《紅樓夢(mèng)》走向世界的兩百余年歷程，不難發(fā)現(xiàn)，許多重要譯本都是由中外譯者、學(xué)者合力辛勤打造的成果。一些外文譯者即便獨(dú)自完成譯作，他們?cè)诜g過程中也不乏與中國友人及前輩中外譯者的交流與切磋?！都t樓夢(mèng)》走向世界的歷史是一部從篳路藍(lán)縷到百花盛放的艱辛歷史。各語種的譯者們薪火相傳，不顧辛苦，長捱寂寞，費(fèi)盡心力將《紅樓夢(mèng)》介紹入世界文學(xué)之林。他們期待的并非贊美，更多的而是理解。
最后，再與大家分享《紅樓夢(mèng)》中的部分詩詞，英文譯本來源于“楊譯本”與“霍譯本”，致敬經(jīng)典～
枉凝眉
楊憲益 戴乃迭 譯
一個(gè)是閬苑仙葩，一個(gè)是美玉無暇。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gè)枉自嗟呀，一個(gè)空勞牽掛。
一個(gè)是水中月，一個(gè)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經(jīng)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One is an immortal flower of fairyland,
The other fair flawless jade,
And were it not predestined
Why should they meet again in this existence?
Yet, if predestined,
Why does their love come to nothing?
One sighs to no purpose,
The other yearns in vain;
One is the moon reflected in the water,
The other but a flower in the mirror.
How many tears can well from her eyes?
Can they flow on from autumn till winter,
From spring till summer?
葬花吟
楊憲益 戴乃迭 譯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復(fù)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fā)，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fā)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jiǎng)?yán)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shí)，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獨(dú)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fā)，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fēng)流。
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強(qiáng)于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shí)。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As blossoms fade and fly across the sky,
Who pities the faded red, the scent that has been?
Softly the gossamer floats over spring pavilions,
Gently the willow fluff wafts to the embroidered screen.
A girl in her chamber mourns the passing of spring,
No relief from anxiety her poor heart knows;
Hoe in hand she steps through her portal,
Loath to tread on the blossom as she comes and goes.
Willows and elms, fresh and verdant,
Care not if peach and plum blossom drift away;
Next year the peach and plum will bloom again,
But her chamber may stand empty on that day.
By the third month the scented nests are built,
But the swallows on the beam are heartless all;
Next year, though once again you may peck the buds,
From the beam of an empty room your nest will fall.
Each year for three hundred and sixty days
The cutting wind and biting frost contend.
How long can beauty flower fresh and fair?
In a single day wind can whirl it to its end.
Fallen, the brightest blooms are hard to find;
With aching heart their grave-digger comes now.
Alone, her hoe in hand, her secret tears
Falling like drops of blood on each bare bough.
Dusk falls and the cuckoo is silent;
Her hoe brought back, the lodge is locked and still;
A green lamp lights the wall as steep enfolds her,
Cold rain pelts the casement and her quilt is chill.
What causes my two-fold anguish?
Love for spring and resentment of spring;
For suddenly it comes and suddenly goes,
Its arrival unheralded, noiseless its departing.
Last night from the courtyard floated a sad song –
Was it the soul of blossom, the soul of birds?
Hard to detain, the soul of blossom or birds,
For blossoms have no assurance, birds no words.
I long to take wing and fly
With the flowers to earth's uttermost bound;
And yet at earth's uttermost bound
Where can a fragrant burial mound be found?
Better shroud the fair petals in silk
With clean earth for their outer attire;
For pure you came and pure shall go,
Not sinking into some foul ditch or mire.
Now you are dead I come to bury you;
None has divined the day when I shall die;
Men laugh at my folly in burying fallen flowers,
But who will bury me when dead I lie?
See, when spring draws to a close and flowers fall,
This is the season when beauty must ebb and fade;
The day that spring takes wing and beauty fades
Who will care for the fallen blossom or dead maid?
終身誤
楊憲益 戴乃迭 譯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空對(duì)著，山中高士晶瑩雪；
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Well-matched, all say, the gold and the jade;
I alone recall the pledge between plant and stone.
Vainly facing the hermit in sparkling snow-clad hills
I forget not the fairy in lone woods beyond the world.
I sigh, learning that no man’s happiness is complete:
Even a pair thought well-matched
May find disappointment.
作者題絕
霍克斯 譯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Pages full of idle words
Penned with hot and bitter tears:
All men call the author fool;
None his secret message hears.
飛鳥各投林
霍克斯 譯
為官的，家業(yè)凋零；
富貴的，金銀散盡；
有恩的，死里逃生；
無情的，分明報(bào)應(yīng)；
欠命的，命已還；
欠淚的，淚已盡。
冤冤相報(bào)實(shí)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
看破的，遁入空門；
癡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The office jack’s career is blighted,
The rich man’s fortune now all vanished,
The kind with life have been requited,
The cruel exemplarily punished;
The one who owed a life is dead,
The tears one owed have all been shed.
Wrongs suffered have the wrongs done expiated;
The couplings and the sundering were fated.
Untimely death sin in some past life shows,
But only luck a blest old age bestows.
The disillusioned to their convents fly,
The still deluded miserably die.
Like birds who, having fed, to the woods repair,
They leave the landscape desolate and bare.
